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过一把小提琴

一孔

我曾经有过一把小提琴
纤细的琴弦  枣红的琴身
凹陷的腮托，马尾紧绷

不是仰慕，是虚荣
一把劣质琴，一个边缘人
完成了最庸常的相逢

阿拉伯数字串起曲折的旋律
小蝌蚪排成不规则的队形
在死水微澜般的世界里
还有一个叫做音乐的幻城

那些绝伦的经典
那些美妙的流动
他们始终在山之巅，云之深
白露为霜 秋水伊人

这楚门的世界
这潘多拉的暗门
我像一个笨拙的士兵
挥舞着肥突突的手指
堂吉诃德的风轮
长歌当哭，呼啸泉林
欺凌着山乡的虫鸣鸟叫
屠戮着乡村的鸡犬相闻

我只有——
惨白的月光
哭泣的风声
斑驳的天桥
摇曳的重影

我只见——
路人的侧目
浓黑的烟囱
水牛的嚎叫
心底的哀鸣

所谓青春，不过狰狞
所谓美好，只是魅影

人，最幸运的是
尽早被打出  原形。


那把吱吱呀呀的琴
因它残损，我束之高阁
那个空无一物的年轻人
因已笃定，我静候余生


垂怜世界，
就是给世界加温
一如山风，听出沉静
一如秋月，读懂温润。

只是，有时会回望
它还是很安静地睡在那个黑匣子里
还是优美的身形
倔强地赖在天生的骨气里

我走进它
马尾已白  琴弓已松
那是我的白发
还是你的年轮？

相逢一笑
莫逆于心
听首好听的曲子吧，
那个你不行，我也不行。
于我而言，我只关心：
老伙计，可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