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强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6-25 09:37

谭小强

　　“蓝鲸夜总会”司机谭小强，二十六岁，精瘦的个子，一张漂亮的脸皮和一双精明的眼睛，很讨女孩子喜欢。家中只有一个母亲，小谭三年前在“大中华饭店”举行了婚礼，新娘子叫董玉洁，小巧玲珑，人见人爱。为了她和不满两岁的女儿，谭小强拚命挣钱，不惜冒坐牢杀头的危险，除为老板开宝马兼保镖之外，晚上还驾一辆丰田面包替人跑湿活。

　　这天傍晚，皮条人物“秃子”打手机找谭小强，愿出五百块钱，要他运几个越境过来的姑娘到北疆，谭小强知道文章在姑娘的外籍身份上，这些女人不管长相如何，很受市场欢迎。她们经常偷偷跑过江来卖淫，为的仅仅是吃一顿饱饭，警方近年来不断加大边境巡逻力度，但她们还是有办法搭帮结伙地跑过来，宁死不愿回去。一跑过来，自然有人想方设法四处寻找下家批发这些主动送来的“钱袋子”，虽然这种湿活不少社会闲人愿意代理，然而一般都被北疆市风情一条街洗浴中心老板们在沿江的代理人接收了。一部分留在当地，一部分被迅速分流到附近的其他城市。“秃子”找谭小强，一是安全可靠，二是谭小强有经验，让那些毫无经验的青头愣子司机运，一查出来都得跟着栽进公安局。本来说好晚上给老婆过生日，为了那红得耀眼的五百人民币，谭小强一咬牙答应下来。

　　当时，他正在“上海商品展销会”停车场等待老板老婆和自己老婆。他在电话中跟老板阎军一说，阎军同意，让他路上小心，回来直接把人拉到水之恋。

　　由于谭小强当兵出身，忠诚仗义，又会几下子，据说三五个人很难靠前，所以很受老板阎军重用，他老婆也受到老板妻子汪筱娟的喜欢。每次出来购物，汪筱娟都打电话把董玉洁叫来帮她当参谋。女人一进商场就没准了，收音机交通台传出暴雨警报时，谭小强看看天气，有些着急，两个女人还没有出来。

　　发布暴风雨警告信号的是位于老爷岭顶峰之上的省天文台天气预测中心。悬挂在桅杆上的若干气象信号快速转动。第二号暴风雨预报已由此传向四面八方。这座始建于建国初期的权威部门过去负责本省十个地级市和一个自治州的气象、地磁场观测、发出暴风雨气旋警报以及报道时间，为确保全省重要军事部门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作出过特殊贡献。时过境迁，但它的职责和作用未变，每当大风暴雨来临之前它仍然会通过电台电视台向人们发出警告。

　　两个女人出来了，手提了好几个大袋子，一出来就发现天气有变快步向宝马跑来。

　　“老公，看看，汪姐买了这么多衣服，我也给你买了条皮带。”

　　一坐进车里董玉洁就从后面举给他看。

　　“３００多呢，喜欢不？”

　　“喜欢，喜欢。”

　　谭小强含糊地点头，宝马驶出停车场。

　　他手握方向盘，闪电般穿梭于高楼大厦中，车戴收音机开启着。开车回天赐泉山庄时，第二号暴风雨已经来临，天昏地暗。尽管外面令人担心的暴风雨已经降临，风狂雨猛，电闪雷鸣，但坐在宽大宝马车里的两个女人依然谈兴未减，展销会上的收获，令这两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兴奋不已，迎面而来的雨点抽打在飞驰的汽车上，丝毫也没有影响她们一件件摆弄纸袋里的新品。水流顺窗而下，大街车水马龙，一片灯的海洋，暴风雨并未惊忧有钱人的开心和城市即将开始的夜生活。

　　音乐过后，播音员重复播出暴风雨警告。

　　谭小强担心这样的天气寄托在保姆家的女儿菩菩会不会哭闹，把车开得飞快。他想把汪筱娟送回家后赶紧去接孩子，然后还有秃子的事。三个人中也许只有他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迎面扑来雨水纷纷、刮着冷风的车外。他对后面的女主人说：“嫂子，我把你们送回去就不进屋了，雨这么大，得赶紧去接孩子。”又问坐在女主人旁边谈兴未减的老婆：“小洁，你是跟我一起去接孩子，还是在嫂子家玩完打车回去，我今晚有事不能接完孩子再来接你了，回来再给你过生日。”

　　董玉洁问：“啥事呀？”有点讨好地看看女主人，见谭小强不语，又说，“那你就先去吧，我跟嫂子进屋唠会喀儿，没看嫂子高兴吗？完了我打车回去，行不？”

　　谭小强点点头，没说话。

　　二十分钟后，宝马停在天菀小区大门前。谭小强按了几声喇叭，车窗落下。雨帘中负责安全的两名保安跑出来，认真看了看他和车牌照，电动门开启了，汽车穿门而入，电动门随后无声关闭。

　　宝马停在小区后面一幢三层别墅前，宽大的楠木红门旁边挂着一块方形蓝色牌子上的号码写着“００１０”白色数字。两个女人下车前，女主人回头问：“小谭你不进来啦？”

　　谭小强说：“不了嫂子，我得赶紧去接孩子，你们快进去吧，雨大。阎哥要有事打我手机。”说完，宝马开进车库。两个女人用纸袋撑着头小跑着进入别墅……

　　接完了孩子，谭小强放心了。

　　天黑时分，谭小强的丰田面包车来到距北疆六十多公里的江平市马子巷１３号一幢楼房前，私下秃子给了他三千块钱，等到那几个外籍女人被领出来，他一声不吭地协助秃子等人把她们弄上面包车。又在一处靠江边的批发门市部搬上几箱江鱼。谭小强明白这是应付突遇检查的伪装。

　　一切顺利，谭小强和秃子很快离开门市部。面包车避开江平市北线一号公路收费站，从大青山镇郊绕道而行，大约十公里乡道，然后再上公路干线直奔北疆。

　　乡道上夜雨纷纷。

　　一个小时后，面包车驶过五道岭、红土崖湾沟岭，刚刚行至石英村附近，倏地，迎面一辆停在路上的面包车突然亮起前大灯，雨帘下两道耀眼的光柱一下射着丰田，照花了谭小强的双眼。“怎么回事？”秃子自言自语，谭小强正欲避开，猝不及防从前挡风玻璃看见树林中闪出六七个披着雨具的人，有的提着铁棍，有的抓一把长刀，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个家伙拎着一支锯短把的五连发猎枪，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停车！”

　　为首的人叉脚站在路中央，枪指驾驶室。

　　“压死他！”秃子说。

　　“你没看见枪！”谭小强一脚刹车停住了。

　　他没有理秃子的话，久在夜里跑黑活，各种凶险遇多了，虽然害怕，但谭小强不想为此丧命，他拚命干活挣钱为的就是老婆孩子，如果让人打死了，老婆孩子谁管，挣再多钱又有何用？

　　秃子以为遇上黑道的朋友了，见谭小强把车停下，只好硬着头皮跳下面包车大步走到为首大汉的面前，秃子为三哥在这条路上办货已非生手，在北疆所属各县市，遇到麻烦只要一提水之恋的“三哥”，没人不给面子，正欲亮旗号拜山头，哪里想到领头的大汉倏地伸出右掌，不等秃子张口就凌空斜劈，“咔嚓”一声将矮小的秃子砍了个跟头，又快如闪电地跟上一脚，秃子被踢进草丛中的水沟里去了。

　　谭小强一见正要下车帮忙，那大汉已经坐进驾驶室，其余的人很快围住了湿漉漉的面包车。大汉一声断喝：“拿钱！”

　　谭小强说：“我是给他干活的。”

　　“拿钱！”冰凉的枪管顶在了脖子上。

　　谭小强明白，要么拚命，要么乖乖掏钱，在这帮不听招呼的亡命徒面前没有第三条选择。秃子的包正好放在旁边，他一边假意拿包掏钱，心里一边骂秃子王八蛋，明明看见他被踢进水沟，根本不至于要命，怎么半天还没爬出来，自己孤身一个，倒是赶紧爬起来一起跟这帮人斗呀！

　　面包车里的外籍女人见有人劫车，吓坏了，她们长得跟中国人一模一样，只是语言不一样，虽然语言不通，但事情看得真真切切，她们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不敢出声。有人拉开车厢门，一股薰人的臭鱼味儿冲了出去，开门的家伙不愿进车厢，只用手电照了照，在外面伸手摸她们大腿挑逗她们，“哈哈，真肥呀，原来后面藏着有几个小姐呐？还拉了一车臭鱼……”大汉一听也回头去看。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眼也就是几秒钟的眨眼工夫，谭小强抓住这一机会闪电般不知从哪里操起一个铁扳手，大号铁扳手连声爆响，由于用力过猛动作过大霎时打碎了面包车的挡风玻璃，破碎的玻璃影响了打击的力度，坐副驾驶座上的大汉来不及闭上眼睛，一声惨叫，飞溅的碎玻璃渣嵌进了他的眼睛，栽出车门。

　　丰田面包车立即启动，发疯般撞向对面的车。

　　“哐”地一声，两辆车同时一震，那辆面包车“咔嚓嚓”被撞得火星乱冒，几个手伸进车里调戏女人的家伙，被突然启动的车带得趴在地上，同时意识到车上的大哥受伤开车的司机想跑，这些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杀人剪径勾当的家伙都来了个后仰，避开了失控的面包车后轮碾压。但慢了一瞬间，确切地说根本来不及，发疯的面包车一下把一个家伙拖出五六步，对面的车被撞得后退了几米，歪在路边。

　　谭小强在部队野战训练中得到的经验此刻帮了他大忙，前后夹击中毫不惊慌，思维作出了闪电般反应。只见他向右猛打方向盘，丰田“呼——”的一声斜剌里冲向林荫道，“咔嚓”一声撞断一棵杨树，谭小强的脸撞到方向盘又被弹了回来，脑袋摔在车窗玻璃上，他明白此刻无力再管秃子死活，只能先顾自己和这几个女人的安危了。

　　后面的人爬起来，丰田面包车强行在狭窄的乡道上“挤”了过去，他后面的女人一片尖叫。

　　“坐好！”

　　谭小强回头大吼一声，心火四起，“他妈的，跟我玩！”

　　脱离歹徒的控制，丰田面包车象脱缰野马没命地向北疆方向奔逃。

　　“砰”地一声，枪响了，杀伤力巨大的五连发猎枪连声爆响，声音异常吓人，但已被远远甩在后面很难再伤及谭小强和车里的女人了。他边开车边回头张望，感到没有危险了，摸出手机打通了阎军的电话，告诉老板遇到麻烦的事，秃子生死不明。阎军一听非常气愤，让他只管车上的事，其他事他马上让江平的人去查，看看哪个不懂规矩的王八蛋干的。关上电话，谭小强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夜雨越下越大，路面很滑，他并未放慢车速，丰田仍象离弦的箭射向北疆。让谭小强大吃一惊的是，开着开着后视镜里又出现了那辆面包车的剌眼灯光，看来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跟了上来，只不过距离拉远了一些。

　　谭小强一脚油门踩到底，突然看见那辆面包车不知为什么没有继续追上来，在一个拐弯处进了道旁的树林，有点儿不对劲。他的眼睛再瞟一眼后视镜，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远远地，后面山道弯路上红灯闪烁，警笛声声。

　　谭小强心里一下子比刚才更加害怕，不知这警车是不是冲着刚才他打伤（打死？）了人来的，浑身抖个不停，两眼不安地向前探看，边加速边回头用中国话告诉几个女人：“你们！趴下！别说话！”追他的歹徒躲岔道里去了，自己往哪躲？他知道今晚这活的份量，万一让警察截住，无论拿板手打人还是车里这几个外籍女人，一检查，抓住不是重伤害也是非法倒卖妇女（还是倒卖外国妇女）罪！如果新帐老帐一起算，秃子给那三千块是抵不上可怕刑期的——即使“三哥”出面把他弄出来，看守所总是要蹲几个月的，而他为了老婆孩子一天牢也不想坐……

　　“想死吗，你们？”谭小强恶狠狠地扭头问那些女人。

　　“亚（不）！亚（不）！”女人们吐着生硬的中国话，“想活！挣钱！”

　　“那好！警察追上来了，不管是不是抓咱们的，你们他妈的都给我沉着点儿，趴着别动，别出一丝差错！明白不明白？”

　　后视镜里剌眼的红光越来越近，这时，前面出现一个小石桥，只容一辆车通过，警车眼看呼啸而至，谭小强硬着头皮放慢车速，熄了前大灯，抑制住蹦跳的神经，早早把驾驶证、行车证和年检单一起放在前面驾驶台上，逃是逃不掉了，他只得作好应付电喇叭随时命令他停车检查的准备，早早让开道少找麻烦，免得警察一怒发现可疑情况。

　　然而，这次菩萨保佑了谭小强，警车在他旁边呼啸着开过去了。

　　“我的妈！”

　　谭小强长喘一口气，胳膊和脑袋无力地顶在方向盘上半天没抬头。

　　虚惊一场。不久他就上了北线一号高速公路，继续直奔北疆市。

　　快到北疆时，接到老婆电话，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不敢说实话，骗老婆说在给老板干活呢，问孩子睡没睡，刚关机，老板阎军又打来了电话，问他到哪了，谭小强不敢再冒险，秃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也许被大汉打得不轻，自己又用铁扳手砸伤了人，凭手感他估计那家伙即使脑袋不碎也得开个大血窟窿躺两个月，如果那些亡命之徒不报案还好，一旦出了人命警察必定追查，心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些事。他告诉三哥快到了，然后把丰田面包车小心翼翼地开到零公里后，绕道进入市区，穿街过巷，专挑人少的黑道走，带着车里的外籍女人直扑“蓝鲸夜总会”。

　　午夜前的北疆市“风情一条街”，正如它远近闻名的色情代名词一样，霓虹闪烁，色彩斑斓，既有省市挂号的罪案重灾区特征，又有五彩纷呈的鲜明时代气息。虽说警方多次对这里进行扫荡，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无论风头多么强劲，风头一过这里照样歌舞升平，生意红火，吸引着来自全国各个地区的客商、小偷、投机者及黑道杀手。此刻，灯火辉煌的“风情一条街”在暴风骤雨刚歇中像情人的脸蛋那样彤红朦胧，所有灯光都被洗刷得雾蒙蒙一片，不辨天地。

　　　　　　　　　　　　　　　　　　　　　　　09-6-7于歌谣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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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霍名夏于 2009-6-25 09:47 编辑 ]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7-12 13:39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09-7-12 06:01 发表
提读。

　　问好。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7-12 13:39

原帖由雪后于 2009-7-10 17:59 发表

谢谢老师的问候。远握。

　　致意雪后。

天下为公 · 发表于 2009-7-12 06:01

提读。

雪后 · 发表于 2009-7-10 17:59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7-10 11:41 发表

　　是啊，问好姑娘。

谢谢老师的问候。远握。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7-10 11:41

原帖由雪后于 2009-7-8 17:51 发表

呵呵，有我的祝福一定是开心而快乐的。问好。

　　是啊，问好姑娘。

雪后 · 发表于 2009-7-8 17:51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7-6 22:37 发表

　　呵呵，愉快，尽管我看到它已经是周一的午夜前２２时３７分：）

呵呵，有我的祝福一定是开心而快乐的。问好。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7-8 14:19

原帖由 蒙正和 于 2009-7-7 15:21 发表
霍师好！最近天气炎热，犬子考试，休假三周，未上中财，错过了许多佳作。大作先顶，再慢慢拜读学习！

　　感谢正和关注！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7-8 14:18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09-7-7 07:29 发表
小说情节精彩，人物形象生动。看得好紧张啊。霍版的小说总是这样的吸引人一气读下去。

　　感谢楼兰点评鼓励。

蒙正和 · 发表于 2009-7-7 15:21

霍师好！最近天气炎热，犬子考试，休假三周，未上中财，错过了许多佳作。大作先顶，再慢慢拜读学习！

西夏楼兰 · 发表于 2009-7-7 07:29

小说情节精彩，人物形象生动。看得好紧张啊。霍版的小说总是这样的吸引人一气读下去。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7-6 22:37

原帖由雪后于 2009-7-5 12:49 发表

周末愉快。

　　呵呵，愉快，尽管我看到它已经是周一的午夜前２２时３７分：）

雪后 · 发表于 2009-7-5 12:49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7-2 22:00 发表

　　感谢雪后的精彩点评鼓励！

周末愉快。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7-4 21:22

原帖由 尚庆海 于 2009-7-2 22:13 发表
再次深刻学习！！！！！！！！！！！！！

　　再问好！

霍名夏 · 发表于 2009-7-4 21:21

原帖由 圆圆饼干 于 2009-7-2 17:41 发表
惊心动魄！却又扣人心弦，好似欣赏一部惊险电视剧，目不转睛了！！！才醒过来！学习，问好霍老师！

　　感谢圆圆点评鼓励！你的小说读了，文笔不错，很有想象力。期待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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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谭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