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情歌“绣荷包”

夏毅新

民间情歌 “绣荷包”
夏毅新
儿时经常听母亲在家里哼唱各种民间小调，其中就有《绣荷包》歌词是这样唱来的：“一绣荷包（乌噜噜子）绣起（嘀哩子）头（嚜），丢个荷包（阿拉拉子）滚绣（嘀哩子）球。。。。。。。”

后来才知道，荷包是旧时姑娘送给心爱的人的一种信物。姑娘一边精心地给心上人制作荷包，一边低声吟唱，而男人们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不忘带上这荷包，那自豪之情是可以想象的。绣荷包的风尚促成了各地绣荷包民歌的产生。山西有，河北有，山东有，江苏有，湖南有，湖北有，四川有，云南弥渡有，我们永胜也有自己的《绣荷包》。

最出名的要算山西的《绣荷包》了，歌词是这样的：“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儿高，那春风摆动杨呀杨柳梢。三月桃花开，情人捎书来，捎书书，带信信，要一个荷包袋。一绣一只船，船上撑着帆,里面的意思情郎你去猜。二绣鸳鸯鸟，栖息在河边,你依依，我靠靠，永远不分开。郎是年轻汉，妹如花初开。收到这荷包袋，郎你要早回来。” 这首曲调只有两句八小节，属于五声商调式，高亢下行式的旋律进行，配合委婉内在的歌词准确表达出了少女少妇的思念、向往、期盼心态。这首歌从情人捎信写起，到买针线，选绸料，剪花样，再到刺绣，叙述了绣荷包的整个过程，绣花的内容也密切联系着周围的生活，表现了主人公特定的内心情感，歌中取象寄情，一会儿情意绵绵，表达对情人的爱恋，一会儿又带点凄婉，诉说别后的思念。最后唱出内心的企盼：“收到这荷包袋，郎你要早回来。”一个小小荷包成为男女青年定情的信物，成为纯洁、坚贞爱情的象征。

四川的《绣荷包》是这样表达的：“正月荷包嘛咿呀绣起头喂呀儿依儿呀，为绣荷包咕儿嘎，金刚梭罗妹儿有人求哟喂。你要荷包嘛拿去戴呃呀儿依儿呀，免得为妹些咕儿嘎金刚梭罗妹儿结冤仇哟喂。”这首歌属于五声宫调式，曲调短小精炼，曲风婉转自然，有浓郁的四川味儿。歌词讲述小郎向心上人（小妹）索要荷包，小妹背着父母绣荷包的事。
云南弥渡的《绣荷包》在我的印象中他和山西《绣荷包》一样有名，因为母亲也经常会唱到：“小小荷包双丝双线挑，妹绣荷包嘛挂在郎腰， 妹绣荷包嘛挂在郎腰 。 小是小情哥(哎) 等是等等着，不呀等小妹嘛要等哪一个？不呀等小妹嘛要等哪一个？妹绣荷包荷包嘛有来由； 哥戴荷包街前走 ，小妹有心要哥来求。”这首《绣荷包》属于五声羽调式是云南花灯音乐，和江南民歌一脉相承，风格委婉抒情。歌中的小妹直爽勇敢，敢说敢做。
上面三首“绣荷包”在全国广为流传，是同类民歌中的精品。我们不难看出，作品是在传唱过程中，经过无数次加工完善起来的，词曲都尽乎完美。
又来看我们永胜的《绣荷包》（大安乡七星冈村陈国秀唱、关明林记谱）：
一绣荷包（乌噜噜子）绣起（嘀哩子）头（嚜），丢个荷包（阿拉拉子）滚绣（嘀哩子）球。
绣球滚在（乌噜噜子）郎身（嘀哩子）上（嚜），郎爱相思（阿拉拉子）妹忧（嘀哩子）愁。
二绣荷包（乌噜噜子）二点（嘀哩子）黄（嚜），井边打水（阿拉拉子）会小（嘀哩子）郎。
家中还有（乌噜噜子）半缸（嘀哩子）水（嚜），装着挑水（阿拉拉子）望小（嘀哩子）郎。
井边打水（乌噜噜子）井边（嘀哩子）玩（嚜），打拾妹家（阿拉拉子）金耳（嘀哩子）环。
哪个捡着（乌噜噜子）还妹（嘀哩子）哈（嚜），二回打水（阿拉拉子）又来（嘀哩子）玩。
三绣荷包（乌噜噜子）三点（嘀哩子）青（嚜），绣个荷包（阿拉拉子）下南（嘀哩子）京。
南京走到（乌噜噜子）北京（嘀哩子）转（嚜），荷包收口（阿拉拉子）哥收（嘀哩子）心。

四绣荷包（乌噜噜子）四面（嘀哩子）花（嚜），情郎出门（阿拉拉子）少贪（嘀哩子）花。
出门贪花（乌噜噜子）妹不（嘀哩子）挡（嚜），花了银钱（阿拉拉子）失了（嘀哩子）家。
五绣荷包（乌噜噜子）五色（嘀哩子）绸（嚜），无色花线（阿拉拉子）配风（嘀哩子）流。
六绣荷包（乌噜噜子）耍丝（嘀哩子）长（嚜），窝泥拖水（阿拉拉子）脏衣（嘀哩子）裳。
脱下郎衣（乌噜噜子）要妹（嘀哩子）洗（嚜），脱下背心（阿拉拉子）要妹（嘀哩子）浆。
若有那点（乌噜噜子）浆不（嘀哩子）到（嚜），先骂老子（阿拉拉子）后骂（嘀哩子）娘。
七绣荷包（乌噜噜子）绣得（嘀哩子）齐（嚜），绣得青松（阿拉拉子）马一（嘀哩子）匹。
人人给掉（乌噜噜子）三十（嘀哩子）两（嚜），留给小郎（阿拉拉子）贪花（嘀哩子）骑
八绣荷包（乌噜噜子）绣八（嘀哩子）方（嚜），绣个月牙（阿拉拉子）照四（嘀哩子）方。
绣个青鸡（乌噜噜子）朝北（嘀哩子）走（嚜），绣个美女（阿拉拉子）配小（嘀哩子）郎。
九绣荷包（乌噜噜子）九条（嘀哩子）龙（嚜）劝郎莫走（阿拉拉子）江边（嘀哩子）过。
劝郎莫走（乌噜噜子）江边（嘀哩子）过（嚜），荷包落水（阿拉拉子）变蛟（嘀哩子）龙。
十绣荷包（乌噜噜子）十点（嘀哩子）红（嚜），荷包外边（阿拉拉子）三路（嘀哩子）字
荷包外边（乌噜噜子）三路（嘀哩子）字（嚜），哥家名字（阿拉拉子）在中（嘀哩子）间。
冬月荷包（乌噜噜子）绣得（嘀哩子）齐（嚜），绣个荷包（阿拉拉子）敬小（嘀哩子）郎。
小郎莫嫌（乌噜噜子）荷包（嘀哩子）丑（嚜），多少人意（阿拉拉子）在高（嘀哩子）头。
腊月荷包（乌噜噜子）绣得（嘀哩子）圆（嚜），绣个荷包（阿拉拉子）装铜（嘀哩子）钱。
小郎莫嫌（乌噜噜子）荷包（嘀哩子）丑（嚜），瞒了爹娘（阿拉拉子）做两（嘀哩子）针。
做掉多少（乌噜噜子）冷板（嘀哩子）凳（嚜），熬了多少（阿拉拉子）夜眼（嘀哩子）睛。
整首歌只有六小节旋律，属于五声羽调式分节歌曲，和永胜最具代表性的古老民歌《迪里坡》同属一类，旋律短小优美。听罢浓浓的边地民族风扑面而来，是一首还接着地气的民歌。歌词按固定的程式洋洋洒洒配以二十七段歌词，讲述了一个有情女子为即将出门的情郎背着父母绣荷包，希望情郎象爱荷包一样挂牵自己的故事。歌词已经汉族化看不出民族特征。他是农耕时代农村人思想、生活观念的真实反映，是传统民俗风情的再现。这就是原生态民歌。细心体会可以看出受到四川《绣荷包》的影响痕迹。歌词有些地方显得很粗慥，甚至自相矛盾，不过这恰好体现出原生态民歌的价值。歌中的叹词“乌噜噜子、嘀哩子、阿拉拉子、嚜” 以及方言词 “莫嫌、三路字、给掉、打拾、在高头(在里面)、人意（心意）”等是独特的永胜方言，乡土气息浓郁，真实、亲切。

《永胜民间音乐》（张金云老师收集整理）中也收录有《绣荷包》：

1、妹绣（的）荷包（乌噜噜子）绣在（丢溜溜子）头（嚜），狮子（阿拉拉子）滚绣（丢溜溜子）球（哎）。

2、一绣（的）天山（乌噜噜子）明月（丢溜溜子）亮（嚜），二绣地下（阿拉拉子）水波（丢溜溜子）月（哎）。

3、三绣（的）桃园（乌噜噜子）三结（丢溜溜子）义（嚜），四绣鸳鸯（阿拉拉子）两扇（丢溜溜子）门（哎）。

4、五绣（的）老龙（乌噜噜子）来吃（丢溜溜子）水（嚜），六绣童子（阿拉拉子）拜观（丢溜溜子）音（哎）。

5、七绣（的）天上（乌噜噜子）七姐（丢溜溜子）妹（嚜），八绣神仙（阿拉拉子）吕洞（丢溜溜子）宾（哎）。

6、九绣（的）姑娘（乌噜噜子）来吃（丢溜溜子）水（嚜），十绣太阳（阿拉拉子）照乾（丢溜溜子）坤（哎）。

这首《绣荷包》也属于五声羽调式和前一首《绣荷包》属于同一曲调的不同变体，旋律优美。很明显歌词所反映的已经不是“情歌”的内容。民歌那种朴素的人情味消失，文人加工痕迹明显 ，永胜地方特色不复存在。

各处地理环境不同，风俗习惯不同，人文风情就会表现出较大的差异。创作者的生活遭遇、感受和情趣不同,因而产生了不同歌词内容、不同旋律、不同速度、不同调式调性、不同节奏和不同表情的《绣荷包》。应该说是《绣荷苞》是女性文化的一种积淀，每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女性的心血，牵挂着女性的情思，是女性才华的一次大展现。

今天，全球化的声浪振聋发聩地冲击着我们的耳朵，很容易出现听觉疲劳，像《绣荷包》这样有着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泥土气息的民歌，是值得我们经常回味的。

敬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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