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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从海子、顾城的死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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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26 22:1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你所说的曙光是什么意思
      ——海子《春天,十个海子》
  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
      ——顾城《回家》

  1989年3月26日,海子在河北山海关卧轨自杀,时年25岁。

  1993年10月8日,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威赫克岛)用利斧砍死其妻谢晔(雷米)后,在树上用绳子自尽。

  两位中国新时期的天才诗人,都以悲剧的生命终结给人们留下了悬念。“在一个看似歌舞升平的时代,和在一个渴望永生的民族里,这种大规模的、前仆后继的自杀是史无前例的,使文学史的河流变得令人怵心的殷红。”海子的“前奏”式行为,已成为一种“象征”(韩东《海子·行动》),“象征着文学在八十年代所依据的伦理话语(主体、人)和历史话语(黑格尔似的乐观进步的历史信仰)的溃败,以及最后一次试图从整体把握世界的努力的终结”。

  而顾城之死更是引起了广泛谈论的话题,“理想主义者”从多方面(文学、社会、诗学等)来“寓言化”、“深刻化”,“道德主义者”则指出拿“诗人”旗号不能掩盖非道德的行为,余杰则更为尖刻地指出:手上沾有鲜血的人,是进不了诗歌王国的。诗的世界容纳不了暴力。而且他同时从关注文坛方面指出:那是90年代初,整个文坛如同没有微澜的死水,而顾城事件使很久没有话题的文人们欣喜若狂,……他们把凶手打扮成无辜的童话王子……顾城事件暴露出中国文坛彻头彻尾的卑鄙无耻。

  对于这两个年份相差不远的复杂事件,我想从比较中参透其内在联系和外在因素的影响,从而从中寻出新的启示。

  (一)
  一位是中国唯一的唯灵浪漫主义诗人,一位则以“寓言、纯粹的歌咏和遥想式的倾诉”三种基本方式,开拓了“抒情诗”对于生命的世俗和崇高的激动和关怀的新领域。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各自的短暂生涯以及对其作品的影响,海子在1984-1989年间写下了200多首抒情短诗和七部长诗(其长诗归入《太阳》,未写完),其精神境地与凡高、尼采、荷尔德林等类似,死前出现了脑痉挛,这是一种积极意义的艺术道德;而顾城则是传统型的写大自然诗(抒情诗)的纯情诗人,由早期直接关照现实本身(如《杨树》、《一代人》)到视点更深层次的内敛(如《任性的孩子》),因此,诗的世界对于顾城来说,不仅是艺术创造的范畴,而且是人的生活的范畴。因而现实世界与诗的冲突自始至终在趋于激化。“我本来不是属于生活的”以致顾城的存在成为虚无中无力地反抗;“它把魔鬼一样的激情注入一个生命……他是魔鬼,也是魔鬼的风中飞舞的叶片。”

  1987年后,顾城在域外欧美讲学、生活,这种矛盾噬啃着他的灵性,致使其诗作为维护其独立的‘姿态’,而变得越来越不自然的特征。许多诗歌都从形式到内容(如《城》)趋于无力的“制作与模仿”。这与其生活中所受到的文化冲击不无关系,天性中变异似的对女儿国的向往,在不对等的现实中,其“童话诗人”的生命在死亡之前已归结。“诗是生命的表现……说诗已做穷,就不啻于说生命到了末日”(这句话对于诗人个人同样正确),所以,顾城的死并非在“诗”的意义上,而是另有原因。虽然其本身固有的“心理固着症”已经魔化,具体说,是被感知者的承受反应,“他始终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他一直是魔鬼般的顽童”,“你等我死,我就死”。他的死是有预谋的,顾城生前多次暗示亲友,小说写完后他将死去,在柏林时的写的一封信中,顾城又说:“我不会死的。”这在现在看来只是一种在现实生活中挣扎的想法,而最后的结果则明显地显示出,诗人的诗一旦完结,剩下的就只有以死来填补一切空白,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完美。所以,顾城的死是与诗歌脱离后在社会中的“非道德”行为为主的,更多的属于生活,是作为一个人的死的,而不全是作为诗人的死。这与海子的殉诗是不可等量齐观的。

  在这其中,我们看出艺术追求至不可逾越的局限时的两种不同途径、相同结果和不同影响。可见,顾城的坚守是脱离基石的,是无赖空守净土的无力超越,是无法挣脱这个诗歌本身的局限的。而海子的死则至少是天才的自恃。前者悲哀,后者悲壮!

  那么在新时代,面对这种局限,一定要客观认识而且争分夺秒、适可而止,这是一种“极限”,挑战极限要冷静与热情互融,是一种爆炸似的持久战,要有坚强的人格(执着、热情、普视)和坚强的风格(能在坚强人格支撑下延续作品本身的“生命力”)。

  (二)
  诗人首先是人,自杀是个人的一种行为而不是因为发生在诗人身上就有更多特殊的意义。至多可以以其为参照物来洞观时代以及文艺。诗人以及亲友写评论会或多或少的缺乏客观,诗人写评论的时候要力求能把自己分离开来。

  这两位诗人的死,都在不同领域不同程度引起了震憾,其外延是值得重视的。

  顾城写出的是干净、可以燃烧的、也是最危险的诗篇,其底蕴是中国传统文化,“单一的‘我’的核心消失了”,在给闵福德、何致翰的答话中,他提出了老庄思想在诗的领域的渗透,这是不容忽视的重大贡献,对当今文坛仍具有深远的意义,李泽厚概括的“天人合一”的中国文化特征,始终应是中国艺界(广泛意义)关注的内在窗口!

  另外,从时代看,顾城的死成为了我国文化界窥探隔膜的海外一代华人的生活的一个视点。朱大可提出的“‘终极家园’的永恒性和‘土地家园’的死亡本质之间的对立”的诗意解释无疑在这个“另类”身上扩大了,更何况,他已经把顾城的身份与诗人分离开了,而是单一的海外华人,关于这一点的意义,是值得赞同的,但与顾城作为诗人的死无关。虽然《英儿》中雷米有为“绿卡”和生活“苦恼”,但之于顾城这么一个“地洞”中虫子似的人物,至多可以解释为时代的潜意识内化,他最后的一首诗《回家》以及“没想到她那么喜欢钱和体面”,可以看出顾城对这种内化的恐惧,顾城建“女儿国”与凡高建“共产主义科勒尼”的不同结果是:凡高走向了“阿尔的太阳”,顾城则走向了非道德的破坏。

  何致翰:“朦胧诗”怎么能帮助人克服20世纪的异化现象?
  顾 城:……我没有住过那么大的地方——20世纪,因为没有住过那么小的地方——20世纪。 人最早住在洞穴里,外边是忽明忽暗的空气,没有时间,也没有世纪。
  顾城的答话不无道理中也不无狭隘,这也是其“生命力”不能得以延续的重大原因:对一个时代的误解或者说不理解。他企图规避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从而使自己的诗歌创作缺乏了挺进的能力和深度,从而只浮于形式上的刻意追求,这在顾城,则是其自身的天性的二律背反,当顾城感觉到这种反应的时候也就是他生命结束的时候。

  关注时代,是每个艺术家不容逃避的主题,关键的在于多二律背反的缠绕中的情形来反思自己的协调能力和视点。而首要前提则是“普视”,朱光潜先生也谈到了一点的重要意义。

  海子掀起了“造神运动”而后又导致其自杀,从海子自身来看深刻眼解释的。热内说:“天才,是绝望中的自恃。”从海子的诗中可以读到许多死亡以前的爆炸力,以及“麦田情节”所支撑起的抒情及展望,这是他自身都无法抗拒的。他越接近生命、人性本身,自己则越发现自身的局限性,存在主义心理学家A·H·马思洛说:“从人类的局限性,人所不可避免的死亡等角度来看,自信心实在是疯狂、可笑的。但自信心同时又诱发了神性”,由此海子的追求与死亡接轨是不可避免的,就像诗人要写出的诗一样自然,这种感觉在海子的诗中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其次,在第三代诗人中海子的死也是可以拓展的。

  第三代的共性是:实验。“80年代头两年之后……‘朦胧诗’作为一个群体,也已‘解散’。而且‘朦胧诗’的影响扩大……模仿,在大量的‘复制’中,原来的那种真诚的生命已变得淡薄,而蜕化为形式的技巧性的制作。”加上1977年高考恢复,“第三代”于是呼之欲出了,“‘第三代’的历史意义在诗歌以外形成了。从新诗运动着眼,它别有价值。”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在外文化的内化方面,其贡献是突出的,正如海子的想象取材空间能以“鲲(南)鹏(北)之变”为线,但这其中也不无“民族虚无”和“盲目模仿”。正如海子所说:“我恨东方诗人的文人气质。他们苍白孱弱,自以为是。他们隐藏和陶醉于自己的趣味之中。他们把一切都变成趣味,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而且,他们直接关注生命本身的探索也是有失足的,这主要体现在第三代的后身,而海子则正是在这样的诗代里。“到了极至,甚至否定诗必须由语言材料构成。纸笔也纯属多此一举或者可有可无。诗至此可以是身体的艺术、行动的艺术。为了和日常生活区别开来,行动主义者一直在寻求超凡脱俗的行动。他们酗酒、打架、玩女人、四处流浪、培养怪癖,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个诗人。”(韩东〈海子·行动〉)

  所以海子的死乃多少是“麦田里的守望者”之的先行者,他与这一时代的误区,采取的是“沉默”的态度来解决的,海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也是有着沉默的令人反思的作用的。海子拒绝90年代,这种意识象征着某种警醒与终结。海子说:“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这是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关于这一点,余杰则举出亚里斯多德全集说出了和海子不谋而合的话,足见东西两种文化的交接乃是“世界化”倾向的必然。

  从海子的身上,我们还可以得到一个启示:那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应该坚强并且自信,在此基础上融合其他文化才是正确之路。否则,会在自己的怀里夭折。

  在当今的时代,余杰仿佛起到了“着重号”的作用,但是仍需提出的是文化本土意识和“命运共同体”的辨证关系。在一定的探索领域,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应始终是居于蓝本地位的。其本身与外在的冲突应视时代性而作出和谐的反应,而这种矛盾也恰好是伴随着人类文化的产生而产生的。随着科技的发展、文化交流的加深,这两种文化合理的契合乃是人类宏观关注的主题,而其最后的归宿仍是生命、人性以及生活本身。

  诗歌只有在一个主题下,将不同文化融合而最终从形式的多元走向本原的创造才是健康的道路,这也是时代的世界化倾向。而诗歌自身的多面的局限性将因为心灵的共同而得到有力的控制——这似乎已经是我们必须相信和坚持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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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29 17:01 | 只看该作者
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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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28 22:13 | 只看该作者
楼主的确是下了一番工夫,拜读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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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28 12:56 | 只看该作者
剑这种兵器很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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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27 12:12 | 只看该作者
  从海子、顾城的死谈起 ~~看到名字的时候,我有些吃惊,不过,等到看完了,就很佩服你的学识和见解了,这是一个很偏的议题,一不小心就会说成“四不象”,但是看完你从纯诗学和理性方面的分析,就很是那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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