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原始的地貌,那是一片神奇的风景,非美仑美奂,却直触人心。当我置身于旷无人烟的神奇丹霞时,我的思绪像头顶飞过的雄鹰,那么的自由自在,那么的热情奔放。烈日当头,靛染的天空,刺绣着千姿百态的白云,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山峰,一排排序列成队的山峦,宛若鬼斧神刀雕刻下的各执一态的工艺品。
周日的午后,应摄影朋友相邀,拜谒张掖境内的平山湖丹霞(张掖市区距平山湖乡二十余公里)。摄影的三个朋友被圈内人戏称为三组合,他们一路畅谈,使我对摄影好奇起来。车在山路上奔驰,尘土飞扬,像一头犟马。一路的颠簸像要把人的肝花肠子颠出来,素有晕车之疾的我调动浑身的精力也只能用来防呕防吐。山路十八弯,弯弯环环,左面是山,右面是崖,崇山叠嶂。山峡寂若戈壁,除了荒凉便是沧桑,人跟着车跳跃。
车穿过了山峡,一群寂寞的骆驼在干沽的河滩上发呆。它们的身上是否因焦虑褪光了毛?高高的驼峰戳在脊梁上,像瘦骨嶙峋的老汉背着个大箩筐。太阳热烈的照耀着河滩,骆驼们三三两两的亦卧亦站,远远的看,像雕塑家的又一幅艺术品。前后是一望无际的河滩,左右是怪石嶙峋的山峦,车在猛烈的振荡后停下了,三组合争先恐后的下车拍照。烈阳似火,炙考着我们像炙考着河滩。汗珠细细的渗满三组合的额头,他们只用手背抹一把,继续举起相机。正面、侧面、前面、后面,他们的身影或站或蹲,焦距拉长缩短,缩短拉长,咔咔的声音诱惑着我的脚步。结果一股浓烈的粪臭味穿鼻刺肺,身边的朋友告诉我,别往跟前去,骆驼的鼻子一耸一耸的,发出“哧――哧”的声音,很可能是发情期,会伤人的。
再往前走,一座独树一帜的石山横在眼前,体积不大,造型别致,像一位满面沟壑正翘首期盼的母亲,微微前倾的身子自然地把背弓了弓。停车、拍照,三组合奔跑着选角度,最后,像恋家的孩子,一步三回头的上车赶路。
车在山坡上飞驰。不得不感谢这近似越野性能的车,再怎么艰难险阻的路它都勇往直前。跳上丈把高的山坡,越下一米深的山洼,尘土滚滚,像浓雾笼罩着干净的空气。人的头顶与车顶狂吻,激起我兴奋的惊叫,山洼里的阳光被渲染得更加明朗。近了,更近了,山已在眼前,颜色各异,红的,白的,银灰的,淡黄的,还有醉人的咖啡色,山头的太阳更增加了山的亮度。细看,山的脉络异常清晰,纵横交错像人体分布的血管网。朋友说,山的皱纹真深啊。我顺着朋友的视线,打量棱角分明的山。山穿了条纹外衣,遮挡风沙雨雪剥蚀肌肤的伤痕。山的身上,又像天刀画下的经络。
纵观,这里的山更多的是红色土山,有风吹过,却刮不起一缕尘土,而干净的不染尘埃的石山,又是那么的钢柔相济,那被风化的石头,层次分明,像巧手妇做的千层饼,层层叠加挤压,构成层次分明的整体。千年的风化,万年的风蚀,大大小小的石块均失去了刚性韧性,随便用手一掰,即可碎片入手。但它们的颜色依然是石头的青色,这样的石头做梁红土做坯垒就的山,弄不脏人的身,弄不脏人的手,弄不脏人的脚,抓一把山土,心动、心静均无限大延伸。人和自然的亲近原来就像皮肤与肌肉,零距离让它们同互共吸。
山脉与天衔接,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山峰插入云霄,山峦寸草不生。白云则像被山托起的婴儿,柔柔的,软软的缓缓游移,蔚蓝的天像平展展的帷幕,似缎子般艳丽。舒畅如风,催着我的脚步,足下一株不知名的野花孤单地开放,几片绿色的枝叶像等待水源的探险队员,浅粉色的小花努力伸展着花瓣。花的倔强叶的顽强唤起我对生命的思忖。生命的本质在于朝前走,就像时间,谁都无法将它倒退。在如此干沽的荒原上,再渺小的生命也是伟大的!偶尔的一丛箕箕,一棵野草,一株野花,都奔放出了生命的无尽生机。一座圆弧形的红山极造型的躺在冲霄的大山怀里,安祥而惬意地享受着骄阳的抚摸。转眼,三组合早已攀上了山梁,急急的追着日头按动快门,奔跑着寻找适宜的角度,恨不能把这里的地貌全部装入自个的相机,把这奇异的风景献给更多热爱生命的人。
起风了,不大,太阳已跃过山头,俏皮的藏在云后。车子重新飞驰在山路、河滩。一村妇骑着一辆摩托车哒哒的在我们前面奔跑,有几分花木兰的风采。近了,穿着白色衬衣的村妇,干瘦的身子透着干练,山里人的吃苦、勤劳、豁达、豪爽在她身上尽显。朋友望着村妇的背影说,瞧人家的女人,孤身骑着大摩托在死寂的弯弯山道里独行,可见是多么的勇敢能干!哪像咱们城里的女人,阳光下走一走都怕晒着,若把她们撂在这荒山里不哭死吓死才怪。众人齐笑。
说笑间,西边天空探出了一轮橘黄的落日,在两条冲天的烟囱间升了起来,像圆圆的火球挂在天际,烧红了身边的片片云朵。四周次第亮起的灯光,辉映在美丽的晚霞里。原来我们已到了火电厂。车在路边停下,三组合纷纷一展风采,脖子上挂的相机争先恐后的发出咔咔声,登高爬下,不错过落日的一个微小变化。浑圆的火球开始一厘一厘缩小,从圆形变成椭圆,从椭圆变成芽儿,乖乖让时间这把刀子剥削,最后连细细的边边儿也被削掉了。浓烟如雾,缭绕在空中,袅袅开散。
晚风尽拂,吹冷了空气,道路两边的小树林整齐的随风摇曳,发出轻微的吟唱,像年级小学生哼着小曲跳集体舞蹈。转眼间乌云压下来,落日消逝贻尽,黄昏彻底的来了。
上车,三组合却意犹未尽,相互絮叨着时间的短暂。他们是一群追赶太阳的人。太阳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他们的心离不开相机,而他们的相机又离不开太阳。世界是五花八门的,生活是五彩缤纷的,刹那间的美好,会成为一盏不熄的心灯。摄影是一种艺术,也是一种事业,爱上了一种事业,就像爱上了一个人,甘愿为它受苦受累;痴迷一种风景,自会为它寻觅流浪。此刻,一种执著的精神震撼着我,给成功诠释了完满的定义。执著真是一剂好药,治愈了恬噪,让乏味的生活充满了希冀,而有着希冀的生活总是充满快乐的。
生命是一道永恒的风景,生活是一帘清醒的幽梦。放眼视野,处处皆风景,而最能打动人心的那一片,就是最原始最本真最自然的朴实景观,没有人为的造作,没有刻意的雕琢,正如那一片时间遗留的丹霞山脉,岁月的剥蚀使他们穿上了各色衣裳,通体的皱纹尽显着历史的苍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