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见了什么

房子

　我们看见了什么

　　林智提醒在另一间房子不知忙些什么的妻子：该做饭了。

　　林智静静地等了，感到意外就放下手里的报纸走了过来，妻子张兰躺在床上两眼圆睁地瞪着天花板。看见丈夫走进来，眼睛盯着丈夫说：

　　香子老师是不是来过了？ ！

　　妻子张兰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来是商量给儿子补课的事。

　　她是不是送了一件衣服给你？！

　　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上次你的同事不也送你一条围巾吗？ ！

　　我，－－你这人。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那是他妻子打算退回去，人家不肯退，我看着喜欢就留了下来。

　　你不是说他给你的吗？

　　如果我不喜欢他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你喜欢，所以你就要？

　　妻子张兰从床上起来。她刚要说什么，丈夫立即接下去说：

　　我不是对你有看法。我只是提醒你，会舍身处地想想。

　　我是替你想了！

　　你这样，我真有点担心......

　　我知道，妻子站在他的对面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丈夫：不知道要担心谁误入歧途？　妻子接着说：你对自己从来都是那么宽容。

　　你究竟想些什么。你不是想把我拉到你身边，而是想把我推出去吧。

　　笑话......你自己明白你自己的事。

　　......

　　妻子看着有些呆楞的丈夫说：香子来时，你看看你－－

　　我觉得该对人家热情周到点。

　　是啊，还体贴，入微！

　　我提醒你：你能有今天多亏了香子老师和她爸爸。要不，你会在那个李村小学呆一辈子！

　　这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从根本上说是为了你。

　　爸爸，香子老师培养我们言不由衷。

　　十岁的儿子一进门就说，然后把书包掷到沙发上，妈妈拿起来挂到衣钩架上。

　　你这孩子，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书包不能乱放。你什么时候能够听我的话！

　　儿子说好象没有听到妈妈的话，继续说：老师罚我们十一个未完成作业的同学每人写十五遍字。她问我们满意吗？我们谁都不乐意，不过我们立即齐声说满意。

　　妈妈吃惊的样子：哦，怎么回事？

　　我们不这样说，香子老师就会说每人写二十遍。

　　妈妈看着爸爸：

　　香子老师到真会做人啊？！

　　妻子背对着丈夫面对着镜子修剪一弯月亮似的眉毛。

　　丈夫又追问了一句：最近学校挺忙吗？

　　是，教育局的人来听课。

　　香子那个学校不是才听过吗？

　　是吗？真是不可思议。

　　你没听香子老师说吗？啊？

　　岂有此理。

　　我这几天晚上加班，可能很晚才回来，你照顾孩子吧。

　　我希望你别这么小气。香子老师这两天要来补课。儿子中午说的。

　　那好啊。

　　如果你不忙你晚上早回来。

　　你没采访任务你回来不是更好嘛。

　　说不准。可能有，可能没有。如果留香子老师在家吃顿，你回来做几个菜。

　　到时候再说吧。


　　丈夫到报社上班去了。妻子看看表还有半小时，按说她应该早点到的，今天第一课由她主讲，这会儿她浑身不自在，她似乎找不到拒绝香子老师来她家补课的理由，她认为自己的担心丝毫都不多余。香子比丈夫小十岁，香子做了教育局长的父亲是丈夫当年的老师。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丈夫的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好象还是那么一个正人君子，不过丈夫这个人不是那种很老实的人。她还在李村时就发现过丈夫的那间单身宿舍有可疑的迹像。

　　有一回她在丈夫的宿舍里碰到过一个女孩子，丈夫说那个女孩子是为了一篇稿子的发表问题来找他修改的。丈夫的行为表现得非常暧昧。她也在丈夫单身宿舍里碰到过香子老师。她调回来之后，儿子入了香子老师的那个重点小学，香子老师也就隔三差五地因为儿子的事来她家坐坐。香子来时，她常常故意躲出去。她想，他们到底会发生什么呢？她有时就突然回来，期望能当场捉住他们，每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心就感到疼痛。她甚至设想好，如果抓到她们就操起菜刀首先砍了那个香子，然后才砍了丈夫。她的牙咬得咯吱吱地响。

　　香子老师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吧。

　　妻子心里发出一点冷笑，嘴上却特别热情。

　　香子说：不啦，怎么好意思给你添麻烦。

　　丈夫说，既然张兰说了，香子老师就留下来吧，以后林小祥还少不了麻烦香子老师。

　　妻子说：是啊。我去买点菜。说着妻子就出去了。

　　她一转身就低声骂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贱女人怎么勾引我丈夫。

　　妻子带门时故意没有关死。她很快买回了菜，妻子悄无声息地进来，发现丈夫的椅子向香子靠近了些，他们低头交谈的神情显得非常融恰，香子这个女人看上去既年轻又漂亮，妻子的眉头皱了皱，她的心象被一种尖硬的东西戮了一下，内心一阵呻吟。

　　晚上她躺在丈夫身边，那些话就堵在她的心口：林智，你是不是应该注意和香子老师保持点距离。林智说，你说什么，保持什么距离，难道我和香子老师不是一种正常的交往吗？妻子说，我是提醒你掌握分寸。

　　林智为妻子发现自己内心的那点暧昧的情节心里甚为不快，他矢口否认：你担心的太多了吧，我以后和人交往是不是都得考虑距离。

　　妻子说：好，算我多心。

　　林智走到妻子背后，安抚地拍拍她肩。

　　你是我妻子。我们应该相互信任。对不对，好啦，上班去吧。
　　丈夫在妻子轻轻地脸上吻了一下。

　　妻子欲言又止。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丈夫的话她听起来非常遥远。

　　妻子走后，林智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林智的呼机响了。他从电话里听到香子的声音。

　　香子听出了林智情绪的低落。

　　林智，怎么不说话。今晚能去补课吗？

　　－－没什么，你来吧。

　　林智似乎努力地挣扎了一下。

　　他听到对方停顿了一下。

　　今晚去合适不合适？

　　没有什么。你随时可以来。

　　真的吗？

　　孩子的事让你操心不少。

　　我想林小祥应该抓紧啊，他明年就升初中了。

　　哦，可是......

　　什么可是？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为孩子付出那么多，让我们过意不去。

　　那好吧，今晚你请我吃饭。

　　......

　　林智放下电话心里有些不安。窗外已是一派深秋景象，哗哗作响的杨树叶那么深绿。象一块化不开的糖。

　　他坐在那儿有点神不守舍，他想香子的样子，他想如果香子喜欢自己......她为什么喜欢自己，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从未向她暗示过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是自己老师的女儿。自己根本没打算冒犯她，到底是什么让香子迷恋上他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呢？

　　一个人过了那么长时间孤寂的生活，虽然有女孩子愿意投怀送抱，他自己也觉得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总体上说妻子还是个不错的女人，照顾自己也算细心周到，她可能也怀疑过自己的不忠，但是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里。

　　香子老师以他老师的女儿和儿子的老师的双重身份经常和他来往，甚至到家里做客，这不是很正常吗？但是妻子这样怀疑防犯，他心里真有点窝火，可是反过来一想妻子自己也有她的道理。

　　林智看了看表，妻子本该十分钟之前就该到家的。他想他该打个电话。拿起电话他又放下了。如果她再晚半小时她自己会打电话的。然后洗了洗脸，到镜子前照了照，又将头发梳得整齐些。

　　儿子推门进来了。

　　儿子，香子老师告诉你今晚来补课吗？

　　儿子说，香子老师没给我说。

　　哦，去写作业吧。

　　他陷进沙发里抽了一颗烟，他想起前些时候香子送到报社的那篇稿子，大约是香子觉得和他特熟才送给他的吧。她应该直接送给文艺副刊的张编辑才对，张编辑也曾是她爸爸的学生。香子到他办公室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如果不是主编有点紧急的事让他出去处理一下，真不知道香子会和他聊多久。

　　香子面若桃红。有点象古书中描述那种美。尤其她的声音，他想象不出可以用什么来描述。和香子谈话让他充满了欲望和心智，她说一个优秀折男人应该象他这样，懂得体贴和理解。理解女人的情绪和心智。其实他并没真正想过这个问题，拿香子和妻子比较。他得出一个结论：香子是关心思想的，妻子则是关心生活的。他心中完美的人应该既关心他的思想又关心他的生活的人。

　　......

　　他听到门响时一下子惊醒过来。香子？他脑子里闪过香子的脸。他似乎本能地站起来。但是他听到门锁的声音。

　　妻子进来之后瞥了一下整个房间。

　　你们还没吃饭？

　　林智放下手里的报纸，应到：还没呢。

　　我得回去，所有主讲老师今晚都去，校长布置后几天的任务。
　　你打个电话来不就行了。

　　妻子又到儿子的房间里看了看。

　　林智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妻子：

　　香子老师刚才打电话来了。

　　噢？

　　她说要来补课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是不是临时有事？

　　要不我告诉他改天吧。

　　因为没人做饭吗。不行的话你可以到楼下小饭店要两个菜。

　　你也应该陪陪香子老师。

　　不必了，你自己能处理好，对吧，今晚学校讲完课后要坐餐的。

　　妻子说话时背对着他在水管处洗脸。他想妻子不会半途回来吧。

　　妻子走后已经六点十分了。他感到自己有点疲惫。他仰到靠背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目光触到对面墙上的那幅画。

　　朦胧背景上那个泳装的女人，她的身体有点光彩夺目，姿态既不庄重也不算轻挑，身体柔滑的曲线显得健康而又丰满，他陷入一些妄想。他有些迷离，象火苗一样升起的感觉正在靠近那人画中的女人。

　　此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香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她说她快到了。

　　走进来的香子似乎是经过精心修饰过的。她丰满的嘴角有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刚才就在楼下？

　　我在你楼后边的小花园里呆了几分钟。

　　他从窗口向外看到那片有些柏树和花草的园子，他想刚才香子如果站在那颗大点的树旁正好透过窗子看到室内的情景。那么说香子是预谋地在妻子走后才进来的？

　　这个想法刺激了一下他的身体。

　　他故意说：你嫂子刚走。

　　她说她看见了，她说，林小祥呢？

　　儿子在做作业。林智说话时向儿子的室内看去，他没发现儿子的身影，他的目光移到床上，儿子趴在床上睡着了，他走过去替儿子盖好毛巾被。

　　我来晚了。

　　林智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本来要等人吃饭，儿子喊饿时，他就给儿冲了一杯牛奶，儿子吃了两片面包。

　　香子走进了他的书房，香子说，我吃过了。香子，林，你这儿有书香味道。

　　林智脚步有点迟疑，但是还是跟了进来。

　　香子说，你这儿的光太强了，林智看到她修长的手臂轻轻地拽动了窗帘的拉线。

　　林智心中迅速蒙上一种神秘的阴影，他听到内心抗拒的呻吟。

　　我嗅出来了，你这的气息真让人着迷。

　　林智说：因为你在场。

　　我一直觉得你很压抑，林。

　　林智倚在墙上。他想到自己的呼吸都成问题。

　　你现在是自由的，你没感觉到吗？

　　这个游戏很危险。

　　因为危险，才能称得上冒犯。一个人活在没有冒犯的情节中，太窒息了吧。

　　你是否这样想很长时间了。

　　林智脸上浮现出诡秘的笑。他走过去两只胳膊搭在香子的肩上。他看着她具挑战性的眼睛。
、
　　你不内疚吗？

　　为什么这样说。如果有。那是你让我这样的。

　　我本身没有。我喜欢我就做。

　　我想过，但它没有制止我。

　　香子的手伸到他上身的衣服里，我相信我和她不一样。而且是你需要的。

　　我是不堪一击的男人。

　　你这样说好象是个弱者似的。你好象不由自主，是我拖你下水的。

　　香子说着笑出声来。

　　香子的手继续沿他的腰际向下移动。

　　香子说。我看到你就想象你就是我想要的那种男人。

　　一个没有罪恶感的男人。林智嘴角动了动。显出一种酷男的表情，你真正了解我吗。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没有那些所谓的责任和良心。尽管看起来你象一个好男人似的。你骨子里不是。

　　你呢。

　　香子说着已经退掉了自己下身的衣服。

　　林智感到她的手象一条蛇。她缠绕自己的生殖器，他的身体提升了一种状态。

　　我和你不同，我目前没有和哪个男人好。我没有应该担负的东西。

　　......那张兰呢？

　　那不是我的......问题。

　　......

　　林智不想说话了，他在升腾的一片火光里，眼前的这个香子女人让他产生了近乎疯狂的快意。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冲撞都是对她的打击，而香子这个女人却在这个叫林智的男人身上体会作为女人的那种胜利。

　　他仿佛睡了太久，他梦见自己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口袋，怎么也挣脱不了似的，那个叫张兰的女人睁着血红的眼睛。她为什么那么凶恶的盯着自己。

　　林智觉得天快要亮明了，没有听到妻子叫儿子起床的声音，他又看见了妻子。

　　是谁在这个房间里说话。

　　他动了动。依然无法挣脱。
　　......

　　妻子在这个晚上回来时就看到了她预期的那个场景，有半个小时的光景，她同样绕到了那片花园里，她同样看到香子老师颀长的手臂拉室内窗帘的举动，那个轻轻地动作真正窒息了她，让她灵魂出窍。

　　她想，一切都是那种结果了。

　　她走过去，在一片暗影里，她攀上了自家的阳台。

　　为了证明她必须要杀掉他们。她谛听到了那个小书房里所发生的一切。她象一个幽灵迅速从阳台消失，然后从附近小店里买了一把菜刀，她先是在那个辟静小路旁适时出现在香子老师背后，然后她操起菜刀从香子老师脖子上的空间砍去，之后香子老师的脖子上就喷出一股液体，然后那身体倒下了。

　　妻子张兰拎着滴着血汁的菜刀向自家走去。面对熟睡的自己的男人，她此时异常的冷静并充满了心智，她从床上找到了一根大的绳子，她先是将眼前这个男人的双脚紧紧地套上绳扣，然后又将他的双手扰起来套上绳扣，她迅速地用力。

　　就在这个叫林智的男人睁眼看她那一瞬间，她手起刀落。
　　......

　　这个深夜。一切发生了的都悄无声息，除了这三人人，谁的梦都没有惊扰，叫张兰的这个女人，在轻轻亲了儿子脸颊之后，从吊扇的铁孔晨坠下一个绳套，她说，她该走了，就在她欲实施自尽时，儿子的一声呓语招回了她即将离去的魂魄。

　　这时候，女人发觉一串热泪从眼里流了出来，她将绳套从脖子上取下，她走下竖起的凳子，轻轻地打开门，然后，她带着另一种奢望的想法，消失在这个早已黑暗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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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

QUOTE]最初由 太阳神 发表
是欲望么？不是！
小说的意蕴往往并不是它的词语所能涵盖的本义。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简单的谋杀案。但它的喻意也不仅仅是因为丈夫偷情。 [/QUOTE]

      里面有欲望的线索，但小说的内涵，不止在欲望上，太阳说的对。它不是一个简单偷情的故事。

    飞说：欲望只是分析男人为什么要越轨？男人总是受不了诱惑。
     我同意这一点，那种诱惑与利益无关，几乎纯粹是心理的，欲望的。

      还有其他的东西……

房子

学生时代就从一个纸条上看到那样一句话：人生是一个欲望不断满足的过程。其实人的欲望，很多时侯就隐藏在看似平常的生活的背后，由于一些因素的原因，越轨的欲望自然很可能会带来某种难以避免的悲剧……

无色

深藏在心底的欲望

房子

很抱歉，当晚因为一些事太匆忙了。我重新矫正了一下，请多批评。

陈萍

好象很匆忙的样子，标题处原创也忘记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