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香薰古琴

　　接到小静的电话，我正在厕所里酣畅淋漓地释放一泡尿，然后准备洗澡睡觉。她娇声地说肚子疼痛难忍，我知道她是想我了，立马刹住了膀胱里喷涌而出的液体，这个动作使我打了一个寒颤。我快速系好裤子，冲出卫生间。妻子躺在沙发上正在看抗日剧，她一晚要看四五集， “姐姐病了喊我过去一下”算是打了一声招呼。我在门口一把扯下西服，听不清妻子在后面大呼小叫什么，几步冲下了台阶。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快速冲出了院子。

　　这时候我才发现雨是成片成片从天上抛下来的，砸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啪啪地响，四下里一片漆黑，我频繁地转换远近光，在高低不平的乡村水泥路上疾行，一边脏骂着村委那一帮贪官污吏，修的路是狗屁，就像他妈的鬼子炸过似的颠死老子。车轮子刚爬上一个坑，又跌下一个坑，根本提不起速度。我好像看到小静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无助地等着我，心里一阵痛惜。这么一个雨夜，离婚后带着两个孩子的她艰辛地赚钱，若不是爱我，怎么会孤独无依打电话给我，她期待和我共度一个浪漫的雨夜。我加快了速度，对她的疼爱一次次袭击者我，雨刷频繁地快速摆动，整个车子就像遇到气流的飞机疯狂地摇摆颠簸，路上只有我的车散发着微弱的亮光，偶尔远处的闪电鞭子一样狂舞，随后雨横斜着泼在引擎盖子上。我担心这疯了一样的雨将要打碎挡风玻璃，把我和车子泡在路上。

　　小静租住在城乡结合部的一间民房小院里，大概还有二十多里的路。我想起半年前的一个偶然机会，跟着庆子去新开的装潢市场买装修材料，走进了小静的发屋。“剪吧”这名字一听就有品质。小静染着一头红发，像盛开的一朵硕大的红牡丹，她的手温柔地按在我的额上，做完剪理吹的一系列动作，我觉得从没有的年轻和轻松，躺在椅子上，享受一个花一样的女子给我刮胡子和头部按摩，我当时什么都不想了。以前兄弟姐妹多日子穷苦，头发都是姐姐的自学成才的那点手艺。现在高速路修到村边，田地征收了，我和城里人一样再不用种地了，还能守着几十万过日子。小静给我理完发，看着镜子里的我取笑：大哥，看看还认识镜子里的人吗？我忘了我一直是那个最帅的。

　　我后来一直喜欢默念一句名言：人生如果没有爱情，就像一盏没有亮光的马灯。是小静的温情点亮了我的人生。

　　雨夜里行走，前面后面都没有车。很快就到了城里，路灯开始密集，雨注就在路灯之间寂寥地宣泄，路也变得平坦宽阔。我有些焦急不安，需要放慢车速，给小静打个电话，告诉她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到。我摸了一把衣兜，惊慌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手机！我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没有看到手机。一定是放在马桶边的窗台上，扣好皮带就急匆匆冲出了卫生间。我无语地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

　　自从有了小静，手机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吃饭睡觉从没有离开我的视线。没有手机，我就像被世界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没有安全感。我想起了躺在沙发上看抗日剧的妻子，她有着狐狸一样的眼神，盯着茶几上震动着的我的手机，我一般是调成静音活震动的。记得有一回我忘记手机在枕头下，惊恐不安，疯了一样满屋子寻找，她骂我喜欢手机怎么不和手机结婚，怎么不守着一堆手机吃喝。我歇斯底里用食指指着她骂她“闭嘴”才喝住了她。

　　小静是多么好的女人。那是一场酣畅的性爱过后，她搂着我的脖子，身子就像白缎子一样光滑透亮，她说如果我不离婚她只要我的爱情。但是如果我离婚，她愿意嫁给我，伺候我一辈子。

　　我的妻子我叫她这个女人。现在，这个女人穿着睡衣半躺在沙发上，头发散乱，在电视剧播放片尾曲的时候穿起拖鞋跑进卫生间，在将要蹲下小便的时候看到我落在窗台上的手机，然后坐在蹲便上，靠着我不小心泄露的密码解开了我的手机，翻看小静和我的聊天，又接了小静打给我的爱意绵绵的电话。她将是一个不用引线就会猛烈爆炸的火药，她粗糙的手里握着我的手机，赤着脚坐在沙发边子上满脸怒容，等我束手就擒，然后一把把手机摔碎在地板上，滴泪横流哭诉家穷舍寒的时候嫁给我，没日没夜在土疙瘩里刨，全靠着娘家救济，现在有钱了我在外面找女人。左邻右舍都听到她骂我陈世美，然后我那个小舅子丈母娘蜂拥而来讨伐我。

　　想到这一幕，我打了一个寒颤。正好一道闪电划过来，我看清楚外面的雨更加倾斜了，雨大风也狂，我正在停靠在通往小静出租屋的路上。手机离开了我。我紧急掉头，车轮快速碾过双实线，保险杠一下撞在花池边上。我顾不得下车去看，回手倒了一把，很快驶入了黑暗无边的乡村水泥路。路的两边都是黑乎乎的，到处充满了诡秘，又好像无数个眼睛透过黑暗监视着我，我陷入了巨大的漆黑无边的大海里，车轮在没有任何辨识度的波浪里地颠簸，一会抛上浪尖，一会摔进谷底，不知道恐惧还是太冷，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闪过高的低的建筑物，我知道车子一直是在向前开的。突然我看到前面路中间移动着白色的影子。一道闪电闪电划过，我清楚看到路中间确实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没有打伞，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穿着雪白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遮住半个脸。仪表盘显示十一点，这一片荒芜的田野原来就是乱坟岗子。是鬼。我惊恐地放慢了速度，闪烁着雾灯。前面射来一道微弱的光线，越来越近，我的脊背和手心都是汗。女人朝这边走过来，快到车子跟前，她没有化成一股白烟飘然而去，而是停下来，好像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隔着玻璃凑近了我。

　　我闭着眼睛靠在后面。我梦见儿子趴着桌子上写数学作业，听到母亲喊着我的乳名从天边走来。

　　她敲着车窗，喊我的名字：哎，哎，顺子，是你返回来了。

　　摇下车窗，雨立刻扑打在我脸上。妻子披着一个白色塑料袋，穿着雨靴，头发湿湿地黏在脸上。她从衣服里面摸出一个塑料袋裹着的东西递给我：你把手机落在卫生间了，我喊你记得拿手机，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看，怕淋湿还裹了好几层呢。……

      我看见妻子身后的塑料袋被风鼓起，车窗外的雨在她身边不停地喧闹。我听不清她说什么。

紫玉清凉

琴的这篇小说看似没有情节，实际上有千军万马在里面。
许多东西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
大众的感情现象被细节拈起又放下，尺度得当，值得借鉴。

渔火对愁眠

田舍郎 发表于 2018-12-1 10:19
啧啧啧，我说两句
文字没有弹性，写得太急了，看不出文字的美感，文字没美感，感情表达出来就欠火候。
立 ...

啧啧啧，我说两句。
对此篇文字没深入品读，评的太急，看不出本篇文字的美感，评论没实在意义，没有引用文中不足之地方，不有依据而谈，本身欠缺火候。
批评的理念挺好，却非常刻意，这种评论其实每个人都可以随意一说。随意就随意吧，点中表皮也可以啊，但还是不太走心。
说实话，这样的评论我一般是不写的，写了也没意思。让人看看热闹还可以，也仅此而已。

香薰古琴

田舍郎 发表于 2018-12-1 10:19
啧啧啧，我说两句
文字没有弹性，写得太急了，看不出文字的美感，文字没美感，感情表达出来就欠火候。
立 ...

我以前也是眼高手低，别人写的都不屑看，总觉得自己是文学大师。结果呢，我一直出不了佳作，写的而越来越不满意。写作有时候是练手，愤世嫉俗不解决问题。
问候小田田。

香薰古琴

照无眠 发表于 2018-12-1 10:49
我喜欢这个结尾，给人无限的遐想……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感谢阅读，问候朋友，继续关注。

香薰古琴

周翔野 发表于 2018-12-1 09:44
找情人、感情的天平倾注于情人一端是不道德，是要付出代价的。古琴老师这篇大作并没有人云亦云地演绎这个道 ...

问候朋友，谢谢细心阅读并留下雅评！

香薰古琴

叶柄 发表于 2018-12-1 06:44
笔者营造的氛围为结尾做好了铺垫，结尾回归了理性，也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不错的小说，

谢谢围观，继续加油！

香薰古琴

渔火对愁眠 发表于 2018-11-30 23:01
接到情人呼唤我紧急夺门而出飞奔上路，紧锣密鼓的大雨、起伏颠簸的村路、软玉温香的回味……一切不断推进着 ...

谢谢老师细心阅读和点评，老师创作愉快啊

照无眠

我喜欢这个结尾，给人无限的遐想……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田舍郎

啧啧啧，我说两句
文字没有弹性，写得太急了，看不出文字的美感，文字没美感，感情表达出来就欠火候。
立意挺好，却非常老旧，这种题材其实古人都在写。老旧就老旧把，形式翻新也可以呀，但做得也不是太到位。
说实话，这种文章我一般是不写的，写了也没意思。几个人热闹热闹还行，也仅此而已。

周翔野

找情人、感情的天平倾注于情人一端是不道德，是要付出代价的。古琴老师这篇大作并没有人云亦云地演绎这个道德制高点，而是通过大段大段的回顾和心理独白，用一些貌似负能量的情语粉饰这一婚外情。及至发觉手机忘带，很可能被妻子截获出轨证据，惶急之下掉头回家取手机，没想到妻子冒雨而来，送还重重防护好的手机。显然，她并没打开他的隐私。
小说至此戛然而止，留给读者无边的遐想。找情人、搞婚外恋看似没遇到受伤害一方的抵抗，没付出代价，其实，“我”又何尝不被一股很难说不知情的温情直击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下意识里举手投降呢？
雨夜环境、紧张气氛和心理活动的描写，扣人心弦。艺术表现手法之妙令人击节！

叶柄

笔者营造的氛围为结尾做好了铺垫，结尾回归了理性，也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不错的小说，

渔火对愁眠

接到情人呼唤我紧急夺门而出飞奔上路，紧锣密鼓的大雨、起伏颠簸的村路、软玉温香的回味……一切不断推进着我“恨不得立刻拥抱情人”的兴奋心情，却没想到突然发现手机遗落家中……联想到手机被看奸情泄露，心情立马急转直下！无边黑暗的夜色如同一幕幕家庭破碎的景象盖过来让我心头大凛……这条越走越远的出轨路上，我马上停车调头……回去的路上，紧锣密鼓的大雨、起伏颠簸的村路……一切不断推进着我“被伦理道德推上绞刑台”的极度恐惧……看到妻子如鬼魂般拿着手机出现在眼前，我的肾上腺素飚到了极限，直到她传来的是关怀语句的那一刻，那种恐惧才霎时土崩瓦解，而我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小说的最后，这片空白顺利留给了读者：是选择婚外恋还是选择平淡的有爱之家呢？你选择了刺激，就要做好更刺激百倍的心理准备。

一楠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18-11-26 15:44
一篇小说，通过阅读引发想象，这是作品给与读者灵感的激发。以前我们阅读小说，总是想假如我来写，会如何 ...

谢谢古琴，之所以说“手机”，因为主题在手机上，而情人只是一个引线……

香薰古琴

一楠 发表于 2018-11-26 11:48
先捉个虫子：我一般是调成静音活（或）震动的。
看了一遍，感觉主题不应该叫“情人”，而是“手机”。冯小 ...

一篇小说，通过阅读引发想象，这是作品给与读者灵感的激发。以前我们阅读小说，总是想假如我来写，会如何去写。人是有思维的高级动物，阅读一篇作品，即使一篇获奖作品也会产生一些写作想法，这是正常的。一楠老师细心阅读，提出自己的想法，我阅读也经常这样去想。
关于标题，是情人还是手机，这是和好友的同题 ，所以叫做情人。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