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之九——酒神[原创]

王一

文/王一

　　人常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话放在村子里应该说，村子大这什么人都有。一个酒神的故事一直在村子里传说。至于酒神的大名村里人已叫不清了。

　　按说村里人对酒并不稀罕，茅台、五粮液之类的没喝过甚至也没见过，但对平平常常的高粱酒却不陌生，上至七八十岁的老者，下至二三十岁的青年，几乎都喝，少则一杯，多则一瓶，醉和非醉的界限就是喝完有没有吐酒。而下酒的菜简单时可以是一块咸菜，丰盛时则十大碗八大盘子。据说四爷喝酒块咸菜可以啃半月。喝得最多的一次是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别人见他喝多就去送，四爷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鸭家，正在院子里洗澡的鸭娘匆匆穿了衣服走进堂屋，见四爷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谁知四爷对着鸭娘便吼，非要她给客人倒茶，后来四父醒酒后见着鸭娘耗子见猎似的就躲。

　　酒神则不同，村里人没见酒神喝多过，有时候喝过酒的酒神比不喝酒的酒神还要清醒。

　　酒神知道自己能喝是在第一次去丈母娘家时。

　　这里的风俗大都一样，第一次去丈母娘家，丈母娘都要隆重招待一番，做一桌子的菜不说，还要找邻里能喝酒的人陪着，而且一定要把客人陪好，至于好到什么程度，未来的媳妇和丈母娘会在适当的时候掌握，客人要是能喝，自然而然地就挣回些面子，以后去丈母娘家会在趾高气扬，但也有许多死要面子的姑爷现场直播甚至钻到桌子底下的，陪客的便得了面子，姑爷再去丈母娘家气就不那么粗了。这是村子里多少年来沿袭下来的风俗习惯。

　　酒神在丈母娘的盛情款待下入席，席间五六个人，有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刚举杯时都互相谦让，酒神知道，大多陪客的酒量都在一斤上下，心里没底儿也一直很少喝酒的他，开始只是端着杯子朝嘴唇上一粘只作表示，后来陪客的见酒一直下不去，便说明主家让他们来的目的是陪好他。他也明确表示，自己很少喝酒。于是在尴尬了一阵儿之后，年龄最大的一个说，训是表示，也得带点酒意思吧。

　　于是年龄最大的将他没喝多少的酒杯端了起来，非要敬他，不知所措的他瞅了瞅其余几个人，他们都用轻蔑和质疑的目光盯着他，他知道自己不喝下去这一杯，整个酒桌就冷淡下来，不光他没面子，丈母娘没面子，就连陪酒的也没面子，于是一扬脖，一杯酒一气喝了下去。

　　这杯酒顿时缓和了气氛，陪客们脸上也绽出了笑容，于是这个人端一杯陪一杯，那个人端一杯陪一杯，不一会儿二两一个的酒杯喝了六杯。除了手心、脚心、腋窝出汗之外，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吃饭时，几个陪客的已没有一个端端正正地坐在酒桌上，他则稳稳地吃了饭回去。后来听他媳妇说，那天总共喝了十斤白酒。再后来酒神的名字便在村里传开了。

　　酒神也成了村里的名人，无论大场儿小场儿，只要有陪客的，酒神就是第一人选。后来酒神想他如此惊人的酒量得益于小时候的一次醉酒，那时他才十岁，家里的一个亲戚结婚，在酒席上，表叔表大爷们都宠着他喝酒，没想到他真喝了一大杯，没等吃完饭他便在酒桌上一睡不醒，受惊了的家里人慌忙送到医院里，却没查出丝毫异常。在病床上躺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清醒过来的他第一句话就是酒真香。但从此以后，一家人没有谁再敢让他碰酒。

　　直到酒神发现自己的惊人酒量后，村里人才从他的言语中得知这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对酒神来说，喝酒就像喝水一样，即便喝得再多也不会感到身体的不适，村里人都说酒神身体的某个部位漏酒。

　　只要声名远扬的酒神一到酒场上，无论客人是谁，都被喝得醉熏熏的，后来村里人发现这种陪酒的方式失去了意义，于是开始不再找酒神陪客。酒神也觉得没劲，除了花钱买酒之外，酒和水对他来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一次乡长来村里检查工作，村主任因陋就简地在村子的饭店里设宴款待时，突然想起了酒神，于是叫他来陪领导，乡长先用大杯和酒神喝了三杯，后改用小杯和酒神喝，就这样乡长小杯酒神一大杯地喝，竟把乡长喝得现场直播。

　　酒醒后回到乡里的乡长突发奇想把酒神从村里把他安插到办公室，并怜香惜玉地说，酒神是个难得的人才。为了表现他尊重人才的决心，不但发给酒神工资，还不让他干任何工作地把他养起来，每次上级来人都要酒神作陪，到外面拉项目，去银行贷款，酒神在酒场上都一马当先。

　　直到后来乡长青云直上地圆了他的县级梦，酒神才又被乡里以临时工的身份被清退。

　　发现自身价值的酒神因不甘寂寞，在村子里没呆几天，就去县城里想谋份工作，在城里游荡几天的酒神，竟然发现大街上张贴着招聘陪酒人员的广告，他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家公司，并顺利地应聘了，在乡里跟着乡长见了世面长了见识的酒神不仅酒量没减，说起话来也见仁见智，而且能在乡长的眼神里透悟出被陪客人的酒喝到什么程度。于是在公司里酒神如鱼得水，无论是陪客户还是陪讨债的人，他都挥展自如，让客人满意而归。

　　一次在经理给外商洽谈投资的事时，在酒场上，外商第一次见到酒神这么爽快喝酒的人时，不相信他喝不醉，放出话来说，只要酒神多喝一瓶，他就多投资一百万，当酒神喝完第十瓶，经理准备再上酒时，外商竟抱住酒瓶不再给他了。

　　渐渐脱离村里人的酒神和他的媳妇孩子也逐渐被村里人淡忘。就在村里人很少再提及酒神时，从城里传来消息说，酒神死了，猝死在酒场上。这一次酒神喝了不到二斤酒心脏就停止了跳动，医生的验尸结果表明，酒神喝的是假酒。这件事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就像人们发现酒神时一样，村里人惊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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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慎言

很有传奇色彩。

王一

我想尝试一下，再给两句吧，老纪。


月缺月圆，发现生活之美，祝中秋快乐！

左显辉

做什么都是一生。人生难以预料！
学习了：）

王一

如果可以预料，生活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左班头中秋快乐！

王一

是不是太夸张了，我的太阳。

祝中伙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