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 针

摇曳风铃

指   针


　　那一天，我看着你，就像看着镜中的另一个我，很认真很专心，目光不曾漫过别处。

　　那时候，觉得时间很年轻，就像一个粉红的婴儿，又会觉得时间很苍老，像远处的那棵深褐的古柏。这种知觉交错的印象一直延绵着，不知走了多久的路。

　　在路上，历经苍桑。我一直坚定地捍卫着你的承诺，所以认定情感的指针几乎是以一种划翔的姿态在行走，在天空的路上，朝着没有目标的轨道一如既往，所向披靡。

　　回想那个瞬间，我只是被一句礼貌的问候带进来成了故事的主角，随后在这个被虚浮的情节里跋涉。之间， 我们有梦，梦是构成故事的内容，深入浅出或者承上启下又或者峰回路转。你一成不变地向我讲述这个故事，你总是设法把这个故事编辑成一部连续剧，于是你一集集地构思，然后在清晨，我的齿间还残留着夜间的异味时，你就打开黑白的屏幕，在我的耳畔，一集集地放映，直到星星整齐地钻出天幕，时光的手迎接了我的睡眠。

　　这样真的挺好，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的手已经触摸到牙杯而你的讲述还没有开始，我还没有看到黑白的图像，我便焦燥不安。那个早晨，我的口腔一定会流血而且隐痛，直到你的故事再次铺陈过来。

　　我看不见你，只是听你，一往无际地声音传来，有时带着你那里的经久地潮湿或者连续地干燥；甚至在你酒后发炎的嗓音里，我也能听出压抑的欢喜，这些都让我明目张胆地喜欢，而且我把这种表情藏到了耳机的后面。

　　那个季节总是阳光明媚，天空里有异样的光彩。便是大雨滂沱的日子，我也能透过雨帘，看到红黄两色的太阳在对我微笑。能让太阳在雨季也能奢侈地翻山越岭出来拜访的人，当然是个幸福的人。于是我暗合着你故事的节奏，一点点地积累着素材，我想到了步履沉重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坐在你故事里的某一级台阶上，一袭黑裙拾级而下，一面整理着缕缕因为思念而置换了青丝的银发，一面对你旁白。

　　这样存在某种堕落性质的思想没有被你滤出，看得出你也在无声无息地与我一起跌到情感的深渊。

　　这时我变得敏感，并且伴有丝丝的恐惧降临。我怕有一天，当黎明醒来，我看不到你，听不到你，甚至想不到你。我说给你，你安抚了我，用极其温软的语言，你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我听出了一个没有长大孩子的恳请和依赖。流水般舒畅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掠过，一下就我让缅怀起青春里没有褪色的一页。

　　季节的风把厚厚的日子吹得单薄了，我每天盯着时光的指针，计算我和你一起走过的钟点，在它均匀的行走中，我会突发奇想，是不是有一天，它会停止脚步，无力这种周而复始圆周似的低空飞翔？因为那些短暂的快乐在我看来总是带着一份陶醉和被掩盖的迷失，我在你心底的诉诸和磨难的排遣中获得信任的欣慰一点点的减少。

　　故事在继续。

　　一集集地上演着，从春天开始。

　　主角只有两个人，你和我。一直在不停地对话。

　　是的，我偏颇于对人的感性认识，这往往使我心里无端地寒冷和疼痛。这样的时候，我就想往你温暖的包融。我说这个世界只有你可能容纳我的固执、任性还有你意料之外的一点点野性。我变得开始依赖你，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你左右着我视野波及的方向。后来我听你说，在我这里你找到了信仰。这是令我很开心的话，我觉得幸福的指针正在沿着我希望的轨道有节奏地走着，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从深海里打捞出的一枚珍珠，我用它夜的光照亮自己。这样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心里揣着这枚果实，便不会孤独和寂寞，也不会暗然伤神。

　　有了这份寄托，我的心里便踏实，我的日子没有阴天，因为我选择让自己面朝太阳。

　　我把这一节作为插叙补充在还没有结尾的气势有点宏伟的故事里，等待你的点评，而你的点评永远只有两个字“欣赏”。

　　这时我成了真的飞翔的云，离开了地面。

　　但我仍然能听得到被地面的风沙掩饰了的情感指针正有节奏的发出“嘀哒”声。虽然缺少质感，但辩得出行走的姿态。我想，我们一直会在路上。



　　那个短暂的季节被我的掌心焐得发烫，再次展开阅读的时候，我发现，季节里的生物，或者疯长或者已经死亡。

　　于是，就在那个冬天，那个寒冷的连哈气都能迅速被凝固的季节，幸福的指针突然停止了摆动，似乎已经严重锈蚀，我的心陡然失却了温度。

　　原来，铅一般的天空蛊惑了我的视线，我把你弄丢了。

　　是我追赶幸福的渴望太迫切了，以至于在冬天翩翩起舞的雪花中迷失了方位。

　　我再也找不到你，一切都归于故事的开端，苍白地只剩下一页白纸。

　　我还坐在云里。

　　我睁开被飞雪迷住的双眼，站在原地等你，把自己站成一幅雕塑，我知道可能再也等不到你了。

　　或许此时，你已站在春天的路口，张望着花团锦绣的地方，只是，不再是等我。

　　我用手在指针的背影里紧固了一下，它只嘀哒了一声便沉寂，如一声无力的叹息。

　　终于，我明白，掌心的珍珠就在那个秋风乍起的时候，在我做着飞翔姿势的时候，被我不小心遗落在了海底。


　　我试图重新阅读或者续写我们的故事，却发现那页苍白的纸上布满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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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摇曳风铃 于 2009-4-3 10:33 编辑 ]

木祥

终于，我明白，掌心的珍珠就在那个秋风乍起的时候，在我做着飞翔姿势的时候，被我不小心遗落在了海底。

诗意而真情,学习!

若荷

当你痴迷在情感之中时，正是你还没有走出之时，当你走出了，你就不会再痴迷，也正如，你没有这样的感受和文字。
为没有文字而敬天下那份远走了的缠绵情绪一杯！

摇曳风铃

问好曹红,谢谢提读,握手!

曹红

依稀感觉那淡淡的忧伤似乎一直都在，即便是在幸福时刻。真挚的情感也由始至终笼罩全文。
欣赏好文

摇曳风铃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09-4-7 09:05 发表
大量的比喻、想象、时空与情景的交融、内心描述和点面及层次的跳跃式勾勒手法的应用，让文章充满了意识流的色彩与韵致。具象与具意中间或出现的陌生化描述，使文字的张力特点获得了进一步的放大。这两种艺术效果的相 ...

敬老师这样的点评让我十分羞愧，有几周没给春雨写字了，是因为感觉和文友的差距太大而羞于将自己的作文示人，好在有很多像你一样的朋友们的热情鼓励，才有勇气再度将拙作呈出，以期待更多的指正和指导。自到论坛以来一直得到你的鼓励和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远握，问好！

摇曳风铃

原帖由 山野闲人 于 2009-4-6 23:24 发表
呵呵，偷懒去了。最主要的是思想僵化了，看来要给自己解放一下思想了。
安好

再次致谢山野，你哪里是偷懒的人啊，希望看到你的文字呢。

摇曳风铃

原帖由 西北浪子 于 2009-4-6 22:00 发表
很沉重的指针啊。感谢作者。

谢谢浪子，好久不见了。问好！

摇曳风铃

原帖由 郭玉琴 于 2009-4-6 19:42 发表
心情文字,有曾经沧海的意味.

谢谢玉琴那么忙还过来看帖，我喜欢你文章的风格。

摇曳风铃

原帖由 梅之雪 于 2009-4-6 16:16 发表
岁月流走，思念是酒，江河依旧，天地长久。

谢谢梅的回帖，握手问好！

敬一兵

大量的比喻、想象、时空与情景的交融、内心描述和点面及层次的跳跃式勾勒手法的应用，让文章充满了意识流的色彩与韵致。具象与具意中间或出现的陌生化描述，使文字的张力特点获得了进一步的放大。这两种艺术效果的相铺相成，映衬出了沿循诗韵的思路逶迤行进的指针的核质和外延走向，很是别致，很是质感，很是考究，令我过目难忘。十分欣赏这种内观式的灵魂揭示与思考的深刻写作文章，并且我认为本文应该是作者在不断探索中写就的散文，与作者以往的文章比较，这篇文章堪称力作，确实不错，支持精华！

山野闲人

呵呵，偷懒去了。最主要的是思想僵化了，看来要给自己解放一下思想了。
安好

西北浪子

很沉重的指针啊。感谢作者。

郭玉琴

心情文字,有曾经沧海的意味.

摇曳风铃

原帖由 一丁 于 2009-4-6 08:16 发表
欣赏那一种淡淡的忧伤，很让人感染。

学习，问好！！

谢谢一丁朋友,好久没看到你了,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