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车轮碾压下的喘息 ---《日瓦戈医生》读感

闫广慧

     1958年，瑞典文学院宣布将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前苏联作家帕斯捷尔纳克，以表彰他“在现代抒情诗和俄罗斯小说传统方面取得的重大成就”。此获奖消息一经发布便在苏联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国家领导高层震怒，他的小说《日瓦戈医生》随即也被批判成了反国家反人民的大毒草，而作家本人也受到政治迫害和文化圈内精英们的集体声讨。迫于国内的压力，帕斯捷尔纳克拒领了本该属于他的诺贝尔文学奖，成为该奖项历史上唯一一位不仅未曾因获奖而取得荣誉，却反而招致屈辱和灾难的作家。

      半个世纪以后，老鹤首读这部给作家带来无限荣光和灾难的作品，不仅心怀崇敬更能感觉手上有着沉甸甸的份量。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梦，古今一梦尽荒唐。慢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此诗可为帕斯捷尔纳克和他的《日瓦戈医生》作旁注！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日瓦戈的童年很悲催。在他十岁那年，他很不幸看着母亲被放进棺木并被掘墓人一下一下埋进冰冷的泥土里。再过不久，他又听说了有家不归在外寻欢作乐玩破产的父亲从飞驰的火车上纵身一跃，把自己交代给了上帝。自此小日瓦戈就成了孤儿。好在好心的舅舅把他从无边的苦难中解救出来，并把他带到了莫斯科。

      青年时期的日瓦戈在莫斯科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他不仅确定了自己的事业奋斗方向，将来做一名医生，还与化学教授的女儿冬妮娅叹气了恋爱，并成功娶到手。事业和爱情双丰收的日瓦戈生活很美满。但好运不长，一战爆发日瓦戈医生被卷入历史的洪流中，被迫抛弃妻子，做了随军医生。在战争中，他负伤住进了野战医院，并在那里结识了此后成为他情人的拉拉。十月革命成功后，他回到了莫斯科亲人的身边，并为革命的胜利欢欣鼓励。然而，苏维埃政权并没有解决他的衣食问题。在经历饥饿和疾病的摧残下，不得不与妻儿和岳丈一起离开莫斯科到乡下躲避灾难。其间他邂逅野战医院里结识的拉拉。此时拉拉命运并不比他好多少。拉拉的丈夫由于有旧军官的身份，尽管他表现的一向积极还是得不到新政权的信任，最终只得走上流亡道路。两人此次的再次相遇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意思，日瓦戈在拉拉那里得到了妻子精神慰藉。两人由此坠入爱河，日瓦戈医生在婚外情中寻找到快乐。然而好景不长，一天下午，日瓦戈骑着马去找拉拉，被游击队劫持做了他们的医生，跟随他们去了西伯利亚。经历了数年的辗转，他终于找了个机会从游击队逃脱回到旧地，日瓦戈才知道他的家庭已迁到莫斯科去了，并于不久流亡国外，从此，日瓦戈彻底失去了和家人的联系。但幸运的是，他找到了拉拉并住在了一起。那段时间他们生活虽然很艰苦但很快乐。就在他们向往着在两人世界里厮守终身的时候，曾在拉拉少女时候占有和玩弄过她的科洛夫斯基又出现了，并用谎言把拉拉从日瓦戈身边骗走。遭受命运重大打击后日瓦戈一度沉沦，直到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安置在一家医院里当医生并与他的第二任妻子玛琳娜生了两个儿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日瓦戈医生在莫斯科混了几年，过着他认为无聊的日子，最后心脏病发作，死在莫斯科的街头。在他入土的那天，拉拉重新出现在他的葬礼上，看着亲人被黄土掩埋。而日瓦戈的弟弟接着承担起了他一对儿女的抚养和教育的责任。这时剧情似乎又回到了小说的开头。

        这部小说除了让读者感到精神压抑之外，更多的是对小说中那个有着知识分子气质的小人物日瓦戈医生在巨大的历史狂潮中所表现的渺小、无能为力报以同情。时代的使然，不可能会有世外桃源的存在。个人的前途和命运也完全不受自己支配。战争和政治可以摧毁任何坚固的堡垒，其中也包括个人的荣辱。小说中用很尖锐的视角批判和隐喻了苏维埃政权成立后所出现的种种反人性和真实再现了民众的失望情绪。也正是作者这样大胆的揭示和批判使得处于苏联对立阵营的西方政界和学界的赏识，也正是因为此也惹恼了国内政界和学界使得作者帕斯捷尔纳克与他小说中的主人公那样不得善终。当然多年过去后，他的名誉得到恢复，但那时斯人已作古，只能九泉含笑了。

         日瓦戈医生的悲苦命运除了是时代造成之外，也有他自身性格的使然。日瓦戈是个被时代推动才前行的小人物。在他的身上很难能发现多少优秀的品质。首先他在处理三段感情上的态度就不能算作一个情商很高的人。他的第一任妻子冬妮娅是个气质和学养都不输他的优秀女性，为了他可以说付出很多，然而他除了和情人拉拉暗通款曲的时候心中有丝内疚感之外，并没有耽误他像他的父亲那样寻欢作乐。而在他和拉拉相处的时候他又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也许他爱拉拉比爱冬妮娅更多一些，可他还是葬送了拉拉的幸福，不仅没有制止拉拉丈夫的自杀，也眼睁睁的看着拉拉被她命中的恶魔带走。痛苦和快乐只是他自我的感受，从没有置身爱人的角度考虑她是否快乐和幸福。这种被虚胖夸大的神圣的爱情其实只是为自己的私欲而已。至于他对第二任妻子玛琳娜的态度，我们不谈也罢，因为他们的结合原本就是玛琳娜被动的单相思。日瓦戈与之关系也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后来他突然觉得心中不爽了，于是就开始玩消失。当马琳娜心急如焚为他的安全担心时，他寄回来一封信告诉名义的妻子，他之所以藏起来是为了集中精力做些事情，只要他达到了预期的结果，变回从藏身之所走出来，在他自愿走出来之前，他希望马琳娜和她的女儿不要徒劳的去寻他，他会寄生活费给他们活命。而其实他就住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可以说，就住在他妻子和孩子的眼皮底下。日瓦戈的命不好，值得同情，而和他这个渣男生活在一起的三个女人似乎命更不好，当然我们应该匀出更多的同情给那些遭受苦难的无辜女人。

        阅读这部小说不轻松的另一个原因是小说的行文过于冗长和沉闷，老鹤数度有读不下去的感觉。而至于小说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手法，把二十五首与小说情节无关联的诗歌作为最后一章处理，很难说是好还是坏，总之我是把那最后一章从视线里屏蔽的。

        最后，老鹤还想就这部小说与另一部取材同一时间节点，反映一样的时代与小说主人公冲突的巨著《静静的顿河》做一个比较。产生于同时代的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获得196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这部140万字鸿篇巨著不仅场面宏大，矛盾冲突更尖锐，在刻画人物复杂的人性和爱情纠葛上都更胜于前者。当然，《日瓦戈医生》的成就也不能抹杀，它们必将作为前苏联文学的两座高峰被世人永远传咏。

         

lvhq018

点精推荐理由：政治高压下的文学如同妓女，无论多么要强，也必须强作欢颜，除非一死了之。但即便死了，也会令人不解：妓女不是卖肉的吗？她居然为维护贞洁死了？

闫广慧

阳光笑靥 发表于 2018-3-26 10:03
也读过很多外国名著，但只是粗读而已，没有老师这样深刻的思考。发现大凡获奖的文艺作品，都是暴露本民族阴 ...

老师的观点我极赞同。歌功颂德的马屁文章很少有生命力。而留存的经典往往就是鞭辟入里的文字。问好老师！

闫广慧

淡淡不如风 发表于 2018-3-26 09:32
静静的顿河，还是难以超越的经典。

真心喜欢那部书，我买了当下中文仅有的两种译本，没事就对照着读。

闫广慧

云馨 发表于 2018-3-25 22:57
《日瓦戈医生》这部书当时读来粗浅，早已忘了。现在再细读闫老师的介绍，看来真是一部很有份量的书了。以后 ...

问好云姐！ 谢您雅评！

阳光笑靥

也读过很多外国名著，但只是粗读而已，没有老师这样深刻的思考。发现大凡获奖的文艺作品，都是暴露本民族阴暗面的，国际奖项似乎就青睐这样的东西……

淡淡不如风

静静的顿河，还是难以超越的经典。

云馨

《日瓦戈医生》这部书当时读来粗浅，早已忘了。现在再细读闫老师的介绍，看来真是一部很有份量的书了。以后有时间得好好再读一番。

拜读学习闫老师佳作，问安！

闫广慧

an安 发表于 2018-3-24 05:06
从一部作品的命运足以看出它的份量，向来如此。

耐读有生命力的作品往往命运坎坷，赞同安安的观点。

闫广慧

文字闪耀生活 发表于 2018-3-23 20:32
我很小的时候读过《静静的顿河》，那时很迷恋苏联小说，日瓦戈医生的故事不记得了，也该看看了。

向文字姐学习！我开窍比较晚，直到上初中才开始读名著。《静静的顿河》更是三年前才读到。

闫广慧

一介草民 发表于 2018-3-23 19:53
在感受中，更多的了解了原著。

才疏学浅文章只是触及皮毛，惭愧！

闫广慧

水如空 发表于 2018-3-23 19:25
一提到这本书，首先想到的就是《静静的顿河》，那本读过，这本没读过，不敢置喙，只能欣赏您的感悟了……
...

我现在在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另一部作品《罪与罚》，刚才是看觉得沉闷，看进去了就觉得文字的高级了。正如兄所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理描写非常之好，学习写作的必须读苏俄的几个大家作品。

闫广慧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8-3-23 19:21
占个座先，这个需仔细品读方有味道。

问好安然，

闫广慧

lvhq018 发表于 2018-3-23 17:23
看这个，也想起了中国那个诺贝尔的获奖者，好像待遇也一般。文学奖和和平奖不像别的，难免有政治性。

老外和国人的审美还是不一样，我倒不是说莫言不好，但他绝对不是中国当代文坛的最好，而政治又是不可回避的，莫言获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作品中的反国内潮流的缘故。他的作品误导了不少不了解中国国情的外国读者。

闫广慧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18-3-23 15:29
这都是饱读诗书的人才能写出的感受。学习了。

大姐抬爱，大姐平近的散文才是真正好，没有您那样的生活阅历是写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