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之恶——评介电影《生死朗读》

令箭 · 发表于 2017-10-15 09:32

　　很早就想写一篇电影《朗读者》评论，它给我的冲击太大了。但一直没有动手，原因就是它的现实观照基础在哪儿？我找不到。

　　电影《朗读者》也叫《生死朗读》，是从温丝莱特裸身开始演绎的，从帮扶伯格到和伯格迷恋一处，这说明汉娜是个很一般的德国女人，性爱、工作、同情心甚至生气的模样，和一般的女人没什么不一样。这不能不说导演太高明，这个引子几乎给了所有人先入为主的情色理念。但当几年后，伯格作为法律系学生旁听汉娜被审判时，观众才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些性爱场面是那样的残酷，甚至那可能是汉娜一生仅有的性爱。

　　尤其是汉娜在法庭上一脸迷茫的脸色，她说她在恪尽职守，并不能因为大火就要放掉被关押的犹太人，上面没有给命令放人。有两个细节很能印证这个问题，一个是法官哑口无言，一个是同样是被审女看守的另一个女人在打毛衣。法官拿出了一份报告，要求质证，其他五个女看守一口咬定是汉娜所写，并说她是头领。汉娜看了看法官递过来要求验证字迹的纸笔，犹疑之下，她说那是自己写的。

　　旁听席的伯格泪流满面，他知道汉娜是个文盲，根本不会写字。他清楚了汉娜愿意听而不是阅读《牵小狗的女人》的原因，他明白了俩人去旅行汉娜看不懂菜单的原因，只说“和你一样。”其实这个时候，伯格若能站出来质证，汉娜不至于被判终身监禁。但他没有，他为了自己卑劣的自尊和汉娜可怜的自尊，他选择了沉默。我不能认为伯格是个可怜虫，犹太人遭受的痛苦太多了，他也耳闻目睹。让一个没有成熟视界的法律系学生去纠偏正义暴力，那同样也是残酷的。

　　如果电影到了这里结束，也是一个很好的电影。但是没有，导演几乎恶狠狠地抓住伯格不放。伯格去监狱探望汉娜时候，我内心是暖烘烘的。但他突然转身离去，看着汉娜莫名其妙的表情，我的心也要碎了。但我依然宽恕伯格的胆怯，他开始给汉娜寄出书籍和录音带，那几乎是汉娜活着的唯一希望。裹挟在政治机器中毫无反抗意识也没有任何作为的汉娜在监狱中开始识字，她圈住the的一瞬间，我觉得结局可能会是很美好的，甚至看到伯格离婚的状态，觉得汉娜的爱情也会落地。汉娜开始给伯格写信，但伯格都放在抽屉里，甚至都没看。汉娜就要刑满释放的那些日子里，我是盼望伯格接回汉娜并完成久违的爱情，但是没有。汉娜自杀了，她的青春在灾难中渡过，她的余生在监狱中度过，最后死在监狱。我就在想，任何一个年轻人活在政治漩涡里，该如何选择？我也在想，当我的隐私和主观情绪和另一个人的命运撞击时，我又该如何选择呢？

　　伯格去了一个教堂，汉娜和他在旅行时的一个小教堂，汉娜曾在那里露出天真的笑容，或许上帝的福音不曾落下任何一个人，只是汉娜运气差点而已。伯格和女儿讲述汉娜，就那样结束了。不管是救赎或是忏悔，可能都太晚了点，也可能不晚，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想起夏俊峰案件。

　　故意刺死两名城管队员被判死刑，按一般道理属于不可饶恕，剥夺他人生命就要惩罚，但为何网络上异见者那样众多？甚至歌手尹能静收养了夏俊峰的孩子，这是为什么？如果杀人者需要被同情，那么死者的灵魂谁来收养？但你若看了《朗读者》，你就明白了这原因是什么。被判死刑的惩罚可能是夏俊峰的宿命，但他对抗城管粗暴执法，对抗当地政府毫不怜惜底层人民的做法，成为当今中国贬值正义的其中一个悖论。应该说当今的民众略微有了点判断意识，不再和汉娜一样眼看着三百犹太人被烧死却不能开门。如果说夏俊峰被判死刑只是一个对等惩罚，但却没有一个普遍的正义给人们一点慰藉，那么这种狭义的所谓正义只是被降格的处罚计算或是衡量，一个维持秩序的统治措施而已，与正义本源几乎无关系。

　　温丝莱特出演《泰坦尼克号》一战成名，出演《阅读者》获取演艺界普遍认可，她随时能裸露自己，从艺术的角度出发，我给她或许是汉娜鞠躬。但从平庸的恶这个层面上说，汉娜和死掉的城管队员只管按照规定办事却不思考恶的后果，这又让人愤慨不已。或许这种事情还会发生，继续某种恶，并且会有各种眼花缭乱的事件出现。

草舍煮字 · 发表于 2017-10-19 11:31

令箭发表于 2017-10-19 10:52
他们都是在执行某种规定，从表面看，他们都没有错。但恶的存在正是通过这样一个个平庸个体维系的，汉娜， ...

以他们的学识和认知看，无法太苛求他们的良知。也就是说，限于受教育水平，他们无法完全为自己的平庸负责。

令箭 · 发表于 2017-10-19 10:55

李立红发表于 2017-10-18 21:06
平庸之恶让我想起，没有一片雪花对雪崩负责。
一直喜欢这部电影！非常喜欢，喜欢看曹文轩的序言，更喜欢看 ...

历史观历来允许差异性。反映德国战前战后的差异认识只是对历史的过程高度概括，但解释不了汉娜个人悲剧给后人的警醒。

令箭 · 发表于 2017-10-19 10:52

草舍煮字发表于 2017-10-19 09:38
令兄的文，和其他契友的文一样，没有从容的时光我是不读的。
同意fonyuan的意见，汉娜和被杀的城管尽管都 ...

他们都是在执行某种规定，从表面看，他们都没有错。但恶的存在正是通过这样一个个平庸个体维系的，汉娜，城管都是某种规定的牺牲品，同情他们的遭遇但不原谅他们的平庸之恶。

草舍煮字 · 发表于 2017-10-19 09:38

令兄的文，和其他契友的文一样，没有从容的时光我是不读的。
同意fonyuan的意见，汉娜和被杀的城管尽管都是按照规定办事，但他们面对的人不同。汉娜面对的是“国家的敌人”，城管面对的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弱势群体。
不过，两件事的相同之处，是国家如果不承担责任，悲剧还会发生。

李立红 · 发表于 2017-10-18 21:06

平庸之恶让我想起，没有一片雪花对雪崩负责。
一直喜欢这部电影！非常喜欢，喜欢看曹文轩的序言，更喜欢看书的内容，它表面是写畸形恋，其实是深刻地写出了德国二战后，新老交替过程中，对历史的态度。

令箭 · 发表于 2017-10-18 19:15

川媚发表于 2017-10-18 16:28
生活逻辑，生命逻辑，有时候不可思议地发生冲突，酿成惨剧。

:handshake

令箭 · 发表于 2017-10-18 19:15

微风轻拂发表于 2017-10-18 00:53
夏俊峰那事，我至今不敢评论。

社会普遍仇恨城管的前提下去评论，很难有好结果。

:handshake

川媚 · 发表于 2017-10-18 16:28

生活逻辑，生命逻辑，有时候不可思议地发生冲突，酿成惨剧。

微风轻拂 · 发表于 2017-10-18 00:53

夏俊峰那事，我至今不敢评论。

社会普遍仇恨城管的前提下去评论，很难有好结果。

中国目前还不是个理性社会。就我认识的城管本身也是弱势群体，这个职业就和保安差不多，都是底层没有背景的人去从事这个被整个社会唾弃的职业。

令箭 · 发表于 2017-10-16 13:34

时光安然发表于 2017-10-16 13:25
嗯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那里的一句台词。条件是死的，如何做是自己的。
如此说来，善恶只在一念间，借 ...

武警战士看守犯人是配有子弹的，只有一发实弹，其他都是空包弹
而且规定，第一枪必须是警告，对天发射
如果无效，第二枪才是实弹射击
并且要求只能射击逃脱犯人的腿部，阻碍逃窜
只有在逃脱犯人持枪有子弹的情况下，并且在有命令的情况下才可以寻机击毙犯人
这些规定，越来越人性化
若违反了，武警战士是要被处罚或被判刑的

令箭 · 发表于 2017-10-16 13:28

摇曳风铃发表于 2017-10-16 13:20
有自己真实思想的东西才会引起共呜．

:handshake

时光安然 · 发表于 2017-10-16 13:25

令箭发表于 2017-10-16 13:11
你说的这个是柏林墙事件
在审判中，被审判的士兵申辩说，打死越墙者是上级命令
检察官说，上级命令开枪 ...

嗯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那里的一句台词。条件是死的，如何做是自己的。
如此说来，善恶只在一念间，借口终究是不容易被原谅的。

摇曳风铃 · 发表于 2017-10-16 13:20

有自己真实思想的东西才会引起共呜．

令箭 · 发表于 2017-10-16 13:11

时光安然发表于 2017-10-16 10:11
说起平庸，忽然想起一个普通士兵说过的一句话，说虽然他不敢违抗命令，但枪举的同时，移开对方胸口半寸也还 ...

你说的这个是柏林墙事件
在审判中，被审判的士兵申辩说，打死越墙者是上级命令
检察官说，上级命令开枪，但并没有说必须打死人。你可以枪口抬高一寸。
这就是善恶的一寸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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