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更衣习俗

高迎春

关于《红楼梦》中的“更衣”这个问题，曾经有很多人写过了，各有各的观点，但大家却很容易忽略一点，古代在“更衣”这个问题上，是非常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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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更衣”主要有两层意思，一是指真正的更衣，也就是换衣服。比如在《史记·外戚世家》中曾提到，“是日，武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轩中得幸”；二是代指上厕所，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比如在《资治通鉴》中“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
在《红楼梦》中，也有很多次提到更衣，当然，最讲究的，肯定是贾元春“更衣”。
更衣这件事，对于贾元春省亲来说有多重要？“自正月初八日，就有太监出来先看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贾元春到达贾府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要确保万无一失，都要提前安排好，其中最重要的，被放在第一位的，就是“何处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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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个“更衣”，究竟是换衣服还是上厕所呢？其实基本上都是换衣服，毕竟像上厕所这样的事，太细微了，没必要正式写出来。当贾元春的车舆来到贾府，立刻就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
这里的更衣，是正经八百的更衣，也就是换衣服。为什么贾元春一进贾府就要更衣？这是因为古代贵族的讲究。古代贵族人家，出门都要带很多套衣服，一次宴席，甚至都要换几次衣服，这是排场。他们的衣服，在家里有在家里穿的，在路上有在路上穿的，坐席有坐席穿的，这些讲究，也要求他们会一天之内数次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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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在《红楼梦》中，别说对于贵妃贾元春来说，就算西门庆的几个老婆出门，都有下人抬着衣箱。
《金瓶梅》第四十一回，吴月娘要到乔大户家去做客，“那日，月娘并众姊妹，大妗子，六顶轿子一搭儿起身……奶子如意儿抱着官哥，又令来兴媳妇蕙秀服侍叠衣服……”席间，几道菜后，“月娘就下来往后房换衣裳、匀脸去了”。为什么她们出门，会专门带一个下人叠衣服？就是因为她们出门是带着衣箱的，在宴席中要换几次衣服。当然，换衣服还不仅仅是换衣服，还要补妆。
四十三回，乔五太太回访西门庆家，“乔五太太轿子在头里，轿上是垂珠银顶，天青重沿，销金走水轿衣，使藤棍喝道，后面家人媳妇小轿跟随，四名校尉抬衣箱，火炉，两名青衣家人骑着小马，后面跟随……并乔通媳妇也坐着一顶小轿，跟着收叠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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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贵妃贾元春回贾府省亲的时候，也绝对会有太监，专门带着她的衣箱，以便随时让贵妃更衣。
当贾政和贾赦等人都参见了贵妃娘娘，“茶已三献，乐止，退入侧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
这一次贾元春为什么又要更衣呢？因为她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出了大观园，来到荣国府旧府邸中的“贾母正室”。在这里，贾元春是准备给贾母“行家礼”的。如果她还穿着贵妃的服饰，是绝对不可能“欲行家礼”的，所以，这一次更衣，是贾元春换上了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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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即便是贾元春换上了便服，贾母也不敢真的让贵妃给自己行礼，贾元春只是做了做样子，就慌得贾母等人“跪止不迭”。所以，贾元春回贾府，数次“更衣”，一来是古代贵族的规矩，二来也是礼节需要。
由贾元春省亲的时候数次更衣，我们也不免会想到秦可卿在重病期间，一天要见四五次大夫，就要换四五次衣服。其实这也是因为作为豪门少奶奶，秦可卿在不同场合，要穿不同的衣服，家居有家居服，见客有见客的衣服，所以才会一天换好几次衣服。这才是豪门的讲究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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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出门，也会专门派小厮去拿自己出门子的衣服。第二十三回，他和林黛玉在大观园“共读西厢”的时候，袭人来找他，让他去给生病的贾赦请安，虽然贾赦就住在东边的荣府旧园，贾宝玉也要特意回到怡红院，换了衣服和鞋子，再去给贾赦请安。
一天数次更衣，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除了新娘会在婚礼上换一两次衣服，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所以，可能有的读者会对《红楼梦》中如此讲究的“更衣”心存疑惑，所以才写了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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