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立红 于 2016-9-25 21:18 编辑
唯有秋色眉目传情
我对秋色,向来缺少抵抗力,见一次,爱一次。所以,我从不忌讳说,爱你,秋天,就像喜爱老唱片里的经典桥段,从没有躲躲闪闪,更没有词不达意。
若要写秋天,我想,是不是该换一种思维,像对待情人一样,温柔相待,痴极嗔极。
秋色极多,我却一直惦记着田野里的稻子,应是金黄一片了吧?这个晴朗的星期天,让那点点滴滴的念,在明媚中牵手,浅笑安然。
一路上,天,蓝得不像话,连一片白云都没有,怎么能如此任性、我行我素?就这样纵容它蓝得无边无际,蓝得开诚布公,蓝得柳暗花明,蓝得像掉进海里,被细细淘洗过一样。坐在稻田边,仰着头,用手搭起凉棚,眯起眼睛,视线舍不得离开,就这样静静望天,恨不得被蓝天融化掉。我的眼眸随着蓝天舒展,极目远眺,心情朗阔。
蓝天知否?有一个平凡的女子,如此深爱于你。
沿途都是稻田,一块一块,俯瞰下去,是规则的方形,或是不规则的四边形、三角形,是谁如此大气,随意就把平面几何,搬到了这广阔天地之中?那么,我们就不必客气,在稻田边,坐以论道,用时光的鹅毛笔,蘸一点上天的蓝墨水,证明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秋色妖娆,爱意浓烈,我与之恋得如火如荼,如胶似漆,难解难分。
稻田里,土地湿润,河蟹横行;稻田外,树叶微红,黄花遍地,想起元曲那句:“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动静相宜,用色彩编织了一幅美丽的秋景图。
田间以黄色为主色调,再配着那些微妙的间色,比如深深浅浅的绿色,浓淡相宜的野花,随风摇曳的芒草,以及裸露的土地色,好像一阙小提琴协奏曲,在主旋律下,有着各自相好的节奏,高高低低,落落大方。
此时,稻子正愈加成熟,拖着丰满的籽粒,弯下腰身,像谦卑的长者,但它们不像谷子,弯得驼了背,它们是绅士,只稍稍躬身,略表心意。它们金灿灿的,灿烂得忘情、灿烂得魔幻,更灿烂得忘乎所以。我不想把它比喻成金子,那样太物质,我不想玷污这些成色非常好的物种。我看出来了,它们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燃烧的欲望,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这世间千百年不变的定律,发芽、生长、成熟,再发芽、生长、成熟,无意僭越。
水稻,一无所知地被我深爱着,从古至今。
我知道,这些稻子不是来装点我们生活的,它们不靠颜值生活,它们的使命是来报答农人的辛劳。人们从水稻身上得到的,说到底都是水稻自己慷慨的奉献。
大片的稻子凝聚在一起,就像穿着军服的将士,连表情都一样,飒爽豪迈,个个英姿勃发。其实,如果你蹲下身子,贴近稻子,你会发现,无论从个头、丰满度,还是从颜色、相貌,稻子每一棵都不尽相同,就像双胞胎,也有不为人知的差异,不像我们人类,连长相都越来越相近,不像,也可以通过技术手段相像,人们越来越趋同,越来越活得像一个人,像一场无声的克隆,像工业流水线上的产品,没有个性,没有特征,没有自己的追求,都想活成别人的样子,有时,觉得像孩子吹出去的泡沫,梦幻,却很快灰飞烟灭。
远远望见一片白茫茫的花海,新奇之下,开车进村。几户人家,房前屋后种着萝卜,女主人正拔萝卜缨,以利于萝卜的生长。村边上的芦苇浩浩荡荡,都开满了白花,路很窄,因雨,有些泥泞。在阳光下,这些苇花灿烂得刺眼,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是苇花,而不是道路打开了一个小村庄。
苇花有着原始的小野蛮,随意生长,错落有致。它们有一种古意,和白雪一样,完全“可以孵化一个人的白日梦”。突然觉得,不是眼前的村庄太小,而是苇花过于辽阔,过于组团摇荡,摇得秋天都有了些许涟漪,我在这涟漪中,一圈一圈徜徉,陶醉,欣喜。我畅想着,有一天,夜晚宿在芦苇边,一抹残阳,一盏清酒,一曲船歌,一声呼唤,明月照满川,了无牵绊……
在这里,苇花是绝对的主人,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密集的苇花如同千万把白色的琵琶,风儿用灵巧的手漫不经心地弹拨,我听不出是《十面埋伏》,还是《阳春白雪》,抑或《夕阳箫鼓》。
芦苇和稻子一样,都是群居植物,它们亲密无间,耳鬓厮磨,就像儿时的伙伴,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心无芥蒂。忘记了是哪位作家说过,如果把湖泊比作大地的眼睛,那么,盛开的苇花,就是它长长的眼睫毛,这广阔大地真的是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威严不可侵犯了。
谁能抵挡得住苇花的眉目传情呢?
走进秋天的时候,你会呼吸到芬芳、自由和清新,也会呼吸到平静的香甜、温和的宽容。看着秋天丰盈的大地,内心生出一种感恩的情愫。
普里什文说:“大自然为我们安排了这样的生活,不让我们长命百岁,不让我们来得及亲身无遗地阅历一切,因此,使我们觉得五光十色的世界是无穷无尽的。”走向秋天,走出家门,其实,是在走向内心,走进心灵家园,是一场有预谋的精神私奔,我们不必排斥秋色的诱惑,那不正是心灵的呼唤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