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死去活来

田瞳

　　　　　　　　　　　　　　　　　　　　　　　　田瞳

　　城北有个岔路村。岔路村有个怪老头。那老头的外号就叫个“古怪老汉”。

　　前几天，那岔路村的古怪老汉又闹出了一件古怪事。一股风传开，凡听见的人，无不笑掉大牙！

　　且说那一天，古怪老汉进了一趟城，从城里回来后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到家就喊：“老婆子，我不活啦！”

　“啊？”老伴吓了一大跳，急忙问：“咋啦？碰上啥事啦？”

　　“嘿！气死我啦！”

　　原来，这古怪老汉有两个女儿，都嫁到了城里。大女儿开了个牛肉面馆，二女儿摆了个凉粉滩，都是个体户。听说，这两年闹腾的都不错，存折上的数字大概也不少了。

　　两个女儿都忙，很长时间了也顾不上回一趟娘家。古怪老汉想女儿，这天特意抽了个空子，进城看女儿去了。

　　老汉不会骑车子。十多里路，就靠两条腿跑。赶到城里时，已经快晌午了。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想到女儿是大忙人，这会儿正是卖牛肉面、卖凉粉的高潮，怕给女儿添麻烦，还是迟一迟再去吧。

　　这么一想，古怪老汉就逛起大街来了。不管是大商场小超市，见一个门进一个。一个门接一个门，一条街连一条街，东西南北四条街逛完，不知不觉已是半后晌了。

　　到这会儿，女儿的牛肉面和凉粉大概也卖得差不多了吧。老汉的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叫起来了。于是，他就放开大步向女儿家走去。

　　大女儿家在南街。正巧，古怪老汉走到女儿的牛肉面铺门口，有几个吃过牛肉面的顾客刚好出门，里面再没有外人了。大女儿一见又来了个乡下老头，还以为是又来了顾客，正要开口招呼，眼皮一跳，猛一下认出是自己的老爹，不由愣了一愣，慌忙把老爹扶到里边，嘴里就说：“哎呀，爹，你来晚了一步，刚把牛肉面卖完，你还吃不上一碗了……”

　　没想到有这么巧。那就别吃了，去二丫头家吃碗凉粉算啦。

　　二女儿在北街。古怪老汉在大女儿家坐了一会儿出来，又从南街向北街走去。

　　没想到又没赶巧。二女儿一看见老爹来到门口，“哎呀”一声，立即叫起苦来：“爹，你咋不早来一会儿呀？刚才还有一碗凉粉，又叫娃子吃掉了。这会儿啥吃的也没有了。不知道姐姐家那边还有牛肉面没有……”

　　可把古怪老汉气坏了。二话没说，“哼”了一声，一跺脚，扭身就走。

　　嘿！气死啦气死啦！两个女儿在城里开馆子，老汉还饿着肚子从城里出来了。

　　古怪老汉非死不可！不活了！

　　老伴听老汉说了一遍，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哟，死老鬼，为这点小事就不活啦？”

　　“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哼，都是你养的好丫头！我要是早知道，一生下来就扔到尿盆里淹死她！”

　　老伴也很生气。唉！这些丫头也太不像话了。二老爹娘把她们拉扯大，是容易的吗？如今翅膀硬了，都有本事挣钱了，哪想到一有钱却迷了心窍！

　　“好了，老鬼，你也别气了。等她俩啥时候来了，看我咋骂她们。”

　　“那要等到啥时候？不行！我是不活了，今夜里就死，看她们明天来了咋哭我……”

　　古怪老汉说死就死，这天夜里真的死了。

　　第二天一早，古怪老汉的老伴就扯着嗓门大哭起来，天一声地一声，霎时惊动了全村。村里人一听古怪老汉死了，都说怪呀怪呀，昨天还进城逛大街呢，一夜没过咋就突然死了？

　　古怪老汉没有儿子，只有那两个女儿。当时村里就赶快派出一个人，飞车进城去报丧。不到晌午，卖牛肉面的女儿和卖凉粉的女儿都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两个女儿扑进家门，一看老爹在床上直直地躺着，上面盖了一条床单，姊妹俩“哇”地一声跪倒在炕前，一齐放声大哭起来。

　　全村的人都涌到了古怪老汉家里，把一个院子都挤满了。人们听着那屋里姊妹俩的嚎啕哭声，觉得真能惊天地而泣鬼神。仔细听听，那哭声里还带着一声声诉说。

　　大女儿说的是：“爹呀爹呀，你死的太不该呀，昨天你在我家里，是我给你切的牛肉太多了，两碗牛肉面把爹吃坏了。都怪我粗心呀，忘了爹饿了一天，是空肚子，只说让爹多吃一碗……”

　　二女儿说的是：“爹呀爹呀，都怪我不好呀，昨天给爹吃的凉粉太多了。我忘了天气太热，凉粉太凉，两大碗凉粉把你激坏了……”

　　两个女儿比赛着表白自己，谁也没想到，炕上的老爹猛地一跳而起，大吼了一声：“不要脸的东西！都给我滚！”

　　“啊？……”两个女儿大吃一惊，爬起来就跑。屋门口早被老娘把住了，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再看外边院子里，满村人挤得风雨不透，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掉呀！

　　这一下，两个女儿止不住心惊肉跳，那脸上红得就像母鸡下蛋。地上要是有个缝，她俩也能一头钻进去。

　　这时候只见古怪老汉大步走到屋门口，对着天空一阵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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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芝英

出乎意料的结局，很有戏剧性的效果。

田瞳

深深感谢各位文友！近日出外参加文学活动，这篇小说是委托朋友代贴上的。今天总算回来了，再次谢谢朋友们！

于文华

古怪老汉点子高超，让两个女儿原形毕露。有些反嘲的意味，将生活大胆揭示到极致，暴露出人性的弱点。学习，佩服这样高超的技巧问好田老！

何也

问候田主席！
这篇类似于小品，有趣而又忧思。

老道

小处见大,有为文之意.

天姝

有阅读的快感，情节完整，人物形象表述饱满。有意义。问好。

许也

活来死去，生动，可读。

田瞳

最初由 石眉 发表
老人的一个妙招使两个不孝之女原形毕露，好，讽刺得好，诙谐有趣。

问好

落梅

霍名夏朋友的点评很精彩，将版主的作品读出了深意。

汤如浩

人性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被异化了，叹。学习，问好田版主！

杨友泉

　　一幅活脱脱乡村风俗画！嘻笑怒骂，起死回生，大起大落，却也自如晓畅、淋漓尽致！在愉悦中若有所思！问好田兄！

朗朗的天空

拜读佳作,期望教导!!!

程相崧

田班的文章的确耐人寻味。好！

雪落梅花

读完小说，老人的大笑仿佛回荡耳边，却让人只能长叹一声！
短短篇幅，世态人性揭露无遗。
问好田老师，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