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原创]

百里烟

　　泡泡

　　文/百里烟

　　我被一双粉色的手捧着，感受不到掌心的温度，水在我身边晃荡不息，倘若水干了，我也不能存活在她的手中，这之间还有一层薄薄的淡蓝色的玻璃房子。黄昏的光线急着给周围渡上一层金边，很诱人的，我也急着找食吃，我被移到这双手里之前，已经快一周没进食了。

　　我被安放在一块光滑的平面上，看到我白皙的肚皮被染上紫红色的光束，伴着水面做最后的晃动，我有些不安，在两种交叠的晃动中我发现，自己也不由得晃动了，‘噗’地吐出一个泡泡，我一紧张就吐这种泡泡。随后，我发现水面浮游着淡黄色的颗粒，香味一点点散射下来，我留在水底的影，在我冲向水面的一刹那消失了。它吃啦！快看啊，它在吃啦！听到这个声音我就预示到了危险，尽管是个纤弱的女孩的声音，顾不上把塞满了嘴的食物往肚子里咽，紧急下潜！快快！紧急下潜！老祖宗留下的防身术还是有效果的，惊恐间我呛了几口水，一些食物被带出来，挣扎着回到水面，还有几个紫红色的泡泡。瞧你，吓到它了不是？鱼儿吃食是最怕吓的，不然，钓鱼的怎么都不敢喘大气呢！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

　　每天，我都能准时醒来，因为阳光一下子就把我笼住了，没给我任何信号。如果说白天对我是个突然的现象，像闪电击重了我的睡眠，相比下的夜晚就安闲得多了，我总在一片漆黑到来之前听到身体下震动的声音，时而清脆，时儿沉闷，但大多温柔中进入，缓缓而行，最后还回起初的温柔。必须承认，我无法看清眼前端坐着的人的模样，但我能分辨出眼前的人有长长的发，一双包涵两汪淡蓝色水晶的眼睛。是这个女孩，是她，就是她把我抱了回来。我还能分辨出她的嘴轻微地张开，露出一道白玉米粒的齿痕，有时她把眼睛闭上了，身体微微晃动，这时，我也跟着晃动起来，但我知道，水是不会晃动的，只是证明我在晃动。

　　富有规律的生活啊，我越发确信女孩活得非常健康。那个男孩总在傍晚出现在女孩身边，我独自感受黄昏温暖的阳光，像一根根无形而温柔的手指，梳理我的鳞片。同时，我也看到了男孩的目光，每到这时，我像在发廊理完发等候吹风机来抚摩一样，接受阳光的二次问候。

　　可有一天傍晚，我看到女孩在男孩的身边哭着，肩膀一耸一耸。没事的，相信我，你会过六级的，别忘了，我答应你去海边的，你要坚持住！懂吗？男孩一边安慰女孩一边用手抚摩她头上麻雀色的发织。我知道，女孩还在哭着，可我还能不能等到那天呢？！又说傻话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不但能等到那天，还能等到你成为钢琴家那天呢！真的吗？我真不敢相信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每一次考试前都很紧张的。就是，你每一次考试之前都要紧张一阵子，过后就放松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相信自己能通过的，的确也是这样，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如果放弃，我们就不可能一步步退回，而是飞速地下落，是的，飞速下落，你看到鱼儿嘴里吐出的泡泡了吗？看泡泡干吗？女孩问。那泡泡上升的多快啊，结果很快就消失了……

　　我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的对话，也总能听到他们提及我嘴里的泡泡。可我没有别的意见给他们，比如增加我食物的营养成分，最好在正午的时候给我蒙上一层纱布，以防凶煞的紫外线对我一双光亮尾巴的破坏。他们除了给我吃的，或者定期把我的房间整理一下，换一些新鲜的空气，别的他们就不知道了。女孩越来越刻苦，总要熬夜坐在我面前，那些夜晚滴落水潭的声音起先让我浑身酥软，不能适应。日子久了，我发现自己陷入一种期待之中，如果没有这些美妙的响动，怕还无法安睡呢。

　　有时，她那一双眼睛贴近我的小世界，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别看我，真没礼貌，哪能这样近地瞧人家呢？她毫不理会我的紧张，依然看着我，长长地睫毛忽闪忽闪的，我浑身抽筋，走路找不到步调，打喷嚏，偶尔也吐出几个泡泡。她的目光随着泡泡向上移动片刻，就转身过坐下，我安静地听着重复了无数次的声音……突然，我看见月光洒在海面上，风徐徐吹拂，把天空上面一只只昏昏欲睡的淡紫色的羊羔往家里送。我还听到一个女孩站在高耸海面的礁石上，仰望着纷纷下落的流星，那些流星下落的速度那样快，转瞬就不见了。

　　让我陶醉的那个夜晚过后，接连几天没人拉开窗子，也没有人来给我投喂食物。我饿极了，有些寂寞，回味着那个夜晚听到的声音，仅仅是回味而已。

　　窗帘蓦地被拉开了，刺眼的阳光让我一阵昏眩，分不清是清晨还是正午。我发现自己被一双不停抖动的手抱住，男孩的身影晃动在我身边的水里，依然隔着一层淡蓝色的玻璃，只是那紫红色的光亮离我远去了。我回头张望一眼，见我栖身数月的地方原来是个类似于壁橱的柜子，啊，这个神奇的柜子有着魔法的力量，可坐在它前面的女孩呢？她不来，这柜子怎不发出我想听的声音了？我朝男孩喊，快带我去找女孩吧，快啊！

　　男孩带我走了好久，外面的空气明显冷了，但越发清爽。我睡了一会儿，一阵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我。啊，真实地看到了，海面上的月光，漂流在天空上的紫色的羊羔，风把男孩的衣领掀起来。我陶醉片刻，睁开眼，看到海面在静静地喘息，男孩抱着我的玻璃房子站在礁石上。你怎么了？那么她呢？我问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男孩的回答，一滴水融入我的空气之中，我在它还没有散去前尝了尝，竟是又苦又涩的味道。月光在海面上了，你听见了吗？我让鱼儿去找你，让它安静地陪伴你吧……男孩说完，把我连同房子丢了下来。下落，下落，我看到月光继续洒落别样的声音，我成了流星的一员，四周是淡蓝色的充满咸味的泡泡。

　　200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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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风

此篇构思新颖，描写绚丽，堪值一读。文本通过一条海鱼的自述，表达了爱情的真义特别是女孩所显形的人应该在面临困难时对生命执着追求的超逸价值趋向。文中对自然景色的自如描摹，对色彩的熟练运用也显示了作者扎实的文字功底。

逝者如斯

不错
写得很细腻
表现得很到位
差点错过一篇好东东

百里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