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小说】今晚有雨

老翁

　　今晚有雨

　　文/老翁

　　满天星星已改往夜温柔，死死盯住他手上那把火红火红的折叠伞，摆出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压迫得他喘不出气。右小腿的旧伤隐隐作痛，出门时神经敏感区遥控他必须拿起这把折叠伞。累赘二字在脑海中转几圈又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顺着大运河岸边弯曲的小路，划向那片七年里钻进三次的小树林。意识形态里的东西怪怪的， 明知她是潜伏在心灵深处最可怕的累赘，依旧那么牵肠挂肚的惦记。有病！同事都给他得出这样的结论。

　　师傅总在他钻进困惑的死胡同万般纠结时，瞪起铃铛般的大眼珠子，再在他屁股上敲一焊钳：师傅我为啥人称二最？最漂亮的媳妇，最强硬的老公。每当说完这番话之后，师傅总会摸摸没有胡子的上唇，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活像一个幼儿园的孩子。有一次上夜班，师傅让他拿着家门钥匙去家里取一张修改的模具图纸，千般叮嘱千万不要惊扰你漂亮师娘的美梦。他蹑手蹑脚走进师傅的家，卧室不但灯亮着，门也大敞开。深更半夜师娘不睡觉在忙活啥？探头向里面猫一眼，他顿时满脸通红，头皮发麻浑身打颤，慌慌张张的狼狈逃出门。一路小跑返回车间，把钥匙扔给师傅：没找到。而后不管师傅怎么招呼，他就像啥都没听到似的。

　　师傅无奈的只能自己回家取图纸，当他正准备开家门时，从里面慌慌张张出来的副厂长跟他结结实实撞个满怀。没多久，师傅变成“三最”，全厂最年轻的，拥有一千多职工的铆焊车间大主任。从此，师傅再没把残留在血液中天真幼稚的一面，惟妙惟肖地显露出来，更不为“三最”而洋洋得意了。

　　记得七年前的一天，下班后他和几个要好的同事上街遛弯，见到人不开口，先伸长脖子点头问好的外号叫鸡头小伙子，眼珠都快蹦出来似的盯着前面衣着时尚的姑娘。从姑娘背影上去看没得说，苗条的身段，马蜂细腰大屁股，尤其行走时就像模特走台那样，摆臀扭腰轻盈飘逸，具有十足性感的女人味儿。在他们这群快乐的单身汉眼里，不！是所以男人眼里都是最吸引眼球的尤物，满大街的男人对她，犹如向日葵迎着太阳般回头率百分之百。

　　哥几个不约而同加快脚步，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前面最先一个一睹她的芳容。快节奏的时代容不得去享受懒散漫步的逍遥，即使心生浪漫色彩的散步想法，满大街眼花缭乱的奇装异服，甚至遮不住屁股的超短裙，由不得这群快乐的单身汉不得不加快节奏。更有节奏快者，一辆快速摩托车晃晃悠悠向那位时尚姑娘的身影冲过去，所有像扒在玻璃橱窗上的苍蝇，死死盯着橱柜里的糕点似的，盯着那位姑娘的人们，被突发的状况惊呆了。他不知从何来的勇气，快速扑向那位姑娘，为她躲过一场劫难。但是，他的右小腿被摩托车前轮重重撞伤，当场晕倒在那位姑娘的怀里。

　　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医生说有可能落下残疾，对一个来自边远贫困山区的合同工来说，意味着什么？绝不亚于五雷轰顶，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吃不喝，闷头后悔不该这么冲动。被救的姑娘一直陪着端屎端尿的照顾他，还不歇不住地打劝，磨破嘴皮子也不管用，她索性承诺：老天是公平的，如果你残疾了，得到的回报是我侍候你一辈子，能娶到我这样时尚又漂亮的姑娘，你家祖坟一定会冒青烟。

　　天若有情天亦老。是老天有情大发慈悲？还是老天无情的捉弄？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多月过去他的右腿仍然不能吃力，只能靠轮椅或拐杖行动。她不愧是条女汉子，一口吐沫一个坑。那天外面下着毛毛细雨，她推着轮椅，让他打着火红火红的折叠伞，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回到厂里特价优惠给他的一室一厅单身公寓，她说：我到处走台四处奔波，这回总算有自己的小窝了，有家真好！

　　或许新婚的幸福感动了老天，结婚没多少日子，他的腿竟然完全康复，行走自如没落下一点后遗症。在他去车间上班的那天晚上，她消失了，没一丝前兆的凭空消失了。手机关机，爱上网的她再没出现在QQ里，他除了上班，剩余时间都消耗在打听她的消息和寻找她了。一年多过去，他精疲力竭地打消无望的念头之时，她出现在手机里，约他晚上去河边那片小树林会面。一见面她没半句客套话，直奔主题：我们离婚吧！

　　为啥？

　　她摆出一副理论家的架势：我们的婚姻没有爱情，报恩不是爱情，你腿好了，我的承诺对现了，我要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所以我们必须离婚。

　　他无话可说，打心底不情愿的悄悄和她办理了离婚手续。他不想声张，惹出像满天似苍蝇“嗡嗡”叫的闲话，癞蛤蟆上脚面，不吓人膈应人。他更不想看到，那群快乐的单身汉呲牙咧嘴幸灾乐祸的样子。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受伤和结婚的事儿并没告诉家人，以后从山区找一个踏实姑娘，平平凡凡过一辈子不是很好吗？ 这种想法在车间工作时非常坚决，一旦回到空空的家，看到那把她为领结婚证特意买的火红火红的折叠伞，静静地挂在衣服架上，那种想法被他彻底否定。

　　时间可以抹去许多记忆，却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抹去她的影子，记忆中没有她的存在，大脑就像被捅个大窟窿，一切记忆化作一股水流喷发出去，感觉自己会变成行尸走肉似的。浑浑噩噩的日子难免不出问题，工作中他第一次把焊接产品的焊缝漏焊了，师傅拿焊钳敲打他的焊罩：全车间一千多号人，属你小子焊缝精致漂亮，咋滴？时尚的媳妇跑了，你小子脑子也跟着跑了？都说别人的媳妇好，叫我说，漂亮的媳妇是别人的。你小子把脑子收回来吧！

　　有一天又接到她的电话，约他晚上去上次的小树林见面。上辈子我欠她的？不去，不去……一连说出几十个不去，他的人已经钻进小树林站在她的面前。她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我们复婚吧！

　　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她用力摇晃他的手：爱情太虚渺，安全感才是婚姻的保证，通过一年多的思前想后，我明白了，你是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人。

　　生活中有她就等于他美好的世界依然存在。复婚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不论她撒娇还是作，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忽然有一天她说：安全感不是你对我如何好，物资基础才是安全感的保证。我打算重新出山去四处走台，等我挣到很多钱再回来过我们安稳的小日子。

　　她走了，一走就是两年多。只有那把火红火红的折叠伞陪他消磨煎熬的日子，有几次真想将那把折叠伞扔进垃圾桶，叫它永远消失在垃圾处理厂，不再使它像勾魂大法似的勾走他的魂。有一次真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的走了没几步，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又把它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将它洗干净挂在衣服架上心里方踏实。

　　车间那群快乐的单身汉，看到他时尚的媳妇不停在玩消失，他们不但对漂亮姑娘产生了惧怕心理，大部分都得了结婚恐惧症。唯独鸡头不服气：我就不信这个邪，当今像高尔基笔下的公鸡社会，干嘛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自己又倒退到母系社会似的。记住，历史的车轮不是几只螳螂可以挡住前进的步伐，人类文明发展的车轮似滚滚洪流，一直向前，向前，向前！

　　是啊！历史的车轮会一直向前推进。当他再一次踏上去往小树林的路上，一直在心里默默念叨这句话。她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既有爱情又有安全感的人。这次他开口了：小孩子过家家吗？

　　办理离婚手续的人一眼认出他们二位：都说七年之痒，八年之痛，您二位五年多时间经历几个痛痒之年？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不懂，给我采用高科技移植一个脑袋还是不懂。

　　她满不在乎的说：我从始至终就他一个男人，离婚复婚八百回还不等于就一次，这叫始终如一。

　　或许，人在某种特殊的状态下，会习惯性消除许多以前认为伤不起的顾虑。他这次离婚没有藏着掖着，并且买了糖果散发给车间的同事，声称这是为了庆祝自己跳出苦海的喜糖。

　　今晚，他拿着那把火红火红的折叠伞，沿着大运河岸边那条熟悉的弯曲小路，快速追赶压在心灵深处的那个累赘所划出的那道弧线，奔向小树林。见到等候多时的她时，将那把勾魂的折叠伞塞进她的怀里：今晚有雨。说完转身就走，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一道白昼般的闪电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随即而来的瓢泼大雨从头到脚冲击着他，而后渗进他的灵魂里去冲刷掉一切烦恼。

　　她在喊：下雨了，伞，我怕……

　　他什么都没听到，踉踉跄跄地走上那条河岸边的小路，头顶又一声核爆炸似的惊雷，他脚下一滑掉进河水中，纯粹旱鸭子的他只喊出一声：救命……呛进几口水之后，人已经沉了下去。在水中挣扎已经无济于事，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可怕的意识：完了，我快死了……

　　突然，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柔软东西卡住他的脖子，他奋力挣扎几下还是失去了知觉……

　　

老翁

无才浪子 发表于 2017-6-22 17:05
其实，在这儿，我也是学徒！

老师过谦了，我才是学徒，握手问好

无才浪子

老翁 发表于 2017-6-22 15:29
谢谢老师支持我重新排版了，您看行不行？问好。

其实，在这儿，我也是学徒！

无才浪子

老翁 发表于 2017-6-22 15:29
谢谢老师支持我重新排版了，您看行不行？问好。

其实，在这儿，我也是学徒！

枫叶飘飘

好吧，我直接喊哥

老翁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6-22 16:26
希望老师多多支持太虚，支持飘飘

小妹为啥这么客气？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是在支持小妹呢，以后别虚头八脑的跟我客气，行不

枫叶飘飘

希望老师多多支持太虚，支持飘飘

枫叶飘飘

敬一杯香茶

枫叶飘飘

同时也欢迎您继续参与同题

枫叶飘飘

一会回去好好学习

枫叶飘飘

你能来是飘飘万幸

枫叶飘飘

一直欣赏老翁老师作品

枫叶飘飘

刚看第一段，有戏

枫叶飘飘

恕罪。

枫叶飘飘

我这边刚得空，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