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故乡（四）：巨变的故乡

海怡

　　　　　　　　　　　　　　　四．巨变的故乡

　　人生旅途虽崎岖修远，但起点站应是童年。我第一眼看见的世界，就是这片生我育我的故土地。但当我们逐渐走进她的时候，却感到一切都陌生了，连坐在车里的母亲也认不出回家的路了。

　　我曾描述过我们的村子，她因村里有棵“神派来”的树而得名“银杏树”村。村有几百户人家，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姓李，另外还有姓王的和姓许的人家。村子东西长，南北短。这里的土地属于粘土，以前回来一趟特别不容易，离家最近的乘车点也有五华里的路程。晴天还好些，遇到下雨天就惨了，别说车不能跑，就是走路也很费劲，那粘粘的泥会把鞋底粘掉，村子基本是：在家出不去，在外进不来，村民们和在外的游子饱尝了无好路行走难之苦。

　　一九七四年秋，我接到了大学入取通知书，按规定日期去外地求学，正赶上雨季。妹妹、父亲、叔父用自行车带着行李，送我去河东到长淸坐火车，从老家到黄河渡口三华里的路程竟走了四个小时，那泥泞的路又粘又滑，自行车轮子里赛满了泥，走几步就得用树枝捅几下，最后实在走不成，叔父、父亲只好肩扛着自行车和行李往前走，累得我们浑身冒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才走到黄河渡口，再看那因上学新买的鞋子早已面目全非，裤腿上沾满了黄泥巴，我和妹妹眼里满含了泪水，叔叔狠狠地骂道：“这鬼路，这穷旮旯，什么时候能有柏油马路走呀？”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家乡乘改革春风富裕起来，有了村村通公路，结束了雨天“出不去进不来”的日子，可叔父和父亲却永远离开了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热土，我很为他们看不到家乡的变化而深感遗憾和难过，好在母亲还在，我看看母亲，母亲正用那浑浊的双眼全神贯注的看着窗外，车子慢慢开进村子，母亲问开车的侄子：“这街怎么高了？没走错路吧？”侄子哈哈笑笑说：“奶奶放心，没错！这街早就垫起来了。”

　　车轮下的这条街，原来是凹下去的一条深沟，东西蜿蜒数华里，链接着村子的各姓人家及村外的路，南北有十几米宽，两边村台上是南北向的一条条圂道（胡同），盖满了土房子。平时村民都是从这里出去，外面的人也是沿着这条街回到故乡的。它既是村里对外的通道，又是村里的排水沟，雨季就变成了小河，记忆里，那混黄的滚滚的雨水总是夹杂着树叶庄稼叶从各个圂道哗哗的流出，流进村东头和村中间的池塘，然后通过一个石砌的小闸门流进村南的小河里的。

　　六十年代初的某一年，秋雨连绵，村南的小河蓄满了水，那雨水不但淹了村外的庄稼，也淹了我们的村庄，村街上的水下泄不及成了小河，村北村南来往就用一条小船摆渡。可现在，深凹下去的长长的村街用土填平了，铺上了柏油，与村外的村村通小公路接轨了，侄子说：“现在回家太容易了，自己有车，路又好，一踩油门车就开到家门口了。”还真是呢，不到一个半小时，我们就到老家了。


　　车子沿街慢慢前行，车窗外，那用土盖的房屋不见了，那低矮的土垒的门楼院墙不见了，代替那些的是一幢幢的红砖红瓦房和红砖砌起的院落，宽宽的门楼里安装着朱红漆或黄漆的大门，门头上镶嵌着 “家和万事兴”“风调雨顺庆丰年”等大字。家乡人的幸福生活不显山不露水的表露在我们眼前了。但街上没遇到人，母亲有些伤感的说：“怎么不见人呢？”侄子说 ：“年轻人、壮劳力都出外打工了，孩子们上学了，家里除了年轻媳妇就是老人。各家都有了电视机，一般都不会在大街上坐着聊天了。”也许母亲想起了她在村子里的情景，那时村子里没有电，更没有电视机之类的家电，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农闲时，在打麦场上听听说书艺人说说书，再就是姊妹娘们们聚到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聊聊天，有时还扯出一些闲话，惹出一些家务纷争来。

　　那漫长的冬季，村民们做饭吃的烧柴都少的可怜，更别说取暖烧柴了，那些老人总是拿了小板凳或自编的高粱叶蒲毯，把双手伸进自己的棉袄袖子里坐在避风处晒太阳，她（他）们以这种方式挽留住西下的太阳，尽管也分明知道自己的精力早已在年轻时用完了，自己不过是一茬收完庄稼后快要被割到的秸秆，但她们知道，她（他）们老了，村庄并不会衰老，它还年轻，还会一天不停的往前走，此时的村庄不就是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地走了过来，并用崭新的姿态和新颜迎接了母亲和我们的到来吗？！


　　家门口到了，哥哥嫂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09.5.25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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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琴若雨 于 2009-5-26 08:21 编辑 ]

海怡

原帖由 西溪 于 2009-5-27 22:15 发表
跟着海怡姐的文字边走边看，不由的心中喜悦，人在变，水在变，村子在变，越变越好，“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地走了过来，并用崭新的姿态和新颜迎接了母亲和我们的到来。”幸福！问候海怡姐！ :hug:

谢谢妹妹关注留言支持。祝节日快乐。：）

海怡

原帖由 于文华 于 2009-5-27 22:05 发表
再次拜读，问候海怡大姐端午节快乐！

感谢老弟支持。同乐。：）

海怡

原帖由 杜永生 于 2009-5-27 08:04 发表
先记号。后欣赏。问好！

知道弟忙，照顾好刚出院的孩子，注意自己的身体吧。：）

西溪

跟着海怡姐的文字边走边看，不由的心中喜悦，人在变，水在变，村子在变，越变越好，“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地走了过来，并用崭新的姿态和新颜迎接了母亲和我们的到来。”幸福！问候海怡姐！ :hug:

于文华

再次拜读，问候海怡大姐端午节快乐！

杜永生

先记号。后欣赏。问好！

海怡

原帖由 秦时明月 于 2009-5-26 11:19 发表
深情的回忆，充满欣喜的变迁。欣赏海怡大姐明媚的情感！

谢老弟阅读理解支持。祝端午节快乐。：）

海怡

原帖由 于文华 于 2009-5-26 09:42 发表
"年轻人、壮劳力都出外打工了，孩子们上学了，家里除了年轻媳妇就是老人。各家都有了电视机，一般都不会在大街上坐着聊天了。”

      乡村生活的真实写照，现在我们这里也一模一样，人们都外出挣钱，不再种植麦子，田地荒废了。。。。叫人很是伤感1
   学习，拜读，问好，祝大姐端午节快乐！

老弟好。谢谢阅读留言共鸣！看来农村情况基本一样，留守的都是老弱之人了，我很为家乡人走出去打工挣钱感到欣慰，也为留守的亲人们的坚辛感到伤感————既待弄庄稼又照顾老人孩子，不过家里的土地待弄的还不错，麦子长势很好。：）
端午节同乐。：）

海怡

原帖由 琴若雨 于 2009-5-26 09:08 发表
　　舒缓流淌的情感，回顾与展望的思绪，对家乡旧貌与今天家乡人与事的崭新的姿态和新颜的描述，细腻、质感。叙述点面结合，生活细节翔实，家乡情愫浓郁、有现场感知，有自我的对比体会，使文字意蕴厚实、气象万千、情深意切，欣赏并问好海怡姐驵，精华支持！

非常感谢妹妹的支持，感谢你耐心的阅读和评述，你的留言给俺写作带来动力。：）
祝端午节快乐。：）

宋长征

走进故乡,有熟悉,有陌生,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感情--哪里才是童年玩耍的地方,哪个才是少年时亲密的伙伴,哪条路,是曾经努力追寻梦想的路.
-----总会让人感慨万千.
很充实的系列,问好大姐

秦时明月

深情的回忆，充满欣喜的变迁。欣赏海怡大姐明媚的情感！

于文华

"年轻人、壮劳力都出外打工了，孩子们上学了，家里除了年轻媳妇就是老人。各家都有了电视机，一般都不会在大街上坐着聊天了。”

   乡村生活的真实写照，现在我们这里也一模一样，人们都外出挣钱，不再种植麦子，田地荒废了。。。。叫人很是伤感1
   学习，拜读，问好，祝大姐端午节快乐！

琴若雨

　　舒缓流淌的情感，回顾与展望的思绪，对家乡旧貌与今天家乡人与事的崭新的姿态和新颜的描述，细腻、质感。叙述点面结合，生活细节翔实，家乡情愫浓郁、有现场感知，有自我的对比体会，使文字意蕴厚实、气象万千、情深意切，欣赏并问好海怡姐驵，精华支持！

:hug:

海怡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5-25 21:24 发表
　一直欣赏并钦佩作者的真情文字。作者这篇新作《走进故乡（4）》，写得十分投入，真挚情感融入字里行间，读来十分真切生动，侄子亲任司机，拉着作者和老母亲开始了回乡之路，同时也开始了一次对自己人生起点的美好追忆历程，对往事浓浓的情结随着脚下的平坦顺畅的大路——故乡最为明显的巨大变化而使眼前的一切更加浓郁地同某些深刻记忆交融在一起，令人难以置信和感慨万端。其中老母亲的一句：但街上没遇到人，母亲有些伤感的说：“怎么不见人呢？”可以确认，这一句十分准确传神，多少巨大变迁于无声中胜有声，有力地强化了走进故乡的宏旨所在。

感谢老弟一直的关注支持，朋友们的回帖就是我写作的动力，得到你和朋友们的厚爱，海怡感到及温暖。
这次回去家乡的变化令我吃惊，他们不但从物质上翻身了，而且精神面貌也有了很大的改观，我从他们的笑脸中已经看了出来。原来家乡人由于处的地理位置偏僻，很是固封自守，冬天总爱聚在一起喝茶水啦闲呱，现在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去外地打工了，有的村民在北京买了房子买了车，家乡人迈出了一大步，真是可喜可贺呀。不管怎样，我都要把这次所见所闻写出来的。：）
祝老弟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