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南 于 2020-1-17 11:48 编辑
过年,我买豆腐记忆
过年吃豆腐,这是中国人多少年来的传统习惯,它意味着家家平安幸福啊!记得儿时过年的时候,我最愿意吃母亲用豆腐做的一个菜,就是冻豆腐炖猪肉白菜粉条,用现在话来说:就是味道好极了!每每想起这些,我都快要流口水了!
那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是个买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我已上小学六年级。学校放假了,那天母亲早早将我喊起,快过年了,让我去豆腐坊买些豆腐回来。
吃完早饭,拿着母亲给我的钱和全家春节发的豆腐票,右手拎着一个铝盆去了豆腐坊。走一里多路,在一条小街里,我看到豆腐坊门前,人们早早排起长队,手里有拿筐的、有拿盆的,男女老少,好不热闹。我在队伍后面站起排,不一会,一个叔叔过来问我:小朋友,你几号?我没有号。我诧异回答。叔叔告诉我,他们半夜就来了,取到号码后,早晨吃完饭再回来买豆腐。原来是这样啊,无可奈何,我只好跑步回家和母亲说明了情况。
晚上,我早早睡觉,清晨二三点钟就起床。我急忙排队到豆腐坊门前领号。微弱的城市路灯光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人们不断地叫喊拥挤着,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站队了,街道很窄,为了不影响其他人通行,队伍形成了一个弧度,当然这个弧度可不是那么平整、光滑,而是就像一个不会画画的学生,画出的抛物线。我揉着眼睛,看着忙乱队伍杂着一些破篮子,破筲箕,甚至是一块青石,一块砖头,这些东西也算一个人,跟着后面的人,还有义务负责看管。。
腊月里天气本来就十分寒冷,加上又困,十分难受,身上穿着的那条棉裤,裤腰肥,由于肚子饿了,所以裤带老是系不紧,往下掉,鼻涕也赶着热闹跟着往外跑,只好一手拎着裤子,一手用手套擦着鼻涕。
天上的星星老是不走,就那么挂在上面,发出冷光。天比较黑,偶尔从吸烟的人嘴上冒出一丝红火,一明一暗,一暗一明,交替出现,那劣质的香烟,随着明暗的交替,烟丝味呛的我直咳嗽。双脚站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面,就像站在冰上一样透心凉,冻得我直跺脚。但一想到过年能吃到冻豆腐时,高兴得饥饿与寒冷立刻云消雾散了。我只能静静地顺从地等着,任墨一般的黑夜寒冷一寸一寸浸透我这一具肉躯。
等我拿到号码时,远处传来汽车笛声,我身心溶尽,神随浪摇,黑夜和我已建立一种深深的默许和友谊。但这时天已经慢慢地亮了,下起了小雪,路上留下了明显汽车的轮胎印记和一串串行人的脚印。
我急忙回家吃口饭,母亲让我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暖和一会。然后我又拿着铝盆回去继续排队买豆腐了。来到豆腐坊,找到自己号码的位置,由于还没有营业,大家只好排着长队耐心等待了。好不容易买到豆腐时,我到手已经冻僵了。但我还是端着,盛有10多块热气腾腾豆腐盆暖着我到手,兴高彩烈地回家了。
快要到家了,我兴奋地三步并作二步上了台阶,不小心“帕”的一声,被雪滑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手里还是紧紧抱住盆不放松,就怕豆腐掉下来!身体前倾一下,但还是有两块豆腐晃晃悠悠地落在雪地上,我一看就傻了,豆腐有点碎了,回家怎么向母亲交待?我心疼极了!顾不得这些了,就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就像拿珍珠一样用双手把它轻轻捧起……
回家后,母亲看到我副这狼狈样子,啥也没说,什么都明白了。但还是十分关切地问我,人摔坏没有?我说啥事没有,母亲仔细地看了看我才放下心来。
母亲把那两块落在雪地上的豆腐洗净,再用锅蒸了蒸,当晚就作了个小葱拌豆腐菜。其它几块,母亲放在筐子里挂着窗户外面的钉子上冻着。
除夕那天,母亲让我把外边的豆腐拿回来,我发现豆腐冻得亮晶晶硬邦邦的淡黄色,尤如一块块晶莹透剔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母亲把它放轻轻在凉水中,让它自然慢慢缓开。等晚上母亲做菜时,冻豆腐已经全部漲开,我用手轻轻一捏,又像网状形的海绵柔软又有弹性。
晚上,全家在一起吃年夜饭。我记得那年姥爷从老家山东来我们家过年了,母亲非常高兴,做了很多丰盛的菜肴,但我最愿意吃的菜还是那个冻豆腐炖猪肉白菜粉条,切成一块块的冻豆腐放在嘴里越嚼越香……
多少年过去了,现在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想吃什么随时都可以买得到。但我每次清晨听到小贩那卖豆腐的吆喝声时,都会勾起我童年那段买豆腐的刻骨铭心记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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