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秦的女孩

若谷

　　秦，被让进那间属于杰自己的小屋里。


　　她环视一下屋内，一张床，一个饭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屋内却独独一个书柜看起来甚是奢华，当秦的目光环顾到杰的脸上的时候，她看到了些许的局促不安，少了印象中的洒脱不羁。


　　“秦，你先坐会儿，我出去买点饮料。”


　　“不用了。”秦的话音未落，杰的身影已闪出了门外。


　　秦抑制着自己早已嘭嘭乱跳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五年了，秦日日放不下，夜夜梦里萦回。五年前那次不知算得算不得初恋得经历，却总是让秦不忍去想，又不能不想。


　　那时候，他们还是同学，因为秦的父亲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杰是个勤奋好学的学生，经常来秦的家，向曾老师请教数学题。在那个男生女生还是羞于过多交往的年代和年龄里，活泼爱笑的秦还是经常在这种时候和杰开些玩笑。比如“你怎么这么笨啊，老有这么多题不会！”或者说“人家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谁让你喜欢体育的？干脆以后别打球了，就聪明了。”然后捂着嘴笑，怕被父亲看到。


　　其实呢，杰是全科优秀，体育又特棒的学生。他挥毫而出的作文总是让老师给出全班最高的分数。他驰骋球场矫健的身影总能让女生们暗暗喜欢，以致背后偷偷议论他。


　　慢慢地，秦发现杰有时候是故意找问题来问她父亲的，而且慢慢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他，再后来，杰到秦老师家的次数少了，而秦和杰放学后仍一起呆在教室里学习的次数多了。


　　也就在那个时候，班里的流言蜚语多了起来，甚至说杰给秦写情书了都。写没写情书，秦知道，但没人看到啊。而曾老师终归是挂不住了，要女儿转学，秦坚决不同意，“我们又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转学？！”


　　劝说多次无效之后，曾老师找到杰，谈了一次话，第三天，杰退学了，听说不久后去当兵了。


　　走之前，给秦一封信：“秦，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走了，友谊永远在心里！”


　　秦伤心生气，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活泼样子，甚至不爱学习了，终于也没能考上大学,父亲又给秦订了一门亲，可秦不愿意，但又没说什么，她的心早死了。秦走出家门，来西安投奔表姐，之后表姐在劳务介绍所给她找到一个在旅馆做服务员的工作。


　　想到这些的时候，秦的眼睛再一次模糊，害怕自己的失态会让杰看到，于是秦站起走到书柜前，随便翻阅起来，一本平摊在边上的书，显然是杰刚看过不久的。秦拿起来，不料一个东西掉在了地上，秦低头看时，是一封信。她的心莫名地就跳起来，这么厚的信是写给谁的呢？

　　看？不看？


　　秦一次一次地斗争着，最后她还是做了一次“贼”，打开了，信的开头没有属名，“你还好吗？这几天我也不知怎么了，真的很想去见你，昨夜的雨下了一夜，我睁眼听了一夜的雨。这样的时刻，真想挽着你的手再一起在小雨中漫步，然后轻吻你光洁的额头……”


　　秦感觉自己的血都沸腾起来。偏偏这时候门外响起脚步声，秦赶紧收起信塞进信封然后夹进书内，又端端坐在刚才坐的那把椅子上。


　　“来，喝点饮料。”杰的声音平淡，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和对别的客人没什么两样，而秦听来却很是感动，这样美妙宽厚的声音，秦在梦里温习过五年了。


　　“这些年你还好吧？”

　　“还行吧，服兵役回来上了两年的班，后来我哥在这儿做的中药生意越来越大，忙不过来，就把我叫来帮忙了。你呢？”


　　“我现在一家旅馆呢，做服务员。”


　　“在旅馆上班，平时可要小心啊，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千万别去招惹。”杰一下子显得担心起来。


　　“没事，我们只是小服务员，负责打扫房间卫生，换换开水什么的，基本上和客人不太打交道，他们也都挺文明的，经理对我们也挺照顾。”


　　“这就好这就好……”


　　“你……”


　　“你……”


　　他们同时张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杰温和地说。


　　“还是你先说吧。”秦这时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那就我先说，秦，听说你家里给你订好了对象了，是吧？还听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恭喜你啊，到时候别忘了请老同学吃喜糖。”


　　“哦，这个……行”秦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了。


　　前不久，那个小伙子，跑到西安来找她回去，而她把他自己扔在房间里，借口有客人走了要打扫卫生为由跑了出来，在一知心小姐妹房间里呆了两个多小时，期间那个小姐妹代她去给换了开水，并随便说了会儿话。


　　是曾老师让他来的，秦知道，但秦没有答应回去，只要一回去，秦就完了，她也知道。


　　他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可秦的表情淡淡的，只送到了楼下。


　　这个事，秦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杰就知道了呢？


　　他们再一次同时沉默，好一会儿。


　　“刚才你想说什么？”杰首先打破沉默。


　　“哦，那封信是写给谁的？”话一出口，秦就后悔得要命，可已收不回了。她本来没想这时候问的，可不知怎么一张口就出来了。


　　“信？”杰一楞，目光扫向书柜，“哦，那是写给我女朋友的。”


　　“你有女朋友了？”秦感觉自己慢慢地正往冰窟里掉下去。


　　“嗯。”


　　“祝福你们。”


　
　　秦不知自己怎样走出那间小屋的，也不知怎样坐上了返回的公交车，甚至迎面撞上了她的小姐妹倩儿，也没意识到。


　　“秦，你怎么了？不舒服？”就赶紧上来摸秦的额头。


　　“没事，坐车累了，我上去休息会就好了。”


　　秦不知应该不应该去恨他，是啊，自己凭什么应该去恨他呢？有什么资格呢？虽然他们曾经一起雨中漫步，虽然他曾偷偷吻过她的额头，这样又能怎样，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为什么不允许他和别的女孩一起在雨中浪漫呢？为什么不允许他去吻别的女孩呢？


　　秦在极度矛盾痛苦的心情里度过了五天的时间，然后找到那个曾告诉她杰在药材批发市场的同乡，打听杰的事。而同乡告诉她：杰根本没有女朋友，别人给介绍的女朋友，他一律不见，都推掉了，别人都说他眼界太高了。


　　“麻烦你告诉林杰，两天后，我去看他，让他等我。”秦已顾不得自己是女孩子，不应该首先提出约会的。

　　那次的约会终究没有成功，秦去的时候，杰的门紧锁着，别人说他出远门送货去了。


　　“为什么你要骗我？”秦在没有任何预约的情况下，把杰挡在了屋里。


　　“秦，你怎么了？”杰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根本没有女朋友”


　　“现在说这个话题你觉得有必要吗？”杰一下子郑重起来，也有些冷漠起来。


　　“有！”秦坚定地盯着他，自己已泪眼模糊。


　　“我骗你怎样？不骗你又怎样？有用吗？我这里还有一箱子的信没有发出去，你要看吗？你觉得有用吗？！”杰忽然地就近乎咆哮起来。


　　此刻，秦没办法回答这一串的问话，只有泪流满面。


　　有个人已经挡在他们中间，秦无力推开，因为有父亲威严的目光在为那人助阵。


　　秦在这之后又几次悄悄去市场看过，希望能在哪一次再次遇到他，然而没有。每一次秦都是流着泪走出那个好大的中药批发市场的好大的门。


　　秦决定，再次离开这个伤心地。离开的前一天，还是忍不住，她来了却没有进去，只留恋在那个大门外。门里繁华嘈杂，门外车流人流不断，只有秦的心里是空寂的，此刻，只有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人的影子，再别无他。


　　这样不知徘徊了多久，不知道伤心了多久，夜色不知什么时候已降临了，路灯开始亮起来，秦不得不坐上了那一班公交车。


　　公交车缓缓地驶出站地；缓缓地，秦把眼睛闭上。但忽然一种莫名的感觉袭来，秦张皇而急切地回望向那个留恋了无数次的大门，一个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正立在门外的路灯下……



[music]http://blog.huhe.com.cn/space/gongzhaoshun/20081215093209.mp3[/music]

[ 本帖最后由 若谷 于 2009-7-6 07:14 编辑 ]

若谷

原帖由 蒙正和 于 2009-7-7 15:20 发表
多日不见，问好若谷！

谢朋友问候，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上网看文章，晚上又不敢太熬夜。问好朋友！

蒙正和

多日不见，问好若谷！

若谷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09-7-6 21:01 发表
欣赏这种很纯情的感觉。小说写得真切动人，耐读。

是啊，现在的年代里，这种纯情的人和事太少了，所以我倍加珍惜和尊重。问好楼兰朋友！

若谷

原帖由 尚庆海 于 2009-7-6 18:57 发表
小说读起来很感人也很真实
语言流畅养眼
学习问好

谢朋友鼓励，我也是因为曾经的感动，所以才会多年后又想到的。　问好！

西夏楼兰

欣赏这种很纯情的感觉。小说写得真切动人，耐读。

尚庆海

小说读起来很感人也很真实
语言流畅养眼
学习问好

若谷

原帖由 娴情逸致 于 2009-7-6 10:29 发表
欣赏若谷的新创小说，歌曲很好听！

谢娴姐鼓励，问好并祝福！

娴情逸致

欣赏若谷的新创小说，歌曲很好听！

若谷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7-5 21:06 发表
　　一对年轻人的青春爱情故事，写得颇为动人。描述之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浸人心怀。

多年前的一位陕西小妹妹是原型，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于是提笔。感谢霍老师点评鼓励！问好！

若谷

[quote]原帖由 芳香碧丝草 于 2009-7-5 19:15 发表

————————————————————————————-
我专在谷穗里找虫子呢 [/quote
慢慢找，仔细找，我得谢谢你呢。:P

若谷

原帖由 一了 于 2009-7-5 17:23 发表
天下为公说得对，小说真的很感人。主人公的心灵都很纯，没有被社会所污染。这是作者认真写得东西，会向作者学习的。

我喜欢那个年代的年轻人纯真的心灵，爱都是纯的，为了自己爱的人可以忍受可以放弃。问好朋友！

芳香碧丝草

原帖由 若谷 于 2009-7-5 19:10 发表

燕子眼睛真尖，谢谢！我立马就改了。

————————————————————————————-
我专在谷穗里找虫子呢

若谷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09-7-5 16:24 发表
小说读起来很感人也很真实
语言流畅养眼
学习问好

谢天下为公鼓励。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