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原创]

杨泽文

　　我平生第一次理发的情景大概只有我母亲才能有印象了。因为从婴儿到我有记忆能力之前的这段时期，不知母亲给我理了多少次发。多年后，母亲曾对我说，你幼小时，母亲最怕的是给你理发，因为你一看见剃头刀就急得直哭，头就摇得拨浪鼓似的。有一次妈被你哭喊得心软而抱不紧你的头，结果你头那么一晃，剃头刀就在你头上划了一个小口，立即就鲜血直流，吓得妈一边用艾蒿叶汁给你止血一边急得直流眼泪。听着母亲说的话，我即可想象得出那些山地岁月的艰辛。在遥远的山乡，小孩的头发都要靠父母打理的。有些父母不会使用剃头刀而让自己的小孩头发长得老长老长，分不清是男是女，有些则乱得就像是小刺猬。

　　在我的记忆中，最怕的也是理发。经常是母亲好话说了一大筐才极不情愿地把头交给母亲。然后让母亲用热水浇湿头发，接下来忍痛听着家中的那把老剃头刀在头上“哗哗”地啃食着，乌黑的头发便纷纷往下掉。为了减轻我的疼痛，母亲总要边理发边往我头上吹气，于是剃去头发的地方便感到一丝丝清凉，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许多。有时候，为了能得到母亲奖赏的一个煮鸡蛋，便强忍着疼痛而始终不哼一声，末了母亲便称赞说：“这样才像坚强的男子汉。”我就是这样力求坚强些而让母亲在山中给我理了整整十多年的头发。

　　我远离老家进县城读高中后，我的头发自然只能交给县城理发室去理了，为此我学会了等待和忍耐。按照母亲的吩咐，我每两个月就要进县城唯一的那家国营理发店去理一次发。那理发店只有七八位理发师，却要服务县城的两三千个居民。为此理发常常要按所买的理发票序号排队，然后你就在理发室的七八条长凳上坐着等，什么时候某一位理发师叫到你的序号时，你就应声而起到刚空出的理发椅上坐定，边感觉着座椅上前人留下的余温，边让理发师不断拨弄着脑袋。有时候，要是有幸被那店里理得最好的师傅理了一回发，那就要高兴好几天了。因为那位理发师手艺的确好，为此他那儿总是有走后门的，而且大多好像是当干部的。在县城读高中三年，我有幸在他手里理过三次发，一年一次，每次都是在冬季的一个下雨天，天特冷而少有人理发。我的一个同学在县城国营理发店里理了三年发，做梦都想让那位好手艺的师傅理一次，但就是未能如愿。为此几年后我们在一起到更远的都市求学时，他还耿耿于怀地几次谈及此事。对那位师傅我所能知道的一点情况是，他有一个与我们同级而不同班的儿子，因为我理发时，常见他到他爸那儿取钥匙，那位理发师总是边掏钥匙边叮嘱他的儿子：回家先做好作业。后来他的这位儿子考到了北京的一所全国重点大学，在县城的街头巷尾着实传扬了一阵子。

　　我远离县城到都市求学后，国度开始进一步开放了。都市的街头巷尾时不时冒出一两家私人理发店。理发变得容易多了，至少没必要排队等着理发了。待我毕业回原籍县城工作时，那国营理发店的位置上已建盖了新楼房，悬挂的牌子不是理发店而是另一家单位。街头上到处有了小理发店，全是陌生人开的，而那几位熟悉面孔的理发师跟着理发室的房子一起消失了。后来在县城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理发比较之后，我才选定了一个中年妇女的理发室作为定点理发。一直到我五年后调离县城为止。

　　来到都市工作的最初几年间，我同样选定了一个中年妇女开的理发店作为定点理发。她的手艺当然是不错的。一旦成为老主顾后，她就能按照你的意愿放心地或修或剪，而我也可以打开心智放心地或思或想。更重要的是从她的身上我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母性的一种特有温馨，让我常由此回想起多年前在山乡母亲给我理发的情景……

　　人们常说，头发是我们头上一顶可以任意修饰的“帽子”。因此，对于一个男士来讲，相对选定一个理发师作为定点理发那是必要的。这样可以相对稳定地保持个人的形象，得到相对稳定的服务质量。遗憾的是，在满街都是发廊和发屋的年代，你越来越为不知道谁是值得信赖的理发师而茫然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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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

　　从头说开去，呵呵，也说的是时代的发展，呵护的是心中那一缕浓浓的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