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35 编辑 <br /><br /> 稻草人
【文/杜永生】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吃完了母亲做的山芋稀饭,还是忍不住要到原野上走走。因为白天只顾着参加老朋友孩子的十岁生日,没抽出时间到原野看看呢。外面黑黢黢的,母亲要求我带上一个手电,我则轻快地说,都是轻车熟路没必要了。
其实,对于乡村里的每一条路径,我都烂熟于心,确实闭着眼睛都可以通畅的行走着。出了村口就是公场。公场上寂静一片。只有那零星散落于场沿的碌碡和场边的稻草堆子豁然入目。在走向公场的东尽头时,不经意间,倏地在我左前方的田间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形状,而且带着呼呼啦啦的声响。我须臾有些惊讶,即刻间的思想反应就是这是个人而且有些冒失不通的。路径不走非得抄近走田里呢。我还高声地喊着“谁呀?干什么呢?”没有应答。毕竟天实在太黑了,但那个“身影”却以人的轮廓直扑你的眼际。我渐渐走进“他”,原来是个硕大的稻草人。在风的吹拂下,它两个伸展的手臂上的布条在扑啦啦地响动。我打着打火机,借着这个光亮仔细看着稻草人,有些惊叹。这个稻草人整体都裹着破旧的衣裤,头顶上是一个没有帽顶的草帽,那突露出来的稻草乍一看,就像人的头发,不论从外形或举止,栩栩如生,形态逼真,颇似一个人。如此,要是不经常走夜路的人发现,非得吓的三魂丢掉二魂半,而我在黑夜里发现着它,仿佛它就是一个巡游着的特工一般。
这是史叔家的油菜地。显然,这个稻草人一定是他精心设计的了。我忍不住打了电话给史叔,他哈哈一笑。是不是把你吓着了。我说不会。您扎的稻草人实在太逼真了。他说,这是下午刚刚完工的,也就是说,这个稻草人驻守在田间也至多五个小时的时间。他还说,油菜刚刚栽下去,不弄几个稻草人,是撵不走、吓不跑鸡和鸟儿的。他还要求我白天再好好欣赏他的这个“杰作”呢。
其实,对于稻草人我是非常熟悉的。尤其是挨近村子的田地和那些没有围墙的菜园地,都会有形态各异的稻草人站立着,在默默地守护着。就像这些公场边沿下的田块,每到农作物播种之后,那么,在田块的四周一定是需要竖立起几个活灵活现的稻草人。可别小看这些稻草人,它会随风而猎猎舞动,呼呼作响,会及时地让麻雀们心生恐惧,使鸡禽们知难而退。但这些稻草人也只能起着暂时的作用,久而久之,那些麻雀和鸡禽们还是会识破,还是会壮着胆子悄悄地侵入着。它们还是会肆无忌惮地来糟蹋着农作物。尤其是刚栽种下的油菜和刚泛青的麦子,鲜嫩、鲜灵,都是它们极喜好的啄食物。它们叨啄起来,那才叫极端与绝情,能把嫩生生的苗一股脑消灭光。有些人家还不惜本钱的买来数米长的尼龙网子,牵拢围曳在田块的四周,这样也确实起到不小的效果。而不论你稻草人具有多么逼真的形态,尼龙网有多密集,都阻挡不住那些猪的,它从不会在意这样的假人、也不可能理会所织的网呢,它始终依然故我。我在不久前的一天下午,就在村庄不远处的一个山包上看到一头大肥猪急匆匆、凶煞煞地拱开拦网在大豆田里啃嚼着青嫩嫩的豆子。我大声呵斥着而它根本不予理睬,我愤怒,拾起一土块,用力地砸去。这下它逃窜的速度很快,甚至将大段的拦网撞散开。我当时就想,如果这些拦网的网眼再大些,这头猪不就等于束手就擒了。平时对于它们,是需要严加防范的。如有疏忽,它们糟蹋庄稼的程度不仅面积大,也会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失。很多时候被糟蹋后的农作物是需要及时补种的,即使这样,也显得后劲不足,毕竟是错过了良好的生长期,所以,很多靠近村庄的田块里的农作物就丰瘦明显或参差不齐。
那些自认为远离村庄的农田里基本上是没有稻草人的。而那些麻雀,那些散养着的鸡禽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近的难以得手,那么,就多跑些路呗。它们可以在这里随心所欲,恣睢无忌。而相对来说,对于远离村庄的农田,农人们并不是太在意,也确实顾及不上这么多。是他们说的“田里收的,还在乎麻雀吃的吗?”实际上,看着田里尤其是边垄上被糟蹋不成样子的情形,他们也是很心疼的。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再扎几个稻草人,能吓唬一阵是一阵了。
制作稻草人是项简单的活计,很多都是形态逼真,也有造型夸张或离奇着的。各式各样。不过,你从这些稻草人的形状看,就可以知道这块地是谁家的了。村里的乔组长所制作的稻草人就以形状怪异且非常夸张的手法,身上除了稻草所捆扎之外,就是披挂着多种色彩的碎布料或绸缎子,每次见到这样的稻草人,总让人浮想联翩,颇似坟堆子上所扎的灵,给人以难以接受的样子。
我曾经在十一岁上初中之前还制作过多个稻草人呢。我注重的是简捷实际,不过,人形必须树立起来,要让稻草人“动”起来(就是腿部的材料用柔软性较好的柳枝,歪而不倒),“响”出声(就是捆扎在上的布丁条子不能过厚,只要有风就能呼啦起来),这样才可起到一定的效果。那时候,家里有一块三分多的菜地,尽管有密集的匝刺和一米之高的土围墙,但还是难以抑止鸡子们的猖獗。它们为了觅食会施展自己独有的腾飞功夫,只要它们腾身一跃,立即就可以蹿进菜园里。而蹿进菜园之后,又会被威严的形态所震慑,被呼啦的声响生惊恐,它们很快噗噜噜、扑腾腾地四散逃散。
现在。村里一块比较集中的大菜园里就有不少的稻草人,有的是新制的,有的已经破烂不堪。实际上,大菜园里时常都有人忙碌着,竖立的稻草人似乎更是一种摆设了。但没人轻易地将它们遗弃,任由它们安静地竖立在这里。我想,这或许就是农人们的一种习惯,或是乡村里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了。
二叔家菜地的东墙有一米多的地方因大雨而坍塌,他一直很忙还没顾得上和泥叉修,二婶就扎了一个简陋的稻草人卡在坍塌的地方。实际上,就是几根树枝捆扎在一起,成一个“十”字状,穿上衣服,然后在顶端用白布缝制用稻草做内瓤的一个大圆脑袋,再画上眉毛、眼睛、鼻子和大嘴,脸谱呈威严状,再戴上一顶破草帽,真的连平日里狂妄不止的狗儿都退让三尺呢。
在我认为,乡村里出现的稻草人,就是一道风景线,就是淳厚的底蕴。不论它们是以何种姿态出现,但却都是直立着的,仿佛就是一个个经心守护着的勇士,又像是农人们的知己,以静默间见证着他们一生忙碌着的岁月。(全文2400个字。于09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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