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自从丈夫金锁在矿上工亡,35岁的二妞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白皙的肤色没了光泽,阴郁的脸色从来没有晴过,眼睛像蒙上一层浑浊的雾。即便如此,仍不失为一个标准的美人,憔悴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凄美。
她呆坐在门前的老榆树下发呆,凌乱的头发在风中荒草般地摇动,她时而若有所思,时而哀怨叹息。邻居大爹大妈偶尔门前路过,想说些关心的话儿,看到她这种神态,只好摇头离开。
二妞一脸的茫然,内心的苦闷谁也读不懂,只有自己明白。她疲惫地晃着身子,想站起,却头晕得很,只好无力地将脊背依靠在身后一人抱不过来的老榆树。
她觉得自己像一具僵尸,隔着薄薄的黑色纤维裤子,伸出右手用力狠狠地掐了一下,钻心的痛,知道自己还有知觉。她又用手抚摸被掐的地方,可以预料到,一定被掐出了紫豆子。却不忍心去看,生怕撩拨出内心不能触碰的东西。
可越是这样避讳,越是难以控制地撕裂那些丑陋的伤疤。金锁活着时候,温顺的像一只绵羊,让他说一,不会说二,说东,不会说西,对她一百个好。可是,这一百个好,顶屁用?人家羊儿还能交配,生儿育女。可金锁一点儿没有男人阳刚之气,尤其那根儿根本挺不起来……自己的地儿,自然荒废了。
唉……我这个命啊!想要个一男半女,传宗接代,都没有办法。想到了借种,荒唐地偷人家男人耕种,肚子里仍没有一点儿音儿,偷米不成,倒蚀一把米,惹了麻烦,丢尽了脸儿……现在想起来,对不住金锁。唉……金锁死了,魂都没了,想这些有何用?
一、初夜好尴尬
五年前,二妞经热心的媒婆——翠姑保媒拉线儿,与金锁认识的。开始没有看上金锁,原因是,论长相,难看死了,像武大郎似的。论工作再普通不过了,井下电工,心里一点儿没打垄。翠姑见状一个劲儿的圈拢,说金锁父亲是副矿长,家里富得流油,嫁到人家吃香喝辣的。金锁虽然个子矮一些,但人憨厚老实,会过日子,嫁给他不愁享一辈子清福……再说了,你刚从乡下来,举目无亲,如果嫁给人家,会有排体面的工作……
那时候的金锁在父母和翠姑授意下,格外地殷勤,隔三差五往二妞居住的出租屋跑,每次来都不空手,问寒问暖的,这让失去双亲的孤儿二妞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一时间,没了主意,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事订了,自然也就结了。
夜色降临,送走了客人,二妞穿着大红色嫁衣与憨憨的金锁踩着红红的爆竹碎片,迎着充满喜庆的红彤彤的对联和双喜字儿,疲惫地走进了婚房。
婚房内,灯光迷蒙。这是二妞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面如桃花的二妞坐在床上,将红盖头重新蒙在了头上。透过薄如纸红盖头,羞涩地瞥了金锁一眼,只见金锁眼睛呆呆地站在地上看着自己。
傻样,还站在那里干啥?
金锁意识到什么,上前掀开了盖头,见二妞红晕的脸上泛起涟漪,金锁醉了,在二妞额头上亲了一口,嚷道,二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金锁自从认识二妞,心里一直打鼓,总认为自己积了八辈子大德,找到了这样漂亮的女人。金锁处过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自己身材矮小,长相丑陋而告吹。因此与二妞交往,内心焦躁不安的同时,担心惹人家不高兴,小心翼翼的,懦弱地保持一定的距离,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谈情说爱,也体会不到女人温情。结了婚,入了洞房,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儿。
二妞脱掉了衣服,平躺在床上,期待有一个美好的体验。她听翠姑传授过,新婚之夜一定要过好,日后生活会顺风顺水。若过不好,婚姻不会幸福,过不长久。二妞说,那咋过啊?翠姑贴近她的耳朵,说了半天,二妞的脸一阵红一阵紫,心中像装着兔子,快要蹦了出来,用手护着大胸,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锁凑接近二妞,第一次闻到她的体香和特有的芬芳,浑身的热血在沸腾。神志有些恍惚的他,像在做梦,梦中,朝着白皙的身体压在身下。二妞扯来身旁大红被,两人搂抱在一起卷入其中……滚动翻腾片刻,被子突然被二妞掀开,两人涨红了脸气喘吁吁地躺在那里。二妞剜了金锁一眼,咋硬不起来?
金锁翻身坐起,浑身的烦躁如同无数钢针,迸射般地扎来,劲道凶猛,令他五脏俱裂,没了底气儿。他一脸惆怅,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说完,黯然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那不争气根儿,心里郁闷死了,露出复杂之色。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干咳几声,在那里叹息……接着点燃第二根、第三根……使劲儿地吸了起来。
婚房的灯亮了一夜,金锁穿上衣服在地上坐了一夜。二妞想起了翠姑说的话,心里也特委屈,抱着枕头抽泣了一夜。难道这辈子真的要守活寡?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甚至感觉到莫名的恐惧气息扑面而来。这份恐惧就在她的身边,不敢继续想。
清晨,咔嚓一声脆雷,接着下起了第一场春雨,敲打着窗户玻璃“啪啪”作响。二妞惊恐地围抱着被子坐起,手里握着被泪水打湿的手帕,张开微红臃肿的双眼,质问,到底咋回事?如果有病,三天后,我陪你去医院看医生。
嗯。金锁点点头,心里也在琢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难道是因为那次?他不敢想象……
六年前,金锁跟随工友在城里闲逛,来到一家私人小影院,说是那里有好看的片子。所谓的小影院,也就是电脑连接播放电影。付了门票,走进屋子里。整个房间很暗,且装饰都透露一股高雅的味道,挤满了许多人,每人一台电脑。坐在那里片刻,金锁学着他人戴上了耳机,映入他眼帘的是不堪入目的三级片,一名黑人使劲地在床上折腾着一个白人女孩子,弄得尖叫不已……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片子,深深地被吸引,看得直流口水,裆下有了冲动……回到家里,金锁失眠了,翻来覆去,久违的冲动欲望,让其不能自拔,手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那个根儿,瞬间喷出腥味的液体,把褥子阴湿了一片……自此,时间久了,自慰,成了习惯。
这还不算完,最让他感觉得很晦气的事情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一次,金锁在井下掘进巷道修理电器开关后,来到了掘进工作面。只见几名工人坐在棚子底下休息,少不了打荤儿,金锁习惯性地依靠一旁的棚木上,半躺在那里听着。越听心里越痒痒,燃起了欲望,不争气的根儿又支楞了起来。也就在这时,棚子空隙之间忽然脱落,一块碗口大的石头突然脱落,正中那根儿。妈呀一声,他捂住了裆部,痛苦地蜷缩在那里。旁边的工友们惊讶地围了过来,看到他“中枪了”忍不住地嘲笑了起来。金锁心想,完了、完了,我的宝贝疙瘩要废了。过了一阵子,疼痛有了缓解,弯着腰缓慢地向外走去。边走边骂着,真他妈的倒霉,人点背的时候,喝水也塞牙。这时,明显觉得手发潮,低头仔细看,裆部被血浸湿了一片,更加地惊恐。升井后来到了医院,经医生检查,那根儿被岩石戳破受伤。问医生,根儿能保住吗?医生严肃地说,能保住,但保证不了正常……医生,我可是处男啊,万一不行,我可咋办啊?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开具了药方……
更让他无法想象的是,从此再没有见过根儿挺拔过,内心焦躁不安,难道真的不行了?他寄望于侥幸心理,或许娶上媳妇会变好……没想到,那根儿,依然垂头丧气看着眼前的二妞,绝望地低下了头。
他向二妞简单讲述了不同寻常的经历。
二妞疑惑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怎么那么巧?
金锁有些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看?
二妞瞥了一眼,确实看到了遗留的伤疤,长长出了一口气。面对没了底气的金锁,既生怜又生恨。为什么婚前不和我说,为什么?生米做成熟饭了,才和我说?你这是坑我啊!呜呜……
二、红杏墙外香
二妞对自己稀里糊涂地嫁给了金锁,肠子都悔青了。又一想,不稀里糊涂又咋样?难道还能提前和人家睡觉?那不是伤风败俗吗?多丢人!唉……就这个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自己选择了他,那就安心地过日子。
二妞每天都忙着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把家里整理得一尘不染。闲暇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呆呆地坐在屋子里,向外凝望。窗外的山岗上,野杏树满头缀着粉色花朵。院墙边的杏花也泛白娇娆,几株榆树摇着碧绿的叶子,粗壮的树干已经猜不出它生长多少年。更远的山麓柔软地起伏,轮廓像涌动的驼峰。回春的鸟儿抖擞着精神,尽管风还有寒意,却在这轻微的寒意里蹬枝吟唱。在这样的景致和声音中,她慢慢地安静下来,想了许多许多……
金锁依旧早出晚归在矿里上班,拼死拼活地工作着,他想赚更多的钱给二妞花,让她买漂亮衣服,让她买可口的点心,想以此讨得二妞的欢心,弥补生理上的亏欠,求得谅解。
二妞懂得他的心思,隐忍下内心的燥感。知道他井下工作不容易,三块石头夹块肉,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也每天热汤热水地伺候着。
一天,二妞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厨房里忙活着。听到金锁的脚步声,二妞没有抬头,一如既往地在那里切菜。锅里蒸着馒头散发着热气,如雾气蒙蒙的仙境一般,衬托着二妞仙子般美妙的身材。站在厨房门口的金锁此刻异样的兴奋,产生了幻觉,那根儿仿佛直了起来。他冲了过去,双手抱住了二妞的前胸,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老婆,我那玩意儿有反应了!
二妞惊讶中,手中的菜刀“咣当”掉在了菜板上,赶忙拽起围裙擦了擦手,掰开金锁那双贪婪的手,转身面对金锁,将手伸了下去……的确感到有了反应。久违的期盼,让二妞燃起了欲望,慌忙拉着金锁跑进屋子里,扯上窗帘。雨来的快,走也快。二妞刚要脱掉衣服,耳边传来金锁哀怨的声音,老婆,不行了!
二妞急促地问,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没了、没了感觉。
二妞拿起枕头砸向了金锁……真是完蛋货!说完,又一次趴在床上抽泣。
金锁怯怯地想上前安慰,却被二妞一脚踢开。金锁一个趔趄退到了窗前,回头仿佛闻到了糊焦的味道,冲了出去。蒸馒头的锅已经冒出刺鼻的味道,金锁拔掉了电源,揭开了锅,白色的馒头已经染成黄色……此时,金锁的脸比吃了苦瓜还难看,蹲在那里,双手拍打着地,大哭……老天爷啊,老天爷,除了我个子矮、长得丑,也没有得罪你啊,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啊……
二妞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大声道,起来,别狼嚎了……
金锁收住了哭声,抹掉眼角的泪,乖乖地站了起来,老婆,对不起你啊,都怪我无用啊!请你原谅我!
原谅?要不原谅,早和你散伙了!
金锁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那双绿豆眼放出了光芒。老婆,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了……以后家里的事你说了算,全依着你,怎么样?
别说那些没用的,快去医院看医生,究竟能不能治!
老婆,我这病,八成治不了了!
那我咋办?断了后,更让人耻笑!
要不,我们领养个孩子?
说得轻巧,上哪里领养个孩子?再说了,领养回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头来,找爹找娘的,那不是白养了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让我怎么办?
要不……二妞咽了回去。心想,幸亏没了功能,如果真有那个功能,也不是好种子,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歪瓜裂枣的,还不如借个种子,破土开荒,不妄活一个女人。其实二妞心中的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但又说不出口,只能埋在心里。今天好在收住了嘴,差点说漏了心思。
要不啥?
要不做试管婴儿?二妞不经意说完,心里也在后悔,要是真做了,有了金锁的孩子,生出像他那个样子,恶心死人了……
老婆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二妞平静地说,我就随意说说,别当真!
这回,我可当真了,找我爸我妈商量商量。
二妞见状,语气柔和了许多,刚才你不是说了嘛,家里的事情一切听我的。
是啊!又咋了?
金锁,咱家有多少钱你还不知道吗?做试管婴儿花钱多、费用高,还是不做为好。看你那玩意儿今天的表现,还是有希望的,再过几年看看。如果真的不行,到那时,咱们攒得钱多了,再做也不迟!
金锁觉得二妞说的有道理,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扒开了烧焦的馒头皮儿,露出了白白的面色。“窜烟”的馒头味道难咽,金锁还是勉强地嚼着,大口吃着猪肉炖粉条,对二妞说,今天老爸告诉了我,准备安排你到矿上上班。
啥工作?
到矿灯房工作,给矿灯充电、收发矿灯的活儿,不累!
那太好了!二妞用筷子夹住一块肉,塞进了他的嘴里,对他说,老爸真好,替我谢谢他。
上班第一天,二妞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尤其在这个整天挖煤见不到女人的男人世界里,唯一能够接触到女人的也就算是矿灯房子了。二妞的到来,引来了挖煤人的猜测,少不了刨根问底儿。
有的私下议论,新来的女人韵味十足,是谁家的女人?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那可是金矿长的公子金锁的媳妇!
唉……好白菜,硬生生让猪拱了,一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每次放灯、收灯,二妞都能感觉到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心中也是火烧火燎的悸动。与其它窗口相比,她的窗口出奇地拥挤,尤其白皙的手臂与男人们黑黑的手臂相映的瞬间,隆起的胸前,总逃不过男人们从窗口投来的目光。她视若无睹,冷眼相对,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傲人的胸挺立,让这些男人无法克制地胡思乱想。
夜班,灯房内昏暗,那盏灯红通通的悬在顶棚中。刚升井的男人们黑漆漆的,只有牙齿和眼仁是白色,工作服像叫花子,黝黑残破不堪,散发着浓郁的汗气味儿。二妞最心烦的是他们收工不能一起升井,稀稀拉拉一伙一伙地来,害得她打盹的功夫都没有,拖着疲惫的身子,揉着惺忪的眼睛,去接矿灯。站在窗口,她接了一批矿灯,上了架充电,刚要转身,又见一人来到窗口前,嗓门洪亮喊道,收灯!“咚”的一声,矿灯盒子跌落在窗口台子上。二妞有些惊诧,嚷道,喊什么?灯摔坏了咋办?
吆喝,小娘们,脾气很大啊!
怎么了?瞧你那德性!二妞去拎那盏矿灯。
突然,这个男人脏兮兮的手握住了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手,低声说,别生气啊!自从你上班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
少来这套!二妞欲挣脱,却被这个男人死死的扣住。她抬眼看这个男人,个子很高,身体强壮,四方大脸,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不知为什么,二妞此时心跳的速度突然加快,好像心门被敲到了。低声说,别闹了,让人家看见,多不好!
他急切地说,我知道你叫二妞,我叫虎子,放心,我是个好人。这黑灯瞎火的,一会儿你下班自己走恐怕不行,等我洗完澡送你回去……你看行不?
虎子松开了手,二妞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虎子得意地吹着口哨离开了。
二妞低着头沉思片刻,离开窗口,挂上了矿灯,走进更衣室内,脱掉了工作服,穿上了自己水蓝色的牛仔裤,身披乳白色的风衣,对照镜子认真梳理了头发,脸颊微红发烫,似乎预料到将会发生什么。
接班的工友小兰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简单地按照程序交接班后,二妞走出了矿灯房,远远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不用问,是虎子。
二妞忐忑地走上前,虎子也迎上几步,站在那里欣赏二妞娇美、婀娜的身材,光滑白皙的皮肤,妩媚的脸蛋,简直是一件稀世珍品!
二妞被他有力的双手钳住,拥进怀里。
虎子不安分的手,在抚摸她的脊背后,又来到了他的胸前……二妞咬了咬牙,不就是给他摸一摸么?反正自己在金锁那里没有这种美妙的感觉,即便是和他发生点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虎子已经感觉到二妞在放纵自己,嘴越来越靠近他的唇。二妞挤压已久的欲火彻底爆发了,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的状态,红润的双唇被虎子吻住,柔软的身体贴近虎子身体扭动,硕大的胸直抵他的胸口……忽然,运煤的汽车灯光刺破了夜的黑暗,在拐弯时,一束灯光闪过,二妞慌忙地推开虎子,下意识向暗处跑,虎子在后面追……
汽车远去,掀起了尘埃……
三、借种爱上瘾
二妞跌跌撞撞、做贼般跑进杨树林里,依靠在一棵树旁气喘吁吁……这时,虎子也追了过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月光下,二妞白了虎子一眼,看把你急的,也不看什么地方,也太虎了吧!
二妞,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二妞趁着月光,清晰地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确俊朗,二妞身高一米六八,而虎子一米八的个子,足足高了她半个脑袋。
虎子上前拽住二妞的手,似乎自己的魂儿飞上了天空。
二妞预感虎子还要动手去抚摸自己,侧身躲开。虎子,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喜欢。
那你老婆怎么办?
唉……别提了,她在城里上班,路途远,常常住在娘家,很少回家……只好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里靠着……
没有孩子?
还没有来得及要孩子。
我想要孩子,可是俺家金锁给不了……二妞抽泣出声。
虎子见状,急切地说,二妞,俺懂,要不……
先别说,我有个条件。
虎子紧张了起来,什么条件?
一旦我肚子里有孩子了,我们就停止来往,以后你我两清,谁也不干涉谁,你也别认领孩子,成不成?
虎子满口答应,放心,俺不会找后账的。
嗯,还有……
还有啥?
以后对我好点儿,懂吗?
虎子又一次点点头,将二妞拥进了怀里。那双桃花眼,早已把虎子的魂勾走。
两人又一次忘情地吻……
忽然,二妞推开了虎子。我该回去了,明天好吗?
虎子明白他的意思,我送你……
自此两人发展成为了情人关系。
第二天夜里,二妞如约跟随来到虎子家里。
虎子家里收拾得很干净,物品摆设的很整齐。二妞问,这家是你收拾的?
是的,我当过两年兵,独立生活的能力很强。说完,脱掉了上衣,裸露坚实的臂膀,胸肌凸出,生长一层黝黑的毛发。接着走近衣柜,拿出一件低胸睡裙,扔给了二妞,换上……
这是你老婆的?
是啊?
我不穿!
哎呀,这是新买的,只是她不喜欢这种颜色,所以一直没有穿!
哦,二妞这才背对着他,脱掉了衣服,很快换上了睡衣。
见换上了一条粉色睡裙的二妞朝着自己走来,虎子举起了双臂,急不可耐,扑向二妞。二妞羞涩地躲闪,笑了笑,白嫩的手为其解开腰带。虎子垂下目光,看到二妞饱满的玉峰将薄薄的睡裙顶起,血液开始沸腾,那根儿已经难以控制支楞了起来。
二妞的手有意识触碰一下,脸蛋儿泛起了红晕。
虎子在二妞红扑扑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迅速扯掉二妞的睡衣,抱起了她,放在松软的床上疯狂地将拥在体下……
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袭上二妞的心头。事后,犹如吸毒后的清爽,迷蒙的幻觉久久停留在脑海里,瘫软地躺在那里……
她人生新的记忆起点,就此开始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了N次。与虎子在一起,二妞体会到了作为女人的性福感,每一次都会被他淋漓尽致地调动全部的神经和情趣,享受妙不可言的快乐,渐渐成瘾。
时间久了,竟然对虎子有了难以割舍的依恋,一天不见,就会魂不守舍。
更让她不安的是跟虎子上床无数次,肚子里仍没有反应,坐在那里瞎寻思,是不是自己的地儿有问题?手不停摸着干瘪的肚子,心里乱乱的。她期盼怀上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只要生下来就成,也算没有白当一回女人。
这天,金锁上了班,虎子趁机来到了二妞的家里。两人躺在床上,二妞轻声低问,虎子,你那种子也不实诚啊,到我的地里不发芽,到底是咋回事儿?
虎子诡异地一笑,这个事儿,我不懂,反正种子已经给你了,就看地力了。地力不足,哪能打出好粮食。
二妞很懊恼,用脚踢开了虎子,哎呀,你还怀疑我了?
虎子心里很清楚当初与二妞口头的约定,动了心眼,想出了歪点子。为了长期与二妞保持这种关系,就不能让她怀孕。再说,万一生了孩子,会带来许多麻烦……他偷偷吃了避孕药。
对于虎子背着自己吃避孕药的事情二妞是不知晓的。这时,虎子殷勤凑到二妞的身旁,嘿嘿一笑,二妞,俗话说,庄稼不得年年种,说不上哪年赶上丰收年,就不愁收成。
去你的,那我还得等猴年马月吗?那俺就成了黄脸婆了,想生也生不出来了,我的地儿也荒废了……
虎子劝说,不急、不急,着急吃不了热豆腐,兴许一年半载就会种成!说完,伸出手臂将二妞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一股特有的男人气息充斥在鼻间。
砰,房门被踢开,金锁冲了进来。
虎子和二妞不知所措,慌乱地爬起。
面对眼前的情形,一切都已经明了。金锁举起手中的镐把打向了虎子……
说来话长,那天工友在井下调侃,说起了矿区男人和女人的花花事儿,无意中提醒了金锁,你家的老婆长得水灵灵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小心点儿,别给你戴上绿帽子。这无疑引起了金锁的警觉,回想起这些日子,细心的金锁总觉得二妞神色不对劲儿,却找不出原因所在。尤其到矿里上了班后,就没拿过正眼瞅自己,那张脸儿冷若冰霜,似乎欠她八百吊子,心中特压抑。难道外边有人了?他不敢想下去……于是,开始了行动,秘密监视二妞。
这天,金锁佯装上班的样子,向矿井走去。半路突然折返,来到自家房头,趁着夜色蹲在了那里。不久,一个身影闪过,推开了自家的门。
所有的男人都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劈腿于他人,金锁也是一样。不能就这么被戴上绿帽子呀,他绕过房子前,俯身从窗缝中看清楚来人是虎子,正与二妞躺在床上亲热地说话。气得他脸色铁青,怒火心中烧,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儿,随手拿起了墙边的镐把,冲进了屋子里……
可金锁身材矮小、力气也不大,镐把打向虎子,却被虎子粗壮的胳膊挡住,弹了回来,把金锁撞得跌倒在地上。他奋力地爬起来狂吼,虎子,你他妈不是人,竟然勾搭我媳妇……
虎子坐在床边,整理一下衣服,神情异常冷静,不屑地对金锁说,勾搭了又怎么着,有能耐能够伺候好她啊?你行吗?
虎子此番话刺中了金锁的软肋,那、那我的媳妇也不允许欺负!
行了,金锁,今天这个事儿就这么地儿了,二妞嚷道。回首对虎子说,你走吧,总归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啊?
虎子吹着口哨,很得意地走了出去。
而金锁仍坐在地上,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恨自己无能。二妞啊、二妞,我就那点事儿不行,其他哪对你不好?结婚快五年了,难道你就这么铁石心肠,竟然跟人家……唉!
好了,别在那里哭爹尿腚的,我也是为了咱这个家能够续上烟火,生个一儿半女的,才有了这个想法……
二妞,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做试管婴儿……
闭嘴!我才不做那玩意儿。再说了,跟你在一块儿,没有乐趣,我能开心吗?二妞冰冷的语气,让金锁意识到,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
二妞,我求求你了,别离开我,没有你我会垮掉的,行不行?五年的感情,难道你真的舍得放弃?
金锁,别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很讨厌你这副德性,更觉得你是个窝囊废。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要是男人的话,就好好跟我分手,我心已有归属,只是时间问题。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劈腿了?
啊,别说那么难听,咋地了?你给不了我的东西,还不让我找啊?
金锁冲向了二妞,抓住她的肩膀摇晃,情绪有些失控,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哎呀,我的二妞,偷男人还有理了……
你把手放开!听到没有?二妞厉声道,金锁松开了手,坐在她的身旁。
金锁,我不想多啰嗦了,一句话,你我的婚姻没戏了,明天就办离婚手续!
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啊!咣当,金锁转身摔门,愤然离去。
四、致命的创伤
金锁这些天,一直与二妞打冷战,拒绝与二妞离婚。内心郁闷的像夏季里的连雨天,从没有开晴。心头上始终压着一块无形的巨石,让他难以透过气儿。上班的时候,总是无精打采地低着头胡思乱想……脑海里总有二妞和虎子在床上的影子。唉……就是不该娶二妞,这个娘们心太野了,我这水太浅,养不住啊,没准现在趁我不在家,又去跑骚去了……
面对懦弱的金锁,二妞与虎子的婚外恋更是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只要金锁不在家,二妞就难以抑制地与虎子频繁约会,几乎达到了疯狂的地步。不忌讳别人说三道四,我行我素,黏在一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妞与虎子的风韵轶事像旋风儿,吹过矿区的大街小巷每个角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热侃话题,就连虎子住在城里的媳妇二凤也听到了风声,乘车60多公里,急匆匆地往矿区奔,心里七上八下的。
二凤与虎子是初中同班同学,不是个省油灯。身体强悍,曾在体校练过跆拳道,自然身手不凡,要不是一次意外受伤,会被抽调到省队。后来,只好留在城里,在一所业余体校担任教练。开始听说虎子有外遇了,她不相信。虎子老实巴交的,怎么会呢?又一想,两人自打结婚后,离多聚少,少不了有些寂寞,再老实的男人也经不住女人的勾搭,或许真会发生……
公共汽车终于在颠簸的山路中停止了喘息,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路旁。由于肥膘太多,二凤整个人显得很臃肿,好在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装,稍稍掩饰了一些肥胖的体征。下车后,二凤疾步前行,走起路来明显有使不完的劲儿,与运动装同颜色的布兜子,搭在臀部。随着臀部的摆动,有节奏的一起一落,十分的滑稽。
二凤终于跨过山岗,远远看到了自家的房子,房盖是红色的,墙壁是灰白色的,在葱绿的山坳里格外的惹眼。
沿着凸凹不平的山路来到家门前,二凤轻轻地推开院子的门,距离房门大约5米的地方,就听到了屋内传来女人喃喃的说话声,嗯、嗯,再快点……
二凤心头一紧,像一只肥胖的狸猫,弯着腰轻轻地向前移动脚步。
声音越来越清晰,嗯,虎子,有你真好,再来……
二凤的呼吸明显的急促,眼睛死死地盯住屋内的情况。只见一个女人丰满白皙的身体只穿着透明的粉红色内裤趴在床上,虎子用那双大手在她的腰部努力地按摩着,女人尽情享受舒服的感觉。虎子,按摩技法跟谁学的?
嗯嗯,是跟俺老婆学的,她呀是个跆拳道运动员,在训练时候,经常受伤,教练和队友学会了按摩。我刚结婚那会儿,在井下抬矿车扭伤了腰,幸亏她给按摩,很快好了起来,从此,我也跟着她学按摩……
原来是这样啊,这回你得好好补偿我,你总玩花活,弄坏了我的小腰,哎呀……疼、疼死我了……轻点儿……
砰——房门开了,二凤冲在虎子面前,啪啪,重重搧了两个耳光。
虎子捂着火辣辣的脸,傻了眼,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这是我的家!再不回来,家变成淫窝了……
二凤转身手指着惊恐中手握着衣服护住大胸的二妞,厉声地问虎子,她是谁?
她、她是二妞……虎子心虚,站在那里发抖。
哎吆,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妞儿这么大胆地到我家偷男人!二凤上前要扯掉二妞粉红色的内裤,被虎子拦住。
让虎子没有想到的是,二凤竟然轻轻转动手臂,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狠狠一用劲儿,虎子妈呀一声,滚在了地上。
不要脸的东西,还护着贱女人……二凤狠狠地瞪了虎子一眼。
二妞领略了二凤的凶狠技法,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心想,今天栽了,也认了,毕竟偷了人家男人,没什么可说的……她抿住了嘴,咬紧了牙,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二凤并没有出手打她,而是靠近她,一只手托起那张深埋在长发内的娇媚脸蛋,口气轻柔地说,哎吆,怪不得俺家虎子喜欢上你,原来真是个美人啊!我如果是男人,会被累死……喜欢俺男人是吧?好啊,接着来,我看看,看谁功夫强……”
二凤数落的话语,直袭二妞的心,倒不如任其劈头盖脸打一顿好受。
二妞挺起了身,将二凤的手拨开,张开了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虎子没有关系,你不知道……
虎子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说了,这个事情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虎子又对二凤说,老婆,请不要难为我们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有过错,我们好聚好散,一切听你安排。
二凤冷眼看着虎子和二妞,好啊,既然这么说,看来你们是明白事理儿的人,那就听我的。
虎子清楚自己的妻子,心中花花肠子多了是。论武,斗不过她,论讲,说不过她,论心眼,自己少一大截,唉……认了……
二凤拽来一个床单,用力地撕扯成几条长带。这时,二妞已经穿上了衣服,惊恐地注视着二凤。虎子问二凤,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吗?一切听我的!二凤狠狠地将二妞拽到跟前,紧紧地绑住了二妞的双手,又扯出了长长的条带,递给了虎子。
虎子有所茫然,你这是做什么?
跟我来!二凤紧紧地握住虎子的一只手,大声喊道,你拽着她,跟我去大街上,就说我和二妞搞破鞋了……
我不去,这不是让我丢人现眼吗?
二凤再次挥起手掌,啪,又给了虎子一个耳光。哎呀,你还知道丢人啊?知道丢人,何必当初?
此刻,二妞低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扑通,跪在了地上,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再不和你家虎子来往了……
说的很轻巧,你们做了这种事情,对我是极大的伤害,谁能理解我?啊?呜呜……此时的二凤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委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惊动了街坊四邻,不知情的大爹大妈们围了过来,看到不雅的情形,顿时都明白了。七嘴八舌地劝说虎子和二凤,解开了绑在二妞身上的长带。松绑后的二妞衣着不整,羞涩难当,迅速拨开人群慌乱地往家里跑……
二妞撞开了自家的房门,趴在床上哭声震天。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家里来了许多人。她停止了抽泣,睁开泪眼,看到来人目光怪怪的,不置可否,有些疑惑,你们来这么多人干什么?我已经声明了,不与虎子来往了……
一名女干部走近她的跟前坐了下来,大妹子,我们是组织派来的人……
二妞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势,打断了她的话,好啊,你们来我欢迎,反正我和虎子劈腿了,这是我们的私生活,看看组织怎么处理我!
大妹子,私生活我们组织不干涉。我们这次来是慰问你的,希望你配合,把情绪平和下来。
慰问我?二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睛不停地扫视来的人,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心中蒙上一层雾水。
大妹子,我在说一件事情之前,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不要……
二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阻止她说下去。你们要说的是俺家金锁?不能出事儿吧?难道受伤了?
大妹子真聪明,金锁的确出事了,他在井下处理电器设备中,没有做到自我保安,触电身亡了,希望你节哀保重。有关金锁的丧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的公公婆婆和矿领导会妥善处理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噩耗,二妞懵了。
原来,金锁离开家之后,去了矿井。一路上悲愤至极,痛苦不堪。他苦思冥想,也想不通二妞的绝情,偷了人还那么理直气壮……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自己性无能,满足不了她的生理需求。
金锁蜷缩在入井的人车中。入井的风很硬,吹得他打个冷颤,依靠在座位上,满脑子全是二妞与虎子亲昵情形,万念俱灰。不断地自责,这日子过的,烧火棍子一头热,热脸贴上热屁股,咋就感动不了她的心呢?不喜欢就算了,还他妈的明目张胆给我戴绿帽子。我在井下拼死拼活的干着,图个啥?我活得窝囊啊!越想,心里越撕心裂肺地痛,坐在那里发呆。
金锁,到站了,下车。
金锁听到把钩工的提醒,这才回过神儿,环顾四周,一起入井的工友们早已经离去,只有他神色恍惚地坐在那里。他下意识抬腿从人车跳了下来,脚步迟缓地走向黝黑的巷道中。
掘进工作面,跑来一名工人嚷道,金锁,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现在工作面电短路,无法生产,我们都急死了,快去看看。
哦。金锁昏昏沉沉走近开关,却忘记了修复开关自我保安操作程序,直接打开了开关。也就刹那间,手触碰到了高压电源,弧光亮起,一头栽在了那里,再也没有起来……
二妞自责,她知道金锁真正的死因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她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干吼了几声,昏厥了过去。
一场婚外情已经让她疲惫不堪,接着又来一次晴天霹雳的打击,让她无法接受。她突然醒来,站起,似哭似笑,光着脚丫子,夺门而出,往山岗上跑……人们在后边追赶,生怕她出现意外。
当天,二妞精神受到打击,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不久,二妞病情有了好转,基本痊愈,脑海里恢复了往日的记忆,对过去的事情痛恨不已。我是作孽啊,自做自受。深陷的眼球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浑浊。
虎子与二凤离婚后,再也没找女人,几次来看望二妞,却被她拒绝了。
爱恨交加的二妞告诉虎子,你死了这条心吧……
门前,老榆树下,二妞独自呆坐在那里,宛若一尊枯瘦凄婉的雕像,凝望远处山坳里那座孤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