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蜗牛也会飞

他是镇上出了名的疯子，熟悉他的人都忘记了他叫什么，他也不向任何人提起他的姓名。他向别人介绍自己时也以疯子自称，他觉得疯子才是自己，他不愿活成了大家的样子。

　　疯子黝黑的脸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依旧可以看到疯子眼中淡淡的忧伤。一直散乱着长头发，带一顶破旧的草帽，背一把破木吉他。疯子痴迷歌谣，没有工作，靠街头卖唱赚几个钱，庆幸疯子的父亲给他留下一笔财产，让他不用像一个乞丐般狼狈。

　　疯子听到大伙说明天有大明星过来开演唱会，并邀请台下观众上去唱歌。那天，疯子很早就来到了舞台，疯子可不是奔着大明星来的，只是希望抓住一次机会。镇上除了卖早点的，路上已有了不少的行人，上班的，买早餐的，送孩子上学的。熟悉的或是不认识疯子的人都喜欢热情地向疯子打招呼：“你好，疯子。”人们并不是出于尊重的向疯子问好，只是想给劳累的一天增加点乐趣。疯子总会礼貌地鞠一个躬，人们从疯子身边走过后便会吃吃的笑。

疯子在舞台前等了好久还没有见到大明星到来，忍不住大骂：“咳，呸，只不过是个没有职业道德，不守信用的戏子罢了。”然后嘿嘿的大笑，行人看到疯子边骂边笑，在离疯子比较远的地方指着疯子也狂笑了起来。

　　“嘿，疯子，不用等啦，大明星今天可能是来不了了，也许是明天或者后天才来吧！”说话的是卖面包的，推着车，头也不抬从疯子身边走过。

　　“大伙说大明星今天会来的。”疯子的语气带着愤怒，痛恨那些家伙骗了自己，同时也痛恨卖早点的老板撕破了他的期待与幻想。

　　“这群狗养的，一群龟孙子……”疯子骂骂咧咧的一边回头看舞台一边向饭馆走去。

　　饭馆无比的沉闷，安静的空气让人感到压抑，吃饭的人只顾着低头吃饭，等上菜的客人，会翻看昨天的报纸看一些八卦的新闻，或者看一下菜谱，转移自己的视线，尽管这是非常的无聊的事，但他们可不想和身边的陌生人聊一些没用的废话。疯子来到饭馆前，正要骂这群狗养的。靠门的小伙子看到疯子来了，马上站了起来，模仿着绅士的高姿态，半弯着腰，右手放在胸前。

　　“疯子请往里面坐，我们可是为你留了一个位置的，那个位置只有你才可以坐，谁坐了都是一种冒犯。”小伙子的口气很热情也带着嘲笑。疯子刚进来的怒火一下子给这小伙的奉承给扑灭了。

　　人们听到疯子来了，看到小伙笨拙的姿势，沉闷的饭馆又活跃了起来，熟悉的或是陌生的人们开始互相聊起了同一个话题。服务员停下手中的活跑过来招呼起疯子：“疯子，这个贵宾座是特地为你留的。”疯子一副高姿态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上茶。”疯子的语气带着傲慢。

　　服务员一边斟茶一边谦恭的问：“疯子，今天有没有新作品？”

　　“滚！”疯子说这话粗暴但没有愤怒。

　　“我把你的每一首歌都抄录在我本子里的，你的歌我可唱不了，但是歌词我还可以念成诗，大伙们想不想听。”她故意扯高着嗓子喊。

　　“好，来一段。”人们附和着喊，然后一阵闹笑，外面的路人都给饭馆的热闹给吸引了过来。

　　服务员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腰板挺的笔直。她模仿着疯子的口吻先向大伙介绍先这首歌谣基本信息：“歌名，流浪，作者，疯子……”她故意把疯子的语调拉长，引得大伙咳咳的大笑。

　　“流浪

　　匆忙的脚步像天上的繁星

　　找不到着落点

　　灵魂在阡陌的路上流浪

　　霓虹灯还要失眠多久

　　才能找得到月亮

　　醉酒的大汉在说一宿的梦话

　　是谁的歌声太苍凉

　　唱不出梦想的倔强

　　是谁的吉他

　　把想说的话写成了歌

　　在风中谱成了诗

　　一亮一灭的烟

　　拾掇划落的流星

　　望着远方的方向

　　天亮了

　　背上行囊

　　向着光亮的方向走下去

　　陌路花开小溪在流水鸟儿在歌唱

　　一路上是谁的口琴声

　　灵动了陌路上的生命”

　　疯子闭目听着这抑扬顿挫的朗诵，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高亢时，疯子昂头，挺腰，悲情时，疯子低下头，拉下帽子遮住他红了的眼睛。服务员念完这首歌词后，故意做个擦眼泪的姿势，让大伙们笑得前倾后仰。

　　“你大爷的，快给我滚，要不我踹你个狗吃屎”疯子讨厌人们的嘲笑，疯子同时也为人们对他的这种奉承而自喜。

　　“大明星来啦，大明星来啦！”镇上的人奔走相告。

　　饭馆的人一哄而散，像无头苍蝇一样争先恐后的往舞台跑，疯子感到一种失落感，他也跟着人们一起往舞台跑，疯子几次试着往里面挤，但都给人挤了出来。疯子不由得破口大骂：“一群龟孙子。”

　　站在后面的人，矮个子的从家里搬来了凳子，高个子也踮起了脚以至于能清楚看到大明星的脸，疯子在人群身后努力的踮着脚尖，时而焦急的跳起来，有时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转来转去。人群的起哄声和尖叫声让他听不清舞台上大明星的声音。疯子看到人们仰望的眼神充满着敬佩与爱慕，心里开始埋汰：“呸，成名了，即使放个屁都是香的，不成名，你就是个笑话。”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疯子，疯子，今天这舞台属于你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人群中并为疯子让出了一条道。

　　疯子听到他的名字，从没有过的紧张，手心出满了汗，手和腿都开始抖擞，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舞台的。疯子接过大明星的话筒，脑袋一片空白，疯子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镇定。

　　“放松点，不要紧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要唱什么歌？要什么乐器？”大明星非常有礼貌的问。

　　“我……我……疯子，我……唱一首……自己的歌，我……有……吉他”疯子努力的保持镇定，但他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说话变得结巴，引得台下的人一阵阵的哄笑。

　　疯子把麦克风放在支架上，小心翼翼的卸下肩上的木吉他，尽管木吉他已经干净的一尘不染，疯子还是习惯的轻轻擦拭着木吉他。疯子非常认真调动吉他的弦，确定那弦音是毫无偏差的了，疯子还重复的检查了几遍。当疯子抱起吉他的那刻，疯子感觉世界是多么的安静，没有了恐惧，疯子抬起头太阳照在他的脸上，非常的精神，充满了力量，疯子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他的灵魂又活了起来。

　　“歌名，疯子，作词，疯子，作曲，疯子……”疯子介绍完后，向观众深深的鞠躬。台下的观众给他的认真和执着逗得捧腹大笑。

　　“我走在路上，

　　人们也走在路上，

　　我在人群中多么的孤独

　　灯红酒绿的美，是堕落的美”

　　疯子沙哑低沉而安静的歌声像一个说故事的人，疯子像一团火燃烧着自己，目光注视着远方，他的眼睛散发着光芒与渴望。台下的人群发出一阵阵的嘲笑，像在看着一场喜剧表演。

　　“我和大家都是一样

　　是一个疯子，

　　你们活成了大家的模样，

　　我活成了自己，

　　活成了大家眼中的疯子”

　　疯子后仰着身子像一个斗争的战士，手紧紧的握着吉他，他的手开始颤抖。疯子的歌声，由低沉变得高亢尖利，沙哑的声音变得撕裂，他的眼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的声音撕裂着每个人的灵魂。大伙指着疯子笑得前倾后仰，激动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有的笑得坐在地上喘气。他们的笑声，像一把把尖刀刺穿了疯子的心脏。

　　“我以一个疯子的姿态

　　没有贪婪，没有嫉妒，没有仇恨

　　抱着一把吉他说着春天的故事

　　灯红酒绿的美，是堕落的美”

　　疯子固执要战胜嘲笑他的这群人，声音变成撕心裂肺的呐喊，他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他的脸抽搐的让人感到心痛。他疯狂的唱着，他的帽子掉落在舞台上，他的头发散乱的遮住他的脸，他用手指着苍天，他炽热的眼睛没有了光芒，最后疯子跪倒在舞台上，亲吻舞台，哈哈大笑。人群的笑声变得狰狞，疯子拼命跑离人群，把人们的笑声丢在身后。

　　那晚，疯子散乱着头发跑到山顶，月光残碎地洒在荒芜和凄凉的山顶上，风微微凉，凌乱了每一片落叶。疯子对着大山喊：“滚蛋吧，疯子！”

　　从那天起镇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疯子，有人说疯子死了，有人说疯子流浪去了远方，又有人说疯子和现实握手言和，像大家一样的生活，还有人说……他们没有了疯子，只是感觉生活少了点笑话，没有人会为这个疯子流一滴泪。

        因非首发在太虚只做分享，不参与加精计酬

枫叶飘飘

再次拜读，问好作者。

郭子贝

理想与现实之间永远会存在着一段距离。只有立足现实，找到属于自己的土壤，才能一点点壮大，慢慢接近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味生活在自己的空中阁楼，不去寻求大众的认可，会被人们孤立起来，当做另类来看。文中的疯子不顾一切地专注于自己的追求，找不到现实生活和心中目标的契合点。

蜗牛也会飞

芒乡化十龙 发表于 2017-10-14 17:37
占沙发，应酬去，回头品读老师作品！

多谢老师的赏读和支持。

蜗牛也会飞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10-14 18:41
疯子是一个镇子的标签，是这个社会的一个隐疼。

谢谢，有些人的梦想在生活的苟且中死掉，有些人像疯子一样只有远方和诗，然而两者都是可悲的。生活要学会接受苟且，也要有着远方和诗。

蜗牛也会飞

黑咖啡 发表于 2017-10-14 19:12
似乎看懂了，似乎没有看懂。但顺着作者的文字，真真切切的看了一个鲜活的画面极强的现实剧。喜欢！

疯子做了生活中好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然而疯子也是可悲的，他眼中只有远方和诗。而忘记了追求远方，先要学会接受生活的苟且，在生活苟且中一步一步的走向远方。

蜗牛也会飞

郭子贝 发表于 2017-10-14 22:50
加分支持，问好蜗牛也会飞文友！

多谢老师的欣赏与支持！

郭子贝

加分支持，问好蜗牛也会飞文友！

黑咖啡

似乎看懂了，似乎没有看懂。但顺着作者的文字，真真切切的看了一个鲜活的画面极强的现实剧。喜欢！

蜗牛也会飞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10-14 18:36
排版不规范，我来吧。

嗯，好的，谢谢啦。一开始不是这样排版的，发表了就成了这样子。

枫叶飘飘

疯子是一个镇子的标签，是这个社会的一个隐疼。

枫叶飘飘

排版不规范，我来吧。

枫叶飘飘

来了，欢迎老师发文太虚，飘飘敬茶给您。

芒乡化十龙

占沙发，应酬去，回头品读老师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