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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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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6 15:24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枫叶飘飘 于 2017-8-28 18:15 编辑

  1
  
  风一次次拍打着窗棂,夹杂着微雨倾斜在玻璃上,仿佛女子的低声啜泣。如烟睁着眼睛盯着黑黢黢的夜幕怎么也睡不着,枕边放着《凌霄花》这本书,从新华书店买回来有三年了,三年的时光中,如烟对这本书一直深爱着。不仅仅是小说的情节感染着如烟,更主要的是,这个叫蓝眉的作者。他是小说的主角,小时候父亲的突然离去,使他和姐姐差点失去了读书上大学的机会,在父老乡亲们你一元,他五元凑够了学费后,姐弟俩重新去了校园,靠石场给他父亲的赔偿金艰难地读完大学。工作后的他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善事,但是,他的身体被医学无情的判了性功能障碍症,为了不连累那些女孩们,他拒绝了所有追求者,四十六岁了孑然一身。他偷偷资助过家境贫困的学生,如烟被他的善良,他的才情折服,想法设法要找到蓝眉,他却没有留下任何找到他的证据,无论是诗歌,散文,还是长中短篇小说,他永远只有一个署名:蓝眉。
  
  如烟痴迷着才情善良的蓝眉,在生命几次颓废的峡谷,只要读一读蓝眉的文章,只要看着他文字中一成不变的凌霄花图案,如烟的精神世界就开始阳光灿烂。
  
  一个信念告诉如烟,有生之年,她要找到蓝眉。哪怕这不过是一个传奇童话。
  
  电脑开着,蓝色的屏幕上一大片绽放着的向日葵,两只喜鹊挺立在向日葵上窃窃私语,它们互相偎依着,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如烟喜欢这幅图片,寂静的午夜凝视着它,浮想联翩。
  
  安宁已经好几天没有任何消息了,微信和电话都不留痕迹,把自己塞在工作中的如烟白昼还好打发,主要是夜晚面对盛大的孤独,怎么也走不出孤单清影的冷。
  
  闺蜜思聪那天请她去丽湖火锅城小聚,一开始并没有告诉如烟另一位的参与,火锅端上来,服务员点着了那几块造型艺术的碳,问思聪需要什么主食?思聪说,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位该到了。
  
  火锅料:酸菜丝,猪里脊肉,排骨,海蛎子,蚬子,几样青菜,好像是为如烟量胃订做的,思聪一边用一只铁勺子搅动着汤料,将肥牛肉,排骨,大虾,放进沸腾起来的锅内,一边说:“如烟,给你介绍位朋友,我保证你们谈得来。”
  
  如烟在调芝麻酱,吃火锅必备的。对思聪推荐的人不置可否,“你那么自信?何方神仙?”
  
  思聪的手机响起了《西海情歌》刀郎的嗓音浑厚苍凉,“向南,到了?你上楼,在三楼四零六雅间。”
  
  大约二分钟后,笃笃笃,三下敲门声,思聪说:“请进。”
  
  “单位有点急事才处理完,来迟了,不好意思,让美女们等我。”男人,自嘲的说道。
  
  如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思聪热情洋溢地介绍,“如烟,农村科技报的记者,自由撰稿人。”“向南,市局……”
  
  电话响了,思聪看了下来电,出去接了。
  
  坐在对面的向南,四十多岁的光景,头发浓密,麦色皮肤,如烟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戴了一枚白金戒指。
  
  向南轻描淡写地问了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未曾涉及其他领域。毕竟初次见面,不过,如烟对他的印象不好也不坏。
  
  思聪重新坐回椅子上,眉头皱了皱,“你俩怎么不动筷子?大虾熟了,下青菜,对了,向南整点白的还是啤的?”
  
  向南目光平静的看着如烟:“你说咱们喝什么酒?”
  
  如烟的脸腾地红了,“我随意,可以吗?下午去山区采访。”
  
  “哦,那就喝啤酒,你不开车是吧?”
  
  “办公室小文开车,我也不能扰了向老师的雅兴,来点啤酒。”
  
  碟子里盛着向南夹来的排骨,大虾,如烟有点不适应,思聪提醒他,“喂!大领导啊,你是不是对漂亮才女都这么殷勤?”
  
  向南说:“你太了解我了,其实,谁不欣赏美才女,就像你们女人愿意看帅哥一样。人嘛,七情六欲,还有区分?来,如烟,思聪,干一杯,为今天的相聚。”
  
  酒精的作用,向南的话特别多,十分健谈的一个男人。
  
  如烟吃到半酣的时候,小文来电话说马上出发了,向南站起身送如烟走到楼梯口,来不及埋单了,从丽湖烧烤城返回春江报社中间有七八站车程。
  
  小文是刚分配来的本科大学生,各方面均出色,年轻活力四射,高达主编赏识有加,不清楚小文的背景,反正相当有故事,私家车也在来单位不久买了,每次有下乡采访的任务,高主编点名坐她的车。
  
  如烟在这家报社做了五年的编辑。记者,副主编主编社长换了好几茬,就是没她的戏,拿安宁的话说,她是大姑娘要饭死心眼。人家肯定走后门,耍手腕,你一直波澜不惊的,朝九晚五按部就班做事做人注定配角。
  
  如烟倒是豁达,主编不是那么好干的,新闻媒体,如果日报量上不去,业绩平庸,就有被筛下去的危险。做编辑,如烟是铁枪手,在国内大型刊物上刊载长篇一部,中短篇几十部,散文随笔还不包括在内。早在十年前就是省作协会员了,后来,因为一件事,她退了作协,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行走尘世的撰稿人。闲云野鹤的那种,如烟根本无心和小文争什么副主编。
  
  报社的同事私下说,高达国庆节后有可能升职,主编的候选人有三个,小文是第一候选人,如烟是第二个,还有一个是现在的副主编黎明,三十岁,精明能干,不多言多语,待人接物平易近人,与小文天壤之别。小文仗着青春年华,以及高达遮着,在报社专横跋扈。奈何不了她,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就是社会大舞台。
  
  思聪在微信上喊如烟的时候,卧室墙上的石英钟摆,当当当敲了十一下。
  
  “如烟,就知道你没睡,夜猫子,陪我说说话呗。”
  
  “怎么?江子又出差了?你独守空房。”
  
  “嗨嗨!还说我,你不也是?我可没你那么惨,安宁一出海再上岸就是半年甚至一年。对了,如烟,向南这个人不错吧?”
  
  如烟吸了吸嘴:“思聪,你大半夜吵我只是为了问一句特无聊的话?”
  
  “哎哎哎!你不要狗咬吕洞宾好不好?你以为安宁那家伙对你用情专一?不是我挑拨你们,说不定人家从精神到肉体都廉价卖出去了,你还耳膜后不知天鼓响。”
  
  如烟不是没考虑思聪说的问题,安宁是海员,一出海有时一年回不来,女儿鱼儿出生他都不在身边,鱼儿读大一了,对安宁这个爸爸,就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几次想找人调动工作,希望安宁留在本城,效益不好的单位也不要紧,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实在不行,支把一个修车铺子,安宁有修车手艺。
  
  安宁说,“出海赚钱多,咱家要换个大房子,你不是想拥有一台私家车吗?我再使使劲,干两年就回来,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赚钱?”
  
  2
  
  如烟是有这个梦想,她的大学同学混得都不错,自己开公司的好几位,大学讲师,专科医生,唯独她还在原地踏步,每个月那么一点死工资,校对,纠错,修改,每晚基本熬到凌晨一点多,经常熊猫眼上班,即使这么卖力,偶有小瑕疵就会被高达数落一顿。
  
  小文的办公桌在如烟对面,高达居高临下批评如烟时,小文隐匿在眼镜片后面狡黠的笑意没有逃过如烟的眸子。
  
  如烟想辞职不干了,可自己从一名轧钢厂低层工人做到一座城市日报社的编辑记者多么不容易?!
  
  思聪也鼓励她别轻言放弃,小文涉世不深,也没几篇文章发表,如烟有了近百万的纸媒作品,难道这金刚钻不强大?
  
  “啊?如烟,我的话你没听到吗?”思聪在微信窗口抖动了一下,如烟一愣神醒悟过来,“思聪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个向南好不好和我有一毛钱关系?”
  
  思聪呼地坐直身子,“我跟你说,如烟,最懂你的人是我。我俩2007年就认识了,你那时候上电视,记者采访你,老牛了,你赠送给我的那本签你名字的书,我搁在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呢。告诉你,向南对你和安宁也许会帮到大忙,抽空同他联系下,人家昨个还问过你。哎呀,江子发来视频,不聊了。”
  
  安宁这个混蛋,为什么不来电话?QQ头像灰暗着,微信小窗敲碎了也不出来,拨了好几遍长途告知无法接通。
  
  如烟穿上衣服坐在电脑前,修改明天要送去印刷的稿子。
  
  其中就有一篇那日去山区采访低保户吴奎大爷的文章。当时,这篇材料是如烟搜集整理的,吴奎瞎掉了一只眼睛,一条腿瘸着,走路举着拐棍。女儿秀芬嫁在另一座城市的农村,隔三差五千里迢迢回来探望一下,也是过的紧巴巴的日子,没法接济吴奎大爷。村里就给吴奎上了低保,只享受了两年低保待遇,就被莫名其妙拿下了,村霸刘二的丈母娘一家开着奥迪车住宽敞的二层洋楼吃低保,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如烟真实的反映吴奎大爷的实际难处和情况,并把吴奎和他养的流浪狗大黄的照片,做了文章插图。还有他的三间摇摇欲坠的险房也拍摄了,准备都放在文章上面。
  
  报社莅临海边,气候宜人,如烟伫立在八楼窗前注视着蔚蓝色的海面牵挂着一个人。
  
  副主编黎明请了一个月的假,随爱人去九寨沟旅游了,小文今早迟到了三十分钟,坐在电脑前在旁若无人的看新闻。
  
  如烟擦干净了几张桌子,给高主编泡好了绿茶,地板用拖布拖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九点多,高达脚步很重的进了办公室,“啪!”将一摞报纸摔在如烟桌子上,“看看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啊?这样的话,这种图片也放在文章里,如烟,亏你还是个老编辑,啊?这报社的饭碗被你砸了,都去喝西北风吗?”高达跳着脚,唾沫星子乱飞,冲如烟大吼。
  
  “咦?高主编,这插图,这文章,全都属实,无一虚假,如何就砸了报社的饭碗?您也太危言耸听了!”
  
  高达继续跺着脚,搓着手,“你想过没有,新闻窗口把这事报道出去,从地方到市委会是什么反应?嗯?风口浪尖的时风下,你这不是要砸碎他们的圈椅吗?你你你……真的令我失望!”
  
  如烟站起身,目光犀利的盯着高达:“主编,我是一名编辑记者,我更是一名有良心和社会责任心的人,我实事求是的反映吴奎大爷的近况,请问高主编,我何错之有?想让我撤回稿子,对不起,恕我不奉陪。”
  
  小文扭着小蛮腰走了过来,嘴一撇,“呦呵,高主编,您这个主编做的窝囊哈,一篇文章都难以做主,我看你丢人丢到家了。”
  
  高达被这推波助澜的话语一刺激,哗啦啦把如烟费了好几天搜集整理的样报撕的粉碎,手一扬,满地栀子花落。
  
  “要么,你重新写一份,要么你专门负责校对,这里用不起你!”
  
  如烟望着小文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还有高达狰狞的凶相,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说:“行,我服从你的分配,但是,想让我撤稿,不可能。走到哪里,我都会坚持我的观点,干净做人,踏实做事!”
  
  如烟头仰着从两个人的身边经过,“咣”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校对这个工作不分白昼黑夜,什么时候用,一点不能耽搁。校对室有三个老男人,都不愿说话,闷葫芦。如烟进来的时候,他们各自为忙碌。好像早就知道如烟有这样的安排似的,点点头,打了招呼。
  
  如烟的心塞塞的,像堵了破抹布。将靠窗边的一张办公桌擦拭好,试了试电脑,居然启动不起来,一位老男人抬起约莫七百度的近视眼睛咕哝了一句:“那台电脑坏了很久了,唉!如烟呐,你是遇到克星喽。”
  
  “你就少掰掰两句,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担心别人。”
  
  “就是,从那个小妖精来了,这里骚气冲天,如烟,你可得当心,别被扫地出门了。”
  
  如烟提前离开单位的,发生了这种事,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思聪,思聪停顿了一会儿,“你来我家吧,正巧今天我休息,昨个手术了一个脑出血的,很成功,院长特别高兴,放我和其他几位医生一天假。”
  
  思聪没等如烟说话,就挂了手机。
  
  思聪在市中心医院做主治医生,爱人江子是市委党校校长,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深圳发展,房子车都自己奋斗置办齐了,听说上个月处了对象,中秋节带回家送给思聪两口子看看。那天与思聪在一家茶室喝下午茶,思聪嘴一撅,“现在的孩子,太开放了,和杜杜认识没几天就睡一张床上了,啧啧,咱那时,牵个手在大庭广众下都觉得不好意思。”
  
  如烟当时顶了她几句,“时代不同了,你别苛求孩子们和你一道辙了,他们小两口幸福比什么都强。”
  
  思聪家在南城,属于富人区。她家的两层复合别墅有欧洲建筑格调,门口设了一个门洞,专养着一条身形高大的狼狗把守着,如烟走近的时候,它抬抬眼皮,见是熟人,就没搭理,依旧睡大觉。
  
  按了门铃,思聪拖拉着绣花布鞋开了门,经过院里的甬道,活色生香的芬芳着各式各样的菊花,想起思聪最爱菊,不仅释然地笑笑。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凉的热的吃食,桌中央一瓶红酒,三只高脚杯子。
  
  “思聪,还有……客人?”
  
  “哈哈,我请了向南。”说话间,高级轿车的刹车声,轻慢的传来,思聪迎了出去。
  
  向南的手里拎着一个牛皮袋子,一身灰色西服,白衬衫,红花领带,很阳光的走进来。
  
  如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您好,向南老师。”
  
  “哎呦,还这么拘束,弄得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喊我一声向南或者哥不可以啊?”向南把牛皮袋子放在茶几上,嗔怪道。
  
  “就是,如烟,那么见外,向南是我多年的朋友,你不用受约束啊!”思聪一旁煽风点火。
  
  “呵呵,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向……南。”
  
  “哎!这就对了,来来来,别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吃吃吃,红酒满上。”向南将西服脱了,挂在墙上的一架上,转身过来给三个人斟满了红酒。
  
  也许是心事重重,如烟喝第二杯的时候,就晕乎乎的,本不想再喝,向南不依不饶,说:“喝醉了,我开车送你回家。”
  
  如烟望了思聪一眼,思聪微笑着回她。
  
  思聪取出几瓶青岛啤酒,几个人又喝空了两瓶,如烟是第一个趴下的。舌头说话发板,走路打晃。
  
  思聪吩咐向南将她安全送回住宅区,在电梯里如烟只觉得一阵眩晕,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扶住了她。
  
  如烟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头疼欲裂,红酒啤酒两样混搭很有杀伤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按了免提,“如烟,你没事了吧?”
  
  如烟一看有点意外,“我好多了,就是头疼,谢谢你……送我回家。”
  
  “我说过的你喝醉了我负责送你的,熬点粥,吃了早些歇息。对了,如烟,调换工作的事儿,别上火,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需要向南的,就说话。”
  
  如烟挂了电话,呆呆地靠在床栏。
       月色朦胧,如烟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一个人在公用电话给如烟打来电话,说吴奎大爷家里来了几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大约二十分钟后,那几个人钻进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一溜烟走了。

  3
  
  吴奎大爷走在乡村街上,背驼得更厉害了,一条瘸腿挪腾几步,就扎心的疼。
  
  西天边涌上一片片积雨云,眼看着一场山雨的到来。
  
  吴奎大爷沿着乡间羊肠子似的土路朝山外挪去,不清楚他要去哪里。如烟一个激灵,困意全无,这个匿名电话一定是熟悉吴奎大爷的人打来的,可自己的手机号码对方怎么掌握到的?对方的声音很压抑,听得出是个女人,区号是当地的,一个意念吓了如烟一哆嗦,此事必然和上次采访有关联!
  
  怎么办?责任心的驱使,如烟不能不管,被扣下来的稿子,还有被免去编辑一职,莫非都是这个采访引起的?
  
  吴奎大爷凶多吉少,可一个近乎废掉的老人,谁跟他过不去?
  
  现在能帮吴奎大爷说句公道话的除了如烟,还有那些村民。客厅里走了几圈,一筹莫展的如烟,望着天空淅淅沥沥的雨帘束手无措。
  
  电光石火的脑海闪过一个人,不行,张嘴求他有些唐突,思来想去,如烟硬着头皮按了他的电话。
  
  如烟坐向南的车飞速赶往吴家沟,一小时后进了村子,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因为上次来过,凭着记忆找到吴奎大爷的住处,门是虚掩着的,那条瘦巴巴的老黄狗守在门口,对如烟和向南闷哼了一声,就摇着尾巴迎上前来。
  
  屋里黑乎乎的,如烟拉亮了五十瓦的小灯泡,一张四方桌子在炕上,盘子里躺着一只黄面馒头,一只碗里装着点萝卜条子,苍蝇哄哄着。
  
  吴奎大爷不在家。
  
  巴掌大的村落来一辆轿车,自然瞒不过人的眼睛,两个人呆了一会儿,不见吴奎大爷,向南说,找村长问问。
  
  钻进车启动后,却发现轮胎被扎了,瘪得很快,不知哪个使坏。气的向南一拳砸在车前窗,穷山恶水,出村霸!
  
  “都是我连累了你,向南。”
  
  “谁也不想的,没事,我打个电话。”
  
  还没等向南打完电话,一伙人围住了车子,他们披着雨具,手里拎着铁锨,镰刀等家什,为首的一个四十二来岁,长一脸横丝肉,咚咚咚敲着车窗,“喂!干什么的?跑吴家沟撒野?”
  
  向南摇下车窗,堆着笑脸::“我们是来吴家沟收购山野菜和中草药材的,大兄弟,您行个方便,您看我的车轮胎坏了,能不能帮忙推到村口那家修理铺?有重谢。”
  
  “呦呵,您挺有钱是吧?好,推到车铺少了这个数不干,这下雨天的,农民兄弟多不容易哈?”
  
  “你,你们这是狮子大开口。”如烟气愤地说。
  
  “哎呀,这不是上次来吴家沟采访吴奎的美女记者吗?嘿嘿,想学雷锋啊!跟你们说,那个时代他妈的一去不复返了。”
  
  “就是,就是,吴家沟的人谁不知道刘二的能耐,今儿又狗拿耗子是不?兄弟们给我砸了这车,损失的我赔!”
  
  “慢着!刘兄弟,为人莫做过头的事,你砸了我的车可以,就怕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善意的警告你了,别砸刺儿手里,拔不出来。”
  
  “我操!吴家沟方面几十里还有我刘二拿不下的山头?给我砸!我要他看看刘二爷长几只眼。”
  
  一开始几个人还胆怯不敢动手,刘二说,谁不砸,我捅了谁,他亮了亮手里的一把水果刀。
  
  如烟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啊!”地一声扑在向南怀里不敢抬头,向南却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有我呢,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噼里啪啦玻璃被砸碎的爆裂声,这伙人疯狂地砸了一通后,刘二指着车里的两个人恶狠狠地说:“想挡我道的人,没有好下场,你们给我记着,今天这是一次提醒,下一会被我逮着可就没有如此幸运了。”
  
  向南依旧沉默不语,但埋在他胸前的如烟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积压在这个男人的心口,随时都将喷发。
  
  刘二一挥手,“走,到我家喝酒去,下午整了一条草狗。”
  
  “老二,你说这黑灯瞎火还下着雨不会死人吧?”
  
  刘二扯着嗓子吼:“驴操,死了活该!谁叫他们多管闲事。”
  
  4
  
  声音越来越远,被风雨吞噬。猛地,如烟手掌碰到了粘糊糊的液体,拧亮手机电筒,“天呐!向南你的脸流血了!”玻璃碎片扎在向南的左胳膊上,献血直流,从小见血就晕的如烟,这会子忘记了自己的毛病,将白衬衣衣襟哗啦撕下一绺,为向南做了包扎。
  
  如烟带着哭腔::“疼吗?你真傻!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我……”雨还在下,雨势越来越强。风裹挟着雨滴自窟窿带眼的车窗卷进来,寒冷与雨夜的黑暗令人恐慌,如烟的手机没有了信号,向南的苹果六信号也不稳定,一切都被这场大雨阻隔,幸亏车停的路面有高度,那一波波从山上冲下来的山涧水雨水交相辉映,在坑坑洼洼的村路上肆意蔓延。
  
  向南紧紧搂着如烟,这个女子的孤傲冷静是他最欣赏的,想起身边簇拥着的不同目的美眉,向南嘴角浮起无奈的苦笑。
  
  “别紧张,他们不会再来滋事。那个刘二不是不了解,砸烂的这辆车需要多少钱修复。”
  
  如烟抬眼着向南,“从接到那个匿名电话到现在,不见吴奎大爷,会不会出意外啊!我很担心。”
  
  “这个时候,我想吴奎老人不会有事,据我分析,匿名电话的人一定与他有联系。”
  
  又一阵风雨袭来,如烟打了个冷颤。向南用没有受伤的胳膊脱下西服,“快穿上,别着凉。秋雨淋人!”
  
  “你……不冷吗?”向南里面的白衬衫胸前和左胳膊处被血染红了,如烟见到血想吐,向南把她的头揽在右胳膊弯里,“难为你了,如烟,你是个好姑娘,呵呵。”
  
  “你还笑,笑得出来,我都急疯了!”
  
  向南一双锐气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车外厚厚的雨幕,一道闪电射来,路面上一条蛇在拼命爬行,穿过湍急的水流,奔着草丛去了。
  
  什么鸟凄厉的叫声增添了雨夜的恐怖,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向南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伙村霸说不准雨停了还会来挑事打砸。
  
  雨势减弱,原先拨出去的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希望对方火速赶来。向南的胳膊钻心地痛,雨幕下,一个人扛着铁锨朝这边走来,深一脚浅一脚的,一开始他没注意到路边停泊的捷时达轿车,愣了一下。在车里的向南透过雨帘辩清不是砸车的那伙人,应该是去地里疏通水道,防止雨水冲塌冉冉拔节的苞米的。
  
  这个人慢慢靠近了捷时达,嘴里嘀咕了句:“咦?谁的车停在吴奎家门口?”借着手电筒的光,他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还有砸坏的车窗,紧张的攥着铁锨,“老天,难道遭抢劫了?”
  
  如烟小声问:“怎么办?让他去找医生吧!你的胳膊还在流血!”
  
  “你把手机电筒打开。”向南举着如烟手机电筒,“老乡,我们被打劫了,求求您,这周围有公用电话吗?替我打个电话。”
  
  这个人看到车里的男女,男的胳膊血乎淋漓的,夹着铁锨一溜烟跑了。
  
  深夜十点多,吴家沟雨停了。一辆越野车风驰电掣般的进了吴家沟,吱嘎停在被砸的稀巴烂的捷时达车旁,车里下来的三个人,急急忙忙帮如烟把向南搀进了后车座,司机骂了一句:“简直是狗胆包天,看我们怎么收拾这伙恶棍!”将油门踩到底,车身越出泥沼窜了出去。
  
  医生为向南的胳膊做了药物处理,那三个男人说什么也不许向南回家,嘱咐医生赶紧给输液消炎,向南没办法只好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们鞍前马后的,“对了,小李,别告诉我妈啊!这么晚了,又不是大不了的伤。”
  
  “好的,向局,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嗯,还有,你们负责把如烟送回家,如烟,你回家歇着吧。”
  
  如烟听到那个胖家伙喊向南向局,愣了,思聪这丫的一直没给她说实话,只说向南是文化局的。
  
  这么多人又不好再问,点了点头,“你保重,我回去了。”
  
  向南抬起右手挥了挥,“丫头,回去好好睡一觉,过了这一夜就是晴天喽。”
  
  坐在越野车里,如烟欲言又止,想问,最终什么都没说。
  
  浑身疲乏,简单冲了澡,躺在床上的如烟面前过电影似的出现着和向南在一起的几个片段,大脑却不肯睡眠。向南不是普通职员吗?可那个胖子分明很恭敬的称呼他向局。
  
  唉!这个笨,问思聪不就揭开谜团了?
  
  电话打过去有二分钟,思聪才懒洋洋地接了,“宝贝,谁这么晚还打电话啊?”男人的声音,接着是思聪,“我闺蜜,给我。”“喂?如烟,深更半夜的你发神经啊?是不是又想安宁了?不是我说你,向南那么高品味的男人你不屑一顾,拿你没办法。说话啊?不说,我睡了。”“你闺蜜漂亮吧?性感不,胸大吗?改日介绍给我呗?”“去你妈的!谁的豆腐你都想吃……”如烟挂断了电话,思聪的床上有了别的男人的气息。
  
  安宁的微信窗口蹦出一行字:老婆,最近很忙,无暇上来,见谅,吻你。
  
  如烟打上去两个字:珍重,就沉默了。其实,安宁的头像处在网络信号良好状态,如果他出海有任务,不会是这个模式,如烟太了解他了。
  
  5
  
  那日和思聪逛商城,经过一个成人用品专柜,思聪拉她进去,指着柜台里形象逼真的男人标志物,说:“买一个回去呗,你又清高的老虎屁股摸不得,哪个男人喜欢你拒人千里之外?真是的,舍不得人民币,我买个送你。”
  
  女营业员眼珠子滴溜溜的瞅着如烟,羞得如烟脸像被抽了一巴掌,拽起思聪的手就走。
  
  脸发烧,心咚咚跳,做得太逼真了,跟真的没什么区别。思聪一路上劝了如烟好久,如烟也有点心动。自己才四十岁,人非草木,能不想吗?生理需要,可让如烟去找一个不爱的缺少情感基础的人解决,她宁愿买个假的!
  
  思聪分手时还说如烟,你就死脑筋,不管你了,自作自受去!窗外,一轮象牙月安静的挂在天空,墙角蛐蛐的歌唱时断时续,夜陷入更深的孤独。
  
  如烟翻出箱底那件粉色兰花连衣裙,穿了白皮高跟凉鞋,坐车去报社上班。
  
  雨后的滨海城气候宜人,呼吸一口新鲜口气,弥漫着菊花的清香。
  
  主编办公室里站着几个人在议论什么?高达没来,小雯坐在电脑前心神不宁,如烟看到出去旅游的黎明居然回来了,校对的三个老男人也在,还有记者春梅,玉燕。如烟没进去,校对室在主编室的左边,“如烟,过来一下。”是报社林芝兰社长喊她,“林社长,有事?”
  
  林社长脸上一抹淡然的笑,“有决定公布。”
  
  林社长把手中一摞报纸放在高达办公桌上,“大家都在,我就不一一通知了,上周如烟那篇新闻采访稿《拷问良知》经过几位部门领导的批准、认可,昨晚就投入印刷了!读者反响强烈,农村科技报在滨海城要创下几年来最高的订阅量!如烟,你辛苦了。”
  
  几个人愣了会儿后,随机掌声响起。如烟泪眼朦胧的盯着林社长,“这是真的?我不是做梦?”
  
  黎明走过来,照着如烟的手拧了一下,“疼不?”如烟咧着嘴,呵呵笑了。
  
  小文腾地站起来,愤怒地瞪着如烟和林社长,“笑到最后,笑到胜利,究竟鹿死谁手还不到时候。”
  
  林社长平静地说:“小文,功力熏心的人,一旦被欲望缠住,心就会被扭曲和蒙蔽,你还年轻,希望你做一个善良有责任心有良知的记者,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哼!你们——你们是一丘之貉”小文扭头朝外走,和高达撞了个满怀,“别走,高主编来了,我有事宣布!”“黎明,你不是去旅游了?”高达疑惑的问。
  
  “呵呵,高达,黎明想去旅游,被我拦住了。农村科技报自创办以来,经历了三十年的风雨历程,高主编也算是这里的功臣,但是,咱们的报社必须进行内部整顿与改革……”
  
  这时林芝兰的手机响了,“你好,向局。我在报社,正处理此事。”

       “好,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另外,过几日,我要再去马家沟一趟。 ”

       “呵呵,有事您就吩咐,报社将不遗余力支持您的工作。 ”

        “……没别的,我只要一个人陪同前往吴家沟即可。”“明白了,领导。”
  
  “什么?社长,我的新闻稿见报了?!吴家沟,那位吴奎大爷……怎么样了?”
  
  林芝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语气凝重地说:“要不是一个叫思聪的女士电话告知向局,吴奎老人可能会被村霸逼死!现在没事了,老人的女儿回来了,在吴家沟了”

        “思聪?”如烟长大了嘴巴,这个臭丫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想起自己把吴奎老人的事泄露给她的,不仅哑然失笑。
  
  林芝兰清了清嗓子,“为了农村科技报的发展,我已经报由上级批准,提拔如烟为副主编,黎明为代理主编,高达另有安排,等候消息。”
  
  昔日受够了高达颐指气使的同事们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宣布,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扬眉吐气的神情,但碍于高达那冷落的老脸,不好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祝贺了两位。
  
  高达鼻子哼的一声转身就走,“高达,你考虑下把办公桌和一些文件尽快和黎明对接下,辛苦你了啊!”
  
  小文听到这个结果,银牙紧咬,将茶杯咣墩在桌子上,“小人得志,有什么了不起的!”拎着小包,蹬蹬蹬出去了。
  
  林芝兰摇了摇头,“今天中午,黄海路大酒店,大家聚一聚,都到场啊!尤其是如烟,你不要缺席。”
  
  “还愣着干什么?如烟,你在黎明的那张办公桌,黎明你俩交接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如烟没有感到惊喜,内心沉甸甸的,突然的变化让她像悬浮在云端。
  
  坐在黎明坐过的椅子上,如烟脑子一片空白,手机传来滴滴声,“丫头,能不能赏脸出来喝杯茶?”
  
  “为什么?”
  
  “别忘了,我还是伤员呢。”
  
  “切,就因这?不伺候。”
  
  “喂喂!有点同情心好吧?昨晚我一宿没合眼。”
  
  如烟的心被锥子扎了一下,关了网页,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出了门,招手,打的去了《凌霄花》茶馆。
  
  二楼一个雅间,向南左胳膊绷着白纱布,着一件蓝色圆领汗衫,胡须显然刚刮过,整个人除了眼袋发黑,气质不错。
  
  如烟坐下,向南就将一杯碧螺春茶轻轻推到如烟面前。
  
  茶叶已经舒展开了,浮在水上,自由的呼吸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碧螺春?”
  
  “我还清楚,你不喝咖啡,不吃狗肉,牛肉,你认为杀生的人是世上最残忍的刽子手,可你目睹了昨晚村霸行凶要杀人的场面,丫头,这对你来说会是灵魂的一次浩劫。”
  
  如烟蒙了。
  
  6
  
  心绪不宁的如烟喝了一口茶水,不小心呛到了,咳嗽喷了向南一身,向南拿纸巾给如烟擦脸,“这么大意,慢慢喝,没人和你抢。”
  
  “你是魔鬼。”
  
  “哈,我喜欢做如烟的魔鬼。”
  
  “我不喜欢!”
  
  “丫头,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魔鬼。”
  
  “记得一个叫蓝眉的人写的小说吗?”
  
  “读过,很成功的一名自由撰稿人,农村科技报副版常登载他的中篇,报社的人称他是鬼才。你认识?”
  
  “咯咯咯,岂止认识,那个家伙简直太狂了,我都想好好修理他一顿。”向南往茶杯又续了水,口无遮拦的说。
  
  “你怎么这样?不尊重人。”
  
  “好了,不闹了。陪我一起去s店,我的车住院了。”向南边朝外走边说:“丫头,还没恭喜你升职呢。”
  
  如烟说:“免了,没什么可恭喜的,多年媳妇熬成婆。”
  
  向南停下脚步,突然伸出右胳膊,将如烟拉进电梯,吻了如烟的额头,“丫头,你很可爱,珍惜吧。”
  
  如烟推开向南:“你就不怕监控?”
  
  “怕啥?我又不是非礼你。”
  
  “还不叫非礼?你真无赖。”
  
  “好吧,我就无赖了,反正在你那没好印象了,哈哈。”
  
  向南的捷时达创伤面不小,没个四五万修理不好,如烟替他心疼这钱呢,这时,向南的手机响了,“您好,领导,不不,向局长,修车的钱我一分不少给您,只求您在警察那说句话,俺上有老,下有小的……”
  
  “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只要你改邪归正,不再招惹祸害乡邻,这修理费的钱由保险公司出就可以了。”
  
  “……谢谢向局,我做牛做马也不忘你的恩情。”
  
  “恩情没有,你别食言就行。”
  
  如烟没问谁的电话,但听声音有些耳熟。
  
  “师傅,车什么时候能修好?”
  
  修车师傅抠了一把汗,“车砸得很严重,车盖都深陷那么多,挡风玻璃,窗玻璃都碎了,修好也得三天。”
  
  “好,三天后,我来取车。”
  
  “林社长,好好好,我马上到。”
  
  “走吧。”
  
  “去哪?”
  
  向南说:“明知故问”
  
  一辆白色桑塔纳停在两个人面前,林芝兰喊了声:“上车啊!”
  
  如烟这才如梦方醒。
  
  向南也坐在后车座,“事情都解决了,向南,没想到张书记会那么给面子。”
  
  “呵呵,姐啊,老将出马一个顶两,没看你弟弟是谁吗?”
  
  “如烟,你看看,向南多能吹牛?”
  
  “……你们俩是?”
  
  林芝兰转过脸,笑嘻嘻的说:“向南这个混球,没和你说啊?他喊我姐姐,你说什么关系?”
  
  如烟的嘴长成了一个圆形,林社长和自己在报社做了两年同事,竟然不知她还有个弟弟。黄海路大酒店,服务员看到向南和林芝兰都毕恭毕敬喊领导您请。
  
  四零六雅间,旋转桌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只是重要嘉宾那个位子空的。
  
  见他们进来,一个男的急忙走过来,握着向南的手,“向局长,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您能来,是我的荣幸,来来来,您请上座。”
  
  这个人扭过头和如烟四目相对,“刘二!”
  
  刘二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是……是我,记者大姐,对不住了,今中午我做东,在滨海城最大的宴席楼宴请报社的老师,和司法局的向南局长共进午餐!”
       “司法局向南局长?”如烟吃到半酣,推说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席回住宅楼了。床头的墙上挂着一支凌霄花做的风铃,那是如烟去年生日时,安宁送她的礼物。
  
  如烟想起舒婷一首唯美的诗歌: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高枝去炫耀自自己。

       如烟重重的叹息了声,安宁并没有走远,只是时间给了彼此距离。
  
  7
  
  再有十天就是自己四十岁生日,不知道安宁可记否?
  
  思聪在微信尥蹶子,“如烟,你真不解风情,向南哪点不好?有多少女人追求他,他眼皮都不抬,你倒好,直接无视,你你心里就装着安宁!”

       “思聪,谢谢你,你不是我,你永远不懂我和安宁的感情,虽然我们吵过闹过甚至几次提到了离婚,但是,让我忘掉曾经在一起走过的路,很难很难,我们刚结婚时,租住着二十平米的小屋,做的饭菜,你一口,我一口,看着吃完,一分钱掰两瓣花,就是为了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他原来的机械厂效益滑坡,赶上一家出海劳务的,来这里招工,他回家商量我,报了名,他出海的第四个年头,我们有了现在的三室一厅的房子,女儿也慢慢长大了,可是他说,他要挣再大一点的房子,要买私家车,所以,他不能回头,他说再干两年攒足了钱,回来,车子房子都有了,我们再要个小孩……”
  
  思聪沉默了很久,“唉!如烟,我尊重你,但有一点算我求你。”
  
  “说吧,我能做到的尽量去做。”
  
  “……向南会对你说的,我去忙了,今天有手术。”
  
  几天后,向南开车来报社,手里捧着一束凌霄花,金黄色的凌霄花瓣还缀着晶莹的露珠,推开编辑部的门,径直走向如烟,如烟从电脑上抬起头,居然闪着泪光“嗨!如烟丫头,看什么把你看哭了?”
  
  如烟用纸巾擦了下眼睛,“蓝眉的小说。”
  
  “呦呵,这么煽情?能感动美才女的文章不多吧?”
  
  如烟一早晨来办公室,就为蓝眉的小说《凌霄花》整理格式,错别字。边读边流泪,不得不佩服蓝眉的才情!
  
  “哇!凌霄花。向局长,您怎么知道……”
  
  “漂亮吧?收下,送给你的,不过,无功不受禄,你马上陪我去吴家沟。”
  
  几位同事羡慕的望着他俩,黎明打了个响指,“如烟,去吧,你棒棒哒。”
  
  如烟接过凌霄花,插进一只空瓶子里,放上水。“好吧,我不去显得我小家子气,黎明姐,帮我约一下蓝眉,我想采访他,文章赚了我不少眼泪,我逮着他非噌他一顿酒。”
  
  “呵呵,你找他干嘛?一个平庸之辈。”向南朝外走,说了句。
  
  如烟很生气,“你这么说人家,有失你的身份哈!”
  
  “系好安全带,最近查得紧!”向南命令道。
  
  一路无话,向南让电视台的小陆开车。
  
  吴家沟沉浸在早秋的阳光劲风中,庄稼正在成熟期,枝头的苹果也红了脸。几条狗在路上悠闲的溜达着,一名七八岁的丫头扬着柳条鞭子赶一群鸭鹅回家,三两头牛拴在梨树下,站在那思考着什么?车子停在路边,小陆记者推开车门下去,从后备箱搬出摄像器材,这次来采访调查吴奎老人,向南没向任何人透露,只请了摄影记者小陆。
  
  几个人步行了一会到了吴奎老人家,却吃了闭门羹,木门上一把铁将军冷冷的悬着。
  
  问旁边的邻居,说,随女儿芬芳去她家住些日子。
  
  向南看了眼吴奎老人家的房顶,破塑料布上压着一块青石板,破损漏雨的地方并没有修缮!
  
  向南把电话打到了太平乡政府李书记那,没有好气的责成李书记,尽快落实吴奎老人的低保户一事,还有老人住的房子已是一级险房,再不修缮就会坍塌,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假设让我身边来的记者将险房和吴奎老人的现状公布于众,后果你想过没?!
  
  “!啪”向南合上了电话,环顾着依旧没彻底摘掉贫困帽子的吴家沟,眼里雾蒙蒙的。他的面前浮现着一副画面,父亲为了给他和姐姐挣学费,赤裸着膀子,抡着大铁锤在石坑里砸石头;初三中考成绩单下来后,他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学费愁煞人,父亲违规作业,买了大量的炸药和雷管,点炮砸石头,那是个哑炮,父亲反应过来时,想跑已经迟了;他疯了似的奔去了石场,看到的是被砸的血肉模糊的父亲尸体,那家老板没有丧良心,赔了五十万。他和姐姐芝兰就是靠父亲的命钱读完了大学,参加了工作!
  
  工作第一年他满心欢喜将第一笔工资揣着回来家准备给母亲买点吃的穿的,可是,回去后,母亲病恹恹的,到医院检查,肝癌晚期!母亲没有享受到他和姐一点孝心就走了,后来,他请工匠给父母修了坟地,两个人合葬在一块。
  
  8
  
  他们住过的房子后来也被雨水淋塌了。
  
  “向南,你哭了?”如烟喊了一声,递来纸巾。
  
  “切,眼里飞进一只虫子,走吧,回城。”
  
  回城的车上,“丫头,有空可以一起去凌霄花茶馆喝杯茶吗?”
  
  “噢,是不是有故事要对我说?”
  
  向南伸出右手刮了如烟的鼻子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
  
  陪向南在凌霄花茶馆喝了几次下午茶,如烟基本掌握了向南所有的人生轨迹,但如烟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蓝眉始终没有联系上,但他不是外地作者,因为作者文章中的方言,地域文化氛围很浓,这个家伙隐藏得很深。
  
  思聪来办公室找如烟的时候,看到如烟电脑桌上那瓶凌霄花,大惊小怪的呼号:“我的祖宗啊!还说你不动心,这束凌霄花就是最大的证明!”
  
  “哎哎!思聪,一束花代表不了什么的!”
  
  “如烟,你别忘了,我是你闺蜜,你张嘴我就知道你小舌头。还有,向南是我多年的死党,哈哈。”如烟有一种被扒光赤裸裸走在大庭广众面前的感觉,黎明噗嗤笑了,如烟剜了几个同事一眼,都埋头看电脑不吱声了。
  
  “行了,如烟,今天是什么日子?”
  
  如烟说,“不知道,反正是周五。”思聪抬腕看看表,“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下班呢。”
  
  黎明说:“你先走一会吧,有事我喊你。”
  
  思聪把车开得很快,绕着滨海城转了半圈才在如烟和向南经常喝茶的凌霄花茶馆前停车。
  
  “思聪你搞什么鬼,来茶馆还用绕城走一圈?”
  
  思聪嘿嘿笑了,“我是受人之托,如烟,进来吧。”
  
  思聪噔噔噔前路进了二楼204茶室,“思聪,你……”
  
  “哎呀,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坐下,一会有惊喜,”
  
  如烟都习惯了思聪恶作剧,有什么惊喜?点了碧螺春茶水,思聪自带的雀巢咖啡,两个人慢慢品着时光,“蓝眉找到了吗?”
  
  如烟摇摇头,“没有,你有熟悉他(她)?”
  
  “呵呵,我一看小说就头疼,那些又臭又长的长篇大论,我瞅着就想睡觉,上哪认识蓝眉紫眉的,不过,有一个人你一准认识。”
  
  “谁?别卖关子了!”
  
  门咚咚咚咚敲了四下,“进来吧,没插。”
  
  门吱嘎被推开,正对着门坐着的如烟见到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的来人,茶杯一落,水溅出很多,“是……你”站起身,奔了过去,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玫瑰花扑棱棱落在地上。
  
  思聪把如烟他们送回住宅楼,路上,思聪突然说,“那家凌霄花茶馆要外兑。”

       “为什么?不是经营得很火爆吗?”

       “嗨!你现在还不清楚茶馆老板是谁吧?”
  
  如烟说:“关我什么事?管他是谁呢。”
  
  “你啊,就是个冷血动物,白瞎了人家对你的那颗心了。”
  
  “到底是谁啊?真磨叽!”
  
  “向南。”
  
  ……
  
  天色已晚,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如烟看到了一条本市新闻:吴家沟低保老人吴奎的险房被掀了翻修完工,吴奎大爷穿着一套崭新的灰蓝色衣服和一个人紧挨着合影留念。
  
  接着是那个人声情并茂的讲话,面对话筒,竟声泪俱下!
  
  如烟呆呆的靠在沙发上,卧室里喊她睡觉了,她也没听到。
  
  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部专题片结束时,片尾播出的一首诗,题目就是:凌霄花,而作者的署名——蓝眉。
  
  一滴泪,两滴泪,顺着如烟的面颊滑落,原来,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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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楼主| 发表于 2017-9-1 05:56 | 只看该作者
我想,呼吸还在,笔不会停。
119#
 楼主| 发表于 2017-8-28 06:19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7-8-27 20:55
说说直观感受,构思方面是个大手笔,素材积累上也十分厚重,故事引人入胜。
一些问题可能是我的错觉。这篇 ...

写着写着就多了,呵呵,草舍老师提的好,写作中的弊病会慢慢改掉,您的话说的对极了,知道自己的缺憾,留待下一篇弥补,早安。
118#
发表于 2017-8-27 20:55 | 只看该作者
说说直观感受,构思方面是个大手笔,素材积累上也十分厚重,故事引人入胜。
一些问题可能是我的错觉。这篇人物众多,情节曲折,但一些情节的加入有些琐碎,对主题的发挥没有直接的作用。人物关系交待有点生硬,比如安宁这个名字的出现,虽然可以不马上或者直接交待他与如烟的关系,但这个交待实在太靠后了。开篇介绍蓝眉是小说的作者,马上又说他还是主角。小说是虚构的文学,哪怕是自传体小说,怎么来理解作者就是主角?如烟倾心蓝眉,但她有丈夫,那么她这种情感如何定位?
呵呵,我吹毛求疵惯了,难免信口开河。
117#
 楼主| 发表于 2017-8-27 18:26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海淼 发表于 2017-8-27 14:35
一篇涉及社会阴暗面、职业道德、个人爱好、婚姻家庭、婚外情骚扰、友谊和偶像,内涵丰富,主题厚重的小说。 ...

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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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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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楼主| 发表于 2017-8-27 18:20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8-27 16:13
我举着放大镜足足看了两小时,终于看完了松了口气。不错不错,语言精练多了,逻辑性也更强了。向你学习。

辛苦了 ,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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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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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楼主| 发表于 2017-8-27 18:20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郭子贝 发表于 2017-8-27 14:11
是放纵自己,随波逐流,还是坚持自己的信仰,固守心中那座城堡,不但取决于当事人内心是否具有相当的定力, ...

辛苦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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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发表于 2017-8-27 16:13 | 只看该作者
我举着放大镜足足看了两小时,终于看完了松了口气。不错不错,语言精练多了,逻辑性也更强了。向你学习。
113#
发表于 2017-8-27 14:35 | 只看该作者
一篇涉及社会阴暗面、职业道德、个人爱好、婚姻家庭、婚外情骚扰、友谊和偶像,内涵丰富,主题厚重的小说。学习了,问好老师!
112#
发表于 2017-8-27 14:28 | 只看该作者
作品中的主人公如烟,事业上遵守职业道德,生活中有自己的标准和选择。如同这篇小说本身一样,它来自生活,让人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但更具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从平庸中脱颖而出,呈现出一种别具一格的魅力。欣赏,学习了!
111#
发表于 2017-8-27 14:11 | 只看该作者
是放纵自己,随波逐流,还是坚持自己的信仰,固守心中那座城堡,不但取决于当事人内心是否具有相当的定力,还取决于当事人的人生观。
110#
发表于 2017-8-27 14:07 | 只看该作者
面对外来因素的侵扰,不同个性、不同修养的人所作出的反应也不同。
109#
发表于 2017-8-27 14:05 | 只看该作者
夫妻分居,双方都会经受避免不了的诱惑和考验。
108#
发表于 2017-8-27 14:04 | 只看该作者
前来学习老师佳作!
107#
发表于 2017-8-27 13:27 | 只看该作者
不得不说,叶子的这篇小说彻底将我的泪水逼了下来。一朵凌霄花,经过了风雨,犹存的真情,在叶子的文字里飘香。
如烟,叶子赋予她人世间最美的真情,纯情,有良知。她就像一朵凌霄花,经历着世间的炎凉。
向南,叶子给予他太多的优秀,却唯独没有给他心灵上的契合之侣。当他遇见了如烟,火花在两人心中迸溅开时,却原来,只是爱情开得如凌霄花般灿烂。
小说很现实,涉及面也很广,婚外情,当今社会普遍现象,也透视着世间真情难遇。
村霸,国家一直在致力与对其打击,却总是无法摘除干净。
对于权利的争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点,是叶子在揭示人的劣根性吧!
叶子,你的这篇,让我刮目,风格变了。叶子,很佩服你,什么样的题材,你都驾驭的如些娴熟。
问好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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