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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人间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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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3 2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云巨驾着九十年代初出产的50型女式踏板车在小巷里左绕右绕,手把几十次擦过巷两边的地摊木架,心里暗暗咒骂,嘴里不断叫着“对不起,不好意思”,终于在一座旧楼前停下,楼高处旧楼边墙壁上贴满广告纸,“狐臭解药”、“性能力衰弱救星”、“祖传配方,针对男性肾病刺出有效一剑”、“逼良为娼,直攻少女性冷淡之雌性荷尔蒙禁区”……

  云巨的目光转到一张PS金属牌上,上面七个显眼淡青色宋体字:“性心理咨询疏导”,下面一行小字“留美回国性心理专家彭和真请上三楼”。

  彭和真办公室里倒很清净整洁,壁上挂满了各色汽球。彭和真静静听云巨阐述自己毛病的起因,间中并不插口。

  “我需要一再重申的是,我并不是先天而是后天,而且我的肾绝对没有问题,不信我可以给你看市医院的诊断书……我曾看过一本书,说如非因身体素质原因,应该就是心理压力因素。彭医生,你是专家,应该明白。”

  彭和真点一根烟,慢慢说:“你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问题。”云巨脸上涨得通红:“就是没有冲动……你……你还不明白?”伸出右手中指弯曲下来,彭和真笑了:“你有女朋友吗?”云巨摇头。“曾经有过吗?”云巨想了一下,又摇头。彭和真说:“有过……这个——”伸手两手食指交叉弯曲,“——性的接触吗?”云巨说:“这个就有过很多次……”彭和真打断:“叫鸡?”云巨笑:“一般情况都是自己解决。”彭和真微笑:“左手和右手?”云巨点头:“友谊性的,现在基本已经断绝关系了。”彭和真大笑:“这是思想升华,不是坏事。”云巨也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个人很受女人欢迎,我升华没什么,总不能让对方也跟着升华吧。”彭和真问:“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嗯?”伸出一根手指,云巨说:“应该就是这一个月间。”彭和真深吸一口烟,“有什么事发生吗。”伸手取过一只汽球在手里。

  云巨歪着头,说:“其实也没什么。上一个月我向朋友借了一辆富康游车河,路上载了一个陌生女人,”他说到这里,看了彭和真一眼,“你知道的,我很受女人欢迎,而且经常不懂拒绝。”彭和真将半截烟在烟灰缸上敲几下代替点头,表示了解。

  “这女人喝了很多酒,化着浓妆,穿得也很性感。车开到东门大桥时她叫我停下来,下车吐了一会,上车就抱着我问我爱不爱她。我觉得爱情是很伟大而严肃的,我就说或者可以交往一段时间我再决定爱不爱她。她又笑,又问我是不是处男。我只好说从心理上说已经不是处男了,但好像社会上赋予我们这类人都是处男这个词,她就把内裤脱下来,说让我占点便宜没关系,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占便宜,而且天色已经很晚了,车子里我根本看不到什么,她忽然往我身上一坐——”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彭和真将烟头往手上的汽球上一点,“啪”的一声,汽球爆裂开了,“就这个样子了。”

  云巨笑笑:“对,就这个样子了。”


  这一条街是豪华商业区,云巨从一栋家俱城里走出来,身心虚空的轻松,刚刚跟老板吵了一架,在老板表示要炒他鱿鱼之前先把老板炒了,感觉非常痛快,既痛又有快感。

  街上地面全是防滑的大理石地板砖,行人很少,各种款式轿车比着时新和速度络绎而过。他掏出一根烟在风口里点燃,狠狠吸一口,呛得连连咳起来,将烟丢在地上,正要用脚去踩,身后一人叫:“同志!……”回头看是一个骨瘦如材的老年人晃步走过来,云巨一看到他右边袖子上的黄袖圈,急忙弯腰把香烟捡起来,老年人走过来,一张代表全国人民最大利益的脸板得像钢板:“随地丢烟头,罚款5元。”云巨说:“我已经捡起来了。”老年人面无表情:“捡起来也要罚,你砍别人一刀帮他治好了也要负刑事责任,你这个年轻人怎么不懂法……”

  云巨伸手将烟用力丢在地上,斜视老头儿:“5块钱是不是?”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拾块递给老头儿,再点一根烟,眼神居高临下的望着老头儿,傲慢的说:“不用找了。”伸手把香烟远远丢出去。

  街角处有一家“浓情酒吧”,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女人在临门前玩弹球机,紧身的黑色丝织上衣如同蛇皮一般柔软的贴在她身上,将她身体勾勒出优美的曲线,云巨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烟,又放回口袋,心想买一包烟就用两块五,罚款这么厉害。便走进酒吧,问那女人:“做不做生意?”那女人身体扭动一下,用力将球射出去,并不回头看他,说:“老板不在,现在不做生意。”云巨看见弹球从至高点直落下来,叫道:“哇,这下完了!”那女人身体连动,双手一齐用力,球从中空处落下,她猛然转身,瞪着云巨:“玩一局?一百块!”云巨摇头:“我想你不了解我,我从来不赌钱,但如果你一定要玩,我可以免费赔你玩一局。”那女人鼓着嘴看他:“五十!?”云巨继续摇头:“我这个人是很有原则的,我希望你不要……”

  “十块!”

  “好吧,陪你玩一下,你要知道,我从来不赌钱,现在迫不得已和你赌了,心理压力很重,要是你侥幸赢了,虽然胜之不武,我不会指责你的。”

  那女人笑了,说:“好吧,你要赢了,我输一百,我赢了,你得免费帮我打工一个礼拜。”云巨想一下,说:“我刚失业,帮你打工你得包我伙食。”女人微怒道:“少废话!你先我先?我先吧。”云巨右手一伸,表示悉听尊便。

  晚上酒吧里生意很清淡,云巨闷闷的含着烟洗杯子,老板简夏婷看着他淡淡笑,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走进来,简夏婷一看见她,眼睛立即亮了,女孩快步走到吧台,挽着简夏婷的胳膊,看着云巨问:“他是谁?”简夏婷在云巨肩上拍两下,“是我的店小二。”云巨将肩移动,说:“男女授受不轻,请你自重。”简夏婷哈哈大笑,白衣女孩也笑,简夏婷问:“小文,晚上到哪儿吃饭?”小文笑容明媚:“清水路有一家日式餐厅,今天到那儿尝尝味道。”

  简夏婷还没说话,云巨插口说:“你是老板,不能走。”小文凑近他,柔声说:“老板不在,你就是老板了,给你赚钱的机会啊!傻瓜。”云巨愤怒的说:“你侮辱了我的骄傲!我云巨顶天立地……”简夏婷笑得不住喘气,小文笑道:“原来你顶天立地,这么厉害吗?”简夏婷拉着她走出酒吧,在门口回头说:“你放心,给你带一份好了。”

  这一晚直到十一点,简夏婷还没回来,云巨肚子饿得厉害,从冰柜里翻出几袋画梅和酱治鸡爪吃,吃了一会,胃里翻腾起来,连忙在饮水器里接了一杯热水喝下去,再点一根烟,静静抽烟。还有两个客人在喝酒,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看起来像是恋人,因为女的忽然站起来,甩手给男的一个耳光,转身走出酒吧,男的跟着追去,云巨叫:“先生,你……”那男人转身,丢了一张一百的,丢得力道不是太准,从桌沿上落下来。云巨走过去捡起来,对着门外那男人的背影说:“你他妈的真有钱!”那男人忽然回头,云巨伸伸舌头,走到吧台上。

  烟抽到底了,这时进来一个戴白帽子的漂亮女孩,云巨乍一看还以为是刚才的小文,定睛一看才知道不是,这女孩一脸醉意,走到吧台前还没说话,云巨说:“对不起,小姐,我们已经打烊了。”女孩连连摇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不是不是!我想借电话打一下。”云巨下意识的说:“老板不在……嗯,让你打吧。”将电话机推到吧台前沿。女孩迅速按了号码,右手握着话筒,对云巨嫣然一笑,随即对着话筒说:“阿呆在吗,我是雨然啊……什么?不在?你少糊弄我,快叫阿呆接电话,……去你妈的!你这个狐狸精,才认识阿呆几天?跟我争?你……你……好,你等着瞧!”重重挂了电话,呼呼喘气时胸口起伏,天蓝色加长休闲装的前襟不住弹动。

  云巨把电话收起来,微笑问:“这个时代跟别的女人争男人太蠢了。”女孩怒道:“你懂个屁!”随即脸上堆上笑容,柔声说:“对不起,还没谢你借电话呢。”伸伸舌头说:“我说话挺伤人自尊的。给我来杯啤酒好吗?”云巨用大杯子接了一杯生啤,笑笑:“对我倒没关系,我的自尊已经所剩无几了,轻易伤不了我。”女孩喝一口酒,整个身体软软靠在吧台上,仰头看云巨笑:“你这人真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云巨说:“云巨。风涛云涌的云,巨大的巨。”女孩再喝一口酒,笑:“哇,好威风啊。我叫聂雨然。”又说:“陪我喝一杯酒好吗?我请客。”云巨说:“好。”取出一只玻璃杯,倒啤酒时,聂雨然问:“这酒吧是你开的吗?”云巨将杯中注满酒,回答道:“不是。”举杯说:“来,干杯。”见聂雨然趴在吧台上不动,忙叫:“喂,你怎么了?”聂雨然稍微抬头,嘴里“唔”了几下,云巨绕过吧台,伸手托住她的腰,大声说:“喂,你喝醉了,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聂雨然身子软软靠在他身上,眼睛闭上了,一声不响。

  云巨好不容易把聂雨然弄上车,带到自己的居处,将她放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聂雨然身子紧紧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叫:“我要洗澡,我要洗澡!”云巨哄她道:“好好,洗澡,我给你放水。”聂雨然脸色酡红,叫道:“你快一点。”伸手解衣服,费了好大力气将休闲外套脱下来,露出衬身的月白窄领衬衫,又去解衬衫纽扣。云巨叫:“喂,你可不能再脱了,再脱我就要犯罪了!”聂雨然睁开眼睛,舔一舔柔软湿润的嘴唇,先打一个酒咯,目光如水:“你敢犯罪吗?”艰难的把衬衫脱下来,胸罩下的乳房微微起伏,上前用力抱住云巨,云巨大叫:“哇,真的不行了……喂,喂,你怎么又睡着了?”

  他闭上眼睛,控制自己不去看聂雨然的上身,随即又睁开眼睛,聂雨然鼻息沉重,云巨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看来真不行了。这种情况,就是圣人也忍不住了——”对睡梦中的聂雨然道:“幸好你遇到一个性无能。”

  云巨睡梦中觉得鼻子痒痒的,伸手摸一下鼻子,继续睡觉,忽然鼻孔里也痒起来,忍不住睁开眼来,右手向外挥去,跟着坐起来。聂雨然看着他笑。云巨笑:“起得这么早?”聂雨然见他盯着自己身上的男式白衬衫,笑道:“没办法,刚才借你的洗衣机洗衣服,顺便借你的衬衫穿一下,我想你不会介意的。”云巨点头:“我当然不会介意,我很大方的。”聂雨然嘴角含笑:“昨晚……你没干什么吧?”云巨举起右手:“你有这个疑问是正常的,但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出了名的坐怀不乱。”聂雨然笑着抱住他,懒洋洋说:“你真坐怀不乱?”云巨双手举起,叫道:“如假包换。”见她盯着自己下身,便低声说:“我是同性恋。”聂雨然如同触电般急忙放开抱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惊异,喃喃说:“不会吧,我不相信!”云巨说:“不信也要信,你看我对你一点儿冲动都没有,是不是?”聂雨然眼睛在他下身扫来扫去,眼珠灵活的乱转,忽然说:“你不是同性恋,你是……你是无能!”云巨正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总还是处男呢,你这样说,还有哪个女人肯爱我?”聂雨然大笑:“这么说你承认了。”嘴里“啧啧”连声,眼中的惊异变成了好奇,石破天惊的说:“让我看一看好不好?”云巨一惊跳下床,说:“我去刷牙洗澡刮胡子做早餐,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云巨来到“浓情酒吧”,简夏婷劈头就是一句:“你太不负责任了,昨晚我没回来你怎么能走?”云巨说:“我有点儿私事。”简夏婷笑起来:“泡妞?”云巨说:“可以这么说,也不完全对。”简夏婷低声笑骂:“神经病。”递给他一张单子,“帮我取几张相片。”云巨接过答应了,走到门口,踢开小踏板支架,在机动打火器上猛踩几十下,踏板屁股喷出一股浓烟,简夏婷走过去,笑了:“你也太落伍了吧,就这玩意儿早该人道毁灭了。”云巨一本正经的说:“你不知道,这车我开了四年,早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加油门,小踏板奔了出去。

  “创维婚纱店”座落在老街繁华区,该处商店林立,人潮汹涌,热闹非凡。云巨根据相片回单上的地址找到位置,谨慎的把踏板锁好,大步推门走进去。

  店内一色浅绿,墙上挂满各式雪白的婚纱,轻纱掩映间断露出一些外国男女的大幅油画,云巨掀开一件婚纱,注目看下面的油画,油画上有一个光头的赤裸黑人男孩,抱住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少女的腿,白人少女身穿雪白婚纱,手中持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脸上神色很圣洁,眼睛直视远处天际的一轮月亮,黑人男孩身高只有白人少女的一半,仰视她的脸。

  “喂,你干什么?”云巨回头,聂雨然笑着站在柜台后面:“巨大的巨,我们还真有缘。”

  云巨脸上有点红,随即笑了:“你叫我名字好了,什么叫巨大的巨?太寒碜了!”聂雨然笑得弯下腰,好一会儿才说:“你到这儿干什么?照顾我生意吗?”云巨把回单递给她,说:“老板让我取几张相片。”聂雨然返身从宽长的玻璃架上捧出一大堆纸袋,慢慢从中挑选核对回单上的号码。她今天穿一件灰色翻领休闲装,衬雪白的高领紧身T恤,如云的长发垂下来覆盖在柜台上,随双手翻照片的动作起伏,云巨不由看得眼睛都定住了。

  聂雨然忽然抬头,嫣然笑道:“你坐啊,客气什么?自己拿凳子。”云巨坐下,随口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漂亮的。”聂雨然“哈”了一声,“你说话挺奇怪,现在夸我我还适应不了呢,你也挺帅的嘛。”取出一只纸袋,说:“是这个吗?”云巨接过打开,里面十几张照片,大多是“浓情酒吧”的布景,内内外外很详细,只有一张是身材修长挺拔的简夏婷穿着黑色紧身装和矮个子的小文肩并肩坐在一张餐桌前的合影。

  云巨拿在手里仔细欣赏这一张人物照,忽然问:“这婚纱店是你开的吗?”聂雨然含笑说:“是我姐姐的,我来帮几天忙。相片有问题吗?”云巨皱眉:“问题倒也不是很大,你能做主吗?”聂雨然依然微笑:“看是什么问题了。”

  云巨将凳子移近柜台,看着聂雨然,说:“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聂雨然看他一眼,问:“干什么?你有什么不妥吗?”云巨认真的说:“我当然没有什么不妥,”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的左脸。”聂雨然认真的看了一下,皱眉说:“没什么嘛,有点儿浮肿,是被人打的吗?”云巨生气的说:“什么叫被人打的?哪有浮肿了?朋友们都说我左脸长得像周润发。你看呢?”聂雨然大笑:“原来是这样!我还觉得你右脸像刘德华呢。”云巨露出奇怪的神色:“你也这样看?老实告诉你,当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高兴,为什么呢?我总觉得我的气质比他们要好,所以呢——”聂雨然又笑,问:“所以怎么样?”

  “所以我并不想追究你们店里洗照片的小小误差,但我认为你们有义务免费给我再照一张个人艺术照。我不介意你们把我的照片COPY一份做广告,真的,我不介意。”

  聂雨然笑得说不出话来。云巨又说:“我的要求是很合理的,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聂雨然边笑边说:“我也觉得你的要求很合理。现在要照吗?要多大幅面的?”云巨想一下,说:“七寸的可以了,如果大一点就更好了。”

  化妆时聂雨然先用剃须刀片给云巨刮脸,云巨静静说:“我对自己现在的形象已经很满意了,刮脸就不必了吧?”聂雨然轻笑:“你要第一流的效果还要第二流的?要第二流,妆都不用化的。”云巨不吭气了。

  刮脸用了十几分钟,聂雨然叫他闭上眼睛,轻轻吹出一口气,云巨感到一股夹着唇膏气味和少女体味的甜香沁入心脾,感觉轻松温柔而温馨,接着一只软毛刷子在脸上刷了几下,忍不住笑说:“你把我的脸当墙壁了吧,刷得可真过瘾。”

  晚上酒吧生意火爆,云巨忙着给客人调酒、倒酒,简夏婷坐在一旁悠闲的抽烟,偶尔收钱。云巨好不容易忙停一下,走到简夏婷身边,伸手说:“老板,给一根烟。”简夏婷浅笑着将“箭牌”烟盒递过去,云巨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说:“今天生意不错,该给我加工资了吧?”简夏婷笑着在他肩上推了一下,“你这人真没劲。”云巨也笑:“下个礼拜我不干了,偷你几瓶好酒!”

  这时小文来了,穿得像花蝴蝶一样扑向简夏婷,简夏婷挽住她的胳膊,高兴的问:“这套衣服挺前卫嘛,在哪儿买的?”云巨冷眼斜视小文,闷闷的说:“像个洋娃娃!”小文哮起小嘴:“要你管!”云巨叹一口气,正要说话,简夏婷拉着小文说:“别理他,走,到我房里让我好好看看。”

  云巨待客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把杯子洗好,钞票分成大小额叠好,给自己倒一杯酒,只喝了一口,聂雨然走起来,又是一脸的酒气,说:“喂,巨大的……巨大,借电话给我打一下。”云巨把电话推到她面前,淡淡说:“怎么,又是打给你的那个负心汉?”聂雨然白了他一眼,撇撇嘴:“你少肉麻了。”拨了号码,看着云巨说:“给我来一杯长城红酒。”云巨刚说:“你就别……”聂雨然拿着话筒忽叫:“阿呆吗?哈哈,这下是你接,怎么样?那狐狸精没整死你吗?……哼哼,生意还不错,你呢,……好个屁!我可告诉你,你把那妖精甩了,否则姐姐结婚不准你到场,什么叫一家人?你少废话,我警告你……”猛然住口,啪一声挂了电话,对着电话机叫:“挂我电话!你以为你是谁?”嘴里呼呼喘气,忽然红着眼睛对云巨叫:“我的酒呢?”

  云巨说:“抽根烟吧,酒就别喝了。”说着将烟盒推过去,聂雨然怒道:“你管我?!”随即脸色转和,声音转柔和:“我看过一本书,说抽烟的人比不吸烟的人得癌的机率要大百分之七十。”云巨点一根烟,说:“这本书我也看过,看过以后真戒了。”聂雨然瞪大眼睛,说:“那你还抽烟?”云巨说:“我把那本书戒了。”聂雨然嘴巴聚成“O”型,笑了起来:“你还挺幽默嘛。”又说:“你现在方不方便,陪我出去玩?”云巨说:“这恐怕不行,我还没下班呢。”聂雨然问:“什么时候下班?”云巨说:“最起码十二点。”斜目看着聂雨然说:“你不怕我骗你吗?”聂雨然笑了:“对别人我可能要担心,对你我是绝对放心,你说呢?”云巨气道:“你伤我自尊了!呆会儿我把你卖到夜总会待价而沽!”聂雨然大笑:“待价而沽!哈哈,待价而沽!精采,真精彩!好吧,你说我值什么价?”云巨说:“我说了你别生气。我个人认为你大概能值到一千,但你往夜总会一坐就是五十块了。”聂雨然大怒:“去你的,你才是五十!”云巨淡淡说:“要不然加一点,八十!”聂雨然忽然笑了:“听你胡扯!喂,快去向老板请假陪我玩,否则……否则……我又要喝酒了!”云巨举起双手,“算我怕了你了。”返身走向后厅。

  他看简夏婷的房门虚掩,伸手就推,这时小文正躺在沙发上,简夏婷半个身子伏在她身上,吻她的脖子,一听到推门声,都惊跳起来,小文整一整衣服,头低下来,简夏婷怒视云巨。

  云巨连忙举起双手,一叠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我走,我走。”转身退到门外。简夏婷叫一声:“云巨!”云巨站定,一脸歉意:“我不是有意的,真对不住,你们放心,我不会对外说的。”小文这时抬头看着他,又看简夏婷,简夏婷笑了:“有什么事吗?”云巨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简夏婷温柔的问:“有约会?”云巨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简夏婷淡淡说:“好,你可以下班。今晚的事——”有意放慢语气,云巨急忙接口:“我会铭记于心——”简夏婷杏眼圆睁,“不对,就当是做梦……做梦好不好?”云巨一句话说完,脸上涨得通红。小文笑出声来,柔声说:“你真是傻得可爱。”

  聂雨然坐在云巨身后,双手紧抱他的腰,一任踏板行驶时迎面的风拂乱长发,叫道:“开快点儿,快点儿啊!”云巨叫:“你是不是又喝醉了?早说了我这车开不快。”聂雨然叫:“我不管,快点儿嘛!”云巨问:“你家还没到吗?”聂雨然似乎没听到,只叫他开快。云巨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兴奋,路过一个街头转角处,有五六个小青年在路边散步,老远朝他们打口哨,聂雨然更兴奋了,抱紧云巨,大叫:“云巨,我爱你!我爱你!”长发乱舞,云巨急忙加速,转过街角又开出几百米,停下问:“究竟怎么走?”聂雨然大笑,指着前面大约两百米处一片白色屋群,“就在那里。”

  云巨把聂雨然抱进卧室时,脸上已经满是聂雨然唇上的口红印,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照镜子,吓了一跳,连忙拿起梳妆台前的面纸用力擦,忽然腰上一紧,聂雨然甜蜜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大男人照什么镜子,陪我上床。”云巨吓了一跳,挣开她的手,说:“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喝多了,也快睡吧。”聂雨然将他身体扳过来,笑说:“你怕什么?怕自己不行吗?”云巨怒道:“我怕个屁!”又无所谓的说:“我本来就不行。”聂雨然说:“我有办法。”转身慢慢脱下外套,又摆个诱人的姿势脱下T恤,云巨连忙用右手遮住眼睛,说:“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聂雨然视线到了他下身,轻笑:“看来你的病不轻。”

  这一晚云巨万万没想到这个二十岁的女人会用嘴……,事后想到自己以前一切正常的时候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事?只好叹息命运作弄人。

  “这房子是你一个人的吗?”云巨靠在床上点了一根烟,打量卧室内的高档家具摆设。

  “不是,是我姐姐的,我姐姐天天在我未来姐夫家里睡,很少回来。”

  云巨用力吸一口烟,歉然说:“让你失望了,真对不起。”聂雨然笑:“没关系,我真不相信,你真的已经……一定有办法的,你给自己多点信心。”云巨淡淡说:“其实你何必抱住我这一棵树死呢?以你的条件,只要张开嘴在大街上一喊,保证有许多五肢健全的男人排成队来找你。”聂雨然叫:“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我看你比我姐夫强多了。”云巨大为奇怪:“你姐夫也性无能?”聂雨然轻轻在他肩头捶一下,嗔道:“你最坏了!”云巨抱紧她,轻轻说:“如果有一天我恢复五肢健全,一定每天晚上送你五亿个子孙。我发誓!”聂雨然在他唇上吻一下,肯定的说:“你行的。我知道你一定行!”云巨问:“你的那个阿呆怎么办?放弃了?”聂雨然笑:“怎么能放弃?阿呆是我老爸,你以为是我的什么人?”忽然又说:“你失去能力那天是晚上,有星星月亮吗?”云巨想一下,说:“好像有月亮。”聂雨然坐起来,惊喜说:“说不定月亮对你有刺激,今晚也有月亮,我们到阳台上去。”云巨奇道:“干什么?”聂雨然白了他一眼:“我吃点亏,再帮你一下。”

  云巨面无表情的看着天际的下弦月,又点一根烟,聂雨然悄悄打量他一下,低声说:“对不起。”云巨心里烦闷到了极点,捏紧手掌,这片刻间有种想毁了一切的冲动,听到她说对不起,忽然清醒过来,忙抱紧她,说:“是我没用,跟你有什么关系?”聂雨然见他没发脾气,心情又好起来,将头靠在他胸口,柔声说:“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它动了一下,看来有起色啊!”云巨叹道:“它也会感动的嘛!”聂雨然“噗哧”笑了。

  第二天云巨到酒吧里,不由非常注意老板简夏婷,她擦桌子,抽烟,给自己倒酒,然后举杯浅啜,都表现出一种成熟女人最优美从容的姿势,让人看得赏心悦目。云巨不得不承认,她比小文的娇痴、聂雨然的青春活泼更加具有吸引力。

  简夏婷被他暧昧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有什么不妥吗?”云巨说:“你妥得很啊,”身子倾近她脸颊不足一尺,“我就想不透,你怎么会是同……同志?”简夏婷笑,举杯喝了一大口,“有什么好奇怪的?没见过是不是?”云巨说:“你难道就不喜欢男人吗?你……你怎么就不喜欢男人呢?”简夏婷撇撇嘴,一脸厌恶:“你寒碜不寒碜?!真没劲!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云巨故作大为奇怪:“这么说你对世上的男人都见识过了?真了不起!”

  简夏婷刚要骂他,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一脸阴郁,坐到一个临窗的位子上,闷声说:“老板,给我一杯白葡萄酒。”简夏婷取杯子倒了两杯酒,走过去在女孩身旁坐下,问:“怎么了,心情不好?”女孩不答,举杯一饮而尽,忽然趴在桌上哭起来。简夏婷抚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给我听好吗?”女孩哭道:“我……我被男朋友甩了!”云巨在吧台后轻蔑的笑,简夏婷右手搂着女孩的肩膀,将自己的酒递过去,女孩接过一口喝干,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简夏婷轻声说:“为这种没良心的男人伤心,太不值得了。”女孩抽泣道:“可是……可是……我,他要甩我,我也不怪他,可是我昨晚到他家去,他今天早上才说他已经订婚了。他……他把我当什么了?!”简夏婷愤然:“这种人早晚不得好死!”声音又转柔和:“别伤心了,我陪你喝酒。”眼睛远远瞟了云巨一眼,云巨嘴角含笑,拿过两杯白葡萄。女孩喝一小口,简夏婷在她耳边低语,她缓缓点头,整个身体偎进简夏婷怀里。云巨点一根烟,向简夏婷伸了一下大拇指。

  这天是云巨在“浓情酒吧”帮忙的第七天,晚上十一点多,客人已很少,云巨把酒杯洗干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坐在一旁抽烟的简夏婷说:“我的苦难到头了,明天就去找工作。”简夏婷脸上微显忧伤,吸一口烟,吐出几个烟圈,淡淡说:“继续帮我的忙吧,我付你工资。”云巨笑:“舍不得我?”简夏婷道:“臭美!你要走就走,我才不留你。”又狠狠吸一口烟,把剩下的半截烟在烟灰缸里捺灭。云巨问道:“你好像心情不大好。”简夏婷白了他一眼,低声说:“小文出国了。”云巨笑:“有前途啊。”见她脸色不善,忙问:“因为你?”简夏婷闷闷的说:“跟你说话没劲透了。”云巨说:“我智商很高的,而且别人都说我幽默。”简夏婷忽然高兴起来,说:“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今晚到你家喝酒行不行?”云巨苦恼的说:“我那儿又脏又乱,请你你也不去啊。”简夏婷对他破天荒的柔声说:“我想去。”云巨大惊:“你该不会转变性倾向了吧?”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大声,有几个客人向吧台看过来,简夏婷脸上红了,嗔道:“不许你胡说八道,行不行啊?”

  简夏婷一进云巨的房子就找洗手间,云巨急忙跑到洗手间里,喷了几十下空气清新剂,简夏婷跟着他进去,指着坐便器忍笑说:“这是什么?”云巨奇道:“你在家用马桶吗?这个新式武器没见过?”简夏婷笑着骂:“去你的!”念着坐便器翻盖上的字:“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你真无耻!”云巨笑说:“在洗手间里树立我一生坚持的原则,够前卫吧?”又说:“你要用我的坐便器,就得坚守我的原则。好了,你慢慢酝酿,我去给你倒酒。”

  两人分了一整瓶红酒,又分了大半瓶“古井”白酒,云巨晕晕欲睡,脑袋点来点去,终于搭在茶几上。简夏婷眼睛红红的,抓着他的头发说:“别睡,听我说话。”说着打了个酒咯,云巨艰难的抬头,“说……说什么啊,说谎……嘿,说谎我爱听。”也跟着打了个酒咯。简夏婷傻笑:“说什么谎啊……我……最老实了,我讨厌……讨厌虚伪的人……你……你觉得我……怎么样?”云巨举杯,大着舌头说:“做情妇一流!”简夏婷伸手虚拦他的杯子,低笑着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云巨喝一口酒,将头移到她脸前,连连点头,表示洗耳恭听。简夏婷伸出右手,抚摸他的嘴唇,低声说:“小文说我喜欢别人了,要离开我,这……这不奇怪,但她居然比我还离谱,竟爱上男人,你……你说臭男人有什么好?”云巨晕头转向,举杯大声说:“打倒臭男人!”一口喝下半杯,简夏婷也笑着叫:“打倒臭男人!”手在桌上乱摸,说:“我……我的酒呢?咦,奇怪了……”云巨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这里,这里,你……留点儿给我,别一口干……干……”

  云巨半梦半醒时感觉头痛欲裂,伸手摸头,却摸到一团柔软的东西,睁开眼睛,看到简夏婷只穿着紧身T恤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自己刚好摸到她的胸部,她睡得正香,毫无反应。在顷刻间云巨感到一股热流从小腹处升起,低头看时,又惊又喜,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终于有反应了!但对方竟是一个“同志”,实在遗憾。

  他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忽然小腿上一痛,被简夏婷蹬了一脚,简夏婷翻身,离开他身体,继续熟睡。


  “听说你性无能?”简夏婷忍笑问道。这一晚她在酒吧里开酒会,请了许多朋友,大厅里杯光交错,音乐声和青年男女的交谈声混成一团。

  云巨愤然说:“造谣!我是百分百男人!”随即轻松的说:“对于这种无聊的恶性攻击,我不想作任何解释。”简夏婷浅笑:“是吗?”右手闪电般伸出,摸到他下身,云巨大叫一声,许多人目光看过来,简夏婷已及时收手,浅啜了一口酒。云巨挽住她胳膊,走进舞池,两人走起慢四步,云巨在她耳边说:“你这个女色魔!”简夏婷笑:“我听你的那位雨然妹妹说的。难道她误解你吗?”云巨嗫嚅道:“没……没有的事,她开玩笑呢。”

  一支舞跳到尾声,简夏婷问:“真的不帮我了?”云巨摇头,还没说话,简夏婷微笑:“让你入股?”云巨眼睛亮了,说:“不骗我?”简夏婷温柔的摇头,忽然目光移到吧台边,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超短裙裤的女孩,头发不长,打扮得样子和站立的姿势很吸引人。

  云巨笑起来,简夏婷转回目光,问:“你上我上?”云巨躬身作出英国爵士的风度:“小姐你上。”简夏婷嫣然一笑,倒一杯酒,步伐柔和优美的走过去,斜靠在吧台边,向那女孩说了几句话。

  云巨苦笑,想到聂雨然听说自己重振雄风,表情一定很可爱,不禁露出愉悦的笑容。(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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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3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能写这么长,功夫不浅!
发表于 2004-4-4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足的现代味道,佩服作者的语言功夫!!
 楼主| 发表于 2004-4-4 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鼓励。我写小说不行,到中财是学习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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