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开了，凋谢了

铁素

花儿开了，凋谢了
作者铁素


花儿绽放

    “妈，妈—— 我有毕业证了！”14岁的花终于完小毕业，手里举着一个单薄的纸片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妈妈迎出来，说：“毕业了？这下好了，可以帮你爹下地做农活了。”
“你哥，正说对象，我得准备，这下好了，你爹在地里有帮手了”
有华瞪着圆溜溜的大花眼，腮红越发的像抹了胭脂，小嘴儿巴拉巴拉，吐出的音，快的像吹彩泡：“一年级（2）班的老师说，她要生孩子，让我去代她去教学生。怎让我下地呢？我是高小毕业生啦！”
   “你？刚刚毕业，会教什么？”
“a o e”
“人家的算术谁教？”
“我嘛，就个3+2有什么不会的？”
妈妈失望极了，说：“地里的庄稼指望不上你了，你爹会累死的。”
爹颤着胡子，嚼高粱米饭，在一边插嘴，喷出的高粱粒子溅到胸脯上，忙用手拨拉，说：“14岁的女娃子，能做什么？人家好歹高小毕业，说说话话吃公家饭了，是喜事。地理不要指望她，我自己来，儿子娶过媳妇帮手就有了，叫她去教学！”爹的一句话，定了有华一辈子的前程——教学。
文革前，16岁的有华和姨表哥订婚了。人家是北京师范大学生，而她是公社里的高校毕业生，虽然知识不般配，但那是姨表亲，亲戚圈，知根知底，大姨愿意姥姥愿意舅舅都夸，有华俊，北京的大学生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文凭是个甚？关键是人好就行！文昌，就是念书厉害，一溜烟考到北京，可是他相貌连一般都挂不住，还是一个没有眼镜就找拐棍的人，找有华这样的的俊女女，那得去天上王母娘娘领的那一群仙女那里挑选！般配，般配！
北京闹起了红卫兵的时候，姨表哥文昌毕业了——提前毕业。
那时动乱，一封信寄到邮局，人回来了，信还没回来。
从北京好容易挤上了火车，又费事买了大敞车票，坐着自己的铺盖卷风尘仆仆的回来。
   “ 你？文！你是从天上掉下来，还是从地下冒出来，，怎么没有任何书信，人就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沾满面粉，不知所措的有华，一脸喜色地说。
有华代教代教，代了这个再代那个，好容易把怀孕的结婚的，都代替了个遍，喜事也到了，民办任用证审批下来，大概在等县里给公社分配名额。
如今她是公社唯一一所完小学校的当民办教师。又迎来文昌回来，可谓是双喜临门。
文昌是北京师范大学的高材生，戴一副黑圈眼镜，配洁净白嫩的方圆脸，很恰当。如果摘了眼镜，那脸一片白，高度近视，小眼眯紧，嘴巴好大，方脸粗脖子，个子不太高，身子相应的粗了一点。刚从首都回来，一身的寒气，一身的风尘。
60年代，新中国成立不久，妇女挣脱封建婚姻锁链几十年，但父母包办婚姻还很流行。但是，这桩婚姻文昌很满意。姨姨怀里闻娘亲，他的二姨疼他如儿子，再说，还有天仙般的有华妹妹，像个百灵鸟，说起话来清脆悦耳，他不觉得委屈。
文昌学习好，一溜烟考到北京，远在北京，却心系山村，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回家原因，学校本来要留他任教，可惜首都动乱，许多教授低头被批斗，大字报汹涌铺天盖地，因此他办了毕业手续，拿了分配介绍，决定和有华千里来相会。文是因为花的美色，宁可弃了大都市，偏择一偶回归山野。一多半思亲急切，一少半则因文革生乱。
他们没有攀龙附会的感觉，没有父母包办的扭捏，俩人情投意合恩爱如燕，往常书信来往，如今文毕业证刚刚领到手，就归心似箭，这事拿到现在来说不可思议，是不是？
文昌戴付高度近视镜，书生味浓浓的，双手满满的提着大大小小的北京果品盒，下车不到五分钟，一口气回到有华的面前，就是想给华一个惊喜，想看华的那种桃花面靥，水泊乌丸的双层大花眼，想看华惊喜到什么样的撩人程度！
他站着，注意华那俊俏的脸。仔细看的神情，就像珍宝鉴定家一样仔细品尝一件工艺品，哦，光洁的前额饱满，额头宽洁光亮，像打上蜡。两鬓深插浓眉，下巴尖溜，一双大花眼顾盼生怡水灵灵的，黑眼球覆盖了整个眼眶，看上去，简直是透明清澈的眼眶如玻璃制品浅底杯，养了俩大乌丸，古诗说美女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来“巧笑”“美目”在这里见证！嫩白桃面均匀地布着五官，而五官中除了迷人的大眼睛，其余的都小，鼻头小嘴巴小耳朵小，商场里的布娃娃，是厂家的精心构思，而他的构思来源于华的长相！华还有俩根黑而亮的、打到屁股蛋上的长辫子，身材自不用说，高瘦均匀。18岁的妙龄，连眨眼，说话都迷死人！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哪有掉下我这土地神？看看，”文昌把脸拱到华的跟前，把华吓得连忙后退，说：“看见了，看见了，土地神！满脸灰土，眼镜都成灰土做的啦。——快洗去！”
文昌把眼镜一摘，除眼睛遮挡的部位，整个脸黑乎乎的，只有眼眶部位白白的两个圈，有华张这两只面粉手，像白孔雀舞手扬胳膊，笑得千姿百态，
放下礼包，就着脸盆旧有的水就洗，有华急了：“我手有面粉，你自己换新水，真懒，”文昌说：“太脏了，洗一遍不行，再换新水也得两三遍！”
有华噘嘴：“那爹就得担一担水给你喽！”
文昌不理她的嘟囔，左洗右洗，总算洗出一个全新的文昌，出现在有华的面前。
文昌续着刚才的话题，说：“我想给你个惊喜嘛，拒绝了校方要我留校任教的要求，回老区，说走就走，归心似箭，假如有个电话的话，或许——”说着说着双臂展开，相拥着娇妻来一番恩爱，又想起家乡没有这个习惯，于是双手像搓麻搓起来，挺尴尬的提起不是，放下也不是。有华钻过他的胳膊继续和面。
“华，坐这边，现在我不想吃不想喝，就想和你说会子话.....”
花还在和面，双手沾着面粉和面糊疙瘩，脸上的红晕突然现了，正像乍开的桃花，粉嘟嘟的，小嘴咧着笑了，启了启红唇说：“等我搓干面粉，猴急什么？”花把双手搓了又搓，已经干上的面疙瘩，搓不下来，便用刀小心的刮，文在一边想帮忙，花转着身子用胳膊挡着不用，文只好干着急。文围着花，眼儿转圈圈，身子转圈圈，花好半天弄干净了手，挨着文坐下来。门缝里进来了姨母，花的娘，也就是文的丈母娘，俩个人立刻象惊飞的麻雀，腾空起飞，姨母进来只看到一半，也顿时僵在那里走也不是，在也不是。
为了打破僵局，文双手在糖袋里乱抓，请姨母吃糖，而花，侧着肩膀滑过两人逃到外面去了...........

山村从教

天边有了少许的云霞，太阳疲惫的一步步下落，回巢休息似乎迫不及待，山村仅有的一点风景是小河，小河里倒映着对面的清泉山，清泉山的树啊花啊小庙都在水里荡漾，再加一点晚霞的涂抹，那景便五颜六色起来。
西边的晚霞,这时候使大地的明快，提了几倍，强于中午的刺眼，优于早晨的晨露，太阳落之前的这时候观景恰到好处。
华和文避开了亲友的视线，相拥着坐在河边的洗衣石上，面朝西边，晚霞立刻把他俩化妆起来，文和花都是嫩白皮肤，这时俩人都成馋涎欲滴的粉面大桃。
“文，你这次回来是接我到北京？”
华仰着脸，少女的娇滴和淳朴融成可爱，文真想扑上去咬那粉嘟嘟的桃型脸。
可是，他的心结正是不能带这个可爱的少女，到北京享受大都市的生活，因此，他对都市不再憧憬和热烈，膨胀的理想一如气球升空还没起飞就暴扁。他有点怪文革为什么要偏偏等到他要毕业来临？不过，他已经熄灭出外工作的念想，从此拥着娇妻在山区生活吧。
这功夫，他见四下没人，于是放胆捧着华的脸，郑重地告诉她，学校让他留校任教，名单已经列好待报上级批示，可惜文化大革命来了，校园一片大字报，所有领导和教师都“狗头低下”，分配问题暂时搁浅，嘘——我偷偷告诉你，我胆小，缺少那种疯狂的战斗勇气，要求回山西的家乡终身奉献，上级在批斗中也无心理他回家还是在京，于是，他带着毕业证和报到证，带着满满的希望回到娇妻身边。
华，一个18岁的少女，阅历和知识都是空白，不知道“狗头低下”的严重和可怕，只知道追求文的一个大优势，现今没了。
她用娇弱的拳头擂着文，撒娇的虚哭：“谁叫你自作主不和我、你姨商量就回来？” 心底里喊的是，我从此再和伙伴们夸我女婿的什么？乡亲们才不知道文化高有什么用，就知道，一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媳妇能够飞出山窝窝，何况还是大大的北京，和毛主席住一搭，多高尚、多诱人！
文好像早有预感，对这阵子“暴风”，只抱拳护头足以，没做任何的苍白的辩解和反抗，家庭暴力终于吿罄。
华也渐渐接受了文回来的事实，既然跟不了去北京，娘说过，回来好，回来总比两地生活好，省得操心男的在外面 “不规矩”。
吕梁这山旮旯，文革波及还未来到。暂且安稳，穷家僻壤的，姨姨和华还变着法子給文调剂着饭食，今天是白玉茭面贴饼熬稀饭，明天红面做碗团，玉茭面窝窝按几个枣，甜甜的，白面打成稀拌汤，绿的有葱叶、红的有辣椒，黄的有萝卜，五颜六色的，虽然缺油少味，但汤闻着就香，已经很不错了。这都是姨姨和花，大花心思招待他这个贵客的结局。
乡村穷，豆大的油灯下，文昌替有华批改学生的作业，3+2=、a o e i u.......学生一天只学两道加法,三个拼音，师范大学生边划对勾边无聊地打呵欠，嘴里自吟着张九龄的诗：“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 ”
华扎着大辫子，不知他在叽咕什么，一再的问他：“两根鞭子在后面并齐，系什么颜色的小手绢好看？”
说实话，文虽然人回来了，但一颗心还在北京留着，脑子里的概念一个接一个，同学们串联下没下江南？教授每天承受批斗，细铁丝勒着脖子，能不能挺过来？他回来了，在同学们的眼里算不算逃兵？
华的唠叨文根本没听见，气得花整个身子吊在文的后背，文一个仰面，带倒了凳子，两人也同时跌倒成叠罗汉，所有思绪全吓飞了。
垫在底面的文，反倒连声喊着：“伤着了没有？伤着了没有？”
华有身下的肉垫子垫着，自然没伤着皮毛，不知文怎样？肯定被木凳腿咯的疼！她慌忙爬起来，细手细胳膊拉不起文，便一惊一炸的喊娘：“妈——   快来！”
正在做饭的姨母，听见隔壁的窑洞，有桌椅碰撞的声音，道是年轻人打闹，不以为然，没想到，是女儿的求救声，赶忙奔过来，娘母俩合力拉文，总算把文拉起来，但是文却掩饰不住腰疼的难受，到医院拍了个片子，才知肋骨折折了一根，不能包扎，只能歇养！
威严的姨母黑着脸训他们俩：“没事干，抱一块黑炭，到河边洗碳去！”
文年轻，这点小伤将息几天便好了。家不能呆下去了，也无心和花打打闹闹，他决心到县教育局报到去，县里批示：到公社边远地区的石溪任教。
华的丈母娘一听这个结局就犯嘀咕:那可是北京大学生啊，怎会不重用？俗话说，当官的吃不到糖皮皮，打发你到三交和石溪西，那是指当官的，上任时要送一包糖果点心，我家文才报到当老师，什么时候惹人了？数数看，柳林有几个大学生毕业的？真他妈的麻杆皮皮缠死芝麻包，晓不得那是宝！
那时一个公社有一个完全小学。石溪在本地人来说，是柳林的‘西藏’，比起离县城20里的公社所在地薛村，偏远，落后，关键是他的教学点比石溪还远十来里的小山庄，这里更加贫困更加落后。而他的有华在公社任教，两地生活就此开始。

屈才任教
   
    过了年，华虚岁刚达十八岁，两人欢欢喜喜到公社登记，领了结婚证。没度什么蜜月，文依旧打包一大堆到石溪任教。
每个周末步行回薛村过二人世界的星期日。24小时候后再步行去学校。文每每走的时候，华和姨娘兼丈母娘做了的小面袋里分别装满，玉茭面、白面、红面、豆片“钱钱”加杂米，还不忘找一个大瓶子，放些食盐辣椒油葱醋等调料。那行囊如战士上战场，吃的和穿的用的，从大都市回来，用脚片子丈量路程，没有公交，路还是几代人用鞋底溜出来的。
教学本是他的本职工作。但是学校的不正规使他无奈。
在这里，他是“包公”。包教语文数学政治音乐体育画画全部开设的课程，他是数学函数抛物线的解析的大学生，大学的分科单一的研讨，使他连考过高分的语文政治都置之不理，现在小学课程居然使他皱眉头。
更使他头疼的是上课期间，学生家长无论上课还是下课，总在院子里大声喊自己的孩子去放羊、去送饭、去看孩子、去姥姥家、跟着大人出门几天去红白事吃酒席，面对这形形色色的打破课堂气氛的家长他还得陪着笑脸目送家长和孩子走出教室。
时间长了，它的正统教学理念，和村里的风俗习惯，还有人们的极其不重视、极其随意进教室打断他讲课的臭毛病使他发火，他与村民有了冲突，村民仗着自己不识字骂他：“你还是北京回来的，大学生，知文不识理，叫个孩子凶什么凶？难道来了就关禁闭？”放学迟一点，又骂“犯了法，有公家管呢，自古有打罪骂罪没有饿罪，放学了还不叫回？”
有一次，有名学生一个星期背不了四句七言诗，文恨他不专心，就打了一下，谁知这位学生回家对大人编谎话，今天老师拿板凳腿打我，把板凳腿都打折，那家长没看自己孩子究竟伤没伤，就到学校闹事，文知道后为了避免事情闹得不像话，躲来躲去，那家长像捉拿贼，每户搜查，这种捉贼法使他觉得有莫大的侮辱，但他忍了。家长没打成，居然步行到教育局告状说，高文昌教不了学，让他从石溪村滚蛋！
打他骂他，他都能忍，唯一说他教不了！他接受不了这句评语，大大的大学生，教不了小屁孩，为了这句话他生生气病，而且得了严重的胃炎。
花大钱，住医院，胃切除三分之一！在家歇养阶段，有了夫妻生活的融洽，温饱之下，不再请医生诊治后续问题，自己研究药方，好在他学识高，几天就研究透中药药理，进行自我调理。姨和有华不由不夸，于是，周遭邻居村民也找他开药，图的是不花诊费，效果还出奇的好，他也不亦乐乎，后来找他开药方的人越聚越多，就在他病假期间，为民服务自得其乐之时，劳累过度，胃口大出血，病逝！
孤身奋斗

突然来的变故，使有华难以接受。从恋爱到结婚共六年，一直恩爱有加，两人如胶似漆！是大家眼里的一对对燕子，他们在仅有的星期天，一个星期一个花样，不是安排上山摘花，就是河里戏水，连走街串巷都紧挨着说话，对于封建的乡村人来说，他们太开放！可是文昌是大都市回来的，毕竟有都市人的浪漫情调，如今突然走了! 就算克林顿叫人打死！她也不相信他会谢世！太恐怖了！
恋爱两年（等法定领证18岁）结婚四年，三个孩子问世。生老三才五天，文就急匆匆地离她而去。
这月子如坐针毯。问怎么会有几天不回家？老娘有好几天忙不过来，请嫂子来代替给华做饭，一家人好几天耷拉着脸，华疑惑不已，文是不是犯病又住了医院？
刚能下地华去了一趟厕所，一切了然，原来，她的文与世长辞！
华从此陷入孤境。往事总是轻轻划开痕迹，无法尘封的欢颜时刻涌上了心头。那些人、那些事，依旧如初般的铭记。回眸往事、23岁的华已经苍老了许多。
　　看见碗，看见药罐，看见扫帚，哪儿哪儿，总教不经意间想起曾经那个走到自己生命中的故人，熟悉的面孔，远走的背景，夜夜的梦境伤感的东西很多很多，系着亲情的婚姻走到一起轻易，离别却那么匆忙。　　
　　时光依旧、划过手中的温暖又仓促而逝。文昌太自私，扔下23岁的她，独自远行、远行……你才28，是老死该死吗？
　　勾勒在记忆中的画面也无法得到释怀，也许最好的怀念就是深藏，扔了家去上课吧，领读书写批改或许能够从寂寞中挣脱，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释怀了那些忧伤了，可是忧伤依然度着的步伐缠绕着她。
　　是的，回忆很美，犹如一杯醇香甘甜美酒，细细的品味，细细的怀念。可难免不会让人一再寂寞。孤独，寂寥的夜晚由白发苍苍的母亲填补，这却刺痛了她脆弱的心扉，其实，她真的很珍惜万籁俱寂的时光段，因为她可以钻在深深的思念帷幕中去看他的脸，看他如何逗笑自己，看他如何和自己的讲述在京的那段大学经历，　　
　　记忆里只剩下青春的迷离，那年的时光，那年的记忆摄影，如今被母亲的关切，那种没话找话的关切冲洗得连底片都荡然无存，
按乡俗坐月子要坐够100天，可华度过难熬的20天，她上班了。 过去是丈夫撑着的天，如今转交老娘老爹，夕阳西下之时，一幕令人伤悲的镜头出现了，她家在山上老娘家在小街，家小，她住在老娘家坐月子，晚上一家人就得全上山。
天临黑，老爹抱着外孙老二，拉着老大；哥哥，孩子的舅舅抱着两只下蛋母鸡，后面跟着保镖老狗上山。黎明，这一伙迁徙者再照样下山，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天天如此，周而复始。
这样的日子从23岁到55岁！她没有再婚，她的教学生涯长达40年，华的转正本来有遗孀政策，可是架不住公社教育指导员一见指标，就给他的亲戚朋友挪用，因此有华16岁坠入小儿窝，春夏秋冬，反转轮换，青春活泼变得老太龙钟。始终还是民办教师。
民办教师每月6元，涨到15元，华养活着三个孩子！15元也令村里绝大部分农民羡慕不已，只是，他们连aoe也没胆量去教而已。
挪用指标的事终于让有华老娘知道，这老太太曾经是村里土改积极分子，说话如男人，铿锵有力，老娘发威找了县里的县委书记，公社书记、“本地虎”指导员都吃了“熏饼”，从此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转正后，家庭经济得到了好转，可老爹却因小小的感冒夺去了老命，白孝在身之际的暑假，一个滂沱大雨连着赶着下了20多天，土窑洞冲塌， 惨哪！木箱都冲到沟里。所有衣物虽不值钱，却剥夺了一家人的换洗权。
最重要的是假期发的总合两月的工资400元，也被水冲得无影无踪，老三小女被压在屋檐石底下所幸未伤。一家人垂泪，无奈，先搬到学校办公室，但是，“本地虎”指导员上门赶说，快开学了，学校教室紧缺，你们该在街上找房.......这里不是救济难营！
老娘毕竟是老共产党员，她没有赖着不走，几天后，她真的举家搬迁！她有骨气！她有大将风范，她的所作所为使人佩服！而田指导员的脊梁则遭受了村人唾沫星的飞溅！

花儿谢了
由于风湿脊梁骨老早变形弯曲，头发全白，原来嫩白的瓜子脸，被无情的岁月过早地刻下了年轮，她一双俊美的眼，始终给人善良的笑意。她弯着腰咳着嗽喘着气，始终教着40年不变的“aoe”妈妈的那一代，女儿的那一带，甚至孙辈！
2002年，她逝世了，带着一生的辛劳、一生的缺憾就那样走了！是她90岁高龄的老母送行她的，是她取不过媳妇的儿子送行她的，是她早嫁的两女儿送行她的，是一帮有良知的、比她早转正10年20年的学生送行她的。花儿凋谢了！眼泪中所属的快乐与悲伤，原来在哀伤花的开呀开，短时间却又凋谢！
好多人在怜惜这花朵的逝去，如果上天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那么我的愿望是：愿天下的花儿，不再凋谢。让天下纯洁的心灵面对人世，看不懂虚伪，听不见争吵，只懂得为人世间真诚的绽放，永远不要风寒吹折，不要丢弃并蒂，即使长眠地下。那么同时化作肥料，滋润大地。

于文华

   文字厚实而真切，把一对恩爱夫妻从相识到相恋到结婚，再到一方去世描述的令人动容，对结尾的美好祝愿十分赞同：让天下纯洁的心灵面对人世，看不懂虚伪，听不见争吵，只懂得为人世间真诚的绽放，永远不要风寒吹折，不要丢弃并蒂，即使长眠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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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又奈何

文章写的不错，好像更像小说，另外排版好像有些粗糙，不会用排版工具吗？论坛就有啊！

雨夜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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