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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山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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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3 12:3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天色刚刚微明,山杏就爬了起来,大明不在家,家里的一应大事小情都落在了山杏的肩上。穿好衣服的山杏走到堂屋,站在堂屋仔细听听东屋的动静,这才开始忙乎着做饭,一会儿二蛋要来吃饭。现在正值春耕大忙季节,昨晚就说好了,今早在山杏家吃饭,吃完饭就开始种地。

  二蛋和大明是姑表亲,山杏的婆婆就是二蛋的亲姑姑,两家住在一个村子,平常走动的也很勤,再加上二蛋和大明是光腚娃娃,两家的关系也就非同一般了。二蛋比大明大三天,即使是大一天也是大伯哥。二蛋也确实有大伯哥的样子,在山杏面前从来不说过头的话,山杏的嘴也甜,一口一个二哥,叫得二蛋心里暖暖的。

  大明不在家,二蛋很少来姑姑家串门,大明家里有事情了,只要山杏一个电话,二蛋绝不敢怠慢,就是二蛋在牌桌上,也会撂下牌,跑到大明家里帮忙。昨晚山杏给二蛋打电话,说是今天种地,二蛋满口答应了。撂下电话,二蛋媳妇淑霞说道:“明天上午不是给马三家种地吗,怎么又答应山杏了。”

  “大明不在家,姑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一会儿我给马三打电话,改在后天吧。”

  “你呀,说话不算数,以后在村子里咋混?”媳妇埋怨道。

  二蛋“嘿嘿”憨笑两声,拿起手机开始按键,随即把手机贴在耳朵上。“马三,我是二蛋,刚才山杏来电话了,后天早上给你帮忙如何?”马三在电话里咕哝一句,随即电话里出现忙音。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山杏并不知道,假如山杏知道也会推迟一天。种地不差这一天。

  婆婆已经起床了,来到堂屋,山杏道:“妈,你去照顾爹吧,这里不用你。”

  婆婆轻轻叹息一声,嘴里咕哝道:“老不死的,这几天又添彩了,脾气越来越坏,可咋整!”婆婆上前一步,小声说道:“你说,咋不把他的嘴栓住。”

  山杏想笑又不敢笑,样子着实滑稽。婆婆自嘲地笑笑,轻轻叹了口气,掀开门帘进了东屋。

  山杏的公公是脑血栓后遗症,脚步挪不了三寸,脾气却是火爆得很。当然,公公是有选择的火爆,在山杏面前却不这样。山杏这样的媳妇就很难得了,再弄滑溜了,老两口的吃喝谁来管?

  山杏的手脚很麻利,四个菜半个多小时就做好了。山杏把饭菜端到自己的屋里,放在饭桌上,又拎过来几瓶啤酒,放在桌子的下面,这才解下围裙,站到庭院里。

  山杏家的三间大瓦房坐落在全村的最高处,站在自家的庭院里,虽然看不见前面的村街,远处的田野却是一览无余。

  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传来,一辆摩托车在山杏家的门口停了下来,二十岁的龙平从摩托车上下来,冲姐姐山杏一笑,一溜小跑跑进院子里。

  “姐。”

  山杏看了一眼弟弟,嗔怪道:“就穿这么少,不冷啊!”

  “姐,一点都不冷。”龙平伸长脖子向屋里瞅了一眼,“二蛋哥还没来?”

  在龙平的眼里,山杏家有事,二蛋就应该首先到来。

  “也快了吧,谁知道呢!”

  二蛋确实是遇到点事。本来是和马三说好了,今天帮他家忙,没想到被山杏临时挤了一下,马三倒是好说话,马三的媳妇郭玉却不是省油的灯,大清早就来到二蛋家,把二蛋好一顿叭扯,气得二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高,就是不能发做。好男不和女斗,更何况马三的媳妇这样难缠的主。

  淑霞和郭玉住在一个村子,郭玉和马三结婚还是淑霞牵的线。淑霞和郭玉没有亲属关系,由于两人居住在同一个村子,也就叫二蛋为姐夫,二蛋拿这个八丈竿子都打不到的小姨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被她挤兑。

  因为是帮工,自己百搭机械油料不算,还要出人力,郭玉这样挤兑二蛋实在有些过分,淑霞气得还枝乱颤也不便发作,只好面带笑容送走了这位瘟神。二蛋在家里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开着四轮车来到山杏家。

  二

  山杏家的两垧地在村子的南面,站在山杏家的庭院就可以看见。大明家一共只有五口人的土地,山杏嫁过来的时候,土地承包合同已经签署,山杏的土地在娘家。小明分家另过之后,属于他名下的土地自然而然就归了小明所有,剩下的土地由老爷子耕种,。收入自然也不归山杏所有。山杏在家属于没有土地的农民。收入不归山杏所有,就是在土地上绣上花也没什么奔头。正好有人要出卖土地,山杏就用自己的嫁妆买断了两垧多地的归属权,山杏成了名副其实的农民。

  有了土地,山杏就开始学习农机具的操作,这点小事难不住山杏,家里有现成的师傅,弟弟龙平,那一年,龙平只有十七岁。龙平的学习成绩属于上中等,一表是肯定无缘了,二表要花费很多钱,学完之后还不一定能用上,就是否继续学习的问题,父子俩争论的面红耳赤,老思想遇到了新问题。龙平自己都深感惊讶,他心里的谬论竟然让老父亲哑口无言,破天荒赞成儿子的想法,从此之后,龙平成了自由公民。

  山杏家只有几样简单的农机具,三铧犁和震压器、大耙。山杏身穿迷彩服,戴着大明的帽子,一个大口罩捂住整个脸,不了解的人很难发现这是一员女将。这些简单的农机具拆卸安装都是山杏自己独立完成的,山杏家里没有播种机,只能求助二蛋。龙平昨晚给姐姐打电话,山杏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嘴,龙平一大早就赶了三十多公里,在二蛋还没有来到姐姐家就来到了。

  二蛋开着四轮车来到山杏家,龙平迎了出来。“二蛋哥,快点进屋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二蛋上下打量龙平一眼,很惊讶地问道:“龙平,你小子是啥时候来的?”

  龙平“嘻嘻”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也是刚到不一会儿。”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坐在饭桌旁,山杏拎过来两瓶啤酒,起开,放在两人面前。

  二蛋看了一眼啤酒,说道:“大清早喝什么酒,一会儿还干活呢。”

  龙平拿起啤酒,给二蛋倒上,说道:“一人一瓶啤酒,不耽误干活。”

  二蛋端起茶杯,一仰脖子,将一杯啤酒倒进肚子里。“这娘们,真的是瞎子闹眼睛没治了。”二蛋摇了摇头,自己拿起啤酒瓶子,“来,兄弟。”

  龙平也拿起啤酒瓶子,两个人碰了一下,开始嘴对嘴吹喇叭。

  “是郭玉吧,要不就先给他们家干,我家明天也行。”

  “唉!”二蛋叹息一声,“郭玉要是能像你这样通情达理就好了,我也寻思了,马三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山杏捂住嘴,“嗤嗤”地笑。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也许马三哥在家是皇帝呢,也说不定。”

  二蛋把酒瓶子放在饭桌上,对山杏说道:“一起吃吧。”

  山杏坐在二蛋的下首,二蛋看了一眼龙平,说道:“小毛孩子,黄嘴丫子还没褪净,你懂什么?”

  龙平有些不服气,说道:“小毛孩子怎么了,你不信呐,只要我愿意,现在就能娶一个在校的大学生。”

  二蛋看着龙平,伸手想摸一下龙平的额头,龙平一歪身子躲开了。二蛋咂咂嘴,说道:“龙平,不吹牛你能死啊!”

  龙平斜楞一眼二蛋,拿起酒瓶子。“二蛋哥,咱们喝酒,等干完活我好好陪你喝一顿。”

  “扯淡,等大明回来,咱们比划比划,我就不信灌不多你。”

  两个人碰了一下,各自喝干了瓶子里的啤酒,这才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吃起来。

  山杏早已经下桌,给两个人倒了茶水,放在两人面前。

  二蛋站起来,说道:“不喝了,一会儿拿两瓶矿泉水就可以。”

  两个人将种子化肥装在车上,两台四轮车一前一后开出村子。

  山杏掀起东屋的门帘,探头进去,说道:“妈,你们二老也吃饭吧,我下地了。”

  三

  山杏骑上摩托车,从屋子前面的村街一路向西,再拐向南,到了自家的地头,两台四轮子在黑黝黝的土地上行驶,后面扬起淡黄色的尘土,象四轮车高高扬起的尾巴。

  山杏将摩托车停在自家土地旁边的土道上,从前面的车筐里拎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有三瓶矿泉水,两盒中华烟。山杏这样的农村家庭是抽不起中华烟的,今年春节的时候,赵经理夫妇开车来到乡下,给山杏带来一款高档服装和一条中华烟,山杏只能拿出紫云招待客人。赵经理倒是不在乎,接过来就叼在嘴上。大明常年不在家,家里家外二蛋没少出力,因此,山杏拿出两盒烟招待二蛋也很正常。

  山杏依旧是一身迷彩服,一个贝雷帽斜斜扣在脑袋上,齐耳的短发略微有些弯曲,被染成淡黄色的那种。这是一套仿制的海军作训服,从背影看,就是一位年轻的海军战士站在田野上瞭望。

  龙平开着四轮车停在地头,看见姐姐站在那里,就从四轮车上下来,一溜小跑来到姐姐面前,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打开,一仰脖子灌了一口,地头瞅了一眼塑料袋,说道:“姐,档次不低啊。”

  “就你贫,给二蛋把烟和水拿过去。”

  龙平蹲下身子,将矿泉水放在地上,拿出一盒烟打开,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喷出一口烟雾,说道:“好烟感觉就是不一样。”

  “就你爱虚荣,没你姐夫实在。”

  “咱就是农民,小小虚荣一下。”龙平露出一口白牙。

  “龙平,跟姐姐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龙平知道姐姐想问什么,他装糊涂。

  “别跟我打马虎眼,快说。”

  “你说是对象那个的事吧,那是我瞎掰的,不当真。”

  龙平站起身,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吹着口哨一步三晃向四轮车走去。

  “没正型。”

  山杏比弟弟大八岁,和大明在高中的时候是同学,两个人是高三的时候好上的,谁都没有考上大学,二十岁那年,山杏就做了大明的新嫁娘。新婚几个月之后,大明去了建筑工地,第二年当了工长。别看大明年轻,那些大工匠也都服他,大明的工长做得游刃有余。两年之后,大明做了现在的位置,年薪从十万到十二万,年终还有红包。

  假如龙平不来,山杏就会驾驶四轮车,龙平来了,山杏只能在地头上卖呆。

  山杏刚刚嫁过来的时候,这条防风林带还只是幼苗,八年的时间,白杨树已经有碗口粗细了。树枝上叶蕾还在包包里,只有零星的杨树绽放出嫩嫩的新芽。天很蓝,远处的天边有几朵白云,随着风慢慢移动,不断地变幻着身形,不经意间,几朵小的云朵变淡,最后消失于无形。

  一阵轰鸣的马达声传来,高空中一架银燕拖着长长的尾翼,一路向南飞去,望着天上的银燕,山杏想起了身在远方的大明。八年的时间里,山杏与大明聚少离多,要不是多病的公公在家,山杏也会卷起铺盖,和大明一起,在建筑工地找一份差事。唉!山杏没来由地叹息一声,不觉得一阵恶心,山杏只好蹲在地头上,低着头干呕起来。

  山杏这几天心里一直很烦,身体有轻度的不适,月经比平时晚了二十来天还没有来山杏的月经是很准时的,周期比一般人要长一点,并且伴随小腹的极度不适。想到月经,山杏心里漫过一阵狂喜,莫不是……山杏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怀孕了,结婚八年了,山杏一直盼着有这么一天。

  山杏起身向四轮车走去,在龙平开到地头,山杏迎了上去,告诉弟弟她去一趟镇卫生院,她没有告诉龙平自己去干什么。

  四

  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山杏喜上眉梢,山杏想给大明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喜讯,山杏还是忍住了。这个时间段大明正忙,等晚上吧,山杏和大明视频,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在摩托车跟前,山杏忍不住给母亲打个电话,把这个喜讯第一个告诉母亲,母亲在电话的那一头哭了,山杏着急地问道:“妈,你怎么了?”

  半天,电话的那一头传来母亲的声音。“死妮子,妈妈是高兴的。”

  山杏放心了。“妈,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来了就是好孩子。”母亲不耐其烦地在电话的那一头唠叨起来,给山杏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山杏听了笑了,说道:“妈,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我注意就是了。”

  撂下电话,山杏骑上摩托往回走,在一家食杂店停下来,买了两瓶可乐和一瓶营养快线,这才骑上摩托,一路向东。

  山杏回来的时候,这块地已经种的差不多了,山杏招呼两个人休息一会儿,把两瓶可乐递给两个人,二蛋接过来,笑道:“山杏,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自家人。”

  “二蛋哥,每年都让你受累,心里过意不去,给你钱你还不要。”

  “都是自家人,要什么钱。”

  “中午想吃啥,我给你们做。”

  “中午就不在你们家吃了,下午还有事。”

  “有什么事也得吃饭啊!”

  “下午给栓子家种地,在他家吃,都说好了。”二蛋抬头看了一眼山杏,说道:“这里不用你照顾,大风小嚎的,回去吧。”

  二蛋捏灭烟头,拎着半瓶可乐上了四轮车,还有八条垄,两个来回就要转移地块了。

  二蛋和龙平开着四轮车走了之后,山杏弯腰捡起用土坷垃压住的肥料袋子,折叠好,放在车筐里,顺手拿出一把小刀,昨天婆婆悄悄告诉山杏,公公想吃婆婆丁了。山杏左手拎着方便袋,右手拿着小刀,低头在林带的边缘仔细寻找起来,刚刚找到十几颗,电话铃就迫不及待地响起来。电话是小姑子菊花打来的,山杏明显听出小姑子的话语里带着哭音。“嫂子,快回来吧,咱爹的病又犯了。”

  “菊花,别急,打120了吗?”

  “已经打了,救护车一会儿就到。”

  山杏收起电话,拿起刀子就向四轮车跑去,二蛋停下来,将四轮车熄火,探出身子,问道:“山杏,出啥事了?”

  “刚才菊花来电话了,老爷子的病又犯了,菊花都急哭了。”

  “你别急,不是有小明吗。”

  “唉!”山杏叹息一声,说到:“能不能指上小明都难说。二蛋,我家的地在哪儿你也知道,你和龙平种完就行了,我的回去看看。”

  “这里不用你,你回去吧,摩托车开慢点。”

  龙平也开着四轮过来了,龙平跳下车,问道:“姐,咋了?”

  山杏解释一下,叮嘱道:“我要是不在家,你就自己对付一口再回去。”

  “姐,你回去吧,我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龙平一直目送姐姐骑着摩托车上了水泥路,这才跳上四轮车,这块地再有十分八分钟就种完了。

  五

  山杏家门前的大街上停了几台摩托和一台轿车,进进出出有十来个人在帮忙。山杏认得,轿车是菊花家的。大门敞开着,山杏骑着摩托车到院子里,停好车慌忙跑进屋里。老爷子躺在炕上,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婆婆和菊花站在炕沿跟抹眼泪。山杏看了一眼炕上的公公,低声问婆婆:“一会儿住院要押金,妈,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婆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前天,叫小明拿去五千元,现在我手里不到一千元。”

  “妈,我给你的是一万元,还不到半个月,怎么就剩这点了?”

  “小明媳妇借走三千五百元。”

  山杏知道,婆婆的八千五百元是肉包子打狗。

  “小明呢?”

  菊花答道:“不知道,打电话也不接。”

  “你手里呢?”

  “刚种完地,手里就有两千多。”

  山杏轻轻叹息一声,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山杏看了一圈帮忙的人,拉过叫祥子的小青年,和他耳语了一番,祥子急匆匆走了。山杏回过身,问菊花:“和司机联系了吗?”

  “司机说了,十几分钟就到。”

  救护车还没到,祥子风风火火回来了,将一万元交到山杏手上。“祥子,回头嫂子请你吃饭。”

  “嫂子,就这点小事,吃什么饭。”

  淑霞得到消息,也急匆匆赶来,淑霞看了一眼姑父,问道:“救护车啥时候到?”

  “可能是快了吧,真急人。”

  “别急,大明不在家,你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小明那个犊子指不上。”

  家里的事山杏从来不说三道四,更何况还当着外人的面。再说了,小明夫妻俩是啥德行,村里人谁不清楚,也不用山杏说什么。

  救护车停在门外,大家七手八脚将老爷子抬到车上,山杏在临上车前交代,要嫂子淑霞留在家里照顾老人。祥子没有上小车,而是钻进救护车里,山杏和菊花坐在另一侧,菊花女婿李晨开着小车跟在后面。一大一小两台车离开小村,向县城驶去。山杏心里一直犯嘀咕,老爷子的事是不是要告诉大明。

  救护车的颠簸,山杏又干呕起来。菊花给嫂子拍着背,关切地问道:“嫂子,你怎么了?”

  山杏擦了一下嘴巴,吱吱唔唔地说道:“没什么。”

  “莫不是……”菊花已经猜到了嫂子干呕的原因,看见山杏点点头,立刻兴高采烈地说道:“嫂子,太好了,我哥知道吗?”

  山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哥。”

  高兴的表情在菊花的脸上停留一瞬间,就被无限担心所取代,老父亲这样,能不叫菊花担心吗!

  祥子坐在姐俩的对面,听着姐俩的对话,他心里不太明了,山杏干呕,是明显的身体不适,菊花为什么会高兴呢!

  老爷子的病情加重,耳朵并没有丧失能力,老爷子已经明白,儿媳妇山杏已经怀上自己的孙子,苦于无法表达,无法动弹,急得老爷子一头的汗。三个人更是一头的雾水,恨不得救护车里可能开到县医院。

  老人立刻被推进病房,山杏自己去办理住院手续,果不其然,押金要一万块。山杏赶到病房的时候,老人已经挂上了点滴。

  山杏和菊花来到医生值班室,值班医生问道:“你们是病人家属吧。”在得到明确回答之后,医生又道:“这几天病人是不是生气了?”

  “没人惹他生气,是他自己找气生,我们也没辙。”

  医生笑了,说道:“病人吗,应该理解。”

  “老人有病,脾气坏,我们也都理解,我们也不是不孝顺,老爷子天天和老太太吵,我们也劝不了。”

  “病人这次犯病很重,能恢复什么样只能靠自己了。”医生笑笑,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姑嫂俩个回到病房,老爷子用过药之后安静地睡着了。

  山杏扯了一下菊花的胳膊,说道:“你和去一趟银行吧,取点钱把祥子的一万元还上。”

  “嫂子,不急。”

  “还是去吧,你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

  这个时候,山杏的手机响了,山杏看了一下号码,是赵经理的。“赵经理,我是山杏。”

  赵经理的声音不是很大,屋里的人也都听得见。“山杏,大明出事了。”

  山杏“啊”了一声,嘴唇哆嗦着,随即一挺身子,昏了过去。祥子一伸胳膊,抱住了山杏,用左手掐住山杏的人中,山杏悠悠醒转,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大明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山杏心里清楚,大明出事,一定不是小事。

  “嫂子,家里的事交给我和李晨,你赶紧去上海吧。”

  “嫂子,我陪你吧。”

  山杏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出了医院,在银行取了两万块钱,一万交给祥子,祥子没有接,说到:“嫂子,大明哥不知道出了啥事,钱你先用着,过后再说。”

  六

  山杏和祥子两个人从县城回来,二蛋和龙平也开着四轮车来到大门口。二蛋问道:“山杏,你咋回来了?姑父咋样?”

  山杏没有回答,急匆匆向院里走去。祥子一把扯住二蛋的衣袖,三个人在山杏的身后咬起了耳朵。

  “什么,大明也出事了?”

  “小点声,别让你姑姑听见,山杏就是这个意思。”

  “走,进屋商量商量去。”二蛋领头走在最前面,祥子落在最后。三个人进了屋,径直来到山杏的西屋,山杏也从东屋过来了。“二蛋哥,我是个弱女子,现在也没了主意,你们帮我拿拿主意。”

  “没说大明出了啥事吧。”

  “没有,赵经理就让我去上海。”

  “山杏,不管大明出啥事,你一定要挺住,你要是倒下,这个家就没有脊梁骨了,我和龙平陪你去。”

  祥子在一旁插嘴道:“二蛋哥,家里这一摊子也需要人,我和龙平陪山杏去上海。”

  “山杏,你先收拾东西,我找个车,咱们四个一起去上海。”

  二蛋撂下电话,和龙平一前一后来到大街,把两台四轮车开到院子里,山杏已经站在屋门口,还是早晨那身装束。淑霞从屋里出来,二蛋低声嘱咐几句,淑霞眼圈红红的,不住地点头。

  一台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口,二蛋说道:“这是我朋友的车,送我们去哈尔滨。”

  二蛋坐在最前面,祥子和龙平一左一右保护着山杏。车上,继续商议刚才的话题,山杏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小车上了哈绥高速,车速已经达到限速的上限,山杏还是觉得慢,不住地催促再快一点。司机看一眼二蛋,二蛋用手势告诉司机不必在意。小车没有进入市区,从外环直奔机场高速。到了机场,买了最早的航班,二蛋一直目送三人进了航空港。山杏说得对,菊花年纪轻,没经过事情,还怕菊花承受不了。

  赵经理亲自去机场接了山杏三人。

  上了车,山杏急切地问道:“赵经理,大明出了什么事?”

  “在工地上,大明为了救工友受了伤。”赵经理说得轻描淡写,目的就是想缓冲一下山杏的情绪。

  “大明现在怎么样?”

  赵经理心里一沉,有一种挖心的痛。赵经理与大明,除了雇佣关系,更多的是朋友间的坦诚相待。工地上的人都清楚他们的这层关系,大明在工地上一站,就像赵经理站在那里一样。“山杏,大明是好样的,有这样的朋友,是我赵德胜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大明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赵经理从后视镜里看见山杏在流泪,就说道:“弟妹,我们也不想这样。”

  在瑞东医院,赵经理领着三个人直奔急诊室的重症监护室,透过玻璃窗,赵经理看见大明的病床空空如也,赵经理的脸色煞白,一下子靠在墙壁上。赵经理咬住嘴唇,问扶住他的人:“在哪儿,领我们去。”

  山杏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里没有大明,那一定……山杏的两条腿发软,幸好祥子和龙平一左一右扶住她。

  “赵经理,走吧,不能挺住也得挺。”

  十几分钟之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殡仪馆门口,看见殡仪馆三个字,山杏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傻了,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最后的一段路是祥子和龙平帮助完成的。

  一副担架平放在地上,大明高大结实的躯体被白色单子遮盖着,山杏坐在水泥地上,身子微微前倾,伸出右手慢慢揭开单子,大明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微微闭着,厚厚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在山杏的印象里,大明熟睡就是这个样子,脸色要比现在红润很多。山杏的右手没有放下,人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半晌,山杏说到:“大明,每年春耕你都回家,帮我种地,前几天和你视频,你说工地忙,脱不开身,家里的地就辛苦老婆了,我不怕辛苦,就是漫漫长夜里有太多的寂寞。春耕你没回来,再也不能回去了,丢下我一个人,大明,你知道吗,你盼望多年的宝宝他来了,本想晚上和你视频再告诉你,让你高兴高兴,上天不给你这个机会,你在那边保佑我和孩子吧,大明,将来无论多难,我都要把孩子养大,我想好了,无论男孩女孩,名字就叫梦,大明,你是我破碎的梦,他是我希望的梦……”山杏再也说不下去了,轻声的独白变成低声地哭泣。

  赵经理夫人蹲在山杏旁边,陪着山杏一起流泪。

  祥子在龙平的耳边嘀咕几句,从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按号码。手机铃声响了半天,才传来小明懒散的声音。“祥子,有屁就放。”

  “小明,大明没了,你来上海看你哥最后一眼吧。”

  “啥?你说啥?再他妈放屁我揍死你。”

  “真的,我现在就在上海。”

  “啥?你在上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去上海。”

  “小明,我是不算什么东西,我是人,知道人字怎么写,你呢,根本就不是东西,老天爷白给你披一张人皮了。”祥子嘴唇有些哆嗦,恶狠狠关上电话。“我他妈招谁惹谁了!”祥子冲地上吐了一口,右脚在地上连跺三脚,右脚的前脚掌在地上碾了半圈。有人说这是对付小人的办法,祥子不管信不信还是照做了,也算出了心里这口恶气。

  祥子进来,和龙平耳语一番,龙平骂道:“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祥子的手机响了,祥子一看是小明的,立刻挂断电话,随即把小明拉黑。

  在经理夫人的劝慰下,山杏已经停止了哭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山杏的手机响了,山杏把手机扣在耳朵上。“小明,你哥他已经……”

  山杏还没有说完,小明在那边咆哮起来。“你们这对狗男女,奸夫淫妇,等你们回来一定给你们好看。”

  山杏膛目结舌,不明理就,小明已经挂断电话。

  七

  吃过晚饭,山杏三人被恭恭敬敬请到宾馆,就大明的身后事进行商讨。屋里人除了赵经理夫妇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副经理和财务主管。

  “张主任,你和山杏叨咕一下。”

  张主任拿过双人床上的一个纸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说道:“大明抽屉里的紧要个人物品都在这里,收拾抽屉的时候,两位副经理都在场。”张主任回身指着身后的两位副经理,两位副经理扬起手,算是和山杏打了招呼。山杏点点头,算作回答。张主任继续说道:“这张银行卡里有六万多元。”

  张主任把银行卡递给山杏,山杏接过来,随手放在前面的茶几上,用眼睛看着赵经理,说到:“大明五年里只交给我五万块钱,其他的钱都去了哪里我没有问。”

  赵经理笑了,说道:“大明可是会过日子的男人,我给他招待客人的好烟都舍不得抽,更不会乱花一分钱,山杏,你听张主任和你介绍。”

  张主任说到:“山杏,你也别介意,大明的抽屉里不全是个人物品,也有涉及公司秘密的材料,即使你在场,也不会让你收拾,这一点请你理解。”张主任从纸盒子里拿出一份文件,在手里晃了晃,说道:“这是一份购房合同,还有这些银行的收据,大明在秦皇岛买了一处七十多平米的楼房,户主就是山杏,大明都没有签自己的名字,首付是三十四万,现在还不满三年。当初交首付的时候还在我这里借过钱,也包括赵经理,大明把钱都还给我们了,现在银行卡上是大明自己的钱。”

  张主任把购房合同和付款凭证交到山杏的手上,虽然是几张纸,山杏感觉象山一样沉重,那是大明的一片爱心。不自觉地,山杏掉下眼泪,滴滴眼泪落在纸上,噼啪声分外的刺耳。

  张主任继续说道:“还有两笔账,一个是去年的红包,一万八千元,今年,大明在这里上班不到两个月,经理说按两个月算计,那是两万元,明天我去银行打到山杏的卡上。”张主任把纸盒放在山杏面前,“这里有大明的钱包,里面有三千八百多元。”

  赵经理看山杏的情绪稍微平静了,这才问道:“山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能满足你的尽量满足。”

  “我没什么要求,把大明的后事处理好就可以了。”

  “山杏,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

  见山杏没提什么要求,坐在山杏旁边的祥子问道:“大明的事就这么简单处理完了?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赵经理似乎很反感祥子的问话,他扭头看看祥子,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叫我祥子就可以,我们是一个村的,平常关系都不错。”

  “祥子是吧,那你说说该如何赔偿?”

  祥子站了起来,说道:“我能来这里,就是山杏的亲友团,山杏的切身利益我们一定要维护,至于赔偿,我想听听你们公司是什么意见。”祥子不傻,他虽然不清楚法律条文怎么写,工伤死亡是一定要赔偿的。祥子把球踢给了赵经理。

  赵经理歪头看了祥子一眼,说到:“祥子,既然你提出来了,你心里就有一个底线,说说你的底线。”

  祥子笑了,看了一眼山杏姐弟俩,说道:“我听说是六十八万,更何况,大明的壮举值得赞扬,你们也应该奖励一下,这么算起来,一百万也不算多。”

  赵经理与两位副经理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山杏,公司也很困难,你也应该体谅。”

  一直没有说话的龙平说话了。“赵经理是吧,我姐夫的小命都没了。你们还有什么条件可讲,赔偿是理所应当的,我希望我们能达成共识,撕破脸对谁都不好,更何况,你和我姐夫还是最好的朋友,能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就看着办吧。”

  “龙平,不要跟赵经理这么说话。”

  “姐,你说说,我那句话不对?”

  山杏看着赵经理,眼神里是无助和茫然,这个眼神令赵经理浑身不自在。“山杏,我们再商量一下。”

  赵经理与两位副经理低声商量起来,几分钟之后,赵经理说道:“以前,我们公司也有先例,上限五十万,不能再多了,另外,大明的壮举,我们公司也给一定的奖励,奖金十万,不能再多了。”

  祥子说道:“空口无凭,是不是要立个字据?”

  “文件已经准备好了,张主任,把数字填上,我们就签字,明天就把这笔钱打到你的银行卡上。”

  张主任填好数字,把文件拿到赵经理面前,赵经理签完字,张主任又把文件拿到山杏面前,山杏签完字之后,张主任把一份文件递给山杏,另外一份留着存档。

  送走了客人,山杏三人离开宾馆,又去了殡仪馆。明天大明的尸体就要火化,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三个人谁都不想错过。

  八

  在这个世界上,大明只有两个至亲的兄妹,菊花在县医院照顾老父亲脱不开身,小明坐地就不想来,因此,大明的火化仪式上,只有至亲的爱人和内弟,一想到这些,山杏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在北归的商务车上,山杏一直抱着大明的骨灰盒。祥子坐在山杏的身旁,龙平坐在后座上,两个司机轮番开车,经过三十个小时的长途行军,与第二天下午三点多到达哈尔滨,在江北找一家宾馆住下休息。大明的葬礼定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在绥化的高速出口汇齐,在一起前往墓地。小明没有来上海,也就不可能管哥哥的身后事,山杏就委托二蛋在老山头附近买了一块墓地,让大明的灵魂在此歇息。

  一路上山杏一直抱着大明的骨灰盒不撒手,到了宾馆,山杏还想带进房间,龙平为此发了一通脾气,山杏只好恋恋不舍地把骨灰盒留在车里。

  龙平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交款的时候还是没有拗过司机小齐,小齐是赵经理的全权代表。

  安顿好了,山杏把两名司机叫过来,说道:“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时间还早,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晚饭我来安排,不要和我争,算我的答谢。”

  “那好,嫂子,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咱们一会儿见。”

  小齐二人恭身而退,屋里剩下山杏三人,山杏又道:“祥子,你这几天马不停蹄,跑前跑后,感谢的话都是俗套,我就不说了,道一声辛苦吧。”

  “山杏,”不知道何时,祥子改变了称呼,而且很自然。“要说辛苦,还是龙平辛苦。”

  “他是我弟弟,应该的。”

  说起弟弟两个字,山杏不由得想起了小明,山杏就是想不明白,小明怎么就狠得下心来,居然不见哥哥最后一面,换做是龙平,就是千山万水也不会放弃。山杏并不怨恨小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对于小明这样亲情淡漠的人,怨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祥子,你们俩也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山杏,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自己。”

  两个人转身离开,山杏站起身,去卫生间方便一下,又洗了一把脸,这才回到床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给二蛋挂电话。连续拨了两次都占线,山杏只好把手机丢在床上,她自己也倒在床上。这些天山杏实在是太累了,一想到大明那么大一个人,居然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大明不委屈吗?一个人在车子里不孤单吗?想到这些,山杏又开始抹眼泪。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要看得开,怎么看得开?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山杏的世界里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山杏把右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这里有大明的骨血,那是上天眷顾山杏,给山杏留下点念想。

  山杏拿起手机,再次给二蛋打电话,还是占线,山杏不知道二蛋在和谁通电话。山杏撂下手机,挪动了一下身子,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然后闭上眼睛。山杏太累了,不久就睡着了。

  山杏做了一个梦,大明一身运动服,满脸的笑容,张开双臂向她跑来,山杏也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和大明只有几米远的距离,就是跑不到一起去,急得山杏大喊一声:“大明!”山杏一下子惊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祥子和龙平就住在山杏的隔壁,听见这屋里有动静,两个人赶紧跑过来,山杏已经坐了起来。

  “山杏,怎么了?”祥子关切地问道。

  山杏苦笑了一下,说道:“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大明了。”

  祥子不好在说什么,龙平坐在山杏身边,一伸胳膊搂住山杏的脖子,说道:“姐,要顾惜自己的身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那是我姐夫的延续。”

  山杏看了一眼搂着自己的龙平,说道:“先头给二蛋打电话了,就是打不通,你问一下,明天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可能是祥子哥在和二蛋哥通电话吧,放心吧姐姐,祥子哥已经问过了,二蛋哥那里一切都准备好了。”

  “祥子,找一家好一点的饭店,安排两个司机好好吃一顿,他们明天还要回去呢。”

  祥子急匆匆出去了,房间里只有姐弟俩,山杏又开始抹眼泪。

  “姐,姐夫这么狠心丢下你,咱不去想他好吗!”

  山杏推了龙平一把,龙平反而搂得更紧了,山杏的眼泪流得更欢了。龙平放开搂住姐姐的胳膊,掏出纸巾,山杏一把抢过来,用纸巾蒙住脸,大放悲声。龙平伸出手,拍着姐姐的后背,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山杏哭了几声就止住了,站起身说道:“我去洗把脸,一会出去吃饭,我有点饿了。”

  九

  商务车走开出高速公路出口是上午九点多一点,二十几台车在便道上已经等着了,商务车停了下来。坐在前排的小齐下车,坐到后面,二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没有交流,商务车随即开车,其它车辆紧跟在后面,一路向北,在一处半山坡,商务车下了公路,在黑色土道上继续向前。

  这是一处坡度比较缓的山坡,已经被清理过,四周是小木板栅栏,空气中还弥漫着油漆的味道。墓地的中央部位,有一堆红砖,差不多有一百块,红砖的旁边是一块大理石墓碑,上面雕刻着大明的生平年月,落款是爱妻山杏跪立。

  阴阳先生指挥众人开始安葬亡灵,菊花陪着嫂子山杏跪在山坡的下面。仪式完成,鸣放鞭炮,黄纸燃起高高的火苗。龙平抱来一个大纸箱子,这里面都是大明的衣服,不好的衣物都已经丢掉,剩下的这些,在火堆上过一下,谁愿意留下做个纪念都可以。二蛋留下一套西装,他的身材和大明差不多,只是比大明粗壮一些,其他的衣物也都被亲戚拿走了。

  二蛋、祥子和龙平三人把小齐二人送到商务车跟前,客气地和两个人握手道别,商务车首先离开,其它车辆也陆续离开。这个时候,一辆摩托车疯一样开来,小明跳下摩托车,在大明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干嚎了几嗓子,然后快步上了山坡,二蛋、祥子、龙平三个人正在说话,小明冲到近前,一把扯住祥子的衣领,恶狠狠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

  “姚小明,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就来这里闹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还没有走远的亲戚也都围了过来,小明以为来了援军,挥手就是一拳打在祥子的脸上,祥子立刻鼻血长流。祥子也不示弱,两个人就在大明的墓地上面的平地上大打出手。

  祥子吃了亏,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伸手就给小明一个嘴巴,小明向旁边一跳,祥子没有得手。二蛋伸出手,拦住小明打过来的另一拳,说道:“小明,你疯了,这是你哥哥的葬礼。”

  “老姚家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充什么大半蒜。”

  “乡里乡亲住着,有事谁不伸手帮一把,不像你,自己的哥哥,你都可以看热闹,你心里还有谁?你还有一点人味吗?”祥子说得义正言辞,旁边看热闹的亲戚朋友有的人点头赞许。

  小明的脸不红不白,伸出手指指着祥子的鼻子骂道:“我看你没安好心,你们就是奸夫淫妇。”

  龙平处在拉仗的位置,听见小明这样埋汰姐姐,也忍不住了,他挥手一拳,打在小明的鼻子眼睛上,小明眼睛直冒金花,一个腚蹲跌倒在地,祥子一脚踹在小明的裆下,小明杀猪般嚎叫起来。

  菊花搀扶着嫂子往坡上走,小明的话菊花听得一清二楚,自己的二哥吃了亏,菊花反而觉得解气。山杏气得花枝乱颤,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幸亏身边有菊花。“嫂子,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不是人。”

  山杏和菊花走过来,围观的人给姑嫂俩让开一条道,两个人走进圈里,龙平还想伸手,被山杏喝住了。山杏声音不高,说道:“姚小明,今天是大明的葬礼,假如有别人捣乱,那是我和你哥哥为人处事不得体,无意间得罪了人,你和大明是一奶同胞,你这样做还有一点人味吗?你给我滚,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小明站起来,一只手捂住裆下,另一只手指着众人,说道:“你们人多,我不和你们一样的,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瞧的。”

  小明狼狈而逃,不知谁喝起了倒彩。

  “各位亲戚朋友,家里备了薄酒素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山杏在这里赔罪了。”

  众人上了车,剩下的几台车一前一后向小村驶去。

  大明家门前的街道上支起了棚子,二十几张桌子坐满了人,炒菜流水一般端上饭桌。山杏知道刚才的事一定传到了这里,她不想听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小明毕竟是大明的亲弟弟,贬低小明,山杏脸上也觉得无光,因此,山杏和菊花躲到了屋里。几天不见,婆婆更加憔悴了。看见山杏和菊花进来,老人家眼圈一红,又开始哭泣起来,于是,屋里的四个女人哭成一团。

  二蛋讲了几句,让众人开席,他没有坐,转身进了屋子。一老三少四个女人还在哭泣,二蛋站在门口咳嗽一声,说道:“都别哭了,意思意思就行了,大明撒手不管了,你们还得过日子……”二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警车叫,原来,小明的媳妇拨打了110。

  警车上下来两个警察,蔡明和王雨站在棚子的外面,蔡明问道:“谁是管事的。”

  二蛋一溜小跑来到警察面前,斜楞一眼洋洋得意的小明夫妻,恭恭敬敬把两名警察请到屋里,小明想跟进来,二蛋横了小明一眼,小明缩了回去。二蛋向蔡王两位警察讲诉了事情的经过,蔡王两人的脸上也露出不屑的神情。王雨出去又把三个当事人请到屋里,小明的媳妇也想跟进来,被王雨喝住了。蔡明问小明是不是这么回事,小明自知理亏,支吾了半天才点点头。蔡明问道:“你说你嫂子和祥子有奸情,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诬告是要坐牢的,你懂吗?”

  小明原本是想告祥子和龙平使用暴力,那个臭婆娘偏说两个人有奸情,现在骑虎难下了。

  蔡明教训道:“姚小明,你看看这屋里的人,都是你的亲人,祥子自己是个外人,就是这个外人,为了你哥哥,还回奔波上万里,你,作为大明的弟弟,不知道感恩,反而出言不逊,动手打人,反过来,你还望风捕影,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小明一歪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蔡明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喝道:“给我站好了,象什么样子。”经过蔡明这一声喝,小明老实多了。蔡明继续问道:“姚小明,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那……那……他得赔偿我医药费。”

  祥子看了一眼山杏,山杏也正在看他,祥子把目光转向蔡明,说道:“医药费我出,多少我都认,但是,姚小明诬陷我,这事怎么说?你拿出证据来,我服法,你拿不出证据,对不起,姚小明必须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那可不是仨瓜俩枣就能打发的。”

  “你想怎地?”

  “对付你这样的无赖,就不能客气。”祥子说得理直气壮。

  蔡明说道:“走吧,姚小明和祥子和我一起回局里,等候调查,如果法医检查,姚小明需要住院治疗,医药费由祥子支付。姚小明,你必须拿出有利的证据证明,山杏和祥子是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不然的话,你就是诽谤罪,诽谤罪要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

  小明一下子就软了,低声说道:“我是瞎说的,打仗嘛,话无好话,手五好手,我不告了还不行吗?”

  王雨一脸严肃,说道:“打仗斗殴,你们俩每人交治安罚款伍佰元,快点!”

  祥子很爽快地交了罚款,小明没辙了,只好出去在媳妇那里拿了五百元钱。小明原本是想讹祥子一把,没想到自己损失了五百元钱。

  两名警察走了之后,小明越想越不是滋味,夫妻俩就站在大街上跳着脚大骂,这一下犯了众怒,被一帮亲戚赶了出去。

  十

  公公的病情已经趋于稳定,山杏和菊花商议一下,就把老爷子挪到了普通病房,居家过日子,干什么都得算计一下。这间病房六张床位,只有两个病人。山杏把老爷子安排在靠近窗户的床位上,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见蓝蓝的天空,阳光透过窗玻璃,暖洋洋照在身上。

  山杏这几天没有睡好,眼圈有一层黑晕,人也显得很憔悴,刚才挪动老爷子,山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微微见汗了。

  “嫂子,这几天你也够累的,坐下休息一下吧。”

  菊花把山杏扶坐在另一张空床上,老爷子慢慢把头转过来,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山杏,山杏对老爷子说道:“家里的地都种完了,你老人家就不用操心了。”老爷子的目光还是没有变,山杏略微思索一下,又道:“我回娘家看看,秧苗长势良好,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插秧了,你就放心吧。”

  科主任领着几名实习医生来查房,临走时候科主任对山杏说道:“这次查出来,老爷子的心脏病也很厉害,千万注意,别让老爷子受刺激,过度刺激会引起心脏衰竭,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医生们走了之后,菊花对山杏说道:“这些天你都没有休息好了,我们在附近的一家小旅店租了一个房间,我送你去休息一下,爹的病情很平稳,有李晨照顾,不要紧。”

  “李晨,麻烦你了。”

  “嫂子,你说什么啊,这也是我爹啊,放心吧,有我在这里,没事。”

  姑嫂二人来到小旅店,菊花拿着暖瓶去打了一壶开水,给山杏倒了一杯白开水,“嫂子,先喝点水。”

  “菊花,你也坐,我休息一会儿就去换你们。”

  “嫂子,李晨皮实,就让他多尽点孝心,咱姐俩也落得清闲。”

  “你呀。”

  “嫂子,你笑了。”菊花叹息一声,又道:“哥哥不在了,嫂子,你要面对这个事实,不要钻牛角尖,你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宝宝着想,是吧。”

  “我家菊花啥时候学会说话了。”

  “跟着啥人学啥人呗。”

  “菊花,我是犯愁你二哥。”

  “我二哥就是个混球,别和他一般见识。”

  “你二哥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自从那个丧门星进了家门以后,这个家就没有消停过,谁都想算计,我都替他们害臊。”

  “过几天咱爹就出院了,妈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没事的时候多回家看看。”

  “嗯,嫂子,这些年大哥不在家,家里一直都是你照顾,真是辛苦你了。”

  “菊花,怎么又扯这个,咱们是一家人,做小辈的就应该尽孝,你说对吧。”

  “嫂子,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医院。”

  菊花走了以后,山杏美美睡了一觉,山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四合的黄昏了,山杏拿着洗簌用品来到卫生间,洗完脸,也没有化妆,就这样素面朝天离开小旅店,给菊花打了一个电话,知道还没有定晚餐,就来到一家中餐馆,要了两个菊花爱吃的菜,三盒米饭,一碗小米粥,这才向医院走去。山杏不喜欢医院,不喜欢医院那股味道,也不喜欢这里的氛围,所有的人的脸上都透着一股严肃,这里不是商场,没事谁来这里闲逛。

  走廊里很静,有几个人在走廊里走动也是尽量压低声音,山杏尽量放轻脚步,或许是推门的声音惊动了老爷子,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山杏手里的塑料袋,山杏嘴上没有说,心里却是很高兴,老爷子的病情真的是大有好转,自己都知道饿了。“爹,都是你和菊花喜欢的菜,赶紧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嫂子,你也坐下来吃,我先喂爹吃点。”

  李晨搬过来床头柜,放在老爷子的病床边,山杏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打开塑料袋,拿出盒饭和炒菜,又拿出方便筷。菊花坐在床沿上给老爹喂饭,山杏和李晨坐在床头柜的两侧,谁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弥漫着炒菜的味道。

  身在医院护理公公的山杏并不清楚,她在小村成了新闻人物,刚刚失去丈夫的山杏已经是身价百万了。这可气坏了在村街上被赶走的小明,小明再次来到山杏家的时候已是黄昏,山杏又不在家,小明只得作罢。

  十一

  山杏和菊花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窗,两个人赶紧起来,简单洗漱,就急匆匆出了旅店,昨晚李晨一个人在病房照顾老丈人,姐俩有点不放心。菊花给老公打过电话,知道老爸精神状态很好,这才放心。姐俩在一家早餐店吃了一口,又买了两个人的早餐,这才去医院。

  因为是清晨,医院里静悄悄的,两个人尽量放轻脚步。病房里老爸还没醒来,李晨一个人坐在床头柜前面吃早餐。

  山杏看着躺在床上的公公,老人微闭着眼睛,嘴半张着,样子很安详,老人的身体素质很棒,经过几天的折腾,只是消瘦了一些,面色不似以前那样红润了。

  山杏和大明结婚以后,一直和老人居住在一起,直到两年后,自己盖了三间房才搬出来,小明订婚之后,吕薇非要新房子不可,老人家为了小儿子早已经倾家荡产,哪里还有闲钱翻盖房子,没办法,有事大明掏钱,在老宅基地上翻盖了三间房。常言道: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小儿子结婚不到半年,两位老人就被撵了出去,山杏把公婆接过来一起住,大明常年不在家,有两位老人作伴,山杏也不觉得孤单。山杏为人随和不张扬,和公婆的关系就像亲闺女一样,这样的关系,大明在外打拼也放心。尽管大明常年在外,小村也没有山杏的风言风语。就在大明去世的当天,山杏的风言风语传遍了小村,漩涡人物就是祥子。

  祥子今年二十六岁,前几年也在大明的工程队做瓦工,乡下的孩子勤劳肯干,一年下来收入也很可观。祥子二十四岁才结婚,结婚两个多月,就随着工程队驻扎在上海,祥子的媳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在家里不守妇道,给祥子戴了绿帽子,她走的时候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祥子并不心疼,他已经有七个多月不在家了,孩子说不上是那个野种的。祥子离婚一年多了,一直没有再找另一半。去年祥子还在上海,今年老妈身体不太好,祥子就没有出去。祥子也很少去山杏家,听说老爷子病了,祥子这才去帮忙,又回家取了一万块钱借给山杏,在县医院又听说大明出事了,就和山杏三人去了上海。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祥子没想到恶意中伤山杏的竟然是大明的一奶同胞。

  小村嘛,新闻本来就少,尤其是这样有嚼头的花边新闻,传播的速度比瘟疫还要快,山杏刚离开小村去县医院,祥子也离开山杏的家,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小村的大街小巷。对于花边新闻,人们往往失去了再判断的能力,反正是传闻,你传我也传,乐此不彼。

  就在山杏和菊花吃完早餐去医院的这个时间段,小明和吕薇坐上出租车赶往县里。

  就在小明夫妻离开小村不到十分钟,祥子也坐上顺道车来到县里,昨晚,山杏给祥子打电话,让祥子来取那一万块钱。山杏知道祥子手里的钱都在家里,顺便说了一句:还是把钱存进银行里,安全。祥子想想也对,就拿出家里的三万多元。祥子还过县医院,知道老爷子住在哪儿,径直去了重症监护室,还没到就看见菊花,就跟在菊花身后进了病房。

  这次老父亲病重,小明一直猫在家里没动窝,老爹住在哪个病房还得现打听,也就落在了祥子的身后,山杏也没有多说话,只说了两个字“来了”,就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递给祥子,就在这个时候,小明夫妻进来了,小明说道:“怎么回事啊,那可是老姚家的钱,怎么就给外人了?”说着话,小明一伸手,一把抢过一万块钱,仅仅捏在自己的手里。

  祥子怒道:“姚小明,这是我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的,你老父亲有病我借给山杏的,你抢去算怎么回事?”

  “这是老姚家的钱,不能她一个人说了算。”

  祥子笑了,说道:“你算哪根葱,你也配,赶紧把钱给我,否则……”

  “就你那熊样,还能把我球咬去?”

  “那好,我把警察叫来,看看警察怎么说。”

  祥子就要拨打110,这个时候山杏说话了,“小明,你也太不像话了,赶紧把钱给祥子。”

  “二哥,祥子哥好心好意借钱给我们。你这是干什么,抢劫啊!”

  小明心虚,知道警察来了,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只好把钱乖乖交给祥子,祥子气愤地说道:“什么人啊,这是。”

  “没你事了,赶紧给我滚。”

  “就你这德行,和你呆在一起都掉价。”

  祥子前脚走,小明后脚说道:“我哥哥死了,留下一大笔钱,老姚家就我们两个儿子,你以为那笔钱都是你的,做梦,赶紧给我吐出来。”

  祥子进屋,老人就醒了,知道祥子这次帮了大忙,老人的眼里有一丝温柔的光,小儿子进来,无理取闹,老人的脸上露出愤怒,他想喊喊不出来,他想骂骂不出来,急得老人呼吸紧促,脸憋得通红,又从小儿子嘴里听到大儿子的死讯,老人一怒、一惊、一悲,人翻了白眼。李晨对这个舅哥从心里瞧不起,连看都不看小明一眼,他担心小明冒出什么虎气,把大明的死讯说出来,就怕老爷子承受不起这个打击,他一直注意岳父的变化,看到这里,李晨大喊道:“爹!”

  菊花回过身来,老爷子已经嘴吐白沫子,菊花立刻六神无主哭起来,山杏喊道:“医生医生。快来啊!”

  小明知道自己闯祸了,脸上有了一丝悔意,几步来到病床前,被菊花推了一把,“你给我滚,我爹没你这个儿子。”

  吕薇站在一旁,抱着膀小声咕哝道:“吓唬谁啊!”

  医生护士带着活动病床,上前,把老爷子抬上病床,推进抢救室。山杏等人也紧跟着来到抢救室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小明和吕薇站在一旁,吕薇捅了小明一下,小明回头看看,他看见媳妇毋庸置疑的眼神,又回过头来,说道:“山杏,不管怎么说,那笔钱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外姓人,那笔钱你不能拿走。”

  山杏怒不可遏,骂道:“姚小明,你他妈还是人吗,你爹送进抢救室,生命垂危,你就一点不放在心上?你心里只有钱,还有别的吗?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这对狗男女。”

  “走就走,山杏,比以为你是大明的老婆,钱就是你的,想得美,咱们法庭上见。”

  吕薇撂下狠话,拉起小明的胳膊,小明迟疑着,眼睛向抢救室张望着。“赶紧和你的臭婆娘滚吧,我没你这个哥哥。”菊花愤怒到了极点。

  就在小明被吕薇拉走不到十分钟,医生从抢救室出来,低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祥子并没有走远,看见小明夫妇走出医院大门,祥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他还怕小明夫妻返回来,他不想碰见这对夫妻。祥子回到病房,没看见山杏等人,一问才知道,老爷子进了抢救室,祥子觉得事情不妙,就向抢救室跑去,正好医生从里面出来,听到这个噩耗,两个女人一下子昏厥过去,祥子抢上几步,一下子抱住就要倒下的山杏。

  十二

  老爷子急怒攻心,再闻噩耗,本来就极其脆弱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最后死于急性心肌梗死,医生也是回天乏力。山杏虽然是姚家的长媳,老爷子这么大的事也做不了主,事情总归要办,姐俩商议,先和二蛋商议一番在做道理。

  忽闻噩耗,二蛋沉思良久,这件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姑姑和姑父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姑父卧病在床,不管咋说还有这个人在,也就是一个完整的家,现在姑父不在了,从实际情况来讲对姑姑是一种解脱,三十年的感情如何能割舍?二蛋从家里出来,一面走一面低头沉思,不知道这话如何向姑姑开口。二蛋先去父母家,和父母说了姑父的是,老两口也是吃惊不小,小明刚出事,老姚又走了,这让树贤怎么受得了。

  赵树里走在前面,老伴紧跟在后面,二蛋肩膀头驮着儿子紧跟在两位老人身后,二蛋一面走一面拨打电话,让弟弟妹妹以最快的速度到姑姑家聚齐,并且告诉弟妹,姑父刚刚去世。

  这几天淑霞一直陪伴姑姑左右,生怕姑姑有个什么闪失,那就有负二蛋的重托。淑霞知道,公婆一向与这个妹妹很少来往,为的就是不争气的小明,以公公的意思,就是打折小兔崽子的狗腿,然后赶出家门,从此断绝父子母子关系。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小明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再忤逆不孝也是自己的儿子。就为这,兄妹俩失和,公公已经有两年多不登妹妹的家门了。今天公婆一起来,一定是出了大事,具体出了什么大事,淑霞还想不明白,淑霞绝对不会想到,这件大事就应验在姑父的身上。

  树贤看见哥嫂一同前来,高兴得眼泪在眼圈直转,她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子迎了出去,兄妹姑嫂在屋门口见面了。“哥嫂子,快进屋快进屋。”树贤有些语无伦次了。

  “进屋吧。”赵树里用一只手扯住妹妹的胳膊,树贤只能走在哥哥的前面。

  二蛋从肩头撂下孩子,孩子从缝隙里先跑进去,扑进妈妈的怀里。孩子这几天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有些想妈妈了。淑霞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使劲亲儿子的小脸蛋,孩子在母亲的怀里“咯咯”地笑,这笑声给压抑的氛围注入欢乐的气氛。

  “这几天苦了淑霞,也苦了孩子。”

  赵树里看了一眼儿媳妇对妹妹说道:“都是做小辈的,应该的。”

  淑霞也笑道:“是啊,您不是我的亲姑姑吗。”

  “哥,还是你教育孩子有方啊,妹妹呀,唉!别提了。”

  “妹子,今天咱不提那小兔崽子,咱兄妹好久没做在一起唠家长了。”

  树贤知道哥哥绝对不是唠家长这么简单,具体哥哥想聊什么,树贤还是一头雾水。

  “你和姚坤从小一块长大,爹妈把你许配给姚坤,一转眼就三十年了,这三十年过的都是苦日子,现在好了,日子好过了,姚坤却得了这个病,又该拖累你了。”

  “说什么拖累呀,三十年了,应该的。”

  “树贤,你心甘情愿?”

  树贤叹息一声,说道:“不心甘情愿又能咋整?日子还得过。”

  “不管姚坤咋样,日子都得过。”

  “哥,你这没头没脑的,妹子听了瘆得慌,莫不是姚坤又出啥事了吧。”

  树贤抬头望向窗外,她的眼前出现幻影,姚坤正健步走来,令她心动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树贤眼前的幻影消失,侄子夫妻和侄女夫妻四个人,迈进院门,正向屋子走来。树贤嘴角一动,眼睛再也含不住泪水。“哥,是不是姚坤出事了?”

  “都是你那宝贝儿子干的好事,把姚坤活活气死了。”

  “死了好,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树贤的这句话让赵树里心里一惊。“树贤,没了谁地球照样转,日子还得过。”

  “哥,咱们去县里。”

  “好,去送姚坤一程。”

  十三

  姚坤的灵堂设在距离医院不远处的一家殡仪馆,山杏还不清楚婆婆是什么意思,殡仪馆只做了简单的布置。山杏已经给家里打电话,父母和弟弟正在往这里赶。山杏是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父母的,两个村子距离县城距离差不多,中间还没有其他的环节,山杏的父母就早到了一步。

  “我的儿。”母亲抱住山杏哭起来,想起丈夫刚刚去世,现在公公又离开了,一时悲从心头起,山杏放声大哭起来,这边,已经止住泪的菊花也放声大哭起来。

  “不许哭,象什么样子,山杏,你需要的是挺住,把你公公的后事料理好。”父亲的声音不高,足以让山杏停止哭声,山杏和母亲两个人拉起菊花,坐到一旁,山杏和母亲不住地劝慰着。

  山杏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陆续赶到,殡仪馆里,除了山杏四人之外都是山杏的娘家人。山杏的姐妹分出人来照顾菊花,山杏的长辈围在母亲的身边。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干,男人们就分成几伙闲聊着。祥子和龙平里里外外忙乎着,给客人递烟,拿矿泉水。

  二蛋的两台小车开到殡仪馆,山杏和菊花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搀住老太太,树贤有些腿软,靠在儿媳妇身上,娘三个进了殡仪馆,树贤腿一软坐了下来,山杏和菊花一左一右跪了下来。树贤伸手掀开蒙在脸上的黄布单,树贤凝视着姚坤安详的面容,良久,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还不住地哭诉:“老头,你好狠心啊,儿子走了,你又撒手不管了,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呀!”

  山杏在一旁劝慰道:“妈,别哭坏了身子,有我呢。”

  “大明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好人没长寿,你也是个好人,才五十一岁,也没长寿,你和儿子团聚了,你慢点走,等等我,我也随你们去。”

  “亲家母,想开一些,什么等等我,不许瞎想,山杏的肚子里还有你的孙子呢,你得帮忙养大,大明不在了,山杏就是你的亲闺女。”

  “山杏,我的儿啊,你的命比妈还苦。”

  “妈,我爹的丧事还需要你做主,我们去办。”

  “山杏,你爹要强一辈子,丧事不能寒酸,妈也说不好,你和菊花商量办吧。只是辛苦你了。”

  “妈,我是晚辈,不辛苦。”

  山杏把婆婆交给菊花,她自己站起来,把二蛋、祥子、龙平和李晨叫到跟前,说道:“把灵堂重新布置一下,不要怕花钱,怎么好就怎么办。再去附近的饭店打一声招呼,先定十一桌,十一个菜,每桌三百多元就行。二蛋哥,找谁当账房先生,你再安排人照顾好来的客人,尽量办周全一点,山杏是个弱女子,一切都靠你们了。”山杏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交给二蛋,二蛋接过来,一招手喊来几个本村的小青年,低声和他们交代几句,就领着祥子和龙平出去了。

  二蛋马不停蹄忙碌着,事无巨细都一力承担。

  小明回到家里已经接近晌午,这才听说父亲抢救无效已经亡故,他和吕薇商量一下,带上一万多块钱,叫来出租车也赶往县城。在殡仪馆门前,两人下了车,赵树里见了小外甥,就想伸手,被众人拦住了,说实话,小明还是很害怕这个舅舅的,赵树里真敢打断他的狗腿。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爹。”

  “你眼里还有你爹?”

  吕薇在一旁说话了,“舅舅,这是老姚家的家事,你是外人,不便掺和。”

  “好,今天我这个外人就管管闲事,我先掐死你们再去公安局自首。”赵树里气得脸色铁青,拼命想挣脱,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把他紧紧按住,令他动弹不得。

  “吕薇,那是你亲舅舅。”

  “二蛋哥,在这里你也是外人,是外人最好给我躲远点。”

  “好,我是外人,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外人。”

  二蛋扬起手,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嘴巴,吕薇的脸上留下两个红红的手掌印,

  吕薇也杀猪般嚎叫起来。“我操你妈赵二蛋,你敢打我,小明,你媳妇被人打了,你他妈还不伸手。”

  “你给我消停点,不然我也收拾你。”

  吕薇在小明这里买有讨到支持,就坐在地上看是撒泼。“姚小明,我操你活妈,你就这点能耐,人家打你媳妇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还是个男人吗?过几天我就让人睡,让你当活王八……”

  吕薇越说越离谱,小明的姚姓兄弟按捺不住,想要收拾她,又害怕这个泼妇倒打一耙,自己吃不了得兜着走,这个时候二蛋说话了,“把这个泼妇架出去轰走,越远越好。”

  几个姚姓子弟上前,拽胳膊扯腿,将吕薇架到百米开外,丢在一处路沟里,好在路沟里没有水。吕薇在姚姓家人面前弄得灰头土脸,她还是不敢惹怒这几个愣头青,只好在原地跳着脚大骂,引得路人纷纷观看,切议论纷纷。

  小明见媳妇被人架走他心里有气也不便发作,就上前几步,刚要跪下,树贤说话了。“慢,小伙子,这个人和你没有关系,你走吧。”

  “他是我爹呀!”

  “你爹在生你那天就死了。”

  “妈。”

  “我也不是你妈,你妈在生你那天也死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二蛋过来,扯住小明的胳膊,低声道:“小明,不要惹姑妈生气,姑父的事你不觉得内疚吗?走吧,。别惹起众怒,你会更难堪。”

  小明的脸上露出悔意,他不得不挪动脚步,走出殡仪馆,就在小明走出殡仪馆的瞬间,只听妈妈大喊一声,随即嚎啕大哭,小明低下头,在殡仪馆门外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十四

  老爷子刚烧完头七,山杏的屁股还没坐热,法院就下来了传票,关于大明的遗产继承问题,小明夫妻把山杏告上了法庭,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山杏虽然不懂法,她觉得丈夫的遗产别人无权继承。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山杏还是头一遭和法院打交道,一时之间,婆媳俩个也都没了主意。

  烧头七一般都在苦主家吃饭,来的人也都是至亲,二蛋就提了一个倡议,各自回家,弄得山杏也没办法。从茔地回来二蛋就被别人拉去喝酒,酒正酣时,接到了山杏的电话,正好祥子也在酒桌上,两个人就放下酒杯,直奔山杏家。

  二蛋和祥子来到山杏家的时候,娘两个正在犯愁,没经过这样的阵仗有些抓瞎,不知道应该怎么弄。看见两个人进来,山杏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

  “怎么回事,电话里我也不好细问。”

  “你先看看这个。”山杏把传票递给二蛋,二蛋飞快地看完,随手递给祥子,祥子低头看起来。

  “小明想干什么?”

  山杏向传票一努嘴,说道:“还不是看见大明留下的这几个钱,见钱眼开呗。”

  “他怎么会这样想,这是大明拿命换来的,就应该归你和孩子所有,他只是一个兄弟,有他的份吗?”

  祥子进屋一直没有说话,现在正在摆弄手机。二蛋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说道:“祥子,摆弄那玩意干什么,正商量事呢。”

  “你们等一会儿,我先看看继承法,一会儿再说。”

  “临时抱佛脚。”

  “管他啥脚,抱上再说。”

  祥子在看手机,其他人也都没说话,屋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忽然,祥子叫道:“有了。”

  “什么有了,快说。”

  “继承法上面说,妻子,儿女和父母为第一继承人,兄弟姐妹才是第二继承人,如果有妻子,或是儿女,再有就是父母在,第二继承人不能继承遗产。山杏,还有山杏肚子里的孩子和大婶是第一继承人,小明就是瞎起哄而已。”

  “这么说是虚惊一场了?”

  祥子摸着脑袋,说道:“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事,具体什么事,我又说不清楚。”

  “你刚才不是看手机了吗,怎么又说不清楚了。”

  “我也说不清楚是咋回事,笨吗。”

  “山杏,对这些我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咋整,还是找个明白人吧。”

  “那就把范老师找来,问问他吧。”山杏说。

  “范老师就是个教书先生,法院的事未必知道,还是问问大白话吧,那家伙懂得多,兴许能知道。”

  “大白话嘴不严实,用不了半天,全村就都知道了。”

  二蛋哭笑不得,“我的傻妹子,法院的事你能瞒得住?说不定小明那个混小子早就到处宣扬了,他要是有脸皮,也不会干这缺德事。”说完话,二蛋和祥子就匆匆出去了,山杏把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树贤就在一旁骂小儿子,山杏想劝又觉得不该劝,小明就该挨骂,骂他个狗血淋头才解气。气归气,山杏还没有丧失理智。“妈,我觉得这件事一定和吕薇有关系,小明一切都听她的,她不会有这样的好心,她们早就惦心大明这份遗产了。”

  “那个小骚逼咋不嘎嘣一下瘟死,没有她,你爹也不会死,有了她,我连儿子都没了。”

  说到此处,树贤抽抽搭搭哭起来,山杏在一旁极力劝慰树贤这才停止哭声,山杏抬起头,看见二蛋和祥子急匆匆回来,就站起来,她不知道大白话怎么说。

  许是走得急,二蛋额头上微微见汗,二蛋用衣袖擦了一把,说道:“大白话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大白话说,我们应该请律师。”

  “请律师帮我们打官司,二蛋哥,好吗?小明毕竟是大明的亲兄弟。”

  “山杏,不要顾及这个,大明早就没亲兄弟了,小明就是一个畜生。”

  “大白话说了,法院在审理的时候,会指定律师为咱们辩护。”

  “小明也会有律师呗?”

  “小明是原告,也会有律师为他辩护。山杏,不管律师咋辩护,公理自在人心,律师总不会说瞎话吧。”

  祥子在一旁插话说:“县里就有律师事务所,我去咨询一下,或者是请他们来。”

  “二蛋哥,请律师是不是要花钱。”

  “那当然了,现在这个社会哪有不花钱就能办事的。”

  “那得花不少钱吧?”

  “我查一下。”祥子又开始摆弄手机,不一会儿,祥子说道:“五十到一百万,收费标准是百分之二或三。”

  “那就得一万多元吧。”

  “山杏,我看不止这个数,加上秦皇岛的房产,就会是一百多万元,要两到三万元。”

  “山杏,听妈的,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请律师。”

  “妈,那是小明,我们不能下狠手啊。”

  “山杏,妈听你说这话,心里很高兴,你能分得清是非曲直,小明就是个混蛋,我不心疼。”

  “我和祥子现在就去县里,先咨询一下,然后再回来商议,法院开庭还有十天,不着急。”

  山杏从包里掏出两千元递给二蛋,二蛋摆了一下手,说道:“我们去咨询,也许不花钱,我兜里也有,回来再算。”

  山杏望着两人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大明,我该咋办?

  十五

  姚家的遗产纠纷案审理如期举行,而且是公开审理。欣然律师事务所唯一的一位女律师张海燕接了山杏的案子,并且表示无偿为山杏辩护。

  就房产的价值双方律师开始碰撞,因为还有七年零两个月的银行贷款需要偿还,最后,双方达成共识,房产的总价值应该刨除176564.88元,这是必须要偿还的房贷,大明的存款和赔偿是702392.83元,这才是遗产需要分割的总数。当真是价值不菲,这才引起了争夺。

  最后法官判定,山杏和大明的父母有继承权,驳回小明夫妻的上诉。虽然大明的父亲姚坤已经亡故,那是在大明死亡之后,有继承遗产的权利。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法官就宣布退庭。这个结果也正是小明夫妻想要达到的结果,三分之二的财产落在母亲树贤的名下,也就意味着,树贤百年之后,有三十几万就会归小明所有。

  辩方律师张海燕举起手,将山杏的妊娠报告由法警递交给审判长,审判长与陪审员商议,顺位继承人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大明的遗腹子。

  经过短暂的沉默,控方律师举起手,原告吕薇提出质疑,大明与山杏结婚八年都没有生育,现在,山杏怀孕,吕薇坚持山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野种。

  法庭出现一个新的情况,如果吕薇的陈诉是事实,就证明山杏背叛了爱情,就会取消山杏继承人的资格,所有的财产都由大明的母亲赵树贤一个人继承,赵树贤百年之后,将有一半的财产会落在姚小明的名下。情况急转直下。

  这个时候,旁听席上站出来一个人,他就是祥子。祥子被法警请到证人席。祥子站在证人席上面不改色,高声说道:“吕薇怀疑山杏不守妇道,与外人私通,怀上野种,对吧?吕薇在村里已经散布了这个消息,如果吕薇撤销怀疑,就是恶意诽谤,制造事端,如果吕薇坚持自己的怀疑,就用事实说话。”

  法官问道:“这件事与你有关系吗?”

  控方律师举起手,“我反对,祥子与本案无关。”

  审判长说道:“反对无效,祥子继续讲。”

  祥子大声说道:“有关系,这些天我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她们指控的与山杏媾和的人就是我。请问原告,你还坚持这个指控吗?我不懂法律,也要维护自己的权益不受侵犯,在这里,我要提出控告,控告原告吕薇恶意诽谤。”

  “请问原告,坚持指控吗?”

  在审判长的追问下,在祥子的目光面前,吕薇虽然心虚,也不得不继续指控。

  祥子不再看他,而是面向法官,说道:“假如没有这个孩子,我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现在好了,可以做DNA鉴定,还山杏和我一个清白,所有的费用我出,法官,不知道是否可以。”

  法官表示同意之后,祥子又举起了双手,大声说道:“山杏是一个好女人,我羡慕大明哥的福气,我没有非分之想,也没做对不起大明哥的任何事情,现在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追求山杏,如果山杏愿意,我和她一同抚养大明的遗腹子,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

  祥子义正言辞的一段话听来解气,尤其是最后的表白,赢来了旁听席上人们的好感,不知是谁带头,旁听席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就祥子本身的素养,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这是张海燕律师的一个方略,将吕薇逼进死胡同,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山杏事先就知道会上演这出戏,尽管思想有准备,在大庭广众面前还是红了脸,低下了头。坐在山杏旁边的赵树贤却是喜出望外,祥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村里也是数得上数的好孩子,如果由他照顾山杏的后半生一定错不了,因此,赵树贤的掌声尤其响亮,一边鼓掌一边看着身边这个不是闺女胜似闺女的儿媳妇山杏。

  法官宣布休庭,昨晚鉴定之后再度开庭。

  亲子鉴定一共有两项,大明与胎儿的关系,祥子与胎儿的关系。

  一周之后再度开庭,法官宣读了鉴定结果和审判结果,山杏腹内的胎儿与大明是父子关系,姚小明利用诽谤的手段想要达到个人的目的,藐视法律,取消姚小明任何继承的权利,吕薇与姚小明由原告变成被告,做另案处理。这一宣判结果大快人心,弘扬了正气。

  坐在旁听席上的赵树贤举起手,高声说道:“我把名下的财产分成三份,第一份给我未出世的孙子,第二份给我的好儿媳山杏,第三份给我的女儿菊花。”赵树贤的话音刚落,法庭上再度响起掌声,而且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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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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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发表于 2017-6-11 14:07 | 只看该作者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6-11 14:03
草舍真棒,很认真细致。

态度可能生硬了,请作者原谅。
54#
发表于 2017-6-11 14:03 | 只看该作者
草舍真棒,很认真细致。
53#
发表于 2017-6-11 13:25 | 只看该作者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7-6-11 08:31
“老人家对小儿子彻底失望,在法庭上说的话可定性为口头遗嘱。除非老太太本人,其他人无权更改口头遗嘱。 ...

谢谢
52#
发表于 2017-6-11 08:31 | 只看该作者
陆臻 发表于 2017-6-11 07:03
我现实生活中就有这样的案例,也是工伤索赔案,死者父母不在了,出力最多的是死者的两个哥哥,他的两个哥 ...

“老人家对小儿子彻底失望,在法庭上说的话可定性为口头遗嘱。除非老太太本人,其他人无权更改口头遗嘱。这份遗嘱真实可信,不用公证处公证。”
旁听人在法庭说的话被谁定性为口头遗嘱?谁来作证?这是不对的,还是要在庭外立书面遗嘱并公证。
51#
发表于 2017-6-11 07:03 | 只看该作者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7-6-10 15:09
呵呵,法庭旁听席上说的话是不会写入法庭记录或判决书里的,“口头遗嘱”谁来定性?在场的人,谁将来有资 ...

我现实生活中就有这样的案例,也是工伤索赔案,死者父母不在了,出力最多的是死者的两个哥哥,他的两个哥哥到时我年轻时的玩伴,案情多少了解一些。女方年轻,只有三十几岁,两位哥哥害怕女方再嫁,这笔钱落在他人手上,就想亲自保管这笔钱。虽然没有经过法院,也找律师咨询过,他们没有权利代管。
50#
发表于 2017-6-10 15:09 | 只看该作者
陆臻 发表于 2017-6-7 14:06
写这篇小说之前特意看了有关继承法的条文。这是突发事件导致的工伤死亡,赔偿是必须的,更何况他们之间还 ...

呵呵,法庭旁听席上说的话是不会写入法庭记录或判决书里的,“口头遗嘱”谁来定性?在场的人,谁将来有资格和会为这份“口头遗嘱”作证呢?
49#
发表于 2017-6-10 14:37 | 只看该作者

有两部长篇都没写完。
48#
发表于 2017-6-10 14:22 | 只看该作者
有新作发来
47#
发表于 2017-6-10 14:08 | 只看该作者
没想到我的小说还有这么多人欣赏,在此表示感谢。
46#
发表于 2017-6-7 18:58 | 只看该作者

知道了,谢谢清风
45#
发表于 2017-6-7 16:46 | 只看该作者
陆臻 发表于 2017-6-7 14:14
谢谢清风,不知道再次修改之后还能不能发表?

在中财不能
44#
发表于 2017-6-7 14:19 | 只看该作者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6-4 19:15
欢迎肖吟继续您的精彩。

飘飘太客气了
43#
发表于 2017-6-7 14:18 | 只看该作者
zizhu 发表于 2017-6-4 11:08
支持推荐阅读 !

谢谢推荐。
42#
发表于 2017-6-7 14:17 | 只看该作者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6-4 11:02
学习欣赏过了,大家手笔名家风范,九宫以一位普通会员的身份,支持推荐阅读!
同时,问好作者!

九宫抬爱了,大家风范望尘莫及,那是追求的目标,至于能否实现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力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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