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春节——不一样的年夜饭

杜永生

我的春节——不一样的年夜饭

文/杜永生

　　再过几天，又是大年三十了。腊月初，在马鞍山的妹妹就欣喜地对我说，这个年三十，我们一定回去过。我同样欣喜着，毕竟妹妹出嫁后还从来没有回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呢。前天，我还是不太放心，又打电话给妹妹想确认一下，不承想却遭到妹妹一顿奚落：“我哥，既然已经决定回去了，还会改变吗？看来你是不相信你这个妹妹呢？！”听她这么一说，我只有以“嘿嘿，嘿嘿！”敷衍过去。昨天，我将妹妹要回来吃年夜饭的情况对母亲说了，母亲更是激动不已，她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每年这个时候，你不光吃的是年夜饭，还有生日面啊！今年你妹妹全家都回来，这个年夜饭意义又不同了。我赶紧转移母亲的话题，故意地在问母亲，今年过生日，您还是做手擀面吧？母亲肯定的说，哪一年不是手擀面呢？不过，只有一小碗，不然，那么多好菜你就少吃了！

　　我出生在大年三十晚八点多。当年因为母亲临产，年夜饭也没准备多少菜，只是烀煮了一些咸肉还有简单的几道蔬菜，当家人和接生的徐奶奶刚吃到一半的时候，母亲却大声呻吟着，大家都丢下了饭碗，赶紧来到母亲的床前，很快我就呱呱坠地。

　　我的出生时便是母亲的受难日。母亲生我的时候，差点连性命都没有了。母亲产下我之后，突然产后大出血，渐而神志不清，须臾间又人事不知昏迷过去。当其他人家都在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时候，我家却因为母亲突然而至的疾病，慌了神、乱了脚。当接生的徐奶奶一阵手忙脚乱还不能止抑住出血时，赶紧叫父亲去请老顾医生。父亲急匆匆地赶往街上的老顾医生家。此时，老顾医生正和全家人吃着年夜饭，父亲上接不接下气地说明来意之后，老顾医生赶忙扔下筷子，背上医药箱，一路小跑着赶到我家。因为他家居住在街的南头，我家是在街东头，相距不远，这也为抢救母亲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经过老顾医生紧张的抢救，三个多小时后，母亲脱离了危险，渐渐地苏醒过来。母亲醒来后的身体极度虚弱，就是这样，她的第一句话就问身边的姑姑：“是儿子还是女儿？”姑姑赶紧对母亲说：“是个儿子，你放心吧，孩子很好的。”母亲继而又让姑姑将枕头竖好垫起，身体勉强地倚靠在上面，继续轻轻地说着：“你去把儿子抱过来给我看看吧！”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家人才关注到我的存在。

　　其实，我刚下地后，因为母亲处于危险之中，我是被姑姑简单地清洗之后就用一小棉被包裹着送到了年仅十五岁的叔叔身边。在这三个多小时中，叔叔可是耽惊受怕着，我是嚎啕不止，二叔看着我小巧、羸弱的样子，搂在怀里怕闷着了，抱在手里又怕伤着了，无所适从，急得直哭。时不时地哭着喊奶奶，可是家人都在母亲的身边，没有人能听得见，也没有人还想到我。看我始终噭啕着，叔叔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快下床冲了一小瓷缸子温热的红糖水，在抿了抿，吹了吹，感觉温度正适时，将小勺子里的红糖水慢慢伸向我的嘴边，是真的饿了，我立即停止了哭闹并啧啧滋滋地咂嘬开来。叔叔喂了我有二十多毫升的红糖水之后，我很快甜甜静静地睡在叔叔的怀抱里。

　　当姑姑将我抱到母亲身边时，母亲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闭着的双眼露出的几根长长的睫毛让母亲更是开心着，当时，她就说：“这个孩子眼睫毛这么长，看来特别爱哭了”。

　　当母亲转危为安，全家人都非常高兴，此时，已接近午夜。外面的鞭炮声渐渐浓烈起来。奶奶张罗着去煮荷包蛋给母亲吃，父亲则指令姑姑去热饭菜后，叫起了熟睡中的叔叔，拿起炮仗在门前点燃开来，声声巨响也震醒了我，睁着眼睛，一副受惊吓的样子，依然是号啕大哭。但当我的小嘴紧含着母亲的乳房并亟亟地吸吮时，哭声渐止。很快，姑姑热好了饭菜，全家人继续着吃了一半的年夜饭。

　　在自己渐渐能拿捏住筷子和懂事之后，在年夜饭没开始前，母亲总是要亲自做一小碗手擀面，还有两个荷包蛋，吃的是津津有味，也让弟弟和妹妹好生羡慕着，看看哥哥的生日赶得多好，我们还没吃上年夜饭，你却先吃上了鸡蛋面。

　　在我过十周岁生日的时候，是在腊月二十三（我家是烈属，在当地有军三民四的年俗）所以，父亲也就将我过十岁的生日提前了七天，放在了“小年”，这一天对于我来说非常有意义，记忆非常清晰。也就是在这个生日时，我得到了一顶帽子，是那种带着帽檐，有着耳焐子的棉帽子。这是二姨送过我的生日礼物，在当时，价值三元五角。第二天，就下起了大雪，戴着这顶暖融融的帽子，我感到特别精神，也特别幸福。后来听母亲说，为了给我买这顶帽子，二姨父恁是忍受着严寒连续三天扛着爬网在冰解冻释后的野塘里拉鱼换来的。这顶帽子，我一直戴到上初三。

　　最让我难忘的是1991年的年夜饭。我从北京部队赶到家已经是年三十的上午十点多。这是年仅48岁的父亲去世两个多月后我们全家吃的最伤心的年夜饭。当时我正坐在锅地烧着锅，母亲擀着面条，很少说话，一会就见母亲眼泪簌簌并抽啜着，我知道她还沉浸在失去丈夫的巨大悲痛中，我心一阵绞痛，赶紧起身为母亲递上毛巾，母亲抆拭着泪水，还是坚持着为我做上一大碗的手擀面，母亲催促着我赶紧趁热吃掉，当我端着碗，仿佛就看到了父亲忙碌着的身影，这一碗生日面，我吃的很慢，吃的时间最长。当叔叔过来喊我们去吃年夜饭时，母亲说什么都不肯去，还是在我和弟弟的哭求下才勉强去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谁也不说话，才吃了没几口，先是母亲忍不住了，后是叔叔，奶奶……全家人哭作一团……父亲去世后，连续五年的年夜饭都在叔叔家。

　　在部队的十四年，有九个三十晚是在这里度过的，吃年夜饭前，炊事班总会提前几小时做上一大碗的鸡汤面，还有战友准备的生日蛋糕。回到地方后，每到年三十，很多的战友还记住我的生日，都会及时地打来电话或发来生日祝福的信息，让我深深切切地感受着浓浓的战友情，也更眷恋着十几年的部队生活。

　　四十多个年夜饭，尽管每年的过程一样，但对于我来说，却有着不一样的感受。因为，四十多个生日，只要在家里，当双手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饱含着母爱的手擀面时，内心激动不已，也总抑止不住泪流满面，说一声：“谢谢妈妈！”（全文2370字，于2010年2月2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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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10-2-6 22:45 编辑 ]

非花非雾

原帖由 杜永生 于 2010-3-26 11:08 发表


不好意思。没及时回复。当时你就有这个构思了。非常感谢！

不好意思杜版，我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动笔写读后感了……

杜永生

原帖由 非花非雾 于 2010-3-18 13:58 发表
好感人的情节！这些生动的故事，足以令人泪流满面。问候杜版，我该为这章字说点什么，生活令我们学会感恩！

不好意思。没及时回复。当时你就有这个构思了。非常感谢！

非花非雾

好感人的情节！这些生动的故事，足以令人泪流满面。问候杜版，我该为这章字说点什么，生活令我们学会感恩！

杜永生

原帖由 刘丽君 于 2010-2-10 10:07 发表
让人想到很多，回忆都是美好的；也是疼痛的，有生活的文字都该得到提倡。

感谢朋友的关注与鼓励。握手！

杜永生

原帖由 笨小暖 于 2010-2-10 07:19 发表
早读！再来欣赏和品味《不一样的年夜饭》 :victory:

再次感谢小暖。怎么不写申请书呢？期待着！

杜永生

原帖由 彭建华 于 2010-2-10 02:01 发表
读罢永生情感真挚的美文，得知杜版大年三十生日，在此先预祝生日快乐！
与年同在，是为永生！不知你的取名是否包含了这层意思？

感谢你的关注。当时取的这个名字，就是有这个意思。因为生的时间特殊，因为母亲的身体，因为生下后的瘦弱......握手！

刘丽君

让人想到很多，回忆都是美好的；也是疼痛的，有生活的文字都该得到提倡。

笨小暖

早读！再来欣赏和品味《不一样的年夜饭》 :victory:

彭建华

读罢永生情感真挚的美文，得知杜版大年三十生日，在此先预祝生日快乐！
与年同在，是为永生！不知你的取名是否包含了这层意思？

杜永生

原帖由 张铭 于 2010-2-9 17:28 发表
杜版这个生日永远不会忘记的

感谢老乡的关注。握手！

杜永生

原帖由 安蕊 于 2010-2-9 16:40 发表
杜版的生日，确是母亲的难日，不平凡的日子，记忆深刻，定当珍惜。
母爱深深，祝福。

感谢你的关注与鼓励。握手！

杜永生

原帖由 geng167 于 2010-2-9 15:29 发表
拜见杜老师。“生不逢时”，是母亲，用爱的光辉，照亮了旧历年，也照亮了你的人生。大年夜里，最好吃的，莫过于母亲的手擀面，它柔软、绵长，如扯不断的情丝，缠绕在你的心头。而此刻，作为读者的我，心头又何曾平静 ...

是飞花介绍你进来的吧。向老乡问好！

杜永生

[quote]原帖由 曹红 于 2010-2-9 14:35 发表
先提前祝杜斑斑生日快乐！
读杜斑斑质朴又率性的文字，亦是一种享受。
顺祝斑斑老母亲身体健康。：） [/quote

好久不见。感谢你的关注与祝福。另外下午一直在开会，晚上又写文章到现在。还没及时欣赏你的文章呢。

杜永生

原帖由 李修玲 于 2010-2-9 14:25 发表
再次被感动！其中生动的场景，特别是失去父亲的那个年夜饭，竟止不住淌下泪来。
感谢母亲，如此伟大！

再次感谢你的关注。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