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个太阳

天下为公

　　        心中有个太阳
　　
　　                                            
                                                文 / 熊立功
　　
　　
       男人回家的时候，半夜了。
　　
　　女人也把兰草花捆好了，十枝扎在一起，一把把的，整齐地摆摊在堂屋的地上。
　　
　　“好香，好香。”男人深深地吸着兰草花的香气，全然没有往日回家的倦意。
　　
　　女人连忙迎上去，接过男人肩上的担子。帮他脱下粘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外衣。把桌上摊凉了的一罐头瓶茶水倒一些出来，再渗些开水，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去，咕咙咕咙一口气灌了下去。用巴掌抹抹嘴，他拿过搭在椅靠上脱下的外衣，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女人说：“今日挑砖的少，要强点。”女人端过来一盒水，放在男人跟前后，接过钱，望着眼睛凹成坑的男人，心有些疼：“你不要命啊，一夜挑了三千砖！”
　　
　　“往日想挑还抢不到手哩。”男人脱了背心，从女人手里拿过毛巾，又被女人拿了去，女人拿过一个凳子，让男人坐下，她把毛巾在盆里浸湿，拧干，在男人背上搓起来……
　　
　　“再说，今日也苦了你哩，采回来这多兰花，翻了不少山，爬了不少岭吧？”
　　
　　“嗯，还好，不累，我做的是手脚活路，不像你，成天牛一样，下的是死力……”说着时，女人声音有些硬咽。
　　
　　“凑得差不多吧？”
　　
　　“嗯，加你今晚上的，再加这些兰花还可变一些钱。”
　　
　　“那就好，那种补脑的，喝了管用，兰肯定会考个好大学的。你明日就去城里，把兰这一个月的伙食费送去，随便把花卖了，凑足钱，到医院给兰多买几盒，再看看你的肚子痛的病，拖不得了。”
　　
　　“嗯”着，女人拿出干净的退换衣服，自己就进了灶房。一会儿，女人端出了饭菜，在男人狼吞虎咽的时候，女人小肚子一阵阵刺痛，冷汗随着冒出来，她不做声，拖过一把椅子，用靠背顶住痛处，顺手从衣袋里摸出两粒去痛片干吞下去。
　　
　　等男人吃完饭，女人的痛轻一些了，她在收碗筷时，看到炒的一点肉一片也没动，不免心酸起来。她晓得，丈夫是要把肉留给兰。兰考进县重点中学读高中以来，好吃的，好喝的，他都舍不得进口。穿的，更是破了补，补了穿。烟戒了，酒不粘了。有一个钱都为兰攒着……
　　
　　“这肉，你一点不尝，做的不好？”
　　
　　“明日带兰吃吧。”男人说：“你把它用油炸一下，不要像上回样，让孩吃了闹肚子……”
　　
　　“嗯”着，女人端着一碗没动的肉进了灶房。
　　
　　天麻麻亮，女人提着一篮兰花上路了，她没打算坐车，也没想到过要坐车。像往日给兰伙食费、送菜一样，她要用三个钟头的功夫走完三十里路，趁早赶到县城，到菜场卖掉兰花，再到医院给兰买补脑的补药，顺便看看自个肚子痛的病。她小肚子鼓鼓的，几年了，像怀了个娃娃样，开始没事，这半年老痛着，找乡村医生看，医生叫她到县城医院照照，拍片子，再对症治。
　　
　　她问医生拍片子要几多钱，“估计一到两百块吧。”医生说。她听了，心里想，两百块钱是兰一个月的伙食费啊，她就让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去痛片，痛的时候就应个急。
　　
　　这一些时，小肚痛很了，痛也发了作。男人催她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她到县医院照一照，检查一下，她也就依了。其实，她主要还是想给兰买补脑的药，兰再过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补补最要紧，自个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女人沿公路边，一路走，一路想，途中，小肚又痛了几次，她不得不蹲下来，歇了几次，去痛片也吃了十多粒。在恶心之中，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女人拖到县城的时候，比往日延迟了一个多钟头。她草草地卖了兰花，就赶到了医院，她找到买药的地方，要买补脑的药，穿白大褂的医生叫她先去开处方。
　　
　　她不晓得找那个医生开，转了一圈后，看到一个房屋里坐着一个也是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就进去了，她说她要开药，医生叫她先去挂号，说你病还没看，开么事药？
　　
　　她就问到挂号的地方，花两块钱拿了个小纸条，再回到那个医生那里，医生问：“哪里不舒服？”
　　
　　“哦，这儿……”女人愣了愣，手指向小肚子时，心里想的还是出口了，“我要买补脑的……”
　　
　　“你肚子痛，用得着补吗？！”医生说：“你不是脑壳有问题吧？”
　　
　　女人便急急地把女儿马上要高考，想给孩买补脑提高记性的药的想法告诉了医生。
　　
　　医生停下检查女人小肚子的手，同情地埋怨，“你啊，你，自己都这样子了，还想着给孩补脑……”说着，开了个B超检查单，叫女人去交费检查。
　　
　　女人央求医生，把补脑的药开个处方，医生叹口气，问女人开几盒。女人说：“开个四五盒吧。”医生就开了五盒。
　　
　　女人就去划价，B超检查要三十块，补脑的药一盒八十。女人从贴身的衣袋内掏出零零细细、大大小小的钱，攒着口水，数了几遍，只有七百零七块钱。她想都不想，买了五盒补脑的药，径直走出了医院。
　　
　　闻到街面上飘过来吃的东西的香味，女人才感觉有些饿和渴，就花六毛钱买了两根油条，顺便向摊点老板要了杯开水，边吃边喝边往兰的学校赶。
　　
　　看到娘没一点血色的脸，兰心里酸酸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起来。“妈，你太做苦了……”
　　
　　“傻孩子，把你盘出来，就有快活日子过了，是不是？”女人笑着，从篮子里拿出油炸的肉和花生米。“上回，你吃了青菜炒的肉，闹肚子。这回，就变了个做法，你大胆吃。”
　　
　　“那不怪你……”兰说：“只怪我贪吃，一次吃多了。”其实，那次娘送来的肉，开始没舍得吃，放两天后就馊了。兰舍不得扔，就把肉中的青菜择起来甩掉，坚持把肉吃下去，结果闹起了肚子，治了好几天才好。
　　
　　当女人拿出补脑的药给兰时，兰责怪起来，“妈，买这贵的药，也不和我商量，喝了也没用，你退回去……”
　　
　　“又在犯傻，医生说有用。退一步，没用，当糖水喝吧。”女人笑着对女儿说：“还有，这个月的伙食费。”女人拿出最后的三百零六块四毛钱塞给兰，“就要高考了，多给你一点。”
　　
　　“我不要这多。”兰数出两百块，多的退给娘。中午最后一节的铃声响了，兰往教室跑，回头说：“妈，我上课去了……”女人撵上去，硬是把兰退回的钱塞在了女儿手里……
　　
　　高考最后一科考完，兰走出考场时，在考场院门外接她等她的娘，听说兰考得可以后，人就一笑，倒了下去……
　　
　　医院里，父亲正愁钱时，兰掏出五百块递过去。
　　
　　“哪来的？！”父亲问。
　　
　　“我把补脑的药退了，还有平时不需要花就没花的。”
　　
　　胡子拉茬的男人，兰的父亲深凹的眼里滚出滚烫的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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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天下为公 于 2009-5-1 19:50 编辑 ]

天下为公

原帖由 沃野云空 于 2009-5-12 20:18 发表
读完之后，直觉的心酸。除了心酸还有这字字句句的深情。学习了。

感谢沃野云空的点评，这是我的孩子给我讲的一个真实故事，我听了之后，心里难受，就写了出来。

沃野云空

读完之后，直觉的心酸。除了心酸还有这字字句句的深情。学习了。

天下为公

[quote]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5-12 07:20 发表
是篇好小说，可以修改更好些。可惜不要隔周作品，可修改一下投小说杂志。

谢谢邱版，《辽河文学》已留用。向你问好！

邱天

是篇好小说，可以修改更好些。可惜不要隔周作品，可修改一下投小说杂志。

天下为公

原帖由 一了 于 2009-5-5 19:33 发表
生活的实象应当是感人的。问好！

一了朋友好，谢谢关注，点评！

天下为公

原帖由 芳香碧丝草 于 2009-5-5 14:16 发表
患难与共！欣赏！问好为公老师！

燕子好，不客气。向你学习！

天下为公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5-5 07:12 发表
可怜天下父母心。

邱版好，感谢点评！

天下为公

原帖由 一楠 于 2009-5-4 23:05 发表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说笔触细腻，写出了作为父母为孩子上学不顾一切的那份操持劳作之苦，感人。
小说构思及描写都是不错的，或许这种亲情在当今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所以在角度可以出新一下。毕竟是小说，创作的空 ...

感谢一版点评，外出几天，回帖怠慢，谅解。向你问好！

一了

生活的实象应当是感人的。问好！

芳香碧丝草

患难与共！欣赏！问好为公老师！

邱天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楠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说笔触细腻，写出了作为父母为孩子上学不顾一切的那份操持劳作之苦，感人。
小说构思及描写都是不错的，或许这种亲情在当今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所以在角度可以出新一下。毕竟是小说，创作的空间很大。问好天下兄！

天下为公

原帖由 佳儒 于 2009-5-2 20:00 发表
艰辛的生活，暖暖的亲情……
欣赏学习！问好！

佳儒好，谢谢点评！

天下为公

原帖由 大雪飞扬 于 2009-5-2 11:19 发表
人间自有真情在。艰难的生活，艰难中全家人的相互扶持、体贴让我们感动

感谢飞扬点评，肯定，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