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菩提

梅青

    佛家说，烦恼即菩提。起初我只是理解它是祸福相生相依，按老子说的就是，福兮祸所依，祸悉福所致。苦乐往往互为因果，所以苦乐相生。那么，我们苦时不要一味悲观，苦中有乐，要有希望和信心；乐时不要忘忧，万不可乐极生悲。

    然而如今我看，苦与乐，有时不是单纯的相生或互为因果，更深的讲，有时候，苦就是乐，乐就是苦。亦苦亦乐才是生活的常态。
说几个放诸四海皆准的例子。

    辣，在五味里是特有的香味，开胃提气，为大家所以喜爱。但究其根源，辣算不得是一种味道，而是辣椒蒜葱之类的某些构成辣味的成分，对于我们口腔，乃至其他上皮组织刺激而产生的烧灼感。那么，这种美美的辣，原来是一种烧灼感。这样看来，这种烧灼不见得是好的，如果贪恋这种美味，过重了，它反而伤人体，小至便秘，甚至更大的伤害，比如上皮组织的溃疡口胃肠都不避免。这么看来，辣的乐，也就是辣的苦。小辣，小乐，亦小苦；大辣，大乐，亦大苦。


    再看音乐。音乐是美的，噪音则是让人痛苦的，然而，不合时宜的音乐亦如噪音般煎熬，或者说，它本身已经成了噪音，而它让我们痛苦的往往也是以往让我们喜欢的地方。相反，在现代音乐里面很多所谓的嘈乱的声音并不悦耳，但经过处理，从另一种规律和角度听它，倒蛮值得欣赏，或者说，它已然不是噪音了而是真正的乐音，那打动我们内心的竟依旧是让我们烦躁的地方。我不想说他们是物极必反，或许是以往我们发现的美的眼睛还不够明亮，或者被一种惯性或先入为主给蒙蔽了。


    回过头来，再说一说，茶和咖啡。它们给我美的意象不也是淡淡的或深深地苦涩。如果是甜的，你能那么持久的，津津而不疲。大约尝久了，那苦就是甜。然而，喝久了果汁，那甜总会淡，以至于腻烦，牙也会酸，甚至尝起来有点苦涩了。这时我们是不是可以说那甜就是苦了。


    书法、围棋也都是如此，落笔便是憾，你成就一种美，就会牺牲另一种美。围棋落子一是占别人的气，自然同时自己也要失一后或几口气。


    同样的道理，大凡好的文学作品都钟爱悲剧，也是苦即是乐的道理。不美的东西也不值得被破坏了给人看，也就难称得上是悲剧，自然也没人爱看。其实，悲剧不悲，它是生活的常态，苦即是乐，乐亦是苦，真正反映了生活才是好的作品，对生活人心都有益。这样的悲剧效果往往是喜剧。反过来看，喜剧的浪漫固然安慰人心，但它离生活太远，帮着人做梦而已。一如酒精的一醉解千愁，躲避了一时的烦恼，但酒醒之后呢？从这不现实的层面看，喜剧，便是悲剧了。


    所以，佛家说烦恼即菩提，比祸福相依更道出了生活的常态。快乐是往往一种有规律的痛。痛往往是我们一时不觉的快乐。这不是说让我们一味吃苦或一味寻乐。或说生活里处处是苦，或者说处处是乐，这不是过分悲观了，就是过分乐观了。
烦恼即菩提，更多是让我们体味生活苦乐的常态，修一份心境：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有了这样心境，你才吃得出辣香，听得进音乐，品得到了茶韵，写得笔意，读得懂文学……







[ 本帖最后由 梅青 于 2014-1-20 14:46 编辑 ]

清风盈袖

在外参加经济普查，先问好梅青，晚上再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