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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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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1 21: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献给我们的十九岁)
   
  半夜三点,从Y城到O城的火车正奔驰在铁路上。不时发出的汽笛声刺破了夜晚的死寂,窗口透出的昏黄光线把车外的景物照得影影绰绰的。山与树的轮廓迅速的向后移动。整列火车伴随着有节奏的撞击声一往无前,穿越隧洞,跨过河流,正以无人能阻挡般的气势朝固定的目标奔去。

  车厢内的灯光模糊黯淡,除了人体自身带来的生气和温暖以外,与外面的萧索冷寂并无不同。很多人都在睡觉,灯光让人们的脸变得暧昧不清。马良乘坐的这节车厢里,左右竖着摆了两排双层卧铺的铁床,只留下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人们在这个时候都陷入了意识模糊或沉睡的状态,这倒比白天多了些温情,更觉可爱与亲近。此时,对面铺上的女人正注视着马良,她用右手撑起脑袋,看着平躺着,发出均匀鼻息的马良。越过马良的鼻尖,她便可以看到窗外变化着的背景,这个时候火车正与一条河流并肩前进,河面上有亮闪闪的光点,清冽的风吹过河面,泛起鱼鳞般波澜,这条黑暗中流动着的河流为安详的马良提供了很好的背景。马良似乎睡着了,他的脸上有着毫无顾忌的恬静表情,女人被马良与河流组成的画面打动了,她动了动嘴角,仿佛笑了一下。
   
  马良其实没有睡着,他不受控制的思维正带领着他滑向无边无际的回忆。
   
  马良首先想到的是一轮太阳,太阳挂在天上却毫不刺眼,它照得山脚下的那条河流闪闪发亮,汽车在半山腰盘旋着一步一步上升,秋日下午的空气中有淡淡的香烟味道,使整个回忆的场景变得温暖而干燥。八岁的马良坐在汽车的最前面,抱着兴奋不已不满两岁的弟弟。马良记不起他们一家的确切目的是拜访亲戚还是旅游,他只记得自己倦怠的躺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开阔的天空、远处隐约的群山、脚下白晃晃的河流。马良的父母坐在司机的后面,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低声说话,然后就是不断的抬起头来看马良和动个不停的弟弟。弟弟好像根本不受大人们静默气氛的影响,不断的站起来,并把头伸出窗外看前后的马路。马良懒懒的躺着,不断无意识的用手保护着弟弟。汽车一点一点上升,单调的马达声麻醉着车上每个人的知觉。

  象是电影院里胶片突然结束出现的杂乱无章的字幕,马良眼前霎时出现了一片黑暗,一辆突如其来的汽车挡住了马良的全部视线。紧接着马良听到了弟弟的头与车窗玻璃沉闷的撞击声。“邦”的一声过后,汽车尖锐的刹车声也跟着响了起来,然后整个车厢开始充满了乱哄哄的声音。马良低下头,便看见不安分的弟弟稚嫩的身体终于温顺的瘫在了他的双腿上,弟弟的脑袋正一点一点从窗口滑落下来,右脸已是血红一片。马良看见弟弟的脖颈出现了暗红的色块,他的左手紧紧的捏成拳头,抵住马良的腹部。他的右手试图抓住马良的膝盖,却因为手太小,只攥住了裤子的布料。马良茫然的扭过头去看父母,他看见父亲正朝他走了过来,父亲的眼睛里流露出愤怒的杀气,马良试图说点什么,父亲却一言不发,沉默的将他举过头顶,一下子从窗口抛了出去。马良的身体便在空气中旋转落下,风呼呼的吹过耳边,切割着他幼小的身体。马脸的双臂在空中无望的抓了几下。在跌落地面的时候,马良突然意识到了接近死亡的恐惧,他用尽全力挣扎了起来……
   
  女人的眼中毫无睡意。她就那样歪着头看见马良的表情从安详变成了恐惧的扭曲,马良的四肢突然抬起来在空中茫然的划弄了几下,然后是他的整个身体一翻身坐了起来。马良睁开眼睛,看见了昏暗灯光下逼仄肮脏的车厢。他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停。
   
  马良懊恼的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非常后悔再次回忆起这段令人不愉快的往事,那次马良一家当然没去成目的地,他们回了家。后来马良大学毕业呆在家里的暑假,他第一次挡住了父亲的拳头,于是换来了父亲的暴怒,他大声吼叫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你滚,你滚出去不要回来了。”于是马良便踏上了去O城的火车。

  马良不想回想起以前那些事情了,马良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对弟弟的死亡耿耿于怀,却对他也是儿子的事实视而不见,在他眼中马良成了一切厄运的标志。而这一思想感染了马良身边另外的人。后来这样的思想虽然淡化了,但依然让马良感到无法抵挡的窒息。因此他很快就做出了去O城的决定,却并不知道为什么去那里,更不知道去那里做什么。对马良来说,逃离就意味着新生。而想到这些,马良就觉得心中空荡荡的,空虚使他疲乏而倦于纷争。
   
  “做噩梦了?”对面铺上的女人对马良说。

  马良回过头来看了看陌生女人,他出于礼貌的笑了笑。女人对马良似乎有天生的熟悉感,她又低低的招呼了马良一声,“喂,”然后她指着车厢连接处,示意马良到那里去说话。马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下床跟着女人朝车厢连接处走去。他慢慢的跟着女人走出去,他看见走在前面的女人的匀称身材轻巧的摆动着,有种成熟的诱惑力。马良的目光从她的头发移到了大腿,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女人在第二道门那里停住了,她倚在门框上,转过头来对着马良。马良跟着停下来,靠着第一道门的墙壁,他的后面就是厕所。那个女人朝马良笑了笑,接着问了一句:“做噩梦了吧,现在还没睡。”
   
  马良笑了笑,点点头说:“你呢?”

  “我?我刚才一直在看你。呵呵。”

  “看我?看我干什么?”马良抬起头尝试着去看女人的眼睛,但突然生出一丝奇怪的心虚,又低下了头。

  “是这样的,”女人说,“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我的儿子。”女人说的时候好像考虑了一会,说完她伸出手去拍拍马良的小平头。

  马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的身体往后退了一下,接着嗫嚅着低声说道:“凭什么说我像你的儿子?”
   
  “因为,因为你们的眼睛,还有全身都那么惹人怜爱。”女人说,马良再次抬起头来看女人,她的眼睛里包含着母亲般的深切与温情,她的手还在轻轻的抚摸着马良的头发。马良就在那时感到一阵轻松,他的局促不安的感觉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模糊的甜蜜,马良对着女人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就在马良沉浸在惬意的感觉中朝外面看了一眼,扭过头来准备说下一句话时,几个身穿便衣的男人迅速的围了上来,他们用训练有素的动作在短短几秒钟内便控制住了女人。两个男人将女人的两只手分别反剪到背后,另外一个男人则牢牢的抱住了女人的双腿。紧接着从马良背后的厕所里冲出来两名年轻的护士,她们用力的把马良撞到了一边,其中一个用一块准备好的胶布封住了女人的嘴,另一个拿着一只注射器和一根蘸湿的棉签。她娴熟的拊起了女人的袖口,找准血管,用棉签擦了几下。然后将棉签衔在嘴上,举起注射器排出空气,然后一针准确地扎了下去。他们显然经过了长期专业的训练。这些动作几乎在不足二十秒的时间里完成了。马良回过神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女人的眼睛,她死死的盯着马良,眼神中有绝望和求助的信号,她被紧紧箍住的身体挣扎起来象是临死前的痉挛。她显得焦急而暴躁。那两个便衣男人将她往车头抬去,两个护士也跟在后面。留下来的那个男人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车厢里之后,便转过头来,他先向马良出示了他的证件,然后表示说希望马良能和他到乘务员的小房间里去谈一谈。
   
  他们走过了整节车厢,目睹了事件发生的乘客纷纷抬起头来用好奇的目光望着他们两个,马良反感这种眼神,他低下头去看污浊不堪的地板。他紧跟着警察来到了乘务员的小房间,警察微笑着让他坐在床边,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他走过来坐在了马良的旁边。
   
  “我们现在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吧。我们想知道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些什么。”警察用探询的目光盯着马良,脸上有一丝虚假的笑容。

  “她没说什么,”马良说,“她就说我像她的儿子。”
   
  “嘿嘿,”警察笑了起来,接着他象是想起了什么,皱皱眉收住了笑容。“是这样的,”警察说,“那个女人三年前同她的丈夫离了婚,她的儿子被判和她的丈夫生活在一起,而就在前天,也就是火车从Y城出发的当天下午,她杀害了她的儿子,然后乘上这列火车潜逃。我们怀疑她受到了一些刺激,导致神经出了问题。”
   
  “也许她只是纵容她的儿子,而不小心害死了他。”马良说,他突然的想起了弟弟柔弱的身体。

  警察怔了一下,他没预料到马良会为那个女人辩护,但是他没说什么。他很快的站了起来,同跟着站起来的马良握了握手,他一面笑着一面拍马良的肩膀说:“好吧,就这样,如果你想起了什么线索欢迎你随时向我们汇报,请原谅我们对你的打扰,我先走了,再见。”
   
  马良笑了笑,看着警察走出门口。然后他又坐回了床边,直到年轻的乘务员返回她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他才想起要离开,她兴致勃勃的妄图打听到某些细节,马良却朝她苦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回了自己的铺位。
   
  马良一爬上床便觉得疲惫不堪,马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一觉。但仅仅过了一会儿,火车便停了下来。马良打开窗户伸出头去张望,想分辨这里离O城还有多远,却找不到任何标明位置的牌子和大字,这只是个不知名的小站。当他正想缩回头来继续睡的时候,他看见了两个护士用担架抬起女人从前面的车厢里走了出来,马良远远的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女人安详的闭着眼睛。护士把女人抬进了小站,三个警察换上了蓝黑色的制服也跟了进去。马良仿佛看见其中一个还转身来朝他挥了挥手。接着他便把头缩进来关上窗子,望着车厢顶部的行李架发呆。最后,马良听见自己叹出了一口气。
   
  马良想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马良想起女人的眼神,女人走路时扭动的身体,女人抚摸他头发的手,以及女人犯下的罪行。马良觉得心烦意乱,他扭过头,睁开眼睛想打量一下其他乘客。这时,他看见女人的铺位上躺着另外一名少女,这个女孩原来是睡在下铺的,很显然她喜欢睡在上铺的感觉,便擅自移动了铺位。马良注视着少女,她和许多人一样平躺在床上,她的胸部随着呼吸轻快的跳跃起伏,向马良传递着青春的气息,马良以为她睡着了,眼睛便肆无忌弹的在她身上游动,在某些地方一扫而过,却在另外的地方停留很久。
   
  少女睁开眼睛,扭过头来看马良,直到她被马良的眼神逗笑了马良才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的朝少女笑了笑,少女便笑着对他说:“没睡吗?”

  “嗯,睡不着。”马良回答。

  “为了刚才那个女人?”少女说。

  马良没回答,他有些愠怒的转过头去,眼睛直直的盯着上面。

  停了一会儿,少女说:“我们说点什么吧。我也睡不着了。”
   
  “好吧,随便你。”马良说,但他还是没转过头去。

  “我给你讲个以前的故事好了。”少女说,她等待着马良转过头去看着她,接着她便开始讲了起来。
   
  她说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和她的弟弟住在乡下。有一天晚上他们瞒着大人,打着火把跑到山坡上去看被小雨淋湿的麦子。他们走啊走,路旁的麦地里麦苗青黄的颜色,又小又矮的麦苗在风中摇摆不定。而那些雨后出现在树下的蘑菇,路边树枝上瑟瑟发抖的小鸟,还有细雨中雾蒙蒙遥不可及的月亮,它们都深深的吸引着这两个城市里来的孩子。后来他们高兴得忘乎所以的在麦地里奔跑起来,但没想到两个火把同时被风吹熄。他们在夜色中迷路了,寒冷和恐惧一点一点占领他们原本欢快而热情的心。他们在麦地边缘找了一块没被淋湿的土地坐下,弟弟把所有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她弟弟一个人在前面的土路上跑来跑去,一边跳一边大声喊叫。她看着光着上身不断晃动的弟弟,觉得他就像那些被雨淋湿的麦苗,纤小脆弱却又生机勃勃。后来弟弟跑回来搂住了她,再后来她便在清晨的阳光中醒了过来。
   
  讲完故事她告诉马良她之所以想到这个是因为马良长得象她弟弟。
   
  马良笑了起来,他告诉少女刚才那个女人认为他象她的儿子。少女也被这个巧合逗笑了,他们便一起笑了起来,马良看着少女的身体在笑的时候轻轻颤动,他的心情跟着变得轻快而明朗。
   
  作为交换,马良也给她讲述了他在乡下生活的那些日子,马良没告诉她自己去乡下的原因。马良说他在乡下过了五年,读完了小学。他在乡下的一个任务是每个傍晚为舅舅家的猪收集潲水,舅舅放了很多小铁桶在镇上的学校、屠宰场以及人们居住密集的地方。每天下午马良放学便站在小学校的门口等舅舅开来的小货车,小货车后面不仅放着盛潲水用的大铁桶,还专门为马良准备了一根小板凳。马良便爬上货车坐在板凳上,等待着货车停下,然后马良将那些小铁桶里的残羹冷炙倒进大铁桶,又把小铁桶放归原处。然后等马良跑回来爬上去,小货车又突突突的朝前开去。马良坐在车上看着地上走的人有细小的优越感,他还时常抬起头来,看天上飘过的大块大块云朵,看清冽的风吹动路旁的小树,看傍晚袅袅的炊烟和回家的人们。舅舅一家对马良很好,马良得到了比家里更多的温情。每次回家的时候马良都倚着铁桶睡着了,舅妈便为马良脱衣服洗澡,喂他吃饭,然后将迷迷糊糊的马良抱上床去。很多次装睡的马良都禁不住留下了眼泪……
   
  这样的故事讲起来很容易让讲述者和听众都坠入无边的遐想,少女静静的看着马良。马良在回忆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的心中被一些柔和的液体填满了。但由于马良在讲述的时候想起了另外一些情节,使得他的讲述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马良想起的是某一次长途运输的中途,舅舅带他去的那个舞厅。马良一个人坐着吃舅舅买的花生,而舅舅自己却不见了。马良拘谨的看周围热闹的人群。舅舅没考虑到马良已经十四岁了,他对这些事情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后来事情败露,舅舅被舅妈逼着卖掉了小货车,而马良也回到了城里开始读中学。
   
  想起那个舞厅的时候马良感到了一阵尿意,他朝少女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这节车厢的厕所,然后他跳下床,犹豫了一下却朝他所指的相反方向走去。马良害怕在那个厕所附近又遇到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于是他穿过车厢朝另一个厕所走去。偶尔几个还没睡觉的乘客又抬起头来看他,不过马良心情好了许多。他很快的进入了厕所,马良站立在狭小的厕所里看了看窗外,时间来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连外面群山的轮廓也难以分辨了。
   
  就在马良打开门准备走出去的时候,那个少女敏捷的钻进了厕所,她顺手关掉了小门。她的身体象藤蔓一样缠住了马良,她的一只手试图解开马良领口的纽扣,另一只手却象蛇一般顺滑的从马良上衣的下摆伸了进去。马良很快领会了这简单的勾引。他用力把少女抵在厕所的墙壁上,两只手稳稳的接住了少女的身体。他们两个同时在狭小拥挤的厕所里气喘吁吁、颤抖不停。
   
  少女的手臂圈住了马良的脑袋,她一边用手揉乱马良的头发,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我的弟弟失踪了。”
   
  “你说什么?”马良说,他把脸从少女的胸口抬起来。
   
  ……我……我的弟弟失踪了……那天早上……我看见麦子被我们压得东倒西歪……后来他失踪了……我要找到他……弟弟……象麦子一样脆弱……你长得很象他……
   
  马良拉着少女的手走出了厕所,马良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保护少女的豪气,他没理会那些暧昧或者猥亵的眼神,他拉着少女柔嫩温润的手昂首挺胸的回到了自己的铺位。
   
  后来马良真的睡着了,他记得睡觉之前少女问他去O城干什么,他回答说不知道,后来少女便缄口不言了。马良的回答是真心诚意的,但也许在不明真相的少女听来却象是一种敷衍。
   
  太阳出现在天空中两个小时后,火车在O城停了下来。马良一只手拉着少女,一只手提起行李走出了车厢,但他们却在出车厢后不久就被拥挤的人流冲散了。马良一个人站在人群里,茫然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他觉得阳光和人群正在将他熔化和淹没。一阵莫名的焦灼和空虚感觉笼罩了他,使他局促不安的茫然四顾。他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骤然发现心中依然空空如也。
   
尧耳/20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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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1 22:29 | 只看该作者
同意老大的意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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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1 23:00 | 只看该作者
整理了。对不起:)
谢谢你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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