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躺在床上的天然说。
黑暗中她洁白的躯体散发着冰凉的光。海子有点不知所措,他喜欢看她的模样,喜欢她光洁的额头,喜欢她淡淡的笑,还有那忧伤的眼神。他怕黑暗,没有什么比看不清她的脸再可怕的事了。
天然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开始吻他的唇,他的耳垂,还有他的鼻子,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了她的体温在一点点地变热,她开始疯狂地扭动,不一会发出了一种从心底发出的呜咽,他第一次听这声音时吓坏了,可是到以后他渴望听到这种声音。
“我是你的女人,永远都是。”她话刚说完,却发现身下是咸菜,正咧着嘴在笑。
她突然吓醒了,是个梦。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正想去倒杯水。电话铃咋响,也只是响了一声,天然抬起胳膊嗖地一下抓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机,不是,是床头的电话在响。隔壁房间里没有动静,咸菜也许睡着了。电话里没有动静,犹豫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妈的,打错了也不交待一下。“自从认识了海子,天然学会了抽烟、喝酒,也学会了骂人。她不再是每天捧着席慕容的诗集再感伤了,她觉的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可是,很久了他不再打来电话了。
认识海子是在医院。一个春暖花开的四月。
每年的春天,天然的嗓子都要痛,可是这次持续了三个多月了,她实在受不了嗓子里有团火在烧的感觉,便想去医院开点药,她是轻易不去那的,她受不了福尔马林的味道。
“扁桃体,3度多肿大,充血,发炎。要割掉,否则会引起好多并发症,比如,象关节炎、肾炎、心肌炎,还有……”大夫让她住院。
“得,您别说了,我割还不行吗?”大夫的话还没说完,天然马上觉的自己关节也酸,腰也沉,心跳也扑通扑通地加快了。
去办住院手续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从她后面挤过来,长长的胳臂漫过攒动的人头,将钱塞进小小的窗口。旁边的人没有做声,天然不高兴了:“你挤什么?赶着投胎啊!”她的淑女风度已经完全被那个大夫破坏掉了,也不知那来的勇气说出这么刺耳的话。
“你再说一遍!”那个男的扬起拿烟的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我,我……”天然没了底气。
那个男转过身,盯着她,象被雷击中了似的,看着她,她的眼,也许还看了她的眉毛、额头等。
天然愕然地看着那双愤怒的眼渐渐变得温柔,象孩子一样纯静的眼神。
“我,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惊醒了,猛吸一口烟,冲她喷了过来:“算了”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捂着嘴在那咳个不停的她。“该死的咸菜,到现在也不来,让我受这个闲气。”天然在心里骂着她的老公。
去病房时,天然愣了,喷他一脸烟雾的那个人就坐在她的床边上,对铺有个50上下年纪的男的靠着被子坐着,咳,咳的,好象要把心咳出来似的,原本蜡黄的脸憋的发红发紫了:“海子,以后别抽烟了,象我这样,得这种病还?不如早死了算了。”原来那个混蛋叫海子!
“爸,你别说了。”天然见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走出病房。
天然的电话响了,是他老公打来的。“你没事吧?”
“没事,我都快死了,大夫让我住院。”天然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对着电话喊道。
“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嗓子痛吗?你先回家再说。”
“钱我都交了,怎么办?”
“先回来,再说。”他挂了电话。
天然关了手机。发现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海子(应该是叫海子吧)两眼紧紧地盯着她,手里夹着不知什么时候又点起的一支烟。
天然突然无由来的脸一阵发烫,她想起了诗人海子还有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喜欢诗,也喜欢海子。
“对不起,刚才我心情不好。”
“没关系,来这的,没有心情好的。”他往椅子的一端移移,示意天然坐下。
“刚才同你说话的,是你的父亲?”
“是的”
“他得的什么病?”问完,天然就后悔了,觉的自己很八婆。
“肺癌,晚期。”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什么,你已经说三次了。”他扔掉手中的烟头,又点燃了一支。
“少抽点。”天然的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
“你以为我怕死吗?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代替他,他一辈子烟酒不沾,老老实实、安安份份种地,可是老天却这样对他。我知道是我作孽太多,气跑了我妈,还要气死他。说到死字时,天然看见有一丝光在他的眼里倏忽地闪了一下,就灭了。她的心颤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沉默,还是沉默,如果不是手机响,他们不知要沉默着坐多久。
“你怎么还没到家?你在哪啊?我同我朋友联系好了,去他那个医院,是专业的。”结婚多年了,他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可是她却讨厌他,怎么看也没有点诗意,虽然不懂什么:“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的诗,但也不应该说什么“黑夜里什么颜色的眼珠都看不清啊!”整天同他的生意上的朋友在外面胡喝海塞的,晚上回到家,不是看那什么颜色的人种都有的一群人在屏幕里****,就是倒在那象猪一样打着鼾,四仰八叉地睡觉,天然以受不了他的鼾声为由,搬到另一个房间睡。他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她再搬,也不会搬出这幢别墅。她喜欢诗,也喜欢他的钱。有了钱就不用朝九晚五地赶班,就可以坐在有空调的大房子里做梦,写诗。
“我要走了,可能不住院了。这是我的电话,有时间我们再聊。”天然飞快地写下手机号码,还在一句:面向大海,春暖花开。递给他,也不敢看他的表情。他知道这句诗吗?
“再见”他淡淡地说道
在回家的路上,天然竟然有股失落的情绪。路两边的树已经绿了,挂满了铜钱大的叶子,暖暖的风暧昧地刮着。
“有烟吗?”天然回司机
司机递给她一支烟,也递来暧昧的眼神。
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吸烟了。嗓子却不痛了,割扁桃体的事就暂告一段落了。
天然每天吃过晚饭后,也不写诗了,说困,要进另一房间睡觉。老公也不理她,接着看他的录相。
进了房间,拉灭灯,脱光衣服,钻进被窝,双眼紧盯着电话,时刻准备着接。自从给他留了号码后,她的手机就没有关过。可它总是静静地躺在那。
天然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咸菜和刚刚认识的他。是什么吸引了她?他的眼神?他抽烟的动作?还是他对生命的看法?她不知道,她只是想再听他的声音,那怕是一起沉默,她喜欢那种感觉。
电话铃响时,已是三个月以后了。“我是兰翎的侍应生,你有位朋友在这喝醉了。”
天然愣了,我没有朋友啊,她知道那是一间pub。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张字条,上面有这个电话,我以为是你朋友,对不起,打扰了。”
“等等,是不是还有句话?”
“是啊,他在那不停地念呢,什么春暖花开的,是句歌词吧……”
天然没有听完他的话,放下电话,披上衣服,趿上鞋,就往外冲。
“你去哪啊?”她老公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找我”话音刚落,已没了人影。
“朋友?什么时候的朋友啊?”他奇怪地呐呐道。
她以前和老公来过这,当时,他追她追得紧,又知道她喜欢这的小资情调,于是常带她来,手上的结婚戒指就是在这给她戴上的。
一进来,她就看见了他,还有胳膊上刺眼的黑纱。桌子上堆满了空啤酒罐,显然他已经喝多了。
她拿起桌子上一个盛满清水的杯子,抬手倒在了他的头上。
“你他妈的!”只见他一个激灵站起来,瞪着血红的双眼,扬起了手。
“我们回家吧。”天然的泪流出来了,她就是在等这个人的电话吗?是的,她知道,从他望她的第一眼,她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虽然看上去他比她要小好多。
海子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下,伸过来,一把搂住她,大哭起来。“回家,我要回家。”
他的家是一个临时租来的民房,屋里乱成了一团,床上、床下到处散放着衣服、袜子还有书。天然把关床清理出一空地,将他放倒在床上,想去给他倒点热水,走到桌边时,她愣住了,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一个30岁左右的妇女搂着一个8、9岁的男孩,那个女的黑黑的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光洁的额头,清爽的眉眼,好熟悉的一张面孔啊,抬起头,她看见了镜中自己的脸。
啊地一声,悟住了嘴。
床上的他翻了一下,嘴里嘟囔着,又睡去了。
天然轻轻地给他脱了鞋,盖好被子,拿起包,悄悄地带好门。
“别走,别离开我。”他发出梦一样的声音。她没有听道。
再见他,是他要谢谢她,请她吃饭。
临出门时,她放下了已梳成一个绾的长发,让它自然地披着也许更好,她想。
从那以后,他们几乎天天都要见面,什么都谈,谈画,谈音乐,还有诗,她很想问他是不知道海子,还有他的诗,可是她没问,他也不提。
她知道了他在一家画室工作,还知道他以前到处打架,惹事生非,有无数个女朋友。直到他失去了他的双亲,直到遇见了她。
是的,他们相爱了。
“嫁给我吧。”他望着躺在他身边的天然。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她没有说话,她还能感觉到他进入她身体的感觉,还有那股热流。每天他们见面,都先谈诗,做画,然后****,再然后就是他这句话“嫁给我吧,做我的女人!”天然什么也不说,起身穿好衣服,悄悄地带好门,把他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她知道家里还有一个叫做咸菜的人是她的老公在等着她,是他让她上完了大学,是他给了她一个称呼,叫咸菜的老婆。她知道:他不是咸菜,如果他高兴,他又可以变成满汉全席。如果他不高兴,可以让天然永远变成筵席上那雕成花的萝卜,也可以让海干涸。
没再有海子的消息是在咸菜找了海子以后
“她怀孕了,我可以让她们都幸福,如果她愿意,将来我还会让孩子去学画画,我也可以给他买个画室。”
“她不会跟你走,你们又能去哪呢?”扔下这句话,咸菜的车绝尘而去。
在咸菜的保险柜里放着一张三个月前的晨报,在报纸的夹缝登着一条认尸启事:1999年12月31日凌晨1时,在京南铁路口处发生一起卧轨自杀事故,死者男性,年龄23岁左右,身高1.80米,上身着咖啡色夹克,下身着黑色牛仔裤,白球鞋。口袋中装有一封信,有知交情者请与XX联系,电话:XXXXXXX。(附信的内容如下:)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 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 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的幸福
我也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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