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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以消落的记忆
武志强
孤独的灵魂总爱飘泊，在流浪中寻求结合。
敏感的思维触角及其剖析社会生活的犀利眼光以及聪颖的悟性使他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们生活在另一个高度。
我有一位朋友，一个秀气的女孩，她拥有一个秀气的名字：许文娟。
我们的初识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她的表哥带了她来，见面之初，就给我以强烈的震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削肩蜂腰，眉清目秀，只是脸色苍白，很腼腆很文静，娇娇怯怯的。飘逸隽秀的举止，雅致动人的神态，带着一层古典的美，让人想起圣洁的维纳斯女神。说话柔声细语，音质很美。然而，她很内向并且不苟言语，眼角眉梢都似有几分幽怨清愁。
当时我就被她所感，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必是象云一样的孤傲，象花一样的娇美，象雾一般的迷人，象水一般的清纯，很是钦慕她特有的气质。不由不产生对她的倾慕。她静静地坐在一角，带着一种安详随和，似在享受独处一室的孤独。
当别人在舞池中旋转的时候，我走近了她。短短的交谈，我就感觉到了她的贵族气质并不拘于浅显的表象，她的精神世界含蓄深沉并富有极其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她对文学、音乐、哲学都有精辟的见解，对人生、历史、道德有着深彻的感悟，尤其钟情于绘画艺术。她说，当一个人内心的躁动与灵感无法诉诸于语言和文字，只有用浓烈的色彩和粗旷的线条才能表现出占据其整个生命和灵魂的爱和恨，那是人间精神的一种极至。她说她今生追求的不是某种结局而是某种精神。她的画不为体现技巧风格而是寻绎一段美丽传说，一段人间至爱。
我感觉到了彼此间的距离，然而依旧不能抚却对她的牵念。因而我们互留了地址。
几个月后的黄昏，我陪妈妈在街头漫步。竟与她不期而遇，其时，她的臂中已经挽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孩，这个男孩子风趣幽默，也很友善随和。他属于这样一种人:对人生没有太多的怨言，也没有凌云壮志,但在某一领域却能够以锲而不舍的精神积极进取；他不致盲目崇拜，也不会盛气凌人,理性是他生活的总则；他善解人意，在生活中尤其尊重女性，但是在意识深处却要求女性付出和作出牺牲。他生活在现实中，实际而又实际。可文娟呢？
文娟的脸活泼生动、美丽照人，先前的苍白早已被一层红晕所托映，更富魅力和风韵；双眸澄彻明亮，眼睫修长秀丽，两盏笑涡也愈加的浓妍。
意识深处，我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不和谐，直觉中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只是基于某种特定环境下的特定心理需求，才有此表象上的平衡，乃至于融合。但是，既然他们之间产生了共鸣，在某一方面能够彼此沟通，并且感觉到了幸福，并能欣然接受彼此的存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然而，妈妈并不喜欢文娟，直叹恁帅的小伙子，咋会有这么一个寡味的女朋友？并说文娟面相黯然，中气凄惶，只恐今生坎坷。我笑妈妈的俗气，她又叹我的幼稚，母女彼此取笑了一回，只是笑罢了，方觉心头的沉重，妈妈的话，在我的心头，又埋下了一丝隐忧。
一日，我拨通了她留下的电话号码，接话人很冷漠，说她早已辞职。当我再细问其由时，对方竟恶声相待，其尖酸刻簿令人反胃。我想象不到如此一个清纯的女孩竟遭人厌弃，是嫉妒吗？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梦中的女孩，你在哪里呢？
终于有一日，我见到了她的表哥。当我问及文娟近况时，他竟掩面而泣，我顿觉自己的心往下沉，不祥预感攫紧了我的心。
从朋友哽咽的、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最害怕的事竟果然发生。
她真的去了，到另一个国度寻求理想与现实最温柔最完美的结合。
此时我才知道，她是一位白血病患者。是病魔掠去了她年轻的生命……而她自己并不知道，她以为自己是情死，是她爱情生命的极至，她要在刹那的解脱中寻求永恒的纪念；在短暂的人生中寻求辉煌。
原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那个男孩子感觉到了沉重，他说他要的是生活而不是童话；他说需在一天的劳累之后有个温暧的家而不是带着一身的脏臭在无人的街头浪漫；他说罗密欧与朱丽叶令他胆寒，他也不愿象罗切斯特那样为成全简•爱圣洁的爱情而弄得一无所有另加个残废，他说他所希望的是能给他停泊之隅的温馨小站，而不是面对金壁辉煌自渐形秽；他说他不能一生只为感情而奔波……
我太明白他的话了，正如世人所言：男人为事业而生活，女人为爱情而生活。
文娟难以承受这样的挫折，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她清醒地看到了所谓的理想仅是幻像；作为一个爱情至上者，她深刻地感觉到了爱情的虚无；信仰的覆灭和精神的崩溃是唯一的悲剧结局。她要通过摧残自身而驱散意识里的惧悸，于是在一个深秋的雨夜，一个人徘徊在冷冷的街……终致感冒发烧而一病不起。她的男友在她弥留之际赶到了，看着形销骨立的她，这个男子汉埋在她的臂拢里哭了，而此时正是她一生之中梦寐以求的最为完美的结局，她在徐徐吐出一句“为你而死，我真幸福……”之后便真正超脱了。兰心慧质、冰清玉洁的她终究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她是幸运的，她在苦苦寻觅之中，找到了结合。
留给我们的，却只有痛苦的、永不能忘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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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7 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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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7 0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