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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红墨闪小说的“魔性”(修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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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22 22:1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远牵 于 2020-10-22 22:22 编辑

红墨闪小说的“魔性”

       红墨的闪小说初读即令人眼前一亮。细读发现,这些闪小说竟自带魔力,魔力附着让红墨笔端溢出来的文字呈现出一种精悍而强烈的“魔性”。想想看,在至多600字的篇幅里,能让读者对闪小说有印象,有期待,有触动,有回味,的确很不简单,——就如同在一片乱石头堆里,怎么去以笔为杖,将文字用魔性点石成金,这也是致力于闪小说的写家们都想玩转的。

  红墨写闪小说的时间并不长,他自2016年学写小小说,2017年接触闪小说。三年多的闪小说创作经历,红墨已凭他特有的“魔性”在闪小说创作上施展出了不少搏得满堂彩的精湛技艺。目前他的闪小说已开遍国内小(闪)小说最有影响力的“九大刊”,并荣登“2018年度中国闪小说十大新锐作家榜”。可以说,红墨的闪小说创作已居于国内这一文体领域的塔尖部位,且具有日益明显的探索倾向。红墨用手中的一柄魔性笔杖,点化出了一篇又一篇散发着奇光异彩的闪文,在红墨这些异彩纷呈、渐成队型的闪小说作品序列里,文字与意蕴之间的穿透力是他用魔杖激活文字的一大本领,细细品读红墨的闪小说作品,我们可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一、能用闪小说燃放“不一样的烟火”。在当下这个日新月异又极易丧失自我的时代,对于红墨这样笔力与阅历都趋于成熟的作家而言(墨守陈规地在老年代徘徊四顾并沉溺于老故事老情怀的老气横秋的老写家们屡见不鲜),红墨的可贵处在于能用眼力与笔力挖掘出紧贴当下,直指小说创作本质的素材,并用超越现实的手法来为他笔下的闪小说赋予一个发光的内核。在红墨的闪小说里,这个内核就是被生活表象包裹下的“我”的本原。这样的思考使他的闪小说能迅速切入日常,同时又弥漫着一种形而上的思考,他的闪小说也因此而深邃并富有层次:如《我是谁》中大胆借用了卡夫卡“变形记”的手法,用屋里一只蜘蛛的自述,勾连出了现代社会生活中属于宅男小世界里的蛛丝马迹;《都不认得我》里那个请客做东的遥亭子,在熟悉的周围人眼里一转眼变成了陌生人,最后连“我也不认得遥亭子了”,这种极致的荒诞处理将人与“本我”的背离最大限度地剥离出来,在闪小说的超短文本中纤毫毕露地加以呈现,加之嘲讽式的题眼与点到为止的用笔,使红墨的闪小说读来不仅有了辛辣的味道,更有了锋锐的力道;在《镜子里的女人》中,以一个女人眼中人与我的镜像合一,反映出现代社会人们身上的一种似曾相识的,对生命与情感不断认知、对自我不断探寻的过程。红墨先锋化的写作姿态在闪小说领域无疑仍是前卫的,他的闪小说也因此保持住了文学对人自身的处境省察,并燃放出“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的书写特效,这种在闪小说写作上的高位格,实属难得。

  二、惯以在闪小说作品的紧要处施展出变幻的情节张力。红墨在尝试闪小说书写的新方式时,由内涵向外延的穿透过程中有意识地釆用了诸如夸张、变形、荒涎、解构、虚无等现代表现手法去加以实现。如《癫狂梦醒汤》中用民国年间的一碗药汤让黑大刀完成了由匪到士、由家而国的开悟蜕变;《影子》则对形影不离这一物理现象在文学立场上做了尽可能的重新解构与颠覆;《要青》中的要青作为只出现在爷爷文学作品中的异类,最终被现实婚姻击败了对自我精神的追求;尤其在他的闪小说代表作《张二杀人》中,他用贴着人物走出来的场景化情节,既写活了张二复仇未果心存不甘的矛盾性格,又通过具有侦探推理色彩的核心情节来介入到有强烈作案动机的张二的内心世界里,用反复“选凶器”进行的比较情节来不断制造情节的紧张冲突与心理上的蠢蠢欲动,最后“闪”亮登场的抖包袱出人意料(凶器竟然是一把玩具短剑),更“闪”瞎人眼的是读者万没想到的一个结果:以前怎么也不敢杀死的狗四竟然因此而吓死了。红墨把这个写法称作“临门一脚”,极富穿透力的这“临门一脚”恍若让人在闪小说的情节变幻中真切地玩了一把心理蹦极后平稳着陆。对有难度的闪念之间的情节处理,红墨通过张二这个人物漂亮地完成了。不夸张地说,《张二杀人》体现了红墨在闪小说情节打磨上让人望尘莫及的高超魔性……而这些都是红墨一点一点自己摸索出来的。能将熟悉的日常细节掺入陌生化的异质,再以独一无二的变化元素制造出令人为之一震的反转效果,大大扩展了闪小说叙事张力,完美凸显了闪小说在形制上以小博大且事半功倍的文体优势,让人为之赞叹。

  三、以清晰的价值链条显映出闪小说内在的叙述逻辑。闪小说虽是杯水兴波,但因其内蕴不陋,它像寥寥数笔的简笔画,靠线条就能勾勒出形魄。如果说外在的语言线条成其形,那内在的逻辑线条就是摄其魄。有了魄,闪小说便可出“神”入化。比如《爷爷的自行车》这篇,老残的自行车修了又修,最后把三角型骨架也换成新的,但并不是直接买辆新自行车,其精神内涵是“人这一辈子在不断的减去,也在不断的增加”,像这样精妙的构思主旨作逻辑主线,红墨的闪小说自然能直抵高蹈之境。另外红墨的闪小说还有一种外在逻辑线条,如在红墨的“坚守”三题系列中,《第九个男朋友》是对守玉的贞操观念的连环质疑,《没看她第二眼》是对“第二眼”无意与故意的甄别,《一剪梅》是以广告为介质对价值观不同的爱情以斩钉截铁式的剪断……将零星的生活点滴串联起来,价值观埋线其中,红墨的闪小说因而也具有了理性的内涵与反思的亮色。

  四、以讲究的细节打磨来捍卫闪小说的文学性。闪小说虽然一闪而过,但它本质上是对纯度要求最高的文学一种,它可以有故事,但不只是故事,它应该有趣味,又绝不是口水段子,这中间的差別就要靠文学的细节来支撑。平铺直叙的是生活细节,有情境意味的是文学细节。当生活细节升华为文学细节,闪小说才能具有真实动人的力量。前面提到的《张二杀人》中,一系列铺垫都是为了营造“意念杀人”的不可思议,语言的节奏感,情绪的流动,遣词造句的讲究使本文在杀气腾腾里营造出一波三折的跌宕变化,张二式的“意念杀”才能于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而《脸皮》是以新聊斋的手法,描画了换脸,美人画皮,丢脸等多个细节,用幽默和讽喻撕开“我是谁”这样一个荒诞的现象问题。《紧箍咒》中,本来是惜墨如金的叙述,却用了近约十分之一的篇幅勾勒出个幽雅住处,这不是浪费笔墨吗?不,这是与主题暗合的,也是红墨对细节的讲究之处。细节讲究决定了红墨的闪小说小而不失其珊珊可爱。红墨主张将生活细节上升为文学细节,这样的主张旨在捍卫闪小说文学的纯粹,也使闪小说因细节讲究而成为一幅有韵致的东方大写意,或是一张简笔的西方印象画。

  五、用亮点触发闪小说的高光瞬间。有亮点的细部(或道具)会让闪小说升华出意义,但闪小说并不适宜描述庞大的情节,否则会使闪小说丧失自身的独特性而变得比重失调不伦不类。所以闪小说只适合搭建与其体量相匹配的形态结构。这就需要调用灵感去选取有效的闪小说道具,再用有效的道具挖掘出更深层意义。红墨在一组爱情闪小说中,就是选取寻常事物中的某一亮点作为了道具。《生死电话》《同一颗月亮》《水之缘》《纽扣》《焦尾琴故事新说》分别以电话、月亮、水、纽扣、焦尾琴为核心道具,指向了现代爱情关系中关乎生死、理想、拯救、缺失、重建等有思想硬核的命题,温情中尽显蕴藉。《怀念一棵樟树》是借樟树中空内藏的“不同人”暗喻了信仰今非昔比的沦陷。这些寻常中的亮点,令接近地气的闪小说也能以瞬间闪现的花火触及到人间的沧桑正道,红墨的闪小说作品也因此而屡获嘉奖。

  红墨说过,闪小说是“尖”的艺术;无论是针尖还是麦芒,无论古典的还是现代的,无论现实的还是超现实的,无论以正写反还是以反写正,调动多种表现方式来凝聚闪小说的穿透力是写好闪小说的主要着力方向。当然最后的整体审美也特别重要,除了文字感性有光泽,还要质地均匀,不挤,不偏,不刺眼,不说教,这样的穿透力是带一些个人的气质和风格的。形成了这种文字穿透力也就炼成了个人的“魔性”,戏谑说,红墨乃“红魔”也。

  红墨也写过非常好的创作谈。他在《我与闪小说》中将闪小说喻为“一个令我痴迷,让我忧伤,美丽又神秘的女郎”。“痴迷”“美丽”是闪小说的质地,令红墨魂牵梦萦、形销骨立;“忧伤”“神秘”盖因闪小说的遥不可及,令红墨深陷单相思。——显然这是红墨的自谦。在红墨深情的表白中,写闪小说形同追求“千里少女”:“千里”组成“重”,则“厚重”;“少女”组成“妙”,为“奇妙”。由此可见写好闪小说的不易以及红墨对闪小说内蕴厚重的坚贞,与形式奇妙的心仪。真情写作使红墨以一腔孤勇占领了闪小说的创作高地,也使他的闪小说闪出了光彩,足够好看。相信红墨会在他对“千里少女”的追求之路上继续用魔杖探道,写出更加好看(以超越《张二杀人》为基准)的闪小说给我们看!我们且期待着。(3444字)


附:  

  张二杀人

  我要买刀,杀死狗四。

  张二去了镇上,进刀具铺,挑了把西瓜刀。卖刀人吹嘘:我这刀,刀刃还没触碰到西瓜皮,西瓜啪地脆裂。

  张二就看见自己提着刀,如武松。刀刃还没触碰到狗四的脖子,狗四的大头就骨碌碌滚落地上,两道隙缝眼眨巴着。

  杀了狗四,自己抵命事小,只是我墩儿没了爹,我娘没了儿……这臭婆娘贱,我倒是不必挂虑她。

  不买了。张二说,还没到吃西瓜季节。

  几天后,张二又说:我要买刀,杀死狗四。不杀死狗四,我张二

  就是四条腿的。

  张二又去镇上,进刀具铺,挑了把水果刀。张二心里嘀咕:不买西瓜刀,西瓜刀太招摇,狗四老远看见,早跑了。自己腿短又追不上。卖刀人吹嘘:我这刀削苹果皮,就是木头手指,削下来的苹果皮也像铁轨一般长。

  张二就看见自己身藏水果刀,像锄奸的义士,趁狗四睡成死猪,一刀戳进他的心脏。

  杀了狗四,自己抵命事小,只是我墩儿、我娘……这臭婆娘是贱,但也是我墩儿的娘、我娘的儿媳呀。

  不买了。张二说,带皮吃的苹果,更脆。

  几天后,张二对自己下最后通牒:不杀死狗四,我张二比四条腿

  还多一条腿。立马买刀,誓杀狗四!

  狗四的两只大脚掌吧嗒吧嗒颠簸在土街上,扬起一波尘土。张二抽出怀里的短剑从背后刺向狗四。

  狗四转身只见一道寒光,眼白上翻,轰然瘫倒街面。张二把剑身的双面在狗四的衣襟上擦拭着,说:你狗四也有今天!这才扬长而去。

  三五人围上来,捡起狗四胸脯上的凶器。是一把能伸能缩的玩具短剑。

  狗四竟没有活过来。


【《小小说大世界》(2019年第 12 期)、《微型小说选刊》(2020年第13期)】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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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23 00:00 | 只看该作者
倒数第二段最后一句,不如改成“刀上没有血,狗四身上没有伤。”
3#
发表于 2020-10-23 08:04 | 只看该作者
果然不错!欣赏拜读。问好。
4#
发表于 2020-10-23 10:18 | 只看该作者
狗四估计给吓死了。           
5#
发表于 2020-10-23 10:43 | 只看该作者
修改后的红墨论述内容更从容充实。作者从五点上各自解说红墨闪小说的可读性,艺术性,笔力非凡可用魔性二字来概括,可见作者对红墨闪小说的看重,也见红墨文笔的不一般。文字所涉猎的范围亦颇广,总体是创新,保有小说的艺术性。是对红墨闪小说的肯定与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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