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

曾经沧海

　　                                                 文\曾经沧海
　　
　　枫木村处在巫水河边，一条沿河公路直达县城，村民出入倒还方便，可是进山的路一直还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羊肠小道，山里的楠竹松杉无法运出山外，守着金山却换不成钱，村民一肚子娘骂不出，干着急。
　　
　　村民进山采伐竹木，靠的还是沿用了几千年的肩扛背拖传统办法，吃的还是辛苦钱。老村长说，这样好呀，细水长流，山林可以永续利用，切莫做千日打柴一日烧的傻事，这山林可是老祖宗一辈辈人留下来的哟！
　　
　　都什么时代了，思想还这么陈旧，现在是只争朝夕的年代，山林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把山林留下来，隔几年又来一次重新分配，不知山林又分给谁了，只有把山林变成钱存到银行里谁也别想拿走。现在的人都很现实。
　　
　　老村长对修路不感兴趣，不知是怕费神还是另有原因，总之他不提倡，不牵头，现在时兴的一句口号“要致富先修路”，但老村长不开口，事情就僵持下来。
　　
　　有人说老村长不是咱们一个世界的人，他儿女都在城里，吃穿由儿女供着，他不巴望山上的竹木卖钱，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修路几多安逸自在。
　　
　　这回村民可由不得老村长，一帮年青人涌进老村长家里，大有旧时逼宫的气势。
　　
　　二愣参加了两届高考都未能跨入大学校门，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他涌入了南下打工潮，受金融危机的影响，打工也未能继续下去，他想回家乡创业，又苦于没有启动资金，他想起了家乡的山林，想起了老祖宗留下的那笔财富，想起了修公路。大家一致推选二愣为代表，去和老村长谈判。
　　
　　老村长叹了口气，说：大家都想办的事就是好事，众口如雷，挡也挡不住，我不是不想修路，我是想……算了，不多说了。大主意我拿，具体事情大家做，我有个要求，公路修好以后，我马上辞职，至于谁来接替我的位子我管不着。
　　
　　老村长开了口，事情就水到渠成，测路基，跑资金，联系挖土机，安排劳力，二愣忙出忙进，卖力地协助老村长修路。
　　
　　不到三个月，一条简易公路就修成了。
　　
　　那天晚上，为了感谢老村长鼎力相助，二愣私人掏腰包，请了一桌酒宴。
　　
　　一帮年青人围着老村长，频频地敬酒，每杯酒都是真诚的，老村长就频频地喝，喝了就频频上厕所……
　　
　　老村长有点晕眩，二愣就搀扶着老村长回家。
　　
　　一回到家里，老村长立马清醒了，原来他在喝酒时频频上厕所，用手指抠喉咙，把酒肉全都呕吐出来，他说这种酒肉呆在肠胃里迟早会憋出病来。
　　
　　老村长说，他有个请求，老羊界他留着两棵水桶粗的老杉，那是他用来做“千年屋”（即棺材）的木材，以后再找这样粗的木材就难了，你二愣一定要给我保护好，谨防盗伐。
　　
　　二愣把胸膛击得贼响，说如果那两棵老杉出了差错拿他是问。
　　
　　老村长践言，公路修好后他死也不肯再担任村长，他旋即进城跑到儿子那儿去了。
　　
　　老村长一进城就有五年不回枫木村，五年中他不敢过问村里的事。他只听说他卸任后村民一致推举二愣当了村长，二愣上任后，村里办起了好几家竹木加工厂，还冒出了几家暴发户；几年的狂砍滥伐，好多山林已变成了和尚山；争执山林，盗伐蜂起引起械斗，有些村民因此还进了大牢。
　　
　　他突然想起了那两棵老杉，自己百年归世后，卧在棺材里，头枕青山，亡灵也是一种享受和慰藉。
　　
　　清明节应该回老家给列祖列宗扫扫墓，也该去看看离别五年的故土。
　　
　　还未起程，那天二愣却拎了好酒，突然找上门来，老村长热情地把二愣迎进了屋。
　　
　　老村长张口想问村里的发展情况，二愣连忙伸出手来用右手食指顶住左手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先喝酒后说事。
　　
　　于是新老两位村长，就闷闷地筛酒，闷闷地喝酒，酒过数巡，彼此把自己放倒了……
　　
　　翌天早晨老村长醒来，猝不见了二愣，床上的被子撑着一个椭圆形的“洞”，老村长用手试试，被窝已凉凉的，二愣已离去多时。
　　
　　桌子上有一封信，信封里有一个红包，是二愣留下的。
　　
　　老村长屏息敛声看起信来：
　　
　　老村长，我愧对您呀！五年来，自从家乡有了那条进山的公路，明里暗里运木材的车辆如蚂蚁一般跑出跑进，挡也挡不住，张三卖山林，李四卖竹木，霸蛮想守住山林，却成了盗木贼群起偷袭的对象，没法，守不住就只好也跟着赶趟儿砍伐，现在山林已被砍伐贻尽，坡坡岭岭一片荒凉的景象。您准备用来做“千年屋”的老杉也被人盗伐了，我怎么好向您交待呀！收下吧，这是我赔偿您的两千块钱！您别来找我，我南下打工去了……
　　
　　老村长看着那信那钱，久久无语。还回不回故乡去看看，他心里没底了，他痛苦地击了几掌头颅，失神的眼睛望着远方，冥想中家乡那条蜿蜒的公路突然蠕动起来，竟变成了一条缠人的巨蟒，他打了个寒噤……
(字数：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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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3-28 22:23 编辑 ]

快乐小鸟

我喜欢沧海的小说。 :victory:

曾经沧海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3-30 11:33 发表
再读这篇。

谢谢邱老师提读，谢谢！

邱天

再读这篇。

曾经沧海

原帖由 鸽子杨军 于 2010-3-28 22:07 发表
最后错了关键之“蟒”字？

谢谢指出，我马上更正过来，谢谢。

鸽子杨军

最后错了关键之“蟒”字？

曾经沧海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3-28 17:39 发表
邱天再顶一下。

谢谢邱老师再次提读，谢谢！

邱天

邱天再顶一下。

曾经沧海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0-3-28 15:18 发表
急功近利，愚鲁的人咋不自己搬石砸自己的脚？小说令人警醒。

问好朋友，谢谢。

曾经沧海

原帖由 尤世民 于 2010-3-28 09:00 发表
有同感，问好问候

谢谢朋友点评鼓励，问好。
:handshake

曾经沧海

原帖由 田一丁 于 2010-3-27 22:33 发表
沧海老师我来晚了！拜读老师的精华之作受益匪浅，小说主题鲜明，人物栩栩如生，结尾回味无穷。
问好！

谢谢阅读点评，问好:handshake

暴雨迎风

急功近利，愚鲁的人咋不自己搬石砸自己的脚？小说令人警醒。

尤世民

原帖由 田一丁 于 2010-3-27 22:33 发表
沧海老师我来晚了！拜读老师的精华之作受益匪浅，小说主题鲜明，人物栩栩如生，结尾回味无穷。
问好！

有同感，问好问候

田一丁

沧海老师我来晚了！拜读老师的精华之作受益匪浅，小说主题鲜明，人物栩栩如生，结尾回味无穷。
问好！

曾经沧海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0-3-27 18:38 发表

读了，支持精华。

谢谢鼓励支持，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