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阿罗（科幻）

江湖小李

1

    阿罗没想到，他竟然要面临一场这么难，这么原始的考试，根据村联考试局规定，要从事上古时代研究，就必须适应上古人类的生活习惯，包括这种当时叫“笔试”的肢体语言考试和接下来的有形电脑考试，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思维连接。还有比如说这种原始的“笔”，比如说这种原始的符号文字等等。幸好在上古博物馆完整地保留了曾经存在过的种种复原，如石墨笔、有形电脑，有形电脑形状粗笨丑陋，叫显示屏的部分竟达数十厘米，厚度也超过1毫米，还有更粗的，简直就象现在的星际坦克。当初原始人类用过的笔品种繁多，查询村联数据库说，还有一些名字已湮灭了，一种叫“上古中华毛笔”的竟然还选用动物毛发做粘“墨”端——“墨”是什么？不知道，据说可能含炭原子——这可是非常残忍和不可理解的。


    阿罗呆呆地看着眼前所谓的试卷，他显得新奇而无法适应，试卷是纸质的，这是不知消失了多少个世纪的东西了，据说为了弄来这样一张试卷和举行这样一次考试，其难易程度不亚于一次星际展览，阿罗不相信古人会象他们一样一排一排地坐在一个封闭的教室里——对不起，又用了“教室”这样古老的名字——看着雪片一样的试卷，眼晴有些受不了，但思维就象脱缰的野马——野马是什么？是飞船吗？象飞船在太空飘荡吗？


    不是为了阿文，阿罗决不会参加这场要命的考试！


    提起粗重的手写笔，对着雪白的试卷，他写下他平生第一次用笔写的名字——编号，试题不复杂，都是简单的童蒙题，就几个名词解释和一道简答题，竟然是原始的百分制，为难的是这种原始的考试方式叫他很不习惯，他流览一遍，第1——4题都很容易，那道简答题目却不简单，分数也占了30分，他笨手笨脚地答题：


    一、名词解释（10题，每题7分，共70分）


       1、当代：村历3000年以来。


       2、死亡：已被村联禁止，且为星际联盟所共同遵守的行为，表现为躯体与思维同步湮灭。


       3、仙解：保存思维，湮灭肉体的生存方式，村联规定只有为人类进步作出特殊贡献的人才能经长老会认可得到享受，比如说长老会成员，仙解后的思维以能量形式存在。他们的行为不受任何限制，甚至可以进入别人的大脑，有时可以幻形。


       4、硅基生命：不同于氮基为基本构成的地球或类地适生生命体，不以蛋白质代谢为基本特征。


       5、远距离传送带：又叫无车公路，是一种频淘汰的落后的生产交通工具，根据速度可分为缓带、速带、超速带等多种，根据用途又有人带、货带、宽带、超宽带、窄带、线带等等，据说欠发达星球还在使用，现在较普遍使用的还是传送车和飞行衣，在地球和星联范围开始普及传送器。


       6、传送器：有近距离和远距离两种，近距离的原理是在瞬间将人体空间转换到预定地点。远距离传送器，则利用了人类湮灭技术，同时应用时空两换技术，空间转换已经应用多年，技术已经成熟，而时间转换尚待改进，有时因转换器出现故障，失踪事件时有发生，工程技术人员正在研究改进当中。


       7、高能复合浓缩食品：人类早期食谱，“草食运动”后消失。


        8、草食运动：史称颜色革命，当初由绿基公司提出来并进行推广，原理是借助食草动物的基因改造人体，优化人类饮食消化结构，消除人类进食动物蛋白等野蛮行为。这次运动曾遭到“自然人”的激烈反对，最后村联长老会决定停供“高能复合浓缩食品”才被迫接受。


        9、皮肤光合基因技术：又称“二次颜色革命”，是通过对人体基因改造，使人类皮肤可以象植物一样直接进行光合作用。美学家预言，以后人类将崇尚暗绿色，近几届星际小姐选评，皮肤是否足够绿已成为初试必要条件了。


    阿罗想，这项技术肯定会遭到“自然人协会”的抗议，象当初推广“草食运动”一样，据说他们已经开始蕴酿星际大游行，他们宣称，这样下去，人类会走向植物化。阿罗觉得好笑，这有什么不好呢？自然人当初不肯放弃高能食物，后来还不是妥协了，虽然阿罗也是一个半自然人。


       10、自然人：未进行基因改造或者基因改造不全的，纯自然人现在很少了，由双亲有性随机繁殖，这种人具有较多古人类遗传基因，存在很多缺陷。很多返祖现象。


    二、请你谈谈如何看待自然人问题？（30分）


    阿罗对这个问题有些悚，阿罗本身是一个半自然人，他知道自然人这样一个未经基因改造的群体生存艰难，现在自然人只能生存在欠发达星系，地球上生存的自然人只有几千万人，相对于千亿人口的地球，自然是微不足道了，是少数中的少数民族，是典型的弱势群体。当初因拒绝草食运动失败，自然人不得不让步，到目前的“泛绿运动”——这时阿罗自己下的定义——自然人肯定得再让步，虽然阿罗还没有决定是否接受，纯意义上的自然人已经不存在了，包括很遥远的殖民星系也几乎找不到，他们是弱势中的弱势，他们感情脆弱、体能低下、抵抗疾病能力极差，还会传染各种传染病，易疲劳，还有一个致命缺点——感情用事，具有反社会倾向……阿罗犹豫了，不好下笔，他知道，自然人可能无法适应生活，必将进一步边缘化，甚至沦为星际流浪者。自然人是由于一些自然人逃避社会责任凭一时感官愉快而留下来的。

2

    考试没能通过，阿文就不肯以古老的面对面方式见他，阿罗情绪很低落，这就是自然人的弱点，比如今天到“光合技术推广公司”去作业务咨询就是一个例子，虽然没有谁还会象他一样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其实这个年代早就是眼见为虚了，咨询只需点击思维联通就可以了解到所有的信息，包括图象、体验、信用点等。


    当他穿上个人飞行器——这也证明了他的落伍，自从村联和星联宣布不再用远距离传送带而代之以传送器时，他总是不习惯，担心那种粉身碎骨，担心分解后的合成，其实自从成功应用以来，并未发生过失误，对于更先进的尚待完善的“时空转换器”他更是从心理上排斥，幸而还有飞行衣（个人飞行器）尚未完全禁止使用。


    当周围开始出现绿色人时，他不觉得什么，对第二次颜色革命——泛绿运动本就在观望中，记得地球村开始的第一次颜色革命时，他反感过，拒绝过，但是无法不接受。人类在经改造以后，只需要食草就行，有道德缺陷的人，随便在路边进食，弄得远距离传送带两侧树叶，花草不整齐，最后村规“带边2000米范围禁食”才使带两侧重现葱绿，恢复赏心悦目，可见每次进一步，都有社会问题。当近几年“光合技术推广公司”推出“第二次颜色革命”时，他知道“食草”生涯行将结束，同上次他拒绝“食草”一样，他这次从心理上难以接受，他老是杞人忧天，担心光合作用有副作用，经过改造的人类皮肤只要在自然光下就可以胜任原来进食的需要？哼！什么“三大能供革命”？——这是自然人的缺陷导致他的不自信。


    当周围绿色人开始增多的时候，他还无动于衷，但当他得知阿文也在申请改造皮肤基因时，他开始着慌了，阿文是他生命的寄托，没了阿文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依赖思想，这也是自然人的弱点。


    他的生存状态是如此之差，这让他想到死，古代人结束生命的一种完美方式，但他想到死，就让他不寒而栗，因为村规明令禁不住止，他认识的一个半自然人，因为试图自杀被村联处以发配边远星系，剥脱“仙解”权利永远，如果是这样，他也会落得同一命运，甚至失去他的阿文！其实，这是他的一厢情愿，阿文喜欢不喜欢他，还一直没表过态，这是自然人的宿命，竟然存在所谓感情这种奇怪且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哎！万古艰难唯一死。


    他终于没勇气到“光合技术推广公司”进行直接的面试，因为公司对这种方式并不热心，只有自然人采用这种落后方式，这部分工作量很少，几乎可以不计，但碍于自然人的存在，不得不有所保留，所以门难进脸难看就在所难免，这样就直接打击阿罗的自信心和自尊心，只有自然人才有的一种病态情感。

3

    幸好，这个年代还有酒和茶这两样东西没被取缔，据说这是在古代很流行的生活习俗，虽然人们只能进入“可感受思维连接状态”，这已经够了，因为现代人的胃肠道是无福消受真正的茶和酒这些带剌激性的物质的。纵使是这样，来到酒吧或茶吧的人品尝这古老欣快的人还是不很多，只有阿罗这种被排除在主流生活以外的自然人或半自然人才会聚到这种有堕落嫌疑的地方，主流人类都从事体育、旅行、聊天等有着积极生活意义的集会，边缘人类就只能让躯干和精神都聚集在这种被称为历史活化石的场所——酒吧或茶吧！据说，品茶这种劣习只有自然人半自然人才有。


    阿罗就这样无聊地漫无目的的乱飞，但翅下不由自主地飞到这个叫“幽灵酒吧”的地方，酒吧外形申请到了最古老的有形外观，一如挂在临海绝壁上的一具鸟巢，可以感受到大海的真实存在，可以听到自然状态下的海啸和潮汐，在这里他认识了阿文——幽灵洒吧的女老板，第一次光顾的时候，他就被阿文迷住了，她也是一个半自然人，修眉凤眼、长发纤腰，配上传统的超短裙，走路时竟还会纤腰款摆，简直就是一具上古的活美人，更叫阿罗入迷的是伊特别苍白的脸上颦的双眉，明显带着几丝病态，与时下流行的泛着暗绿的脸有着巨大的反差，阿罗把阿文戏称为病西施——虽然，阿罗只在上古文学作品中得知西施是古代一个病美人。作为报复，阿文把阿罗谑称为“童话阿罗”，意思是在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象他这样生活在幻想中的自然人了。大多时候，酒吧就只有阿罗一个客人，女老板会主动过来与阿罗搭讪，机器服务生识趣地站在一旁，有时也饶有兴趣地听他们聊聊天，可以看得出，虽然都是半自然人，阿文还是比阿罗摩登得多，从她选用的机器人服务生上可以看得出来，还有她的飞行器是极速的自动飞行的那一种，阿罗不肯用极速飞行器，在空中飞来飞去，他怕撞上别人，特别是新新人类，他们有时会故意抢道，虽然不可能发生交通事故，因为飞行器会在5米以内形成充气隔离带，但他还是出自内心的害怕，这种害怕与生俱来的，感官告诉他就要撞上了。这也是自然人的缺憾。有时新新人类会故意逗他们开心，因为难得一见自然人，他们喜欢听自然人的尖叫，他们以此为乐。


    阿文向他推荐一种叫“纳西草”的茶，她说这种茶是很有来历的，当年人们在纳西星上作冒险旅行，见到当地的一种动物，后来被命名为纳西鹿，雄性少而雌性多，雄性每次交配很多雌鹿，最后会虚脱而死，于是雌鹿就会找来这种草熏雄鹿，过不久雄鹿就会复苏，人们取回这种草制成饮料，味道芳香，令人有说不出的欣快感，还可以增强性功能。这种气味之所以受到自然人的亲睐，是因为现在纳西星已经严禁采供了，只有凭气味复制这种“可感受连接状态”。阿文很无聊，每天在这种纳西草的气氛中陶醉，向阿文倾诉内心的苦闷，阿文双手支着下巴很专心地听，这也是阿罗特别喜欢看的一种淑女姿势，最后阿文说了一句叫阿罗一直感动的话“哎！你真是童话阿罗，谁叫我们都是自然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童话阿罗想到了上古歌谣，天涯？天涯是什么地方？是用来储存阿罗父母思维的纳西星，还是通过多次时空折叠才能到达的更远的地方？还是与我们星球相邻的异度空间？


    相思难耐，阿罗又一次来到“幽灵酒吧”，这次他和阿文说好了做一回应侍，他想体验劳动的滋味，他想体验一回被人使唤的滋味，让机器应侍生在一旁看他笨拙的动作，尽管他反复申明，还是得罪了一些客人，当客人走尽的时候，他才坐下来品尝带有上古遗风的“纳西草”，他留恋这种似是而非的飘然感的欣快感！这次，阿文开玩笑地建议他去研究上古史，后来就有了阿罗这次考试，虽然失败了，但他没有后悔。


    阿罗有一个问题老想问阿文，又怕阿文不肯回答，因为他怕失去阿文这个朋友，自从父母“仙解”以后，他们就很少管阿罗的事，阿罗显得孤零无助，因为是自然人，阿罗看不到阿文的思维，阿文当然也不知道阿罗有这么古怪的问题要问。


    幽灵酒吧还开着，但阿文开始了悄然的变化，先是申请了皮肤改造，皮肤开始渐渐变绿，原来病态的惨白没有了，并且言辞中对阿罗多有不耐，常常嘲笑阿罗生活在童话中，讥讽他面带菜色。


    阿罗怕失去阿文，所以想去咨询皮肤基因的事，但他没有勇气，他还是先到幽灵酒吧，下决心问阿文这个问题，如果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只好接受第三次颜色革命了。


    他一路上飞，一路上想，他开始迟疑了，今天阿文会不会见他这个被她谑称为童话的阿罗呢？！（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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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江湖小李 于 2009-3-12 11:08 编辑 ]

程相崧

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南来北往

形式新颖呵。问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