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敲不开的门
言 者
赵爽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工作，短短几年工夫，不仅娶了个城里的媳妇，还在城里买了套三居室的房子，于是决定将孤身一人住在乡下的父亲接到省城来，因为父亲赵老栓患有心脏病。
赵爽的新房就在滨湖花园小区，近二十层的大楼，小两口工作单位不在一个区，属于典型的“周末夫妻”，所以新房平日里都是空闲着。
一次，赵老栓出门溜达，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回不了家，因为他压跟儿就没有记住自家门号。这栋楼每层的装饰都是一模一样，赵老栓楼上楼下跑了好几个来回，就是找不到自家的大门，他甚至连左右方位都混淆了。满楼里也没有一个熟人，咋办呢？幸亏大门钥匙带在身上，赵老栓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一层楼一层楼地用钥匙试，只要是自家的门就一定能够打开。当赵老栓将钥匙插进902的防盗门时，没想到门从里边打开了，一个秃顶的六十多岁的老头从屋里探出头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干什么呀，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入室打劫不成？”赵老栓忙连声说：“实在是对不起，俺走错门了！”只听见屋里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老李头，谁来了？”秃顶老头回了一句：“神经病！”说着便将防盗门“哐嘡”一声狠狠地关上了。
赵老栓回头又用钥匙试了一下对面的门，终于算是打开了。事后，赵老栓将这一插曲告诉了儿子儿媳，说对门的老李头说话太伤人。儿子儿媳听了十分惊讶，忙问赵老栓才来了几天怎么就知道对门的姓李，他俩在这里住了三个年头，还是头一次听说对门的姓李。赵老栓却将儿子儿媳训斥了一番：“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左邻右舍的平日里应该有个照应才是！”儿子儿媳却有他们的一番道理：“城里人就这样，咋不认识咋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天，赵老栓感觉闷得慌，独自一人到楼下小区花园溜达，累了便在石凳子上坐下来歇歇脚。他发现坐在石凳子另一端的人十分面熟，仔细一看他发现正是对门的老李头。赵老栓想，门对门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能陌如路人。于是，好几次赵老栓准备探过头去跟老李头搭讪，但老李头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似的。赵老栓故意在石凳子上挪了挪位子，企图跟老李头更靠近些。老李头见状，一起身换了只石凳子坐了下来。赵老栓觉得自讨没趣，便起身准备回家。
当赵老栓走到自家楼下时，发现有一辆120救护车正停在楼口，两名医护人员站在那里不停地打电话。见赵老栓走过来了，其中一人拦住他神情焦急地问道：“请问这位老爹爹，您是这栋楼里的住户吗？”赵老栓不解地点了点头，那位医护人员继续问道：“请问您知道这栋楼里有没有哪家姓赵的？是这么一回事，刚才有个姓赵的老人给我们120打来电话，寻求急救，电话中就说了滨湖花园2栋，姓赵，就没说是哪层楼，现在回拨电话无人接听！”
赵老栓也被弄迷糊了，这栋楼他除了知道自家姓赵，还真不知道还有哪家姓赵。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于是他决定一定要帮着找到那家姓赵的。抬头一看，近二十层的大楼住着三十几户人家，哪里找去？赵老栓又用起了老办法，就是挨家挨户地敲门。赵老栓便从一楼开始，除了九楼的自家和对门的老李家，他几乎一家不漏的全敲了一遍门，他甚至发现有好几家防盗门上的猫眼里，有一只眼睛正在十分警惕地盯着他，但就是没有哪一家的门被他敲开。最后，赵老栓没法，跑下楼跟两名医护人员说，他已经尽力了，你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第二天，赵老栓家的门铃响了，赵老栓学着城里人的样子，先在猫眼里窥视了一番，原来是两名警察。赵老栓心里一边犯嘀咕一边开了门，警察见了赵老栓叫跟他们走一趟。两名警察将赵老栓带到了附近一所医院，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人，头上扎满白色的绷带，只露着两只眼睛，也看不清是谁。警察问病人：“您仔细看一下，是不是这个人？”那人盯着赵老栓看了好半天，也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不是很有把握地点了点头。随后，警察又将赵老栓带到了隔壁一间办公室，又分别叫来好几个人，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说就是这个人。赵老栓一听，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警察把他当作了犯罪嫌疑人，这次被带到医院里来原来是让人指认的。那些过来负责指认的人里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赵老栓想起来，原来他们都是自家那栋楼里楼上楼下的邻居。
原来那天小区里发生了一起歹头入室抢窃案，据说犯罪嫌疑人系一人作案，农民模样，先是敲门佯装找人，然后伺机下手。被抢的正是对门的老李头家，那时老李头下楼溜达去了，家里就剩下老伴。老李头的老伴也姓赵，那天她跟歹头进行反抗，被歹头刺伤了头部，她刚拨通120急救电话，还没说清具体家庭地址就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儿子儿媳闻讯赶到警务室，再三追问赵老栓，到底有没有人能够证明他在案发时间不在作案现场。赵老栓想了半天，他突然记起来那天他在小区花园里碰见了老李头，自己还准备跟他搭讪几句话呢。警察应要求，将对门的老李头带来进行指认。谁知老李头一见了赵老栓，便斩金截铁地冲着警察说：“对，就是他，记得一个月前他还用钥匙打过我家的防盗门，那次被我逮了个正着，不信您们问他！”这次，赵老栓算是百嘴莫辩，本是好心帮人家，却被人家当成了贼。最后，两名医护人员证明了赵老栓的确是无辜的，赵老栓这才得以被放回了家。
回家后的第二天，赵老栓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在这城里住下去，坚决要求回老家。儿子儿媳争相劝他：“您有心脏病，要是一时发作了咋办呢？退一万步讲，这城里看病急救的总比乡下老家强吧？”赵老栓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说的不假，这城里医疗条件是比俺们乡下强，但俺在乡下时，左邻右舍的还相互有个照应，住在这城里咋不认得个咋，就连门对门的都把你当成了贼，这样住下去还有个啥意思？”儿子儿媳见的确留不住父亲，便只好决定将赵老栓送回了老家。
在回家的路上，赵老栓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得手舞足蹈。（共2290字）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0-1-9 09:49
收藏
值得思索的主题。
楼主
发表于 2010-1-9 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