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别问为什么——关于爱情或其他

司马青衫 · 发表于 2003-5-13 21:28

别问为什么——关于爱情或其他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或许她长了一个白嫩的脸蛋，脸蛋上有一个小巧诱人的鼻子，鼻子上是温婉柔和的眉眼，鼻子下是动人心魄的嘴——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无话可说，只有一爱到底了。因为我并没有一米九以上的身高，也没有一身时尚的肌肉，能有这样一个老婆肯定是终生无憾了。毕竟虽然很久以前也有人赞叹过我的眉清目秀，但我现在不过是一个个子不高（当然，也不矮）却显得瘦瘦长长的家伙。个子不高到也罢了，却还让人觉得瘦瘦长长，实在是有负于苍生非杀头无以谢天下了。于是每每起风时，总有人不怀好意地问：你不会飞上天去吧？虽然用的是善意的“否定+疑问”句式，但我从那些闪动绿色冷光的眼神中读出这不是一句类似于“吾皇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赞颂，于是我斜过眼来，用我的清眉秀目送出同样冷绿的光。我想他是受伤害了，因为他忽然脸色大变有如被人在尾巴上狠狠踩了一脚——虽然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没有尾巴，一如当年我在大学里剃了个不合时宜的光头横眉竖目行走在校门口时那个发出尖叫的小女生一样，在我的冷绿目光中脸色绯红低头而去仿佛犯了什么严重的路线错误。

　　我这样说有些人会好笑，因为我让了他们心中的某些隐秘得以宣泄，而有些人会如我般眼中放出两道冷绿光芒，在心里狠狠／恨恨地想：这个人就该飞上天去。但我并不在乎。我比较在乎的是，她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她很可能长得高高大大黑黑胖胖如一个黑种的俄罗斯女子，两个硕大的乳房固然令人激动，但肌肉荡漾的脸庞和远非我双手可以抱紧的腰部足以让我在自卑中绝望，在绝望中自卑，然后终至于飞上天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样一个结果。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种结果。当我18岁不到加入某个党派时我想我有可能有一天可以如我的某位同乡般站在时代的顶端（当然也可能是尾端），在自己的高呼大喊中倾听别人的高呼大喊。但我在19岁不到时写了一篇不合时宜的文章被认为是具有深厚的时代背景，于是我告别了我短暂的政治生命。千多个字换成话语，说不了十分钟，却改变了我的一生，将我从走向时代顶端或尾端的道路上拽回了成为异端或白痴的程序中。虽然我一样可以高呼大叫，但我必须承认，我再高呼大叫我就成了白痴——当然，这不仅仅是我自己这样认为。

　　她的出现就属于一个另外的结果。她出乎意料的站在我的面前，五官精致，身材曼妙，双眼闪动着我所不习惯的热情，令我茫然失措。我如一只远古的恐龙般高高矗立，低下头去，温柔询问：你就是我的老婆吗？我承认我确实想有个老婆。对于每一个爱过我和我爱过的女人我都想一生珍惜想一辈子听她唠唠叨叨一直到白发苍苍。但每一次我的那些伟大理想或者说伟大爱情都无疾而终，我每次都绅士般送着我的爱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仿佛只是看她踏上一次短别的旅程。偶尔有人旅途结束回头问我：你还爱我吗？我总是微笑如花轻握着她的双手：别傻了，我已经老了。老了并不是一个生晦的词语，老年人用它来教训年轻人，年轻人则用它来逃避现实。而我，还年轻。

　　我认为我并不在乎那些失去的恋情。虽然每一次送别总有一杯杯浓烈的酒当做往事灌入腹中，然后我狂傲而狂妄地将所有一切当成回忆从口中吐出。再然后是一次死去般的沉睡，早上醒来时头裂开一般地疼痛。然后我举着这颗裂开的头颅上班、做事，下班后将这颗裂开的头颅往床上一扔。再过一天，裂开的头重又愈合，我依旧嘻嘻哈哈地开人玩笑，然后看着人陪我嘻嘻哈哈完后忽然脸色一变觉察出我嬉皮笑脸后面深藏的阴险恶毒。再然后听人骂：你这个恶毒的家伙，你又不姓鲁，你凭什么这么恶毒。于是我开始反省。我确实不姓鲁而姓司马，但我为什么要姓司马而不姓鲁呢？每一次反省的结果只有一个，我确实不姓鲁而姓司马，而我也确实很恶毒。于是我知道我错了，我因自己所犯的错误而深感不安万分愧疚，于是我抬起头来诚惶诚恐地问：我改姓鲁，可以吗？

　　她在另一个端口的键盘上问：你结过婚吗？我说没有。如果我结过婚，我自然不会再在下班的时刻来临时蹦蹦跳跳给广大上班族群众脸上抹黑——虽然我蹦蹦跳跳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走光了，也不会再在去食堂的路上低头狂奔以至屡屡几乎引发交通事故威胁人民群众的行走安全，更不会在午夜十二点还抱着一台属于二十世纪的奔三电脑与一个陌生女孩或女人聊天打牌搞得房间内天昏地暗乌烟瘴气。于是我说：我们结婚吧。她问为什么。她和所有八十年代初期出生的一代一样，喜欢问为什么。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不应该、也没必要知道为什么，特别是生于八十年代初期的一代，一个个都应该是白痴而不该有那么多的光辉理想，不该有那么多多如牛毛的无聊的好奇心和该死的怀疑精神。这个世界对你的要求是，吃饭、睡觉、做事。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够，你可以申请上厕所，申请做爱，一般来说，这些要求都会得到批准，尤其是上厕所，得到批准的概率非常之高，你最多交上五块钱的罚款而不用担心一顿莫名其妙的暴打和一张高额的没有公章无法报销的罚款单。但你不要问为什么，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如果一定要问，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但你最好还是不要问为什么，你确实不应该、没必要问为什么。她还是要问。

　　我说了两个理由回答她的为什么。

　　第一、你没有结婚。

　　第二、我没有结婚。

　　她还问为什么。我说过，你不应该、没必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问为什么？对不起，我也不该问为什么。我说过所有八十年代出生的这一代都应该是白痴，我也是这个时期出生的，我也应该是白痴。既然我们都没有结婚，我们就应该结婚。我们如果不结婚，整个八十年代初期的梦想与希望就不能得到有效的延续，而如果我们结婚，我们就可以在一次次的热吻、轻拥与欢愉中拥有一个小白痴，你可以把他或者她或者它当作自己的一个继续，一个梦想，一个COPY，一个盗版品，一个或者一只宠物，甚或是一堆排泄物。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比这个小东西更令人神往的吗？绝对没有了。对，绝对没有了。

　　她认同了。于是我牵着她的手，一起看望了民政局那个远看象十六岁近看象六十岁的女士，并顺路在那里办理了结婚登记。婚前体检的结果已经证明，我确实是个男性，而且具有一切宣泄自我、慰抚妻子、繁衍后代的功能。结婚证上清晰而明了地写着：司马青衫，男，23岁。其他的一切我已不记得，我身边的女子仿佛是我曾经离弃的初恋情人，又仿佛是那个刚刚投入别人怀抱的前任情人，也可能是她的前任，那个温婉柔和却忽然莫名其妙坚定而坚决地要与我分手的小女孩。总而言之，我并不记得我身边的这个女子是谁，她穿的可能是我所深爱的一袭白衣，也可能是一件鹅黄的绒线衣下面配一条得体的牛仔裤，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咬牙切齿地握着，她低声呼痛，我咬牙切齿地柔声说道：我决不放你走。我从她这一刻的眼神读出了她是爱我的，虽然我刚放了一个臭不可闻大杀风景的屁，但我仍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她是爱我的。

　　我以为一切都已搞定。我从此拥有了一个可以柔情万种风情万种地看着、搂着、亲热着的现在、未来、永远属于我自己的女人。我相信我的魅力与柔情将令她深陷于硕大的幸福感中无法自拔，即使她不因我而迷乱，她也肯定会沉迷于我拿手的两道大菜——西红柿炒蛋和蛋炒西红柿中。或许她会以为这两道菜其实是一道菜，但我会告诉她这里有一个主义和思想、思想与理论、以三个字命名的理论与以四个字命名的理论的联系与区别。也许她还会问为什么，但她多半会从此闭上她的鸟嘴。而到最后，我会郑重地告诉她，这两道菜确实是一道菜。

　　我想带她回家。她忽然问：就这样回去了吗？我楞了，还要干嘛？如果不回去，你很可能会被人抢劫，如果被人抢劫，你就要去报案，你去报案，你就要录上一整天的口供，录上一整天的口供，你就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家，要晚上才能回家，我们就可能被认为是妓女与嫖客的关系——虽然我们刚领了结婚证，我们被认为是妓女与嫖客的关系，就可能要被罚款。我不喜欢被罚款，但我还是耐心听她说完。她微红着脸，低头说道：我们去教堂吧。我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上帝是否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我在说谎，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上帝。每次有人跟我提起耶酥我就告诉他我是耶和华，有人跟我提耶和华我就说我是耶和华的老爹，如果有人告诉我耶和华没有父亲，我就会以我一如既往的恶毒问他：难道他是个野种？既然我就是耶和华或者耶和华的父亲，那我为什么还要去教堂？但我骗了我的妻子，我没有告诉她事实的真相。我在我结婚后的第一个十分钟就欺骗了那个想与我白头偕老终身相随的女子，我实在是罪孽深重罪大恶极罪在当诛，实在是狼子之心何其毒也。我很快就明白我将为我的不诚实付出代价，我的这句谎言将成为一个可怕的诅咒让我后悔终生。而紧接着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我的先知先觉英明神武。

　　我带着她，或者说她带着我，走向教堂，想要一条由红地毯铺成的上面洒满鲜艳玫瑰花瓣的小径，想要一枚晶莹剔透如我们的爱情般美丽的钻戒。或许她还想要别的，而且我也知道我没有理由不满足她。我打开我的皮夹，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回程的硬币，我拿出龙卡，ATM告诉我卡上金额不足。于是她轻轻挣脱了我的手掌。我的手掌骨节粗大，虽然它一直以来握的只有笔管和自己的某个器官，但它还是骨节粗大仿佛我曾经试图用这双手搬动某座巍峨的大山。而我深谋远虑的父亲在很久以前就对这样一双手下过一个忧郁的断言。

　　我想她一定是为这不祥的手掌握疼了。

　　我送她上了公共汽车，用我唯一的一枚硬币为她买了车票。车开的一刹那，她回了一次头，我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一句话，她还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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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可恩 · 发表于 2003-5-14 09:49

杜明骏 · 发表于 2003-5-14 10:06

来的真快.
我觉得打后面娜一大遛字,比写一篇文章还费尽,这里怎么不弄个现成的东西,让人们认可一下就得了?

苏子 · 发表于 2003-5-14 10:15

后面的文字不需要自己写，只要点击一下左边的《原创作品》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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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青衫 · 发表于 2003-5-14 16:41

杜兄好，各位好。：）
我还没怎么整明白这里的规矩，不过有些帖子确实不错。：）

陈萍 · 发表于 2003-5-14 22:16

慢慢来，请多到我们的论坛公告区转转，看看我们论坛关于发贴格式、稿酬支付办法等的详细规定哦。

帘外 · 发表于 2003-5-15 20:45

恭喜司马。

tanqisen · 发表于 2003-5-16 07:53

老兄，你的文章也不错呀，不要老是打击俺呀。
恭喜呀。

司马青衫 · 发表于 2003-5-16 14:09

多谢帘外、tanqisen。
tanqisen兄是说我打击你吗？我记得在这里扔过两个小砖头，不过我也不记得砸的是谁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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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你好

杜先生好

呵呵~

恭喜司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