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像大理一样风花雪月》之四

张卫平

四　大理石—一种未知的命名

一种因为大理命名的岩石
在被清澈的溪水洗净之前
曾经被剥离　解剖　錾击
曾经被镂刻　打磨　充填
它坚硬　然而细腻
粗砺的外表因为伤痛而鲜艳
碎片划破空气　鳞甲四溅
如千万条飞龙在天

打磨之前的灰暗
因为混沌而内敛
打磨之后的亮白
因为虚无却延展
依附于不变的内在质地
喻示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因而它们　一个向内　一个向外
岩石　意向了生命与灵魂的拓展

甚至那些早已消逝的创造
也因如此意向而复活　而绚烂
在那些散漫的碑刻的底部
一种重负下的文明沉淀了时光
并且　我常常见到了它们――赑屃
一种早已灭绝的动物　长寿而吉祥
在几乎所有斑驳的碑石之下
承载伟大的历史　扮演所有具向的抽象
古典象形而又写意的汉字
一种姿态　竭尽全力　力透石板
一种消失在传说中的祥瑞之兽　赑屃
庞大的高贵　散发出凝重的光芒

安静祥和的庭院　芍药花开
药一样的气息　滋养传世的民居
稳固而隐喻的结构　就这样
与天井中的花草相映成趣
垂直的立柱　百年的树干
因为时光的向心而微微倾斜
它们坚定在一块又一块基石之上
支撑了一个个盈满人文暗香的日子
如此的基石　与更多的基石连接
与更为宽广的岩石连接
沉静在流水旁所有村庄的底部
构成这块土地上最坚定的隐喻
因此　在这风花雪月的大理
大理石有它专门的名称　础石
正如大理　一个充满想象的名词
足以将这个地方的一切意向与生活承接

无论是在那些钟鸣鼎食
构成一个家族传奇与典范的建筑群落
还是在杨柳低垂的河畔
卵石随意筑就的简陋清贫之屋
空气中　始终弥漫着础石的气味
仿佛这里的一切　都是大理石雕凿

因此　在这溪水旁的旷野
一种声音　千年未被时光淹没
这是对大理石的切割与打磨
这是那些工匠对自己的雕刻与打磨
从在石头上面嬉戏的童年
到终日劳作的壮年　他们被时间收获
将腰长久地弯下
錾击坚硬的时光　命运无法挣脱
从为别人凝固荣耀　深入岩石
到自身微弱的分享　回归传说
一个在诗歌与斑驳中繁衍的部族
础石　是支撑生活与灵魂的骨骼

因此　大理抛弃了它自己的文字
凝固成一个故事中的箴言
混杂的语言古朴而典雅
所有的叙述神秘而自然
将一切　用诗　用酒
用白云苍狗中的长剑
将千年的风云变幻
打磨与烙印在这样的载体表面
它们努力地靠近优雅
因而简约　轻逸　内敛
只在一年中　用一个个节日
拉开某年某月某日的窗帘
在繁复而漫长的凡常日子中
所有魅力无穷的传奇　惊鸿一现

因为岩石的坚硬　它们的想象
在一次次逸出身体后　总会重返家园
回到白墙青瓦的三坊一照壁
惊喜地被一朵茶花看见
回到础石斑驳的四合五天井
体察光影移动　明亮与晦暗
犹如他们随一支支马队浪迹江湖
最终回来　走进一进又一进的深深庭院
在不断重叠与华丽的门楼前
点燃永不熄灭的高香

一种岩石　以凝固的姿态
展现流水一样细腻的纹理
它的名字随风走遍天涯
它的灵魂　却永远无法离弃
在它的原乡　在四时变换的微弱天籁间
命名了那种名扬天下的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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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

写得细腻厚实，希望朋友能回一下别人的贴子，参与论坛互动。

曹国魂

如果把两首诗歌贴一块，会更加完美！

张卫平

本组诗共有23首，将分别、逐日贴出。

财智天下

就大理石，一个石头的性状展开，写这么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