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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ming

《深圳的忧郁》组诗，兼谈城市、乡村诗歌


　　前年初在南京，刘立杆兄谈到他在诗歌上的两个想法：清晰，为城市抒情。这的确是值得留心思索的品质和方向。前者要求于诗人的，是一种明朗的态度：思想，情感，和语言技巧。后者则提请我们增强对作为文明集中上演的舞台——城市生活——的感知、体验、反省。
　　黄昕的这组诗恰好就具有这两种特征。虽然它的形式格局近乎命题诗歌，但是对长期居住在深圳的诗人来说，她熟悉这个氛围，了解它。对尘世与他人的同情关怀构成她诗歌的底蕴。对诗歌和生活的新鲜感受则适时地帮助她重获一种新的视角、距离，和“发现”的愉悦。诗人独有的情怀可以用她自己的诗来形容：

　　而黑夜赐予我的
　　是别的眼睛
　　所看不见的

　　这部分地由于作者习诗未久，从只读过汪国真，出于消遣而接触了网络诗歌，到写出这样一组漂亮的作品，历时不过一年多。进步是惊人的。即此，我们有理由在对大量网络诗歌的垃圾和泡沫畏而远之的同时，也对网络所提供的沟通交流和激发作用予以正面的肯定：在我所接触的诗友中，类似的例子不少，有些还是三十多岁了才开始激发出创作热情。当然，他们要同时面对网络诗歌的副作用：跟风，烦躁，不得要领的鼓励或批评，读者的即时反应所造成的作者的过份敏感，接触到优秀作品的机会太少而难以在艺术层次上进一步提高，在虚拟世界里耗费太多时间精力而疏于对生活与社会的感受、观察、思考，疏于阅读，尤其是阅读一些有益的经典作品，等等。
　　《深圳的忧郁》组诗分三次完成，前两次大多以地名为题，为深圳的各个角落造像，但无意于细致的描摹，而是一些印象和片段心境的捕捉，寄托着诗人对城市生活的诸般思索和慨叹，最后一次写的六首则直接采用较抒情的标题。
　　对城市的抒情当然不是指唱赞歌。事实上诗人极度厌倦于城市生活的平庸化，它的倾轧和斗争，甚至直呼其“无耻丑恶”和“一片荒漠”。这里有“美”，然而是“明灭的旋转霓虹映射出”的“一种心碎的美”，与恶之花辗转比邻的美。它的氛围，是“昏昏欲睡”的，带着许多阴影，一些“冷冷的哀伤”；它的心态，是与尘埃嬉戏，不知道最终何去何从的迷茫；生活在这里的人，只有一点可怜的情调和快乐，更多的是生存压力和忧烦（“走过街角的年轻人／脸色黯然沉郁”）；生命则“瞬间沉寂如落幕后的剧院”；人的感受力在消磨，春天“变得冗长和疲倦”，人们行色匆匆，在浮躁的空气里，“在安定中平庸”。
　　每首诗不超过八行。句子也短。这样的诗体像心与境交融时的刹那定型。不能说每首独立起来看都很好，然而全诗有一贯的风格情调，构成灵活而生动的整体。语言克制而宁静，依情感和思维的波动自然而然变动着。
　　年前的一个凌晨，我再度踏上罗湖车站的人行天桥，望着“吞吐过多少故事”的，因建造地铁而筑起围墙的“椭圆形广场”，不期然便想到这组诗，想到诗里那个背着旅行袋，神采飞扬的姑娘，想到她也许匆匆而过，也许将辗转深陷以至被吞没于这座城市的命运。那飞扬的神采是动人的，青春的面影常能勾起我们生活的热望，却也不免迷惘：在许许多多苦痛、烦恼、欺诈、斗争，和挣扎求存之后，这样的神采还能飞扬多久？

　　诚然，写城市生活的诗很多，诗坛上“写生活”的风潮也很盛。然而，从大部分此类诗作中，我们读到的常常只是琐碎和无聊，狭隘和贫瘠，一种无期待无反省的、白活了的生活，最多只是些可怜的小趣味。诗的内容如此，文笔和思想心境亦然。而诗歌最基本的抒情品质也从这类诗中慢慢消砾了。
　　至于乡村，并不因其有较多的动植物和较少的文明痕迹而成其为“自然”。事实上两者都是“人为的”，包括城乡对立。海子诗中的农村是贫穷和悲情的，但还充溢着渴望和浪漫的激情。今天的农村却深陷于多年的停滞、倒退、更深刻的贫穷和无望。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继续“以梦为马”的诗人只能重复着空洞的历史回音，无从给梦想赋予新鲜的内容。
　　有许多从乡村到城市读书或打工的诗人，生存处境的变化给他们带来了新的视野、经验和情感。除了部分诗人还掉在田园诗俗套里，或停留于城市的文明、势利、竞争与乡村的淳朴平静之间的对照，抒发他们的疏离感，有的诗人已能对乡村做出迥异于海子心态的更切实的刻划与抒情，揭示出农村生活的困境以至绝望。去年在网上读到薛舟兄的新作，我问：关于童年和乡村生活是写得越来越好了，不过，对城市怎么看呢？薛兄答道，这正是他要面对的问题。

2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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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深圳的忧郁【组诗】

作者：黄昕


【罗湖车站】

陷入地下的
椭圆形广场
吞吐过多少故事
来了，又走了

那个
背着旅行袋的姑娘
正神采飞扬


【文山湖】

路灯悄然揭开的
一角湖面
星在这里荡漾

那些和湖水混在一起的
是恋人，是光影……


【华侨城】

那一片小树林
一些涂着绿漆的
金属椅子
慵懒地排成行

早晨的空气
清新而柔和
黯然的风吹过
像一片荒漠


【蛇口的夜晚】

阴暗擦去了无耻丑恶
和平庸的事物

夜深时分
才拥挤的街区
明灭的旋转霓虹
映射出一种
心碎的美


【福田的咖啡馆】

在这里，我
变成了一粒灰尘
在午后的阳光下飞舞
或许是有着太多
情致而尽的呢喃

那些诡丽的郁金香
和着梦魇后的脸庞
一起昏昏欲睡


【深圳大剧院】

那些活在微笑中的
不朽的忧愁
一直被上演

而生命
瞬间沉寂如
落幕后的
剧院


【东门步行街】

我是一个梦游者
懂得怎样在
街上自得其乐

而黑夜赐予我的
是别的眼睛
所看不见的


【世界之窗】

在这里去寻找
欢乐、幻象和快感
寻找美和智慧

被浓缩了的世界
其实
只是一件
脆弱而精巧的
工艺品


【海王大厦】

因楼体横空飞出的
奔马和女人
而别有情致

它和《穿墙术》中的主人公
不同，那
被嵌在墙中的雕塑
并非为了爱情


【人体彩绘】

又一种眩晕被频繁地
赠与人类
超现实主义
癫狂和阴影的儿子

不可抗拒的风情
宛如黑暗中
被撕裂的花瓣


【布吉一条街】

传说走在这条街上
十分的不吉利
天空把树木
拖延成眩目的阴影

是什么触动了
他的心思
走过街角的年轻人
脸色黯然沉郁


【南山村的古堡】

它已经记不起自己了
没有延续
不再有灵魂
只是一具僵滞的尸体

那圆形的穹顶不可知
像命运，一个冰凉的罩子
从天而降


【月光酒吧】

今晚我清醒着
因为我还在这里
透过琥珀色的液体
我看见：

宇宙在大街小巷中
狂笑
美和恶之花总是
辗转比邻


【南油立交】

去和这一粒尘埃
忙着嬉戏吧
来来往往
一如风中被
遗忘了的马蹄

最终我们
从哪里而来
又要去向何方


深圳的忧郁·又续

关于速度的神话
国贸已成为历史
一无所有者
住进了摩天大楼

——题记

【遗失在春天的鞋子】

这个春天
变得冗长和疲倦
漫目的绿和花裙子
浸染着这个城市的表情

行色匆匆的人们
和着浮躁的空气
在安定中平庸


【另一个香格里拉】

在香格里拉酒店
门前，蝶影蹁跹

她们不是独龙女人
却把灵魂纹在了
阳光的背面


【别墅里的梦】

那些尘世的红红绿绿
被关在了门外
在这个精巧的小格子里

一个女人的孤独
被一只沉默的猫吞吃


【消失在墙上的声音】

琴死了
如果她活着
能把声音接通

上帝挂在墙上
我想他有两张脸
一张是怜悯
一张是麻木


【光的深处】

灯笼亮起来了
那一小截蜡烛
在水里跳动着

光影里的人
表情凝滞着
有一些
冷冷的哀伤


【就这里】

当你走过这里
可能会有
你喜欢的东西

在玻璃窗上
跳舞的鸽子啊
有时看着你
仿佛女人的目光



──────────────
孩子，你诞生在流放的阴霾里，
但你定会看到那自由光降。
你将摆脱我们忍受的黑暗，
未来的纪元灿烂辉煌……





作者是我的一个朋友吴季
也许对你的深圳系列有启发
没有就算了

简然

最初由 liming 发表
《深圳的忧郁》组诗，兼谈城市、乡村诗歌


　　前年初在南京，刘立杆兄谈到他在诗歌上的两个想法：清晰，为城市抒情。这的确是值得留心思索的品质和方向。前者要求于诗人的，是一种明朗的态度：思想，情感，和语...

作者确实是个深圳通，
你认识，方便的话，介绍我认识？

谢小明：）

简然

没有就算了

liming

嘎嘎
人家在福建呢

简然

我纳闷？你跑到福建去了？

liming

非也
是他前几天来上海 了
你啥时间也来关怀一下我们噶

简然

严以关怀，宽以串门！！！

liming

串们好

冰雨by

我也看了哈.....

如斯

下载了，学习。

房子

多学有益。

manchurose

写的那些地方都知道
华侨城最熟悉，我在那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