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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家 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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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18 20:3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48 编辑 <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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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那是一张旧木床发出的响声,是后半夜时从居民楼旁的自行车棚门卫室里传出的响声。

  响声好似这沉寂的黑魆魆的夜晚放飞的只只尖嘴厉鸟,扑棱棱落到躲在离车棚十几米远外一棵树下的大输身上,啄他的肉,吸他的血。……他早已没什么感觉了,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眯缝着注视着那城堡般的门卫室,木张张的脑袋里空空荡荡,身体也感觉轻飘飘的,就连思想也被这无耻的夜色融化殆尽。他站在树旁,他就是一棵树,一棵枯死的树,一棵不断地招引那些鸟儿向他撞来的树。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那是张很年迈的木床。大输也曾在上面睡过,翻下身它都会发出痛苦的呻吟。现在,现在那张木床正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有两个人在那上面不管不顾的肆意折腾着,而其中的一人,就是他大输的老婆,他老婆文竹眼下正和一个男人在那张老床上办着使床嘎吱嘎吱乱叫的事。

  记不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了。晚间都做了什么呢?搓麻将那是肯定的,就和他每天都会输点钱一样,若不然他怎么会叫大输呢。是的,吃完晚饭就去老五家搓麻将,五角钱的注,是十六圈还是二十四圈忘记了,只记得还差几把牌结束时,大输原来兜里的那五十几块钱已经陆续的都分给了别人。大输的赌品特别的好,从不赖帐,没有钱就不玩,不像有些人口袋里的钱已经掏干净了还欠帐再打几把,说不准就会手气转旺翻回本来。大输从不这样的,输了就是输了,一把也不欠,钱输了脸面可不能输。就不玩了,就嚷着去喝酒。除了老五其余几个人都说有事。老五赢了钱,老五就陪着大输来到了他们常去的一个小食摊。那食摊虽小吃的东西却很多,有肉串、简易的麻辣烫、烤肉等等,但这些都不属于他们,他和老五都是在吃上比较俭朴的那种人,通常都是一碟盐水花生米,几样凉拌菜,顶多再来两个卤鸡头或鸭头什么的,酒也很简单,就是当地作坊出的那种自酿白酒,二角钱一两。俩人就开始喝。都说了些什么呢,好像还是以往的老一套,无非是哪把牌怎么怎么打错了哪把牌怎么怎么邪门,某人某人又腐败了被抓起来了真是解恨等,后来又侃了侃那拉登劫的飞机如何如何轻飘飘的似长了眼睛一样去拥抱那摩天大楼。老五说也该让美国姥知道知道什么叫痛了。大输说是啊,你看怎么就没人撞咱们的天安门城楼子呢?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老五就夸他说到底是念过书的人,话说起来文绉诌的,有水平!大输心里就很美,就独自多喝了一口酒。说的好像就这些,没有什么特别的。后来呢?后来老五就先走了,留下了二十元钱。二十元钱结帐也就够了,偏偏有个蹬黄包车的从食摊旁经过,大输和他认识。那些个有头有脸什么长呀经理的大输不熟悉几个,或者说大输不屑和他们拉关系套近乎,倒是有些个擦鞋的呀卖菜的许多人和大输关系都不错。就拉过来又接着吃接着喝,吃什么喝多少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大输没有钱结帐了。大输可是个要脸面的人,怎么能让一个蹬黄包车的人付钱呢。就把那人推走了。好在他和那摊主很熟,走过去说今天的钱打牌输了,靠手上这二十元结帐肯定不够,不过他马上回家去取钱。摊主人不错,说大输你这是干什么呢?用得着嘛,啥时你方便了带来不就得了,不用再去取了,再说也没几个钱。……如果大输按照摊主说的去做也就好了,可他偏不。就离开了那里,不过没往家走,而是去了他老婆文竹上班的地方。

  他老婆文竹是看车棚的,是临时工。可别小看了这个临时的工作,每月也能拿回三百多元钱,大输家每月开销的大半都得指望着这些钱呢。上一年大输就下岗了,下岗后人家就不再管你是什么学历原来做的什么工作,一律享受每月不到二百元的补助。没辙呀,全国都这样,说是让自谋生路,怎么个自谋法呀?原来在单位一杯茶水一颗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日子过惯了,都认为自己是个人才,都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可真到了节骨眼儿上时,是骡子是马拉出去一溜就都知道了。这是后话,我们先按下不表,还是先说说大输的老婆吧。大输的老婆原来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可面上一点也没有在农村锻炼过的痕迹,人很白,细皮嫩肉的,五官也很适称很秀气。就连名字都少有农村的味道,文竹,挺诗意的吧。她比大输小了整整十五岁,嫁给大输时还不满二十岁,是在大输第一个老婆死了二年后嫁过来的。初时媒人传过话来对大输说,姑娘本人并没别的要求,只要对她好就行。什么叫好呢?大输虽然年岁大些,人品还不错,不是一个胡扯六拉的人,不是一个吃喝嫖赌的人,且对女人的细心和呵护在以前也是人所共知的。对于他来说,人家一个大姑娘,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大姑娘,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其实那时候文竹看上他并同意嫁给他的一个重要理由也是看中大输很老实很本分,虽然结过婚,但和那些个不务正业或薄情汉不同,他那前房老婆是由于难产而死的,这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就同意了。娘亲们也没要什么过多的彩礼便催促着马上完婚。毕竟是一个农村的女孩子要嫁到城里去,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一个农村的女子要想嫁到城里来总是要降低些条件,就像文竹的年龄和长相就是个条件。接下来大输去了一趟文竹家,是在黑龙江的一个偏远的小村。大输去时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买了孝敬老人的在那时候算是很讲究了的四合礼,文竹的父母和亲戚见了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又杀鸡又忙活着别的尽心招待着未过门的姑爷。该有的礼节该有的过场都到位了,大输欢天喜地也吹也打地把文竹娶进了门。一切都很顺,可就在洞房那天夜里,文竹憋着一张红脸告诉大输说她不是处女了!那时可不比现在,现在还有哪个洞房能找到处女呢?那时候的人还很讲究这个。这让大输很神伤,本来一直想着这把年纪了还能娶回个黄花闺女这一美好想法顿时荡然无存。其实他也早在心里有些个嘀咕,文竹家这么急的嫁她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虽然当时他心里非常的失望,可表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计较,知道了那是个不太负责任现在已经了无踪迹的年轻后生干下的好事后也就原谅了文竹,说以后我们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吧,我不会在乎这些,不要想那么多……文竹就很感动,在新婚的第一夜让自己幸福的泪水湿遍了大输的全身。大输也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尽情的在文竹那饱满而白嫩的身体上挥洒着他旺盛而饥渴了很久的情欲,使极力迎合他的文竹方了变成扁,扁了又被揉成了圆。……好日子没几天,又一个令大输伤脑筋的问题现了出来:文竹怀孕了!新婚蜜月还没度完的文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文竹很惶恐,她真的对这事不知道,觉得太对不起大输了,就哭,就可怜兮兮的冲着手足无措的大输一遍遍地说要不你休了我吧我太对不起你了……大输很冷静,理智的想了很多,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的第一个老婆就是生孩子死的,那女人苍白的面容和那个浑身发紫还没看这世界一眼就死掉了的婴儿至今还历历在目。去医院拿掉也不好,哪有结婚这么短的时间就去打胎的呢。后来,大输当着文竹的面挥着大手掐着腰说了句很文学的话:爱和被爱本身都没有错,为什么男人做的孽非要由女人来承担罪责呢?他断然拒绝了文竹要把孩子打掉的想法。生。他说,我们把他(她)生下来,文竹你放心,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来对他(她)的……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文竹对大输感激不尽了,每天更加尽心地伺候着大输。几个月后,他们有了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取名叫达丽。对了,忘记和你说了,大输本名叫达书,只是后来人们喊惯了大输,真名反倒没人提了。名字嘛,符号而已。这也是后话了。孩子出生后,大输果不食言,对孩子如同己出,疼爱有加。文竹是从农村来的,还没有工作,就在家一心的照料孩子伺候丈夫。好在大输那时候的工资还可以,每月在文竹的精心调理下还会有些剩余,小日子安逸、平静却透着幸福。去年大输下岗了,文竹托人找了这么一份看车棚的工作,挣些钱补贴家用。十七年,算来和文竹结婚已经有十七年了呀。

  记得离开食摊时他好像和别人问了一下时间,是一点多的样子,若不然他也不会奔车棚来向老婆拿钱。这时候上零点班的人已经都走了,下零点的也基本上把自行车骑回来停放好,看车棚的也就可以锁好门,美美的睡上一觉了。大输来时门卫室还亮着灯,离很远时他就发现那里还亮着灯,窗户上挂着窗帘,是文竹亲手做的那个窗帘。老婆手很巧,一块很不起眼的布,经她手左弄右弄的就会很添彩儿,就像眼前那挂在车棚窗户上的窗帘,本来很平常很不值几块钱的布,经过老婆的手后,这穗那褶的,就变成了一件工艺品般的东西。平时家里的饭菜也是一样,都是茄子都是土豆,经文竹的手一摆弄,就会变化出许多的花样吃法来。想起老婆大输心里总透着一股美气,年纪比自己小好多不说,就是和文竹同年龄的女人站在一起,你说出文竹的岁数别人也不一定会信呢。前面说过,文竹皮肤很白,看上去可不像是近三十六、七的女人。……

  这么晚还不睡,老婆在做什么呢?当时大输心里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啊。他就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车棚的窗前,透过两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了文竹,他看到了他的老婆端坐在那张老床的床边,深低着头,很娇羞的样子。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是的,那是个男人。谁啊那是?再把脑袋侧过些就看清楚了,哦,是物业公司的吴科长,他管着文竹她们这些看车棚的临时工。他正低声的和他老婆文竹也不知道在说些个什么。再往下看,再往下看大输一下子呆住了,他看到两双手,一双手是他老婆文竹的,白而细;另一双手是那吴科长的,粗而黑。两双手---四只手很紧的握在了一起,并且俩人的手放的位置也让大输心里一愣,天啊,就放在文竹的两条腿中间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大输就差眼珠子没冒出来了。他感到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抖动了起来。那是他老婆吗,那是他老婆的手吗?他不敢也没理由相信他看到的一切。他嘴张得老大,一步一步的后退开来,仿佛是自己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样,退了几步后他转身就跑,为什么跑往哪里跑已经不是他能想的事情了。有棵树,那棵树把他拦了下来,“砰”的一下就把他拦了下来。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围着树转了一圈,回过头来再看那车棚的门卫室,黑了,天啊,他们竟然把灯关了!从那一刻起,大输的嘴就再也没有闭上。从那时候起,他就把自己定格在那里,张着嘴,眯缝着眼……

  那是个很黑的夜晚,是个很寂静的夜晚,是个没有星也没有月的夜晚。世界只有那嘎吱嘎吱的响声也只剩下了那张老木床的呻吟,还在昭示着这个世界的存在。天没有了,地没有了,黑乎乎的天地间只剩下了那嘎吱嘎吱的很有些韵律和节拍的奏鸣。响声是在大输呆立了几分钟之后传出来的,再也没有停下来。大输的脑袋空空如也。大输就那么站着,大输就那么站了很久。

  腿怎么这么木啊。大输感觉到腿木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那床或者是那两人还在依旧颠狂着。血液又开始了流动,又开始让他成为人,他想着要大步流星的去一脚把门踹开一下子掐死那响声,最起码也是要站在原地很大声的咳嗽一下,可下了决心也努力的伸了伸脖子的他,就是没有迈动步和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他失败了,真的,他彻底的失败了。

  大输悄悄的撤离那个是非之地的时候那屋里的床还在嘎吱嘎吱的叫着。一路上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文竹那白白胖胖的玉体,还有她那习惯性的微微扬起的脸,嘴里不住地呻吟着……他又一次的站到那个小食摊旁的时候他的脑里还在回荡着那嘎吱嘎吱的响声。

  在北方,秋夜很是凉爽。喝酒的人还很多,有认识大输的和他打着招呼,他什么也不说,闷头坐了下来。摊主过来和他说,大输你还真回来呀,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大输抬起头,怔怔的。是啊,他说,他妈的,个驴日的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摊主笑了,说大输你是遇鬼了吧,要不要再喝点啊?大输面目有些狰狞。我真他妈的遇到鬼了,喝,干嘛不喝,拿酒来!……

  这回大输喝的是啤酒,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倒。喝完第三瓶时,他起身离开了食摊,别人都以为他是找地方方便去了。其实不是,他摇摇晃晃的奔文竹所在的那个车棚来了。

  他又站到了那棵树下,定了定神,屏住呼吸,把耳朵支楞开来。天啊!他听到了,他又听到了那嘎吱嘎吱的响声,还是那么的不紧不慢,却分明又是那么尖利的一声声向他的心口刺来。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喉咙发紧,不住地咽着吐沫。

  驴日的,怎么这么大的劲呢?他心里骂道。自己和文竹可从来没有坚持过这么长的时间呢。不行,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一定要制止他们。他心里暗暗发着狠。他顺来路又后退了一些,略微稳了稳神,然后用力的咳嗽了几声,接着很有动静的径直朝车棚走。他的腿有些软,心里也发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没有预料,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只是固执的认为那没完没了的响声该停止了。

    走到门旁了。那门卫室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儿动静。推推门,里面反锁着。他就拍门,并尽可能大声的喊着他老婆的名字:文竹。

    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很没有穿透力,像似劈开了很多的岔。
    半晌屋里才传出文竹弱弱的声音:谁呀?那声音在他听来虚虚的,带着颤音。
    是我,大输!
    大输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有事吗?

    是呀,自己这么晚还不睡,来做什么呢?他想起来了,自己还欠着食摊的钱呢,就说,我来拿钱。

    里面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一会儿后文竹打开门,只是打开一条缝,伸出一只白白的手,手里有一张钱。大输木讷地接了过来。里面文竹说,你快回去睡吧。门一下子就又关上了。连大输为什么要钱都没有问,只这么一下就把他打发了。大输很生气。

    很生气又能怎样呢?大输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他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转身离开。弄吧你们,使劲的弄吧,弄死你个驴日的……他在心里愤愤地骂着,说不上是在骂吴科长还是在骂老婆文竹,或许,那两个人都有份吧。


2

    太阳已经很高很亮。大输悠悠的醒来。他出了好多汗,汗里还夹着股浓浓的酒气。

  头天夜里他拿着那张钱--那是一张百元的大钞,又去喝了多少酒已经不记得了。什么时候回的家也忘记了。头还有些痛,但这痛并没有耽误他想起一些事情,只过了一会儿的工夫,夜间那嘎吱嘎吱的响声便又在他的耳中响了起来,不依不饶的。他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一切都将会重新开始。可惜,那不是。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显然文竹早就回来了,正在洗澡。
  有一件事让大输时时感觉着对文竹的愧疚,那就是他有好久没有尽一个丈夫的义务了。差不多有三年了吧,是的,有三年的时间没有和文竹行床上的事了。自己年岁大,没有也就没有,可文竹还正当年啊,正所谓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龄呢。说到这事就不能不说说大输那次被骗的经历,那件事毁了大输的精神和肉体,毁了大输的一切。
    我们不妨把话题再扯远点。
  大输是八十年代初毕业的中专生。可别小瞧了那时候的这个文凭,那时候有这么个文凭比现如今的硕士生都要好使。为什么呢,因为那时候缺呀。他学的是机械制造,分配来到D厂这个以生产锅炉为主的国有中型企业,也算得上是学有所用了。刚毕业的他,风华正茂,踌躇满志,D厂的老人儿都还记得那时候在厂区到职工宿舍间的林荫小道上,匆匆走着一个头发很长却很时髦的年轻人:身穿一套学生服,背着一个军用挎包,手里拿着一圈图纸……那就是大输,不,应该是达书。达书才是他真正的名和姓。
    达书是农民的儿子,质朴、忠厚,少有城里人的世故和狡诈。每天一头扎到车间里,围着那一座座建造中的锅炉转,看图纸、查工艺、对参数,将自己在学校的三年所学溶入到具体的工作实践中,忙得很是带劲儿。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后来他就有了爱情。当然是经过别人介绍的,让他自由恋爱,他可没那个胆。八十年代的人哪里敢和现如今比呀,那时候的人很傻,把所谓的爱情看得比那什么都神圣,哪里比得了现在。你看现如今的爱情多爱情啊,就像速食面一样来得简单而实惠,两性关系也简单得就好比是去收费厕所一样。别人给达书介绍的那个女子很不错,人不算很漂亮但心地善良。达书很欢喜,动辄就请她去看电影,因为只有在那黑黑的电影院里达书才敢很幸福的握那女人的手,软软的很让人心醉的手……相处了一年多后,他们结了婚。那时候的达书家庭幸福,工作顺利,可谓是春风得意了。
    有个哲人不是说过吗,叫做什么福祸相依相附。命运开始不停的和达书开起了玩笑。先是老婆总不见怀孕,去检查了也查不出什么。到结婚第六个年头终于怀上了,老婆却为生孩子难产死了。从怀孕时起女人就没得好,折腾的很厉害。后来又浮肿,血压也高出了许多,去医院检查大夫说胎儿大。孩子长得大是好事吧?谁想却要了女人的命。孩子生下来了,她也断了气。那婴儿在急救箱里放了一天,也没能哭出声来,追他母亲去了。达书欲哭无泪啊。自古生孩子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也没追究医院的什么医疗责任。躺在空荡荡的家里,达书的世界变得毫无生气。生活像一弯色彩绚丽的彩虹,沿着这道虹他越走越幸福,可转瞬间彩淡了,虹消了,他被重重地摔了下来,摔得晕头转向。
    没有老婆的日子里,达书学会了搓麻将,打发那些寂寞难捱的时光。就在他那个只有他一人的家里玩,也带点彩头,但输赢不大。达书输的时候多,时间久了,也不记得是哪位牌友先喊开的,达书被叫成了大输。越叫越广,越喊越熟,以至于几年后,达书工资条上的名字都写着大输了。
  这都没有什么,大输就大输吧,大输实际上也输不多少,有时是几块钱,最多也就是几十元而已,输不坏的。大输的工作是没得说,一直都干得不错,先后换了几个岗位,技术科、计划科,后来又调到供应科,都属要害部门。他技术好啊,人品也好,深得领导和同事的信任。
  坏也就坏在这信任上了。当时调大输到供应科,也是因为他在技术和计划部门干过,懂得生产中的需要,加之他对制造锅炉所需的材质和配件也是了如指掌。九十年代初,有一阵子钢材特别的紧俏,价格一涨再涨,可还是供不应求。一时间大输他们科的任务就是急生产之所急,挖空心思使出浑身解数在全国的市场中采购着钢材。大输有个中专时的同学,打电话过来说认识某某省某某钢铁总厂的人,可以弄到计划内的钢材。那一时期全国上下许多大企业产品价格实行双轨制,计划内和计划外的价格有时每吨要相差几百甚至上千元呢,这样就应运而生了一大批对缝也叫拼缝的人,想那同学也属这一类吧。大输就没有多想,管它白猫黑猫,能吐出钢来就是好猫。和领导汇报后征得同意大输就信心十足的奔某某省来了。
    见到老同学后的那些个客套和过场就不说了,我们直奔主题。同学领他到了钢铁总厂下属的一个叫做兴达的物资贸易公司。那公司很有门面呢,气派很大。那时候的钢材是卖方市场啊,卖东西的牛气些也属正常。第三次去时大输才见到了公司的总经理。赫,那人可真是有个总经理样啊,分头梳得像两扇小镜子,金丝边眼镜后面的那一双瓦亮的眼睛总是斜着很大义凛然的看人,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骗子就会是小偷,让大输感觉自己快成要饭的了。问明来意,那总经理把头很潇洒的摇了摇,说不行啊,你要的螺纹钢、角钢和钢板是目前市场上最紧的货,我们能不能弄到呢?当然能!只是你要的数量太小,去批一次不值得,我们做一次都是上千吨的活儿,三百吨怎么去批啊?你等等吧,等有大的用户时看能不能把你这点货挤出来……。说得好象也很在理,让大输很失望,他那同学也很失望。对缝的人都希望他介绍的生意能成,好从中捞些回扣。大输要采购五十吨角钢,五十吨螺纹钢和二百吨钢板,共三百吨,按约定事成之后要给他的同学每吨五十元总计一万五千元的介绍费呢。所以从兴达公司出来后大输的同学也在急着替大输想办法。那同学替大输分析着:这事能不能办呢?能。为什么能呢?因为那总经理是钢铁总厂厂长的亲戚,只要总厂厂长大笔轻轻一挥,那三百吨钢就跟玩似的了。为什么不给咱办?那是因为总经理嫌咱们的量小呀。量小怎么办?沟通啊……
    搞供销的人有哪个不懂得沟通呢?请客吧。请了好几次,那同学还真把那总经理请来了,在一家很排场的酒店里。那天总经理还带着一个那时候还不叫小蜜的小蜜,很性感很漂亮的一个尤物。菜是好菜,龙虾王八的都上了;酒是好酒,茅台五粮液之类。大输那时候还不怎么会喝酒,到最后就喝大了,只记得那总经理曾对着他的耳根子说总厂的厂长是他的叔丈人,还记得那个小蜜嗲声嗲气的劝酒,最后那总经理说只要大输喝了桌上的三杯酒,一杯酒算一百吨钢……大输那时候舌头早已经发木了,很壮烈的吞下那三杯酒后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酒喝多了,大输非常遭罪,吐得五脏六腑都抽抽了。不过感到还很值得,因为可以弄到计划内的钢材了,就很高兴。第三天他和同学到兴达公司,总经理一劲的夸大输实在,说和这么实在的人做生意心里就是舒服等等,说得大输觉得自己的醉酒真是英雄所为,飘乎乎的。接着总经理很郑重的从抽屉里拿出张纸,递给大输看。只见上面写着兴达公司求购大输所需的钢材品种和数量,落款处有一行用粗笔写的字:同意,按计划内价格执行。然后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大输的同学也看了看,兴奋得直搓手,连声说着好啊好啊,这是我们厂长的签名呢。大输心里也很兴奋。接下来的事就按程序走:大输跟着一位副总经理到钢铁总厂那堆着山一样的货场看了货,人家那是一个大型钢铁总厂,什么货多少货没有呀。结算方式是在酒桌上定的,按总经理的话讲,谁也别说谁信任谁,谁也别说不信任谁,我们都相信共产党吧。怎么个信法呢,就是大输的厂先把货款汇入兴达公司指定的一家银行,证明有钱购买这些货,然后由兴达负责提货请车皮装车,拿到铁路的货运大票后再到银行把钱划到兴达公司。
    看上去够稳妥的吧。大输就和厂里汇报了一番。厂领导也很高兴,夸奖了大输几句后对结算方式提出了意见,货款近两百万,厂里资金紧张,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让大输再做做工作,看能不能货到付款或先少支付一些,并答应事成之后给大输奖励一级工资。大输就去做工作。那总经理很是失望,并生气的说要取消这笔生意,好说歹说,左劝右劝的,后来总算答应了可以先汇过来一半的货款,并又签了余下的部分限期到帐的协议。大输厂里也表示同意。没几天近七十万的货款就以大输的名义汇到了指定的银行。该兴达公司操作了。他们对大输说,既然来到他们这里,公司也该尽尽地主之宜,接下来的事大输也插不上什么手,帮不上忙的,就安排了一部车,拉上大输到一百公里外的一个著名风景区玩了两天。回来后,一切竟都办好了,公司的人领大输去了铁路,有六个平板火车装着各种型号的钢材。铁路货运大票已经出来了,车号发货地址一样不差,装车单也在,一件不少,真的就如那总经理所说,都齐了,回家等着接货就行。还有什么可说的,给钱吧。公司派人和大输一道去了银行,把货款加上运费划入兴达公司。接下来免不了的寒暄喝酒告别,大输的同学拿到了钱,很高兴。大输也很高兴,厂里下个季度的生产原料不愁了不说,还少花了十几万的货款呢,还会给自己晋一级工资呢。大输兴高采烈的回家来了。
    大输的高兴劲就不说了,可没过几天他想哭都找不到了调门。那一切都是假的,是的,假的!大输的工厂左等右等的也不见货到,拿着运单跑到铁路部门一问就傻了,运单是假的。大输急忙火烧火燎地跑到钢铁总厂的那个兴达公司,早已人去楼空。大输当时就晕了过去……
  钢铁总厂的领导根本就没有给大输他们厂批过货;货场上存有几千吨的钢材,说是谁的就是谁的那还了得;铁路上每天发出的各类钢铁二十几个车皮,从来就没有见兴达公司发过货;就连那家银行在大输去划款时监视系统竟出了故障,没留下骗子的影像。
  近七十万就这么被人家骗去了,也报案公安部门也抓了紧的侦察,终无所获。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就是把大输割碎了零卖他也赔不起啊。大输家的文竹娘家的亲戚家的钱能拿的都拿出来了,凑了十万元交到厂里,大输还是得象征性的蹲了三个月的班房,出来后工作就没了。厂里念及旧情,虽然开除了他的公职,但依旧接纳了他,安排在车间做临时工,做技术指导,工资不高,但大输干得可是比以前更卖力气。
    经过这次变故,大输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他迷上了喝酒,说他恋酒倒不如说他恨酒更恰当些,一喝起酒来他总是恶狠狠的。他总说是酒让他翻了船,是酒害了他的一生。人们已经习惯了喝醉了的大输,再也没有往年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嘟嘟着嘴,浑身的酒气,耳朵上夹着那永远的半只烟,一双微肿的小眼睛堆满了恶心的眼屎,目光游移不定,左盼右顾的,像似一个刚遗失了好多钱的人又折回身来,焦急的四处搜寻着……这还只是表面的,旁人所不知的是,大输失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功能。我们再说得直白些,他阳萎了。
  文竹一如既往的对大输好,即使是他们不能行夫妻之事以后她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达丽也已经十七岁了,出落得有模有样,人也乖巧懂事。文竹、女儿和这个家,是大输的希望,是支柱,是他心灵中仅有的一处温馨的港湾。
    可是,可是现在,希望就要破灭了,支柱就要坍塌了,那港湾也不会再温馨不会再平静,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昨夜那嘎吱嘎吱的响声碾碎,被搅得昏天暗地,再无宁日。
  痛楚阵阵的从大输心底向上反,酒劲也上来了,他趴在床边吐了起来,一地酒气熏天的秽物,他也弄得满脸的鼻涕和泪水……



3

    昨晚你都做什么了?
  我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那姓吴的去找你干什么?
  我……
  说呀你。
  他来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车棚要减去一个人,用不了三个人了。
  就这些?
  他说看我的表现……
  什么表现?
  大输,我……
  你什么?
  我不能,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你和那个姓吴的都做什么了?
  ……
  是不是他威胁你的?
  ……
  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大输,我对不起你,呜---,我不要脸,你杀了我吧。呜----
  ……
    文竹哭得一发而不可收。大输很是脑火,越想越气。文竹在他心里一直是很贤德很神圣的,十几年了,她一直履行着当初许下的诺言:一辈子会对大输好。每天唯大输是尊,就是在他被骗在他下岗时也从没有半句怨言,总说穷啊富的都无所谓,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过日子,比什么都好。就是因为有了文竹的贤惠,大输才感觉活着心里特别踏实,不论遇到多大的挫折,对生活都还不至于绝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也不能相信,他最信赖也可以说是依赖的文竹会背着他做出那样的事来。


  天都塌了!
  大输不相信,他怎么也不肯承认文竹会背叛他。
  他把怒火一点点的转移到那个该死的吴科长身上。是的,都是他的不好了。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一个小小的物业公司的科长也知道利用手中芝麻大的权利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文竹一个女人家知道什么呀,再说她也是为了这个家而怕失去了工作,经不起姓吴的威逼利诱罢了。是吴科长强奸了文竹。对,是强奸。法律方面大输也懂得一些,文竹是被胁迫的,那姓吴的用工作相威胁,不是强奸是什么呢?大输越想越来气,直到想得浑身热血沸腾。
  我要告他,大输说,我一定要告倒那个驴日的。
    说干就干,大输就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先去了派出所。他找到了那个姓胡的所长。胡所长认识大输,曾不止一次把烂醉如泥的大输送回家。大输去时胡所长正在接电话,哼哼哈哈的老半天才完。大输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给胡所长递上一支烟,吭哧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我,胡所长,我是来报案的。大输说。
  哦,那胡所长神色和语气并没有出现大输所期待的郑重其事,问大输,出什么事了?
  我老婆,那姓吴的小子把我老婆强奸了。胡所长的平静让大输感觉想哭。
  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胡所长拿起电话,冲里面又是一通说笑,说的好象是头天晚间喝酒的事,谁谁耍赖了,怎么怎么不算数,今天晚上再来等等。好不容易他放下了电话,用眼睛看定了大输,打量了一番,问,什么?你说谁强奸谁了?
  就是物业公司的那个吴科长,昨个夜里把我老婆文竹给强奸了。大输的眼睛湿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不可能吧,胡所长还是那么平静的说,要不这么的吧,你去下面找你们区的片警说一下这事。
  不,我就找你。在大输看来,这么大的案子,就得由所长亲自出马才合适。
  胡所长笑了,拿起桌上大输刚才留下的烟点上,说,好吧,那你说说吧。
  大输就说。把昨天晚间的事很详细的说了一遍,还添油加醋的说那姓吴的如何如何不要脸,威胁他老婆文竹如果不和他办那事就不让她上班了,他心想实际情况也肯定会是那样,要不文竹怎么会呢。最后他说,吴科长那驴日的可真能干,我又去喝了三瓶啤酒回来他还没完事。
  胡所长问大输,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大输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急忙说,这和我喝多少酒可没有关系,那姓吴的真的把我老婆强奸了啊。
  胡所长说,大输啊,强奸可不是件小事啊,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遍地都是小姐,贱得很,我们也好长时间没碰到强奸这类事了呢。你一方说是强奸就能定了吗?你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凡事得讲究个证据不是?比如说那屋里肯定是姓吴的吗?又是怎么个强迫威胁法啊?撕破衣服没有啊?你老婆怎么反抗的?留没留下精斑啊什么的?
  说得大输一愣一愣的,心里直发紧,只知道不住地说,我就是证据,我都看见了。我都听见了……
  最后胡所长站起身,把一个皮包夹在腋下,走过来拍着大输的肩膀说,大输啊,你先回去,我这里也很忙,马上还得出去。你放心好了,我们会立即着手调查,你也回去再问问你老婆,现如今这种事是不好说清楚的,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可也不能冤枉没犯罪的人呀。
  大输出了派出所,路上一琢磨,觉得人家胡所长说的也在理。自己是被气昏头了,有好多细节好多吴科长强奸的证据自己还都没有掌握,就急急的回家来问文竹。
  ……
  那你说,他是怎么做的?
  大输,你就别问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不行,你得和我说。
  ……
  你说吧,说了我就不会怪你。
  ……
  他为什么那么晚去你那里?
  他说是来看看我的表现。
  后来呢?
  后来他说公司效益不好,要精简人员。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就说喜欢我。
  放屁!妈的他真是放屁!后来呢?
  ……
  你说呀。
  他搂我。
  你们没拉手吗?
  拉了,拉完手他就搂的。
  你就让他搂?
  没有,他把灯关了。
  好,接着说,他还干什么了?
  他就脱我的衣服。还亲我。
  这个驴日的,他把你衣服撕破没?
  没有,我没让。
  没让什么?
  我没让他撕破。
  衣服是他给脱的?
  是。
  裤子是谁脱的?
  我自己。
  啊?你个驴日的,你就没有反抗?
  我……
  他弄了那么长时间,你一直没有反抗?
  他做完了歇一会儿又要的。
  啊?你……
  ……
  对了,那钱是你的吗?
  什么钱?
  你给我的一百元钱。
  哦,不是,是他从自己口袋里翻出来的。
  你……你真不要脸!
  大输抬手给了文竹一个耳光。打得很重。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文竹。他的血一劲儿往头上涌,两眼红红的。他一下子把文竹扳倒在床上,就势骑了上去,两手死死地卡住文竹的脖子,嘴里骂着,你个驴日的,你个不要脸的驴日的……当他那被怒火烧红了的目光和文竹的对视到一起时,他的手不由得又松了开来,文竹那满是泪水凄凄艾艾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他感到自己忽然间没了主意,很无助,很可怜。他使劲摇晃着文竹,语无伦次地喊着文竹啊,你说是他强奸你的呀,怎么会不是他强奸的呢?一定是他逼迫你的……文竹泪流满面,说大输,你就不要再逼我了,我错了,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打死了清静。……
    大输的脑里乱糟糟的,没有个头绪。他怎么也不愿意承认那姓吴的不是强奸,哪管是文竹半推半就的他也受不了。他躺在床上,想起了他的前妻,想起了前妻离开他后这么多年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想了十五年来和文竹在一起的好日子。他感到很委屈,大滴的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把枕巾弄湿好大一片。文竹大气不敢出,里里外外忙活着,一会儿给大输送个热毛巾,一会儿又端来碗热面汤。她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大输的气快些消去,让这个家重新恢复往日的宁静和温馨。大输不吃不喝也不再说话,两眼直直地望向棚顶。棚角处有一只黄豆般大的蜘蛛,很耐心地织着一张网。
  该怎么办呢?看来告倒吴科长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但作为男人,就这么咽下这口恶气吗?不能,绝对不能。不是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最不能容忍的吗?既然法办那个姓吴的已经不太可能,那么看来只有亲自动手了,拼了,和他拼了,反正也没有工作,而且自己还是半个废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对,非得出出这口气不可,不行就杀了那个驴日的……大输越想越激动,血液又很男性地在他的浑身澎湃开来。
    第二天一大早,大输就很气势汹汹的来到物业公司,见到了吴科长。别人谁也不知道的是,大输的后腰处别着一把菜刀。壮胆也好应急也好,反正让大输自己感觉挺气概的。可与那姓吴的只斗了一个回合,或者说一个回合都没打上,大输就败下阵来。一开始他按自己事先想好的,一屁股坐到了吴科长的对面,什么也不说,只是拿眼睛气哼哼的盯着那个人。虽然以前他认识吴科长,但好象从来没细打量过,这回看清楚了。那吴科长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三十刚出头的年龄。见了大输,特别是他那来者不善的架势,让吴科长心头着实哆嗦了一下,但吴科长是谁呀,估计也是只年轻的老色狼了,随即他就恢复了平静,堆出满脸的笑容,拿出一只很好的烟甩给大输,说哎呀是大输师傅啊,我正要找你呢,经过考核和研究,我们准备留用你家嫂子文竹了,你都不知道啊,现在岗位竞争得有多么的激烈,回去告诉文竹,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呀。……不知怎的,大输的思维竟跟着吴科长转了起来,连声说好的好的,谢谢吴科长啊,我一定转告。其实也怪不得大输这么下作,这都是那三个月牢狱生活留下的后遗症。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快出门时他又醒了,自己是想要做什么来着?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后腰,那刀硬硬的还在。他就又回过身,径直走到吴科长面前,说,我告诉你姓吴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以后不许你欺负文竹。声音小得可怜,好象是一名受了委屈的学生向老师倾诉着,并且也没有按事先想好的那样非常有气势的盯紧姓吴的。吴科长站起身,笑呵呵地拍着大输的肩膀说,怎么会呢大输师傅,你放心,我这人做事一向都很有原则的,是你家嫂子喜欢做的这事呀(谁也分不清他说的是工作还是别的),回去告诉文竹,以后工作要多用心,干不好随时都会下岗的。 
 
  就这么的姓吴的拍着大输的肩边走边说的把他送出了办公室。
  走在回家的路上,大输心里对自己的表现很是窝火。自己真是没救了,一点血性都没有,真是他妈的太监了。窝火归窝火,有个念头却慢慢浮了出来,那姓吴的科长也算是个很不错的人呢,有点权势不说,人也长得年轻帅气,和他相比,自己只有自卑的份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样一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人看上了我大输的老婆,说明我大输还是很有福气的嘛。他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真不要脸啊你,他说。说完又轻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他接着想,那姓吴的真他妈的年轻啊,年轻得都可以当我儿子了,他和文竹乱搞,那不是乱伦吗?呵呵,对极了,驴日的就是乱伦……



4

    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不是说时间可以磨平生活赐与我们的一切痕迹吗。日子还是得一天天的过下去,牌照打,酒照喝,只是大输喝多喝醉的频率比以前更大了。一般人已经不太喜欢和他一起喝酒,只有那个叫老五的还总陪着他,不嫌弃他。

    老五和大输同岁,很有头脑,前些年对缝挣了些钱,现在不上班了,在家过悠闲日子等死。老五酒量很大,还很好色,经常去铁路边上的那几家野鸡店,也就是三五十元就能找个女的放一炮的脏旅馆。也常请大输同去,大输不干,自己下身不硬气呀,兜里也软,没几个钱。老五总对他说,去吧,大输你和我去吧,没准找个女的用嘴会把你的软病治好了呢。大输终也没去,还总拿老五取笑,说老五啊,五是什么呢?乐理上讲,12345,应该是都来米发骚,你就是老骚啊,呵呵,早晚有一天你那惹祸的家伙会烂掉。

  酒肉朋友吗,相互间没有什么秘密。大输有一次喝了点酒就没憋住,就流着泪和老五说了文竹的事,讲得很详细,末了还说,吴科长那驴日的可真能干,我又喝了三瓶啤酒回来他还没完事。老五听得两眼发亮直咽吐沫,听完后嘿嘿的坏笑起来,说大输啊,不是我说你,女人是什么呀,女人就是一块田,你不耕就会荒掉,别人不嫌累就让他们犁去吧,你又不吃亏,白闹了一百块不是?……最后老五说,女人是最不可信的。你得想办法挣钱啊,这么穷下去是拢不住女人的。
    谁不知道钱好啊?特别是咱小老百姓,有谁不希望自己富足些,多有些钱,把日子过舒坦了。可钱怎么挣?钱难挣屎难吃呀,现在满街都是下岗的,想挣点钱太难了。老五的话对大输的触动很大,若不是因为自己穷,文竹还用上那个班吗?如果自己很有能力抓钱,老婆还会非常的在乎她那份工作吗?不用上班或不那么十分的在乎那份工作,还会出那档子事吗?肯定不会。这不就结了,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不争气,不如人家老五会抓钱。这样想着,大输就很用心的琢磨挣钱的事。别说最后还真给他想出个道道来。
  大输所在的Q市,有很多大中型的国有企业。虽然这些年效益不景气,可到岁末时依旧会给职工搞些生活福利。习惯了,没有了那福利当领导的会招人骂的。效益好的多搞些,差的就那么象征一下,起码每人一袋大米一桶豆油还是要有的。文竹娘家那里盛产水稻,也就是出大米。那时候正值新米刚下来的季节,大输就在这上面动开了脑筋。首先他联系了接收米的单位,也就是原来他所工作过的D厂,那管生活的副厂长对大输也熟悉,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只要大输送的米质量好就可以按每个职工一百斤的量收,价钱随行就市。大输没有本钱,他就和老五说这事。老五听后一拍大腿,说,操,这是好事啊,我们干吧。
  就开始干。其实这真是件挣钱的好事,可是大输他们的时候没掌握好。新米刚下来时,也就是每年十一月初的时候,米还少,价格就贵。大输和老五直接守在农村的碾米房收米,文竹娘家的亲戚也帮忙,收了一星期才凑够十五吨三万斤米。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太宝贵了,米大批量的上市,有的农民把往年的陈稻子也拿出来加工充好,价格开始急剧下降。做米这生意不比别的,讲究的是量,价格差几分钱都了不得。那些有经验的粮食贩子这时候才开始出动,像狗一样的四处搜寻,把价格压到最低。等大输他们吃了不少的辛苦把三万斤米拉回来时,没挣到钱不说,一斤还赔了一毛多。随行就市吗,管生活的那个副厂长也不能放着便宜的米不要而买大输他们高价的,那样一来让别人看上去会比真腐败还腐败,人家才不会干那没抓到狐狸弄一身骚的事呢。加上运费和人吃马嚼的,这一趟下来一算,大输和老五赔了六千块钱。
  其实六千块钱也不算什么,他们都摸出些门道有点经验了,应该接着干下去,多折腾几趟就什么都会回来的。可老五说什么也不干了,说挣不挣钱不说,太遭罪太操心了。老五不干,大输自己也没办法干,上一次的本钱都是老五出的。大输说,咱们二一添做五,一人担三千,怎么也不能让老五你一人赔呀。老五同意了。可大输没钱。大输很上火。大输就和老五说,我得慢慢的一点点还给你。
    文竹也说,我们一点点还他。可怎么还啊,三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呢。家里的积蓄早就赔给厂里了。读高中的达丽住校,孩子虽然懂事不乱花钱,可毕竟少不了一些花销。靠文竹的那点工资和大输可怜的保障金,日子过得已经捉襟见肘了,还哪有钱还老五呢。大输很犯愁,就四下里找工作。最后在一家运输公司找到份差事,看大门兼打更,做24小时休24小时,不累,每月工资四百元。大输很满意。文竹也高兴,她的班正好和大输的串开了,也就是说她上班时大输休息,她休息时大输当班,就负责给大输送饭,做些可口的饭菜送到大输工作的公司。时间不长,大输就听到好多人背地里或当着他的面夸文竹,说你大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啊,娶了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老婆。大输就心里很得意。
    不过他也没得意多久。
  文竹和吴科长的事虽然过去了,表面上大输不再和文竹提这事,不去碰这道伤疤,心里却一直耿耿于怀。说不准有几次了,在后半夜,他悄悄的来到文竹工作的那个车棚,躲在暗处。那门卫室里都是关着灯,再没发出过响声。这多少让他心里感到些安慰。那天和老五喝酒,在老五问最近文竹和那姓吴的还有没有来往时,大输就很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了,绝对没有,上次是那姓吴的卑鄙,文竹也是一时糊涂,以后不会了。老五的眼睛都喝红了,说,操,不可能,女人能守住就不可能,守不住尝到甜头后就更不可能守着了,别傻了你大输。说得大输直发慌,嘴虽还硬着,心却没了底。
  喝完酒已经是半夜了,他身不由己的又来到车棚,依旧是远远的躲在暗处,默默地望着门卫室。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文竹正里外忙碌着,递牌送牌,然后登记。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文竹这么年轻,都是因为自己没出息而让她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还得忍受别人的欺负,这一切都怪自己呀。……
  取车的存车的渐渐少了,到后来终于安静下来。文竹走出门卫室,把车棚锁上,反身回屋,拉上了窗帘,估计是要准备睡了。就在这时,大输看到了那个吴科长。吴科长是在车棚的另一侧闪出来的,走得很急,径直进了门卫室。里面的灯随即也熄了。
    天啊!大输一下子又傻住了。那熄了灯的门卫室就像一个黑洞,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一点点地撕咬着他的心,吞噬着他的灵魂。天气很冷,他的心里也刮着阵阵阴风。他想起文竹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他说,大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打死我吧……老五说,别傻了你大输,女人是守不住的……吴科长说,我办事一向是有原则的,是你家文竹愿意干的这事。让文竹好好干,干不好可要随时下岗……他慢慢挪到了那棵树旁。他又屏住呼吸去听。奇怪呀,没有一丝动静。他没有想到,在那次他听完响声的第二天,吴科长就派人把床换了,换了一张即使在上面用力蹦也不会出一点声音的铁床。
  大输什么都明白了,大输什么都明白后就哭了。他从心底里感觉委屈,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现在他恨吴科长,也恨文竹。他离开了那里,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路上行人很少了,他见什么骂着什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路灯很柔和地照着他,他就指着骂,你个驴日的,你照我做什么,怎么不去看看他们,看他们都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呀。他恶狠狠的用脚踩地上他的影子,也骂,我日你八辈子祖宗,你总跟着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就是个窝囊废吗,我是孬种,我是太监,哈哈哈。路边有一只狗,一只很小的狗,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回家,见了大输那个样子就冲他汪汪了两声。这让大输很生气,骂道,你个驴日的,连你也敢欺负老子呀,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就用眼睛死死地盯着狗眼,一步步向它逼近。那狗吓得哼了一声掉头就跑,跑了没几步停下,还冲着大输吠。大输就继续撵。一来二去的,竟追出好几条街,直到那狗没了踪迹大输才肯罢休,气哼哼的得胜而归。
  回到家躺在床上大输还哭,越委屈越哭,越哭越委屈,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着以后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披银光闪闪的盔甲,来到车棚,把那张牙舞爪正准备对文竹施暴的吴科长一把揪起,高高的举过头顶,重重地摔到地上。那吴科长腿抽了抽就不动了。文竹惊魂未定地扑到他的怀里,两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后来大输就被文竹叫醒了。
  文竹她们是早晨六点钟交接班,大输是八点。文竹下班后就回家做好早饭给大输吃。
  大输端起一碗粥,见文竹眼眶很黑,问,昨天晚间没睡好吧?文竹说是。大输又问,你们那的床换什么样的了?文竹也没多想的说,是个大铁床。大输说,哦,我说那床怎么会不响了呢。说完就开始突鲁突鲁的喝粥,让文竹自己在那里独自惊慌失措。显然大输什么都知道了。大输却再什么也不说,吃完饭擦擦嘴起身准备去上班。临出门时文竹喊住了他,声音很小的,并从兜里掏出一卷钱来递给大输,说这是一千块,你先还给老五吧,我们慢慢还。当时大输的头轰的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最后他还是伸出了手,也不敢看文竹,接过钱来急急的塞入衣袋,扭头走出家门。他不知道,他走了以后文竹在家也哭了好久。
    下雪了,整个世界灰蒙蒙的。大输喜欢这样的天气,他可以躲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他不稀罕看清楚别人,也不希望别人认识他。欠老五的钱让他感觉很没有面子,尤其是想不出什么时候能还上更让他过意不去。现在好了,起码可以先还给老五三分之一了。他摸摸口袋里鼓鼓的一叠钱,心情很不错,走起路来腰板都感觉挺得直。什么是脸面,古人都知道仓檩实而知礼节,穷得都快尿血了你和谁谈脸面去?虽然他还不知道这钱是文竹怎么弄来的,但可以肯定是那驴日的吴科长的,借的也好给的也罢,反正现在是进了他大输的腰包了。那对驴日的狗男女,没一个好东西。老五说女人都是水做的,是最容易变的,是水性扬花,是祸水。老五还说,女人那里就是一块田嘛,荒着也是荒,别人愿意耕种就去耕种好了,自己不亏就行。这世界什么是真的?是眼前这片片雪花吗?那你把它抓到手里来看看,什么也不会有。谁是谁的老公啊,谁又是谁的老婆?文竹早先就他妈的跟过别人呢,个不要脸的。看来这样也不错,自己也不损失什么,文竹还会继续干那份轻松的工作,他就可以继续玩牌喝酒,并且还有这么多的钱跟着。其实这世界上的事再简单不过了,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把一切看淡些对什么都别太在乎日子会很滋润。为姓吴的生气不值,为文竹生气也不值。他这样想着,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想开了看淡了,并且还为自己以前特别是昨天晚间的想不开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呢。
  所以当他很理直气壮的把钱甩给老五,老五问他是怎么弄来的钱时,他就说是文竹挣的,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那时是他又一个休班的晚间,他和老五喝着酒。老五不傻,就问大输,你老婆和那个姓吴的还来往?大输说是,他们换了个床继续来往。老五把钱点清收好,眼珠转了转,心里就想好了鬼主意。他一劲儿地劝着大输喝酒,并又要了两个奢侈的菜,左劝右让的就把大输喝高了。喝高了大输脑子就有些乱,有些胡言乱语。
  老五说,我们是朋友吧大输?
  大输说,当然是,怎么?
  那剩下的两千块钱我不要了。
  那……那怎么行呢,我……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说那姓吴的什么玩意儿啊,文竹和他真是可惜了。
  不,不可惜,都他妈的不是好东西,累死他个驴日的,还让他破财,呵呵呵。
  大输啊,你看我和文竹怎么样?那两千块钱……
  胡说八道。我……我可不卖老婆。
  怎么是卖老婆呢,我们是朋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你……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
  你琢磨一下,不吃亏的,两千块钱算十次,一次合二百元呢……
  不!大输打断了他,遥遥晃晃站起身,两眼通红,说,我……我可不占朋友的便宜,五十,就五十块钱一次。说完就趴到桌上,起不来了。在他的心里,可能还记挂着铁路边旅馆里那些女人的价格。
    老五把大输扶回了家。然后借着酒劲他就奔车棚来找文竹。对文竹他可是垂涎了很久。老五来时文竹已经睡了,听老五叫门文竹还以为是大输喝多了酒出了什么事情,就开了门。老五很色,胆子也大,进来就要抱文竹,吓得文竹尖叫一声跳出好远。老五急忙说,文竹你别怕,你别喊啊文竹,你们家不是欠我两千块钱吗,那钱我不要了,只要你陪我几次就行。文竹躲在墙角,浑身不住的颤抖,说五哥,欠你的钱我们会还给你的,求你不要这样。老五说,那姓吴的不也给你钱了吗,你还装什么正经啊。文竹没有想到大输会把那事说出去,羞得快哭了,说五哥,你还是大输的朋友呢,你怎么能这样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老五说,我这也是在帮你们啊,吃亏的可是我呢。再说了,这事是我和大输刚刚商量好的,他同意的……文竹完全呆住了,她知道大输现在瞧不起她、恨她,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大输会如此下作的出卖她,她感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终于没有站住,瘫坐到地上……


16#
发表于 2011-4-22 06:55 | 只看该作者
再次提读!
15#
发表于 2011-4-14 11:39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徐睿成 于 2011-4-14 08:34 发表
再读!


支持徐版多读。
14#
发表于 2011-4-14 08:34 | 只看该作者
再读!
13#
发表于 2011-3-31 20:24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徐睿成 于 2011-3-31 15:24 发表
读了,就是字太小,很费劲


徐版辛苦了!
12#
发表于 2011-3-31 15:24 | 只看该作者
读了,就是字太小,很费劲
11#
发表于 2011-2-7 18:3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48 编辑 <br /><br />再读,提起来!

10#
发表于 2011-1-14 15:3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48 编辑 <br /><br />屏蔽10楼广告。

9#
发表于 2010-12-2 18:4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48 编辑 <br /><br />屏蔽8楼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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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0-12-2 17:2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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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0-11-22 12:0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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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0-10-27 13:1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48 编辑 <br /><br />屏蔽6楼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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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8 06:2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48 编辑 <br /><br />请不要在这里发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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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8 04:0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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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19 10:1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48 编辑 <br /><br />欢迎,欢迎。您的小说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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