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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知是谁，在一张小纸片上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字：“信不过！”
这是在发工资的前一天，照老例，车间门口又出了一张大榜，公布了一个月的出勤情况。没想到，在大榜的一角上，竟出现了这一张小纸片。
“信不过！”三个字虽然不大，可是一下子引起了轰动。仿佛那三个字要从小纸片上跳出来了！
多少人都围在那儿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特别是那些活跃的小青年们，反应最为强烈，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吹响口哨，还有的故意大声问：“信不过？信不过什么呀？”
看那形势，人们大多是站在小纸片这一边，都为小纸片喝采。
可是，这张小纸片是什么人写的呢？大家互相打听，还有几个聪明人仔细研究了笔迹，结果仍然一无所获，谁也没能猜得出来。
这件事，就象一篇小说的开头一样，随之引出了一段故事……
二
这也算是一场小小的风波吧！
风波虽小，可震动了全厂，引起了厂领导的足够重视。
这个厂不大，只有二百来人。可它在一个县里的位置还是挺重要的，因为它是农机厂呀！
厂里认真检查了各车间的考勤情况，或多或少，都发现了一点漏洞。这样的状况再不能延续下去了！很快地，厂里作出一项新决议：改革考勤办法，从工人中选举考勤员。
全厂工人都拍手拥护。
小青年们的情绪最高。看吧，青工班开会选考勤员，那场面有多热闹！
“我提名！注意啦！”俏皮鬼小马扬着手喊，“我提——石小燕。”
哄的一声，都笑起来了。
原来，这石小燕最近差不多成了“迟到大王”。现在提名选她，不是有意开她的玩笑吗？
可是不料，笑声刚起，一个姑娘腾地站起来了，威风凛凛，冲着小马说：“去你的！对我有什么意见，欢迎提出来。可不许你刺人！”
这正是石小燕。吓得小马一伸舌头，缩在了别人后边；别的人也不敢再笑了。这个姑娘是有点儿厉害，那些毛头小伙子实在有点儿害怕她哩。但这也不算缺点，一个姑娘厉害些有什么不好？免得那些厚脸皮二赖子来胡纠缠！
没人再笑，这个小插曲很快也就过去了。下面，小青年们郑重其事选考勤员，几个人同时喊出一个名字来：“尉勤！”
立即响起了一片掌声。
当然啦，准定要选尉勤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尉勤是全组的技术尖兵，工作上一向十分出色，在青年们中间挺有威望。再加上，这小伙儿很有几分幽默，脸上常挂着一抹天然的微笑，能和大家打成一片，谁见了都会喜欢他。
青工班一致通过，选上了尉勤，都为他鼓掌，同时又有许多眼睛望着石小燕。
石小燕的圆脸蛋上，刷地飞起一朵红去云，赶快把脸扭开了。
为什么呀？原来，石小燕和尉勤，有着那么一层特殊关系哩，已经一两年了，正在发展阶段，只是还没有最后决定。这次尉勤当了考勤员，恰巧碰了个“迟到大王”，以后故事该如何发展呢？
“哎？石小燕！”俏皮的小马又出头露面了，笑着喊，“我们都选尉勤，你还没表态哩，同意不同意呀？”
石小燕真是勇敢的姑娘，忽地扭回了脸，两眼闪闪放光，响当当地回答：“这呀，还难说。”
“怎么？难说？”
“对啦！现在既然选上了他，就先干几天看看。要不行呀，再换我。”
“换你？”
“对！刚才你不是提了我的名吗？”
小青年们都瞪大眼睛，惊奇地望着石小燕。这一回，谁也没敢再笑。
三
新考勤员上任了。
第一天早晨,小青年们好像比赛一样,都早早地走进了车间。
谁知，那么巧，独独差一个石小燕。难道她是成心和新考勤员开玩笑，今天又要迟到吗？
多少双眼睛在不同的角度上望着考勤员呀！
尉勤低着头，默默地擦着他的车床，什么也不说。其实，他的眼睛在悄悄地望着旁边的窗口呢，透过那个窗口望出去，正能看见通往厂门口的大路。他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小燕呀小燕，展开你的翅膀，快快飞来吧！”
可是，任凭尉勤望眼欲穿，姑娘的影子还是迟迟不肯出现……
说起石小燕的迟到，倒是一件怪事哩！以前，她从来没有迟到过呀！可是近一个月来，不知为什么，这姑娘忽然变为“迟到大王”了，看她那神气，仿佛在跟什么人赌气似的，简直就是存心要迟到！更有趣的是，石小燕虽然经常迟到，可在干活儿时却特别起劲，每天完成的定额都还都是名列前茅。你说她是好还是不好？要说好吧，那么她最近为什么要当“迟到大王”呢？
“嘀铃铃……”电铃清脆的响起来，上班时间到了。可是石小燕还不见面。
小马喊了声：“我们的燕子又没按时飞来呀！”
尉勤的眉梢跳动了一下，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
十五分钟后，石小燕在窗外出现了。年轻的姑娘，穿了一身蓝色工作服，肩上挎了个小饭包，一头黑发也都被工作帽罩住了，圆脸蛋红喷喷的，显得健康美丽，又有几分任性。她连蹦带跳进了车间，还有意从尉勤旁边擦身而过，淘气地瞄了小伙子一眼。
“喂！”尉勤真有点儿啼笑皆非，故意绷起脸问，“怎么迟到了？”
“不就是十五分钟吗？”石小燕毫不在意地还了一句，还顽皮地笑了笑呢。
尉勤可没跟她笑，严肃地说：“一分钟也算迟到！”顺手拿起考勤薄，在石小燕的名字下记了一个符号。
不用说，这一镜头，大家都看在眼里了，所有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小马还意味深长地伸了一下舌头。
石小燕也不简单，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儿，假装没看见，转过身去了。不过，这时候假若有个细心人，那他一定会发现，石小燕的眼角眉梢，正在急忙掩饰着她那收不住的笑意呢！
四
整整一天，石小燕没有和尉勤说一句话。这不知是出于姑娘的骄傲呢，或是别的什么？
要是别人，恐怕早就沉不住气了。尉勤可没有着急，他只是暗暗地从侧面观察那姑娘，猜想着小燕最近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天终于过完了。下班后，回家的路上，尉勤两腿生风，在一条小巷里追上了姑娘。
“喂——”他亲昵地喊了一声。
姑娘可没有反应，装了个没听见，只管走她的路。
“小燕！”尉勤只得又叫第二声。
姑娘仍没回一下头,脚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尉勤悄悄笑了,心里说:“生的气还不小呀！”看看附近没有什么人，便紧追几步，双脚一跃，跳到了石小燕前头。
“干什么”石小燕绷着脸，一对乌黑的眉毛像小燕翘膀一样飞了起来。
“嘻嘻，生我的气了？”
“谁敢生你大考勤员的气呀”
“小燕，你不能这样！”
“叫我怎样呢？”
“你……不应该迟到呀。”
“是为了考验一下你的……感情。”
“呵？”尉勤一下子呆住了。用这样的办法考验感情？真是莫名其妙！“嘿！你呀，你呀！”
石小燕再也忍不住，忽然捣了尉勤一拳头，噗地一声笑起来了。“喂，你说，那一张小纸片上为什么写了‘信不过’三个字呢？”
说到这里，让我们来交代一下吧：车间里原来的考勤员是车间主任指定的，那人很有眼色，碰到关系好的人，马马虎虎就过去了。特别是有一个名叫于爱兰的姑娘，正同车间主任的儿子谈恋爱，不迟到就旷工，而在考勤员的笔尖下，于爱兰差点儿没得上“全勤奖”！
“……我实在忍无可忍，气不过，就跟于爱兰比着迟到，她哪天迟到，我也在哪天迟到，看他考勤员的笔尖怎么拐！”
“呵！尉勤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你就是这样当了‘迟到大王’呀？”
“就是这样。”石小燕顽皮地笑了，“不过，我虽然迟到了一会儿，工作可没落在后边，我每天都在加劲儿干。”
“可是你这办法也实在有点儿怪，可以说是接近荒唐。”
“也许吧。但我是暂时的，我是搞了个小试验。结果怎么样？那天一公布，我迟到十二次，于爱兰呢？只迟到一次！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么说，那一张小纸片是你写的？”
“嘻嘻，你还有点儿聪明。”
尉勤笑望着石小燕，只能说：“你呀，你呀，真是个石小燕！”
“我就是石小燕！”姑娘一甩小辫，黑亮的大眼睛闪着照人的光彩。“我不是英雄人物，我采用的是石小燕的方式。怎么样，你有什么意见？”
“嘿嘿！可是，现在已经换了新考勤员，你怎么还迟到呢？”
“你真笨！”石小燕照小伙鼻尖上指了一下，“刚才不是就对你说了吗？这是考验呀！”
“考验我？”
“对！以前的考勤员心眼儿灵活，谁知道现在的考勤员心眼儿怎么样呢？”
“哈哈！”后边忽然飞出一声大笑，俏皮鬼小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听他得意地喊：“好哇，迟到的姑娘！这一回，你的秘密可被我彻底侦破啦！”
[ 本帖最后由 田瞳 于 2009-2-2 17:4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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