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21-7-19 16:56 编辑
有根抒写 别有情致 ——读澄碧散文集《麦芒上的阳光》札记
在甘肃作家阵营里，澄碧是特立独行的一位。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他出生于盛产“贡米”的徽县游龙川。此处的粮田沃土养育了他，后来进入一家企业机关谋生，但生活的根须仍然没有拔离故土。痴迷文学，精心创作，三十余年来，在小说方面的收获硕果累累，在散文创作上也遍地开花。近日，他出版了散文集《麦芒上的阳光》，也是他近六年来的又一次作品结集。
散文集《麦芒上的阳光》，分“快意人生”、“尘世百味”、“乡愁萦怀”、“文苑漫笔”等四辑，收录了澄碧的散文精短力作80余篇。至今还保留着“农民”身份的澄碧，心胸依然葆有憨朴、诚实、真诚的品质，他的笔下诞生的文本也发散着泥土的清芬，他更多观照身边的芸芸众生，阅读他的作品常常会被触动，感受到亲切而稔熟的气息——属于澄碧独有的味道。
在“快意人生”一辑，澄碧记述的是平凡人的“俗事”与“雅趣”，取舍得当，裁剪得法，收放自如，叙议有度，在娓娓道来间，让读者从中领略到蕴含的无尽乐趣和丰沛惬意。既有天命之年的“人情往来，亲友相聚，场面应对，纵酒山水”，又有庸常周末仰坐书房捧读心仪图书的陶醉；既有饭后散步感受郊外草木禾蔬、万木萌发的“遍体通泰、周身舒畅”，又有品咂山间野味、山乡珍馐、农家菜肴、土法酿酒的生活顿感和人生感悟；既有“老屈”贪恋美色的有趣故事，同乡“永军”为人质朴憨实、干活踏实认真，以及维修工李师傅“有品有德”的真人记事，又有矿区文友G写真人真事惹出麻烦的化险为夷和魏喜龙有情有义生活甜蜜的往事追溯；既有扶贫干部“茅台”扎根基层、助力农民群众脱贫的忙碌身影，也有同窗之谊续接之后的喜出望外和多年文友相识相交的深情厚谊；既有“书信传情”往昔的“春花秋拾”，也有“梦入桃花源”的人间奇遇，这些看似平淡的人生经历和感知体味，经过筛查过滤、巧思精构、妙笔编织，顿然显出活色生香、充满情趣和别有滋味的情致。在《去石佛喝土酒》中，他阐发“农家有苦亦有乐，苦的是力气，乐的是天然”的观点。在《好人李师傅》中，通过对李师傅的“缺钱”和“有德”的对比，反衬出其高尚的人格品质，表达了对坚守道德底线“不欺不诈”的职业操守者的尊敬。《老阎退休》中，对老阎的“质朴厚道与世无争知足常乐，通透豁达大度为人豪气满怀”的品格赞赏有加。《小善暖人心》以“让座”引发感慨，论及人心道德的重要性，虽然只言片语，却不乏真知灼见。这些作品多为千字文，不论叙事、描写、议论，还是感言、抒怀、传情，看似信手拈来，实则有形有色有味；语言风趣、诙谐、幽默，看似淡然若生活实录，反而营造出让人忍俊不禁的情境；画人绘形时，粗笔勾勒、简笔速写，即有入木三分、魂魄毕显的效果。
在“尘世百味”一辑，澄碧的笔触聚焦“自我”和“亲历”，叙写经历的事件和目睹的现象，把内心真实的感受、真实的心声诉于素笺，呈现属于他个体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病隙碎屑》通过实例，畅谈对疾病、生死和生命的认知，有观察，有比照，有思考，传达出“灵魂的尊贵高洁和躯体的孱弱多难总是一对矛盾”的认识。《给侄女的婚恋建议》道出“一个人的品行，一个人的担当，应该比长相重要得多”的婚姻观，渗透着来自人生境遇和人生经验的价值向度，吐真言，抒真情，言虽浅，意却深。《人之老》等篇，感叹时光易逝，却葆有可贵童心和作人本真；从生活情趣的不同着手，谈论生活追求的差异性，传达“草民之乐”的人生态度，表达对恬静生活的向往情愫；还有对年久失修老屋内寓居的老人生存现状的担忧和温情观照。《不遇年馑不知饥》以例证为依托，阐发对浪费粮食现象的深恶痛绝，告诫人们珍惜曾经的拥有。《问君今日抢盐否》直面现实，从社会“乱象”谈起，透析热衷跟风的人性弱点，抨击遇事不冷静、喜欢盲目跟从的现象。《下基层》采撷来自矿区一线普通员工的生活图景，凸显出他们不拘小节、苦中作乐的性格特征，为他们塑形画像，表达真切的人文关怀。《又是一年高考时》聚焦社会关注度极高的热点，诠释“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新内涵，阐述“你成不了大树去参天，就是长成一株蒿草，也要能独自挺立迎击风雨”的教育观。《口罩》以“非典”和“新冠”为话题，在记录疫情带来的心理恐慌的同时，呼吁人们改变陈旧陋习，形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在这一辑中，澄碧把视域调适到对准人们生活场域的角度，更多关注身份低微、社会弱势群体的人生际遇，以“记真事、写真人、讲真话”的担当和良知，以几近写实的笔法和文采俱佳的营构，把对生命、命运、生活、人生、社会等的理解和批判客观地反映出来，流溢着属于澄碧的调侃、机智和才情，给读者留下感同身受的印记。
在“乡愁萦怀”一辑，澄碧以久居“城市”的身份“重返”曾经的“出生地”，以“亲历者”和“旁观者”的“双重”姿态审视今非昔比的“故乡”，阐发作为“故人”的故土难离、亲情深切、盼望归依和难以如愿的“二难”心理，这也是社会转型造成的嬗变、焦虑和矛盾日益突出的现象，极具普遍性。作为身居环境喧嚣、人情淡漠、压力巨大的澄碧，他对“故土”的情感是复杂的——离开后盼望回归，回归后又难以深入——这是“游子”的尴尬，也是诸多有着类似遭际的人的共同困惑，极具代表性、典型性。《我们村里挡风的墙残缺不全了》是能读出沉重心情和担忧的文本，把“老人们”比喻为“一堵堵遮风挡雨的墙”，关涉“空巢”老人生活的话题，面对“要么守土，要么离乡”的难题，故乡的“老人们”选择留守，年轻人则涌向异乡的城市寻求与命运对抗、和解的途径，这是当下社会发展中暴露出的课题，破解这一矛盾难有良策，使得澄碧忧心忡忡。《离土又离乡》《南来北往讨生活》也关涉类似的话题。《枯草一样的父母》《失聪的父亲》《老姊妹》等，把“镜头”转换到对亲情的“回望”上来，对“衰老成一株枯草，风烛残年，弱不禁风”的耄耋之年的父母表达深情地关切；通过父亲谈论“生死”，对父母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对人生有了更为丰厚的领悟，这也是“父母”对“我”另一种形式的教诲；在“母亲”和孪生姊妹“二姨”的叙旧和陪伴中，直观性地见证了姊妹情深的感人场景，引发“建立在血缘基础上的亲情纽带总是坚韧不绝，难以割舍”的感喟。《想起我家的“疙瘩馍馍”》旧事重提，算是一种忆苦思甜的深省，传达“节粮爱粮”的自我告诫。《同学余粮》和《恶人》追忆弥足珍贵的童年记忆，讲述孩童的“偷窃”事件和“恶作剧”，把“余粮”的淘气顽劣、屡教不改和“恶人”老薛的处事严厉苛刻、得理不饶人的“本性”表现得很神似。此外，还有对儿子进行言传身教，传递父子情牵的短文，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此中有真意”。这一部分文章，传达的是澄碧贴肤之痛的“故土”情怀，具有揭开伤疤看本质那样的深刻。
在“文苑漫笔”一辑，澄碧审视对象多为文友，看似评价他们作品的优点，善意地提出提升的建议，实则是侧重“写人记事”这个“落脚点”。澄碧的主业是“小说”，练就了过硬的“叙述”和“描写”笔力，很善于“写人”，寥寥数笔即让人物形象和盘托出，有血有肉，立体多元；他更擅长叙事，经常在“平常处”穿插“惊喜”，制造出不少的“冷幽默”，让读者产生拍案惊奇甚至赞不绝口的体验。《说说燕青这只“羊”》，更多涉及愈来愈深的友情，把属羊的“燕青”的写作比喻为“农家妇女”的挤奶，突出燕青待人的热情和为文的真诚，颇有酣畅淋漓的畅达。《乡村生活的回望》是对赵殷散文集《回到固城》的评论，他慧眼识珠，评价中肯，精准到位，尤其是“固城的那些山川河流、风物习俗，在赵殷看来都是充满了灵性的，和人一样时刻在呼吸游走着……”实乃真知灼见。《石头缝里绽开的文学之花》由周廷海的第二本散文集引出话题，对其“对文学写作的执着与坚韧”表达了由衷地敬意，对其“固守传统中国农民的朴素和执拗，把文学当作自己的宗教虔诚膜拜”的评价极为得当。《路遥知马力》对文友“老马”痴心写作数十载的“长征精神”极为赞赏，还对“老马”的作品进行有言之有物的评述，更从“老马”的身上获得启迪，如：“我们大可不必受人言左右，将自己的兴趣爱好发挥到极致，悦己即是最大的意义”，很具有借鉴性和。那篇洋洋洒洒的《文学初心：1992年“第二届新作家笔会”》，追忆青年时代追求文学的珍贵记忆，不仅有亲身体味出门乘火车的艰辛情态，还有在首都北京见到讲课作家的欣喜，更有登上长城的游览之乐，亦有学员擦出情感火花闹出风波的“笔会花絮”，从侧面凸显出澄碧坚守“文学初心”的坚韧和笃定。
的确如此，作家澄碧从小说集《山路弯弯》，到散文集《自然人生》，再到作品集《围着石头起舞》，及至散文集《天命若此》，他在抒写的道路上奋力跋涉、步履稳健，已经取得令人钦佩的成果，而在散文集《麦芒上的阳光》中，他的审视更加敏锐，洞察更加深邃，笔力更加遒劲，语言更加凝炼，意境更加高邈，境界更上层楼，给陇南文坛又传送了醇厚的“麦香”和诗意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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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19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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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19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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