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史铁生】谁在为你负重前行

阳光笑靥

【纪念史铁生】谁在为你负重前行

　　看到十二月的书话版倡读是《纪念史铁生》，我想终于有一期和我碰在了一个频道上。可是拖拖拉拉已到月末，我还没有半个字敲打在键盘，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偷了半个月的懒，看到人家歘歘歘，一篇美文接着一篇美文，我不由得感到脸红。于是就这个主题试着写几行薄字，以表达我对史铁生的纪念之情。

　　虽然没有读过史铁生太多的作品，但对他的《我与地坛》还是比较熟悉的，而且印象深刻，可供我在这里掰扯几句，以加深对史铁生人生的认识。史铁生的命运真是令人唏嘘。二十岁的年纪，多么美好浪漫的青春年华，却与一场疾病邂逅，导致了高位截瘫。这晴天霹雳般的打击，放在任何一个成年人身上，都犹如天塌地陷一般，何况史铁生这样刚刚踏上人生旅途的青葱小伙。从活蹦乱跳，到从此轮椅人生；犹如一只正展翅翱翔的雄鹰，被激流折断了羽翼。那一瞬间，任谁都会欲哭无泪，甚至是一心向死。

　　史铁生可说是坚强的了，他最起码挺过了生死关，坐着轮椅回到了家中。接着是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之中。一时难以走出消沉，不知前路在何方，如何用轮椅去度量。他从开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搞自闭，到推着轮椅去离家不远的废弃公园，也就是地坛，已经是迈出了人生跨时代的一大步。起码克服了羞于见人，不敢面对阳光的胆怯。

　　他每天在地坛里从早呆到晚，对地坛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对所有从地坛路过或滞留的人群一清二楚，对地坛每丝每毫的四季变换了如指掌，如数家珍。这都成为了他以后写作的素材。地坛成了他实际意义上的家，他呆在地坛里的时间，远远多于呆在家中的时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地坛就是史铁生的一块私密之地，是他自己的一个心灵花园。

　　他或在这里呆坐，或静思，或默想，或思考。没有人来干扰他，他与这里的一石一木一花一草一蜂一蝶都成了过命的朋友。地坛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了史铁生生命的启示，他也在这里悟出了今后前行的方向，和生活的目标。地坛成了史铁生向文坛进军的起点，铺就了他迈向文坛的坚实一步。经过多年的努力，他达到了成功的辉煌，受到了万人的瞩目。

　　他在日后写出了很多脍炙人口的小说和散文，如：《病隙碎笔》、《写作的事》、《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命若琴弦》，《我与地坛》，《务虚笔记》等等。2002年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残疾人协会评议委员会委员。史铁生是当代中国最令人敬佩的作家之一。

　　但就像人们所常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写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提到史铁生的母亲了。一个四十九岁的生命，本应该徐娘未老，还风姿犹存，但她却过早地撒手人寰，这是怎样残忍的事情。

　　史铁生的病痛是显形的，他有理由大声哭喊，有理由理直气壮地抱怨命运的不公，有理由拼命地发泄，把所有的苦痛、不满、不甘、不愿都坦露出来，博得所有人的同情和怜悯。可是他的母亲不行，她的伤痛是内里的，是如摔碎的玻璃杯子一样的满地碎片，那碎片就是她的心，是谁也看不见的，是谁也无法设身处地思考，而深深理解的暗伤。

　　而史铁生所有的一切发泄，都倒在了母亲这个垃圾堆，所有的怨气，都发在了母亲这个出气筒。她以强大的人格力量隐忍着，不敢泄露出半分毫。甚至连安慰开解的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讲，不敢让儿子看出丝毫的不耐与苦痛。对儿子的爱，使她卑微到了尘埃里，开出了一朵理解与体谅的花朵。

　　每天她都活得如同罪人一样，以史铁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作为自己的风向标，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触碰儿子的伤口，一丝一毫也不敢。她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自己的儿子，招来的往往还是嫌弃。她认为儿子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没有为儿子生就一个健康的好体魄。而在儿子的潜意识里，或许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就像我在农村的时候，因为苦，因为看不到前途，也曾埋怨父母为什么要生下我。

　　当看到史铁生写到母亲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轮椅上，目送他离开，老半天都保持着这样茫然的姿势。为了确认儿子的安全，一天不知道多少次地跑向地坛，而且还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儿子看见。而即使很多次儿子都发现了母亲的背影，心里却是没有丝毫的感动，甚至于无动于衷。特别是有一次，他即使看到了母亲因为找不到他而焦急万分，但都没有出声喊住母亲，以便使母亲安心。从中可以看出母子的爱从来都不会心意相通，都不会是对等的。

　　看到这里我心如刀割。地坛有多大，母亲丈量的脚步就伸触到多么远，甚至会绕地坛好多周，一定比史铁生的轮椅走得远。一颗母亲的心啊，在受着怎样的煎熬。可儿子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以自拔。又身处于叛逆的时期，避免不了地或许有着灵魂的扭曲，有看见母亲找不到他，而起的幸灾乐祸也说不定。还有一份因为母亲也同样在受苦，而产生的心理平衡和窃喜， 这种心理有可能出现在任何身陷不幸之人的心里。

　　当史铁生终于从痛苦中走出来，认准了人生的方向，以写作作为人生唯一目标，并有所成就时，最想与之分享的人却已经天人永隔。我们不知道宇宙间是否有一个称为天堂，或极乐世界，抑或地狱的地方，使史铁生的母亲能分享到儿子的成就，发出欣慰的笑容。我们只知道史铁生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对母亲的残忍和伤害，但已经无从弥补。

　　这种父母与儿女之间的微妙关系，我是深有感触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一个央企工作，每年要出差大半年，在深山老林里，工资也不高。时间一长他就厌倦了，我们也不喜欢他总是离我们那么远，一天牵肠挂肚的。于是他说辞职，我们也没有阻拦。心想就再找一份工作吧。岂知小东西要自己搞研发创业，并且是早已经预计好了的，只不过提早了半年而已。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的儿子，想不到在这件事上这么坚持，我们又不好太阻止他实现自己的梦想，就给了他三年的时间自己扑腾。行就继续干，不行就找工作或考公。

　　三年时间过去了。儿子的研发倒也是成功了，并有了下一步的设想。只是他性格不那么外向，不善于推销，所研发的东西又小众化，基本上没有卖出几个。自己赚的钱投了十几万，也见不到回头钱，他心里也不是不闹腾。到了三年时间，我和他爸与他谈起这件事，想不到就像碰到了火药桶一样，儿子一句话也不和我们沟通，连开发的是什么也不告诉我们，就激了。之后说再给他半年的时间，就当是给他时间再让他玩几个月。我们怕刺激到他，也没太深说。

　　可我们心里急啊。因为他正处于生命的节点，这一耽误，整个人生就有可能荒废。担心即使他同意出去工作，也没有好的工作在等他，担心就此影响了他在社会上的安身立命，在生活上的安家立业。每天寝食难安，着急上火，还不敢和人家使横，担心影响他的情绪，搞自闭。担心作为父母的陪伴不了他几年。而且人家也不经常回家了，怕找不自在。我每天和他联系，也只是聊些没用的，比如：你还没睡呢？早点儿休息。晚上做的什么菜啊等等，连擦边球都不敢打。

　　前些天他一连两个多月没回来，我到底忍不住了，第一次自己出了趟远门。坐车晕我就吃了两片安定，在车上睡着了，幸好是终点。到他那儿一看，整得确实不错，有模有样的，可就是没有业户。担心唠嗑多了再擦枪走火，我只和他说了不到二十句话，就又睡着了。一直睡到四点他叫醒我，送我到车站，我又吃上了两片药瞌睡了一道，平安到家。

　　由自己想到史铁生的母亲，不禁万分敬仰同情。实际上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人生剧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这是高晓松说的话。我们任何人也没有权利怨天尤人，自怨自艾。不知道史铁生到最后有没有明白这个道理，我想应该是明白了。

　　因为后来他在一篇题为《合欢树》的文章中写道：“我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闭上眼睛，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似乎得了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只是到了这时候，纷纭的往事才在我眼前幻现得清晰，母亲的苦难与伟大才在我心中渗透得深彻。”

　　好在是，母亲的心血没有白费，她养育的是一个伟大的、逆生长的文学家，为此，她没有白白地负重前行。

　　可我呢？

阳光笑靥

李立红 发表于 2019-1-3 14:38
没赶上写史铁生，这段时间真是忙碌着，操心着。读过姐姐这篇，感同身受，对史铁生这位著名作家的解读有姐姐 ...

谢谢立红忙中来读评。我看他的字虽不多，但真心钦敬史铁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作家。写得真实，不似有些人无病呻吟，胡编乱造的。我要多找些他的书来读。立红多保重。

李立红

特别感动的是姐姐对儿子的一片慈母情怀，作为母亲，能够体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孩子的活法不一定和我们一样，只要他们认为对，我们就支持吧。人活着，不就是做喜欢的事，交喜欢的人嘛。

李立红

没赶上写史铁生，这段时间真是忙碌着，操心着。读过姐姐这篇，感同身受，对史铁生这位著名作家的解读有姐姐自己的个性。史铁生是我十分喜欢的作家，除了他的优秀作品外，还有他对人性的深度解读，对生死的深刻论述，超出同时代很多名望高的作家，这是这个作家的人格魅力，他本身就是一部优秀作品。

阳光笑靥

鲜然 发表于 2019-1-2 16:35
母亲的心啊。
有个孩子说，从小就有个敌人，名字叫：别人家的孩子。

喜欢看鲜然点评，总是有独到之处，别具一格。问候。祝福鲜然新年新风貌，更加鲜然

阳光笑靥

rsjby 发表于 2019-1-1 20:44
读过许多史铁生的文，有的读过几遍。曾经很自我地认为读懂了史铁生，看了楼主此文，才知道自己读的都是皮毛 ...

风雨老师太谦虚了。读文和写文有时候只是切入的角度不同，只要用心，就都会读得懂，有收获。风雨老师是我的榜样。祝福新年收获更多

阳光笑靥

MLMC 发表于 2018-12-31 20:03
天下的母亲，可能都是这样的，没有吃不下的苦。确实是可怜的母亲，灾难深重的母亲。这是史铁生文字里最令人 ...

我也不知道这么写是否应该，只是一点感悟而已。感谢满仓老师的一再高评。祝福新年新起色新收获。

阳光笑靥

MLMC 发表于 2018-12-31 20:01
问好阳光！阳光老师的文评，结合自己的经历、体验，主要是从母亲的角度，评述了史铁生母亲的有关方面 ，苦 ...

感谢满仓老师总是这样仔细阅读倾情回复。谢谢点赞加分支持

阳光笑靥

何叶叶 发表于 2018-12-31 17:09
很感人的文，不错。优秀的文笔，加分给赞！

感谢叶叶总是这样热情地鼓励和支持，汗颜。就一起努力吧

鲜然

母亲的心啊。
有个孩子说，从小就有个敌人，名字叫：别人家的孩子。

rsjby

读过许多史铁生的文，有的读过几遍。曾经很自我地认为读懂了史铁生，看了楼主此文，才知道自己读的都是皮毛，别说全懂，其一二都不及。除了汗，还是汗。

MLMC

天下的母亲，可能都是这样的，没有吃不下的苦。确实是可怜的母亲，灾难深重的母亲。这是史铁生文字里最令人痛切的部分！阳光地全文 的概括，总结，梳理全面准确。写的不错！赞一个！

MLMC

问好阳光！阳光老师的文评，结合自己的经历、体验，主要是从母亲的角度，评述了史铁生母亲的有关方面 ，苦难，命运，身为母亲的不易，史铁生当年的少不经事以及深陷苦难的发泄。挺好！赞一个！

何叶叶

敬茶，学习老师佳作。祝元旦快乐！

何叶叶

很感人的文，不错。优秀的文笔，加分给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