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毕不了业＞－－生活

躲在路上

　　　　　　　　　　　　　　前　言

　　自由了。

　　搬出寝室的时候，我对着束缚我一年半的寝室深深的揖了一恭，拉箱子背书包扛席子提铺盖，别过邓翔含情脉脉的泪流满面，跳过陈辉哀声叹气的无可奈何，瞥过二胖油光水滑的兴灾乐祸，重重的摔了一下门，走了。走出我的笼子，走出我的重大，走出我的生活，走向一片迷失的雾蔼茫茫。

　　我拒绝了邓翔的热情，陈辉的模棱两可，二胖的口是心非，说谁要坚持送我，我掴谁两耳光。悲喜交加，昏沉萎靡的寝室断然沉默，邓翔帮我取下那张“闻鸡起舞”的字画，陈辉打扫一起的纸屑，二胖一边眼巴巴的守候着空出来的一片领地，一边用警戒的眼神一而再，再而三的捍卫着他的“财富”。

　　门，重重的垂下，阴暗的走廊里留下我脚步，吻合着有气无力的节拍，如丧歌般令人毛骨悚然。走出寝室门，一地方方正正的地砖排列着深沉的暗红，如晾洒已久的鲜血。三两个校友携伴出入，噔噔着干脆的烦躁，迎面走来两个满脸稚气的新生，高谈论阔着他们的美术社团，滔滔不绝的那厮说：“我好忙，好充实，大学真ＴＭＤ的天堂！”看着他满脸的期望与幸福的纹路，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与现实的背道而弛。

　　很想走出去，却透过窗户看到二胖正愉悦的跳上我的“领地”，精心打扮他的获得，迟了，一切都迟了。

　　　　　　　　　　　　　　　　　　《一》　　

　　房东把钥匙扔给我，匆匆的赶去填补“三缺一”的空缺。临走前，不忘从手中夺过三百块的租金，他说：“安心的住下吧，你不会后悔。”说完对着客厅内的另一扇门暖昧一笑。我伪虚的回复了他的笑容，启了房门，把大学一年半的家当，深深的抛进房间，随势倒了下去，我听到头触碰到地砖的声响，清脆而又血肉模糊，血淋淋的宣告了一种结束。

　　傍暮，手机的铃声把我拉出梦境的迷离。是邓翔，我张了张干睃的嘴唇，发言它的词不达意，婉然挂掉，手机执着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下去，邓翔终于退缩下来，发了个短信说：“不要折磨自己，好好过，我们一样。”

　　饥渴难耐，找到饮水机，拔起大桶，一饮而尽。

　　“啊，你，你这是？”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后面响起，令我猝不及防。我转过头一边试图解释如此暴殄天物的原因，一边用迷惑的眼神打量这位不速之客。“你是？”

　　“何从，重大学生，哦，不，流浪者，待业青年。你又是？”

　　“邱韵，重大学生。”

　　“哦，你......”

　　“大三了，准备考研，所以搬出来住......喏，就住你对面，以后是邻居了，多指教。”

　　“我大二，这么说是师姐了，什么专业的呀？”

　　“英语。你呢？刚才怎么听你说什么流浪？”

　　“嗯，严格的说，我们是曾经的校友，现在，现在，学校被我开除了。”

　　“开除学校？”师姐夸张的把嘴巴睁得老大，貌美如花。

　　“性格不合，离婚啦。就等到这期末拿退学证了。”

　　“挂科太严重了？读大学不容易啊，挂科是常事嘛，师姐是过来人了，可以补考嘛，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何况你才大二。”

　　“不......”面对师姐的教导有方，我感到百口莫辩，本来放弃的理由就微乎其微，被如此咄咄逼问，感到自己罪恶滔天了。

　　“打游戏入了迷？受了学校行政记过？到底是什么？”师姐抛开矜持，穷追猛打。这样子，像极了姐姐的质问，我感到一种暖意袭上心田。

　　“不想学了，没意思。也许也算学不下去了，适时放弃或许好一点，整天拼死拼活为了混个文凭，太虚太假！目前我还没有挂过一科，拿过奖学金，各方面还算优秀，不想因为这种厌恶情愫给自己带来任何一份污垢，还是自己放弃来得干脆。”

　　“哦？不读书了，怎么不回家，你在这儿干嘛？”师姐寻根问底，抓住我的软肋，令我不知所答。

　　“日后再说吧，我一天都吃东西了。”我指指薄薄的肚皮，找到了旋涡的出口。

　　“好吧。师姐只想告诉你：放弃不是一种浪漫。我这儿有方便面，给你两包，看你皮包骨头的样子，多注意点身体。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打我手机。”说完回屋取方便面，看到师姐微胖的身影，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温馨。

　　　　　　　　　　　　　　　　　　　　《二》

　　这房间还不错，一室三厅，房东占一间大的，我和邱韵师姐各租一小间，客厅公用，五通，家具齐全，一台公用的电视与冰箱。我这间房的窗户外面恰好是有几颗柏树，鸟雀成群。树根植在草坪之上，中有杂花点缀，草叶的清新随空气潜进来，令人心旷神怡。步入其中，如临世外桃园，在城市钢筋把山城吞噬得体无完肤的时候，这儿还能坚守它的天然与恬静，令我感到莫大的欣慰。房东是一位丧偶的中年妇女，体态臃肿，整天陶醉在麻将的围城里，颠黑倒白，乐此不彼，一星期只能见她三两面。

　　吞下师姐送来的两包方便面，精心的把小屋收拾了一番，一种快感油然而生，这种幸福是需要分享的，于是翻出一本余秋雨散文集，嚼之同乐。“咚，咚。”师妹穿了件风衣，挎个了红色小皮包，说她参加饭局去了。敲门声很消极的影响了我的情绪，我拘谨说道：“以后，请自便，我，我，我想要一个静静。”师姐的出于礼貌的热情被我如此冷淡的拒绝，干笑了一声，退出门去。

　　挂起那面大镜子，发现自己边幅不修，萎靡而枯瘦，眼睛深深的往里面陷进去，青春痘生长得如鱼得水。想到师姐能牵就我这种吓死鬼的样子来和我以礼相待，而自己却如此不识抬举，真有点狼心狗肺了。

　　难得安静，难得自由，今晚却兼收并得了，以后也得长相厮守，不觉嘴角泛起一阵笑意。做了一个十字型跌躺在床上，思绪翻涌不止，我的大学，再见，我的爱情，再见。

　　　　　　　　　　　　　　　　　　《三》

　　放弃是夙愿已久，快速决裂则是突发其想。之前对学习难以释怀的原因有二：一是怕父母知道后会伤心——做为小镇里第二个（第一个是姐姐）上大学，而且是重点大学的儿子，我一直是他们的骄傲，而且我的放弃，在乡间的流言扉语中意味着什么？朴素的父母不得不卷入世俗的评判，深深的伤心儿子的中途堕落，半途而废。为了我和姐姐大学昂贵的学费与生活花销，体弱多病，身无半技的父母人到中年不得不背境离乡，远至浙江打小工，住贫民窟，吃素菜，这多少让我的放弃变得可耻可鄙可悲。而放弃的破绽太容易在一月一次不定期的电话询问里被揭露得淋漓尽致。二是因为有夏雨，大学来不名不白的女朋友，她说如果我放弃，她也放弃——我放弃大学的梦想，她放弃对我的爱。

　　父母毕竟在远方，电话的事因为刚买了手机而应付得得心应手。夏雨，则干干脆脆的把我的心捣得肝肠寸断后，在一次难以弥补的误会后，斩钉截铁的说：“我放弃你。”于是，我放弃大学。

　　当然，我走出大学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和夏雨爱的千疮百孔——那只是导火线。真正引起爆炸的“火药”，是夙积起来的厌倦，是一种对生命的探索，一种对学习本质的叩问，一份突破重围的不安，以及文学的醉生梦死。

　　对文学的爱好缘于一次偶然，然后发展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不尴不尬的成了一个伪文人。“伪文人”没能用笔写出什么惊心动魄之作，倒是写作的爱好与思想习惯开始束缚内心，感性的思维把科学的理智驱逐得流离失所。于是感性的看清楚了教育的本质，又目睹了许多人放弃学习辟开了金光大道的事例，见证了学校的这种自由散慢的全民式平庸教育，看到了四年的应付不过是一张薄薄的所谓“敲门砖”的毕业证书，以及羸弱的身体，放弃。

　　当然，也因为我的浮躁，一种在路上的自私而脆弱的心态。

　　陈辉乐颤颤于每天挣二十块钱的兼职，学习一落千丈，为此他还自鸣得意了一番。有一天邓翔做了一道客观的数学题：利令智晕，贪小失大，陈辉疏不知每天的起早贪黑，自以为是的发财方式，于金钱上是一种得不偿失的堕落。只是学费，邓翔说：“一天是三十块钱左右。”二胖很兴奋于他的懒惰，嘟哝道：“你说是不是——”此后陈辉辞职猛攻学习，竟然小有成就。

　　我热爱学习，但不是目前这种学习方式，我考虑着放弃学习，离开寝室令人窒息的环境，用自己攒的钱，走自己学习的模式。比如经常听听学校的讲座，论坛，多进图书馆，阅览室，书店，还可发展自己的文学爱好，充充实实的把时间用来自我分配，两年下来，定能比像二胖这样平时堕落，追星，追女朋友，侃大山，临考死啃书本的人有出息得多。

　　姐姐说这是一种冒险，切不可行。

　　我说，如果放弃是一种错，我宁愿一错再错；如果放弃是一种罪，我宁愿罪恶滔天。

　　姐姐说，你放弃，很多人会遗憾。

　　我说，放弃，是为了让更少的人不为我遗憾。

　　姐姐说，流浪不是一种浪漫（师姐也说过，但在姐姐后面，这是觉师姐亲切的原因）。

　　我说，人生的路，注定要有些倾斜，让失败来得更猛烈些吧。

　　姐姐说，让你放弃后，你会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坚强。

　　我没有再说话，亲亲的合下了电话，听到里面嗡嗡的回声——放弃了注定是一种深夜盛开的寂寞。

　　　　　　　　　　　　　　　　　　《四》

　　放弃是一种新鲜，一种超刺激的体验。当体验变成习惯般平淡无味的时候，我感觉令我陶醉的“博雅庵”，亦如大学前家中的闺房——迫切的想要出去体验新的生活，毕竟蜗居，只算一种休憩。

　　星期一上午，去了学校图书馆。在我还没有被正式开除的时候，我很想再多获得一点重大唯一一块令我垂涎的资源。我给邓翔说过，当我的学生证不能用后，他要保证我的看书自由。邓翔掏出借书证，拍在桌上：“这玩意搁你这儿放着，一年难用得了几回，要用的时候我找你。”很信誓旦旦。我喜欢在图书淘宝的感觉，这是放弃学习而不放弃学校的一大原因：在一大堆或泛黄或崭新的书藉中，一本一本的翻阅过去，感受不同书藉的背景底蕴，那个或大红大紫，或名不见经传的作者，是怎样在序上把自己的书介绍给读者，如何的冠冕堂皇。一本书是一本历史，特别是在重大这个有着悠久历史背境，深厚文化底蕴的大图书馆里，包藏着不同时代的繁荣与凄离。漫步其中，一目了解，如拜读一部又一部的现代史。

　　大多时候我对一些近现代的“最”字敏感而不屑。“最”是一种桎梏，当我看到一本用繁体字题名的《中华最新散文大全》封面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感觉到太多的故事被时间磨噬得如此幼稚可笑。经过时间淘冶过来的作品才能够真正的闪耀出熠熠的光茫，那些依附庸俗的作品不过昙花一现，瞬间则可与垃圾同门别类，深感悲哀。

　　淘了一两小时，淘到了一本《铁凝文集》，一本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一本钱钟书的《围城》，以及一本刘庆邦的《梗塞》。我对文学的着迷还是初级阶段，许多精典的文章都还没来得及看，理所当然的有些贪婪。正是因为这种迟到的阅读，让我阅读时小心翼翼，咬文嚼字，不若年少者的狼吞虎咽，囫囵吞枣。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窗户照进馆藏室，我索性席地而坐，感受这份难得的明媚里的舒展与惬意。读书能使人抵达一种境界，在琳琅满目的馆藏室阅读名著，更有一种物我皆醉的释然。当我正陶醉在《穆斯林的葬礼》里主人公对玉的钟情，遨游在漫长的玉的长河里不能自拔的时候，肩膀感到剧烈的抖动——邓翔那只魔爪把我拍得差得错位。

　　我把魂飞魄散的精力好心收捡了一番，刚要回击于我的降龙十八掌，被一个更令我感兴趣的问题制止：“你怎么在这儿？他不是从不进图书馆的吗？”邓翔诡异一笑，他的笑容和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我感到很久违。

　　他指了指对面书架上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身材却仍然苗条得一无是处的女生，把少有的色迷迷的眼睛睁巴睁巴，意思让我神会。“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小子能搞到这样一个靓妞？”我突然来了兴致。

　　“嘘，进行时，进行时。”

　　“哪个学院的？哪儿人？”

　　“刚发现的老乡，外语学院，学日语的。”

　　“她也是雅安的？怪不得雅安有三美，人美，鱼美，雨美，你......”

　　“非也，非也，她是宜宾人士，是四川老乡。”呸，亏邓翔想得出来，重大的四川老乡，加上重庆也算，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二。

　　“这明显是借口！那么我也是她老乡！”我抗议道，这抗议多少有点调侃的成分，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有兴致说话了。

　　“这哪跟哪啊？四川虽近，仍属异域，出门在外，权宜推心置腑。宜宾与雅安毗邻知道不？孤陋寡闻！”

　　我天生一路痴，看着邓翔镇定自若的胸有成竹，只得甘拜下风，附合了他振振有词的“老乡论”。后来才知道，宜宾旁边就是自贡，而到雅安还要翻许多山，涉许多河，看来声音大的不一定是真理。

　　“那你家刘梅呢？”我显然不想过早结束这份阳光下暖洋洋的话题，推陈些陈年往事来，和邓翔咂翻咂翻。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躲在路上

　　在春夜听雨写了点日记形式的，现在这种有点背离现实了，第一次享受用笔创造人物的快感，不知能否继续下去．

　　待续．．．．．．

袁和鲁

从小说中看到了路上生活的一些点滴。作为小说的创作，其实就是作者平时生活的积淀。路上抓住了生活的一些素材，加以创作，写出了生活的艰辛，学业的繁重等思想。同时也引出了人生的思考，值得一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