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偷窥者

莹莹子期

       老年公寓其实住的都是外地打工的年轻人，公寓虽然不大，里面有独立卫生间，算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就在瑞瑞住进不久，公寓就把所有住户的卫生间水给停了。原因是公寓年久未修，设施老化。楼上卫生间的水常常漏到楼下。物业不想出钱出人修理，就把家家卫生间停了，用水要去每层楼的公用卫生间。虽然不太方便，但是也没有办法。好在瑞瑞斜对面就是四楼的公用卫生间，中间只隔了一个不过三米过道，里面有水台洗漱到也算不上费事。

    四楼上大部分住的是凯旋胜的员工，一群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每天上下班叽叽喳喳像一群麻雀。像瑞瑞这样外单位的并不多，瑞瑞斜对面不远住了老两口，老两口每天相跟着出出进进，看样子像给人打杂的。

    老两口穿戴很整齐，老太太梳着短发，细眉细眼，不紧不慢走在前面，相距不过十步远就是老头。老头六十四五的年纪，一米八的个头，不大爱说话。每次低头走在老太太后面，像个跟班的。老两口和凯旋胜那群小姑娘显然很熟悉，老太太操着一口河北话笑嘻嘻和她们打招呼。老头眼睛从下向上像扫雷似得把对面的人溜一圈。即使有人打招呼也是鼻子哼一声算答应了。

    瑞瑞住进来后，经常碰见老两口，老太太也会亲切地和她打招呼。老头却从来不吭声，只是目光像蛇信子似得在她身上转一圈嗖一下就缩回去了。

    一个周日，瑞瑞在卫生间水台上洗拖布，老太太恰巧也进来洗衣服，就和瑞瑞拉起了家常，问她在哪里上班，老家是哪的，做什么工作等等……瑞瑞看老太太和善也就和她聊上一阵。老太太告诉她，他们是河北人，姑娘在楼下开了一家钢材公司，老两口过来帮帮忙，打扫卫生，给工人做做饭什么的。临走老太太贴心地拍着她的手说：姑娘，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有啥需要，就来找我。多么和善的老太太，瑞瑞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瑞瑞发现老头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而且只要她的门开着，老头总要看探头探脑溜几眼，瑞瑞脸一沉啪一下把门关上了。老头吓一跳。

    一天她刚出门，迎面碰见刚打扫完卫生回来的老两口，照例老太太和气地跟瑞瑞打招呼，但是老太太身后射出的目光令她很不舒服，一抬头老头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上下检查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而且她都走出很远了，老头还在频频回头看。难不成是老头有问题？她心里跳了一下。瑞瑞想起老太太和气笑容，这么好的女人嫁给这么个变态。可惜了。

    后来，瑞瑞揣摩出老两口每天上班时间规律，比如每天早上七点左右总能听到一阵拖沓的脚步从她家门口经过，到了九点左右回来，十一点左右去做饭，下午一点左右回来……所以，瑞瑞尽量避开那个时间段。但都在一栋楼住，还是一个楼层，几乎门对门，根本躲不开。每次老太太和她打过招呼，后面肯定是老头阴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一圈，瑞瑞终于忍不住了，眼看着老太太人已经进了屋，她冲老头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么？老头诧异地瞪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瑞瑞以为自己这一顿喊会让老头有所惧怕，但是她发现老头依旧肆无忌惮盯着她看，甚至有几次她一开门差点撞到老头身上，这感觉就像吃了一只苍蝇，死变态。瑞瑞心里骂。晚上她把门插得死死的。睡觉也警醒着。

    她想告诉老太太，让她管着点老头。但是每次看到老太太亲切地招呼，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近老头嗓子好像发炎了，再见瑞瑞不只是盯着她还会大声咳嗽。或者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瑞瑞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疯了。她每次都跟自己说下次见到老太太一定要告诉她，但是每次她都融化在老太太亲切笑容中。

    又是周日，瑞瑞休息。她睡了一个懒觉，然后把前一天晚上泡好的衣服端到水台上去洗，一会儿，老太太上卫生间看见了问：水凉不凉？

    瑞瑞尴尬地笑着说：还好。

    老太太站在她身边：用手揉太费劲，我有搓衣板，我给你拿来会很省力。

    瑞瑞忙拒绝：婶子，衣服不多，用不着的。

    老太太看着瑞瑞欲言又止：姑娘，有事就找我，别不好意思啊。

    瑞瑞就客气地点了点头。她心里暗想，难道她是在提醒我什么？她一边把洗好的衣服晾出去，一边还在惋惜刚才失去的机会，应该跟老太太说的。她有些懊恼。她神思恍惚把床底那双运动鞋扔进盆里时，忘记拿刷子和鞋粉，于是又跑了几个来回，就没有关门。她正低头刷着鞋，感觉眼前有个黑影，一抬头见家门口有个人正弯着腰趴在门缝往里看。再一看，正是那个老头。

    瑞瑞气冲冲地走过去：你干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老头显然没防备下了一跳，他回头看看瑞瑞，上下打量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回去了。

    瑞瑞再也忍不住了，要冲到屋里找他们理论。

    刚走到门口她听到老太太说：你最近怎么不吃药了？

    老头说：不吃，我已经好了。

    好什么好，万一你再犯了怎么办？我明天找姑娘，让她再去买点利培酮口腔崩解片。

    老头提高声音说：我说不吃就不吃，你操什么心？！

    还不要我操心，这么多年你惹了多少事不都是我替你扛的？你现在这样说……

    瑞瑞想老头真的病了？是什么病呢？她站在门口，想着利培酮口腔崩解片，她突然想起邻居那个动不动就打人，提着裤子满街跑的二满不就是经常吃这个药么？她扎着两只湿漉漉的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恰巧老太太从屋里出来。

    看到瑞瑞问：姑娘，你有事？

   瑞瑞舌头打结：啊，婶，婶子，我来借搓衣板……

莹莹子期

奉洁 发表于 2020-4-27 09:53
语言好！情节好！包袱好！小说好！

谢谢老师赏读，谢谢老师鼓励，谢谢老师夸奖，谢谢老师……

莹莹子期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0-4-27 09:48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觉得如果瑞瑞知道了后面就没有悬念了，所以没有让她知道。谢谢煮兄提议。送 ...

煮兄建议不错，改了一下，这下好像好多了，多谢，多谢。

奉洁

语言好！情节好！包袱好！小说好！

莹莹子期

重庆霜儿 发表于 2020-4-26 11:15
叙事的节奏和张力十足，心理描写和三人间的微妙关系都处理得很好，结尾这一笔很亮，很亮。那变态老头，阴魂 ...

谢谢霜儿精心点评，还这么高的赞誉，我替瑞瑞谢谢你。

莹莹子期

建屋烹文 发表于 2020-4-26 09:00
我觉得让当时知道好些。就像抖包袱，最后还要读者自己去抖开看，就泄劲了。

夫子这个提议和煮兄相同，如果抖开包袱，读者明白了，但是小说就泄劲了吧，我再想想。

莹莹子期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4-26 05:40
拜读子期版佳作。杠杠滴

谢谢铃儿赏读，问好。

莹莹子期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0-4-25 17:35
初读，知道文眼在那药上。一般人还要查主治症状才明了，瑞瑞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病，但放弃了和老两口理论的念 ...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觉得如果瑞瑞知道了后面就没有悬念了，所以没有让她知道。谢谢煮兄提议。送花花。

重庆霜儿

叙事的节奏和张力十足，心理描写和三人间的微妙关系都处理得很好，结尾这一笔很亮，很亮。那变态老头，阴魂不散的感觉，可恶又可怕。咳咳，告诉瑞瑞，要雄起哈

草舍煮字

建屋烹文 发表于 2020-4-26 09:00
我觉得让当时知道好些。就像抖包袱，最后还要读者自己去抖开看，就泄劲了。

那就赋予她涉医的职业，比如药学的实习生。如果她当时不知道，只知道老头有病就没有追究，是不是更显得她品质高尚。然后回到家才查了那个药的主治。

建屋烹文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0-4-25 17:35
初读，知道文眼在那药上。一般人还要查主治症状才明了，瑞瑞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病，但放弃了和老两口理论的念 ...

我觉得让当时知道好些。就像抖包袱，最后还要读者自己去抖开看，就泄劲了。

临沂风铃

拜读子期版佳作。杠杠滴

草舍煮字

初读，知道文眼在那药上。一般人还要查主治症状才明了，瑞瑞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病，但放弃了和老两口理论的念头。
那么，要不要让她当时就知道老头什么病呢？我也犹豫了。

莹莹子期

素离歌 发表于 2020-4-25 12:22
我看个片面见谅哈

说啥见谅，素素太客气了，你来俺就高兴。

莹莹子期

鴳雀 发表于 2020-4-25 11:37
为了读懂这篇小说，专找度娘问了“利培酮口腔崩解片”。
格格忍住了，没有恶狠狠骂出“神经病”三个字，也 ...

雀雀，就你能，俺的小心思都被你猜出来了，俺是那样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