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明日之后

素离歌

　　一
　　
　　“高老师？”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王蔷有些忐忑，她咬咬牙，冲电话那头毕恭毕敬地称呼对方。
　　
　　“小王啊，什么事？”
　　
　　“高老师，您好，今天下午的课给您安排在后面的大教室了，教室实在安排不开了，您将就一下吧！”
　　
　　“行吧！就算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不是！”
　　
　　听到对方答应了，王蔷松了一口气，“那我挂了，高老师，再见！”
　　
　　王蔷赶紧挂断电话，盯着电脑屏幕发起了呆。
　　
　　已经步入腊月了，今天气温骤降，学校由于暖气检修的缘故，并没有开暖气，办公室也没有一丝温度。窗台上的富贵竹也岌岌可危，病怏怏的，王蔷把它搬到了太阳底下。
　　
　　这盆富贵竹是王蔷前不久刚买的，还很脆弱又遇上寒流。王蔷抚摸着它的叶子，默默安慰着它：明日之后，暖气会有，寒冬会过去，一切美好会如期而至。
　　
　　“蔷姐，高老师让学生上晚自习！”
　　
　　陈辰的话打断了王蔷，陈辰刚大学毕业，是实习生，她来得恰逢其时，正好补上原会计老师离职的空缺。
　　
　　年轻真好！王蔷抬眼看陈辰，不禁感叹！天这么冷，陈辰只穿了一条背带牛仔裙，简单搭了一件白衬衣，穿了一双浅色运动鞋，青春靓丽，只是嘴唇上那抹艳丽的红太扎眼。王蔷不喜欢女人涂太红的口红，脑海总会冒出“血盆大口”这个词，进而与某个动物联想到一起。　　
　　“蔷姐，还有你知道高老师今天上课说什么了吗？气死我了，他说你不专业，还说你教的学生该毕业都不毕业……”
　　
　　“我跟校长汇报过了，考虑到学生安全问题暂时不开晚自习。我得去自习室看看了。”
　　
　　王蔷没有看陈辰，也无心听她的挑拨离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她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陈辰与高老师的勾心斗角上。这么长时间，王蔷被动得从陈辰嘴里听了一些谣言，身不由已地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了一些冲动的事。
　　
　　走出办公室，天可真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
　　
　　走廊上，王蔷抱紧了羽绒服，她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变更一下安排给高老师上课的教室。
　　
　　二
　　
　　下午，王蔷坐在办公室里忐忑不安，电脑屏幕都虚化了。她一方面希望学生们能认真听高老师的课，一方面又期盼学生们忍受不住反抗激烈。
　　
　　每隔十分钟王蔷都要看一下表，真是难捱的两个小时。
　　
　　“蔷姐，我不上这课了。”
　　
　　下课铃刚响，那个叫佳琪的学生便冲了进来，后面零零散散跟着几个学生。
　　
　　“怎么了？”
　　
　　王蔷坐直身子，心跳得厉害，假意询问。
　　
　　“他就照着课本念，我们根本学不进去！”
　　
　　“就是，我还不如在家睡懒觉呢！教室里冻死了！”
　　
　　“就是，冻得手都伸不出来，蔷姐，这门课不学也没事吧！”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不想上高老师课的态度非常明显。
　　
　　“蔷姐，我不想说什么了，你看看他又听墙根了。跟个八婆一样，真腻歪！我们走了！”
　　
　　佳琪平时在学生中比较有威望，不想听课的反应也很激烈。佳琪是个直来直去的女生，憎恨分明，学习也很不错，王蔷任她为班长，学生们也跟着佳琪叫她姐，王蔷很喜欢学生们这样称呼自己，她平时也跟学生们打成一片，学生们很喜欢王蔷的课，因为上课氛围轻松，学得也尽兴。
　　
　　学生们前脚刚离开，高老师后脚就进来了。
　　
　　“王老师，佳琪这孩子底子薄，她是听不懂我的课，另外几个学生挺愿意听的，都是她撺掇的……”
　　
　　这是老高第一次叫王蔷“王老师”，老高后来说了什么王蔷一句也没听进去，她一切的感观被这一声“王老师”虚化了。她陷入了更久远的回忆里，三年前王蔷转岗当老师，她抱着破釜沉舟的态度，没想到第一期试讲课，就报名了35个学生，创了学校会计专业招生历史，众人对她的称呼渐渐变成了“王老师”，但是高老师一直喊她“小王”，王蔷本是不太在乎什么称呼的，可她还是身不由己地被高老师的一些举动和陈辰的挑拨带跑偏了。
　　
　　大概是一年前，在校长办公室里，那是王蔷第一次得知高老师对自己的不满。
　　
　　校长一脸严肃说：王老师，高老师认为你的教学方式有问题，学生不像学生、老师不像老师，课堂纪律散漫。我这么观察，确实有点，咱们毕竟也是学校。
　　
　　王蔷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强撑着说：校长，我觉得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教学方式，这一批学生是因为喜欢我的课才报名的，中规中矩的课堂学生们不一定能学会，请您相信我，我能把握好分寸。
　　
　　回到教室后，陈辰关切地问她出了什么事？面对嘘寒问暖王蔷忍不住掉下了泪，说出了被高老师打小报告的事情。
　　
　　其实王蔷也不明白自己那天为什么会掉眼泪，或许因为她太在乎这份工作，也或许是因为她觉得委屈。陈辰和学生们七嘴八舌安慰她，对高老师的吐槽也多了起来。
　　
　　看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高老师，王蔷渐渐止住了眼泪和大家开起了玩笑，陈辰说起高老师看不起她，鼻孔里看人，王蔷说你还好啦，老高怎么也叫你一声陈老师，他可是喊我小王的。
　　
　　那天大家因为“老高”这个称谓笑得七仰八歪的。大概从那天起高老师便在王蔷的心里变成了老高。
　　
　　后来的后来，王蔷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高老师的反馈，都会被校长约谈，一次次她也渐渐应付自如。
　　
　　三
　　
　　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她本是办公室负责人，校长亲戚的突然驾到，王蔷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办公室关乎收学费，所有学费都经手王蔷，对于校长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因此她申请转岗去会计专业。
　　
　　至今王蔷依然记得，校长猛然抬起头眼中的光亮。王蔷大学期间学的会计专业，尽管离开校园十年有余，但是记账的功夫却是过硬的，可以上实务课，她是有一定把握的。
　　
　　俗话说三十而立，王蔷也是这么认为的。刚过完生日的她刚好三十岁，她也想做一番事业，给自己的人生一个方向，既然会计专业这么不景气！她就上吧。
　　
　　最开始王蔷并没有获得过多的权限，她从助理老师开始干起，主要负责会计专业宣传和招生工作，教学为辅，教学工作主要以高老师为核心，最开始并没有人配合王蔷的营销思路，一说到上课陈辰不断推脱，高老师更是直接拒绝。于是王蔷硬着头皮自己上，但是没想到她这个非师范专业的二把刀教师独特的授课方法，竟然很受欢迎，就这样王蔷带起了这个班级，从那以后学校会计专业每年招生量都很不错，这已经是王蔷带的第三届学生了。
　　
　　“高老师，佳琪并不是底子薄，她们几个学生是我从零教起的，佳琪是学的最好的，您有没有想过是您的教学方法有问题？我知道您岁数大，但岁数大不代表您就都是对的！”
　　
　　想到过去，王蔷脱口而出。
　　
　　“小王！小王！我教课教了多少年你知道吗！我是我们那时候全县唯一考上本科的大学生，我有中级会计职称、审计员资质，你有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听说小王你也三十了，不过就是个专科，连个会计证都没有……”
　　
　　王蔷还没说完，就被“老高”连珠带炮地话语堵住了。
　　
　　“高老师，您这是人身攻击！”
　　
　　“我人身攻击，是谁先攻击谁的！”
　　
　　高老师气愤地离开了，王蔷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她无意人身攻击，在会计专业本身岁数大就是经验、资历的代表，却没想到高老师这么在意，她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她甚至想通过自己一己之力可以让高老师改变，只是可能晚了。
　　
　　四
　　
　　三天前，王蔷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最开始王蔷并不知道校长有什么事，她以为又是高老师在背后说了什么。
　　
　　最近会计班有什么情况吗？
　　
　　校长说着话坐在了王蔷对面会客用的沙发上。
　　
　　没事啊！挺好的。
　　
　　王蔷没有坐下，一脸疑问。
　　
　　坐！
　　
　　校长示意让王蔷坐下，打开开关煮起了茶水。
　　
　　我听说会计专业晚课没开起来，怎么回事？
　　
　　校长端起茶壶在茶杯里倒上茶。
　　
　　噢！校长，晚课是针对在职人员开发的考证培训班，我安排了高老师讲课，可能因为讲课方式过于刻板，所以一个学生都没能留下。校长，我有些事一直犹豫要不要跟您反映，但目前情况的确有点严重。
　　
　　王蔷决定把这段时间对高老师的想法跟校长说说，但也的确到了一个不得不说的地步了。
　　
　　前段时间有节课，教辅资料上有点错误，高老师直接按错误的题解讲给同学们。您可以问问您侄女秦雪，她也学了，也跟着我上过几节课。我并没有诋毁他的意思，但真的对我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阻力。而且高老师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在学生面前诋毁我，诋毁陈辰老师，这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对学校影响真的不好。
　　
　　我知道，也听说了。其实最近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高老师他毕竟岁数也大了，想改变他是很难的。其实我最近也有些想法，还没跟你说过。王蔷，如果我把会计专业整个交给你，你能挑起来吗？
　　
　　校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示意王蔷也喝。
　　
　　校长，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我会尽力去做，而且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把会计专业带好。我下节课得上课了，先走了。
　　
　　说完，王蔷起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她知道了校长有想高老师离职的想法，高老师是兼职老师，从成本考虑的确，他的课程太贵，虽然他有资质，但毕竟人老了，还有本职工作，在学校投入精力也有限；从长远发展考虑，高老师并没有具有建设性的想法，这也是学校发展的大忌，他不适合作团队领头人。
　　
　　走廊上，王蔷长舒一口气，眼眶湿热。作为一个在职场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职场人，王蔷明白校长的意思，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她安排了一间阴面教室，导演了一场戏。
　　
　　看着高老师气愤离去的背影，王蔷有些愧疚。她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卷到这勾心斗角之中的了，但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向高老师道歉的午后，高老师坐在夕阳的余辉里，饱经风霜的脸上两只深陷的眼睛闪动着的光。
　　
　　五
　　
　　那天，王蔷旁听课的时候，发现教辅资料有一处错误，在求证之后，她直接在课堂上指了出来。高老师正讲着课，有片刻的错愕找了个理由，本想搪塞过去的，但王蔷不依不饶，一定求个究竟，高老师有点下不来台。
　　
　　其实当时王蔷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只是认为题只有正确和错误之分，是没有两个不一样的答案的。在过去的二十多年她也一直认为刨根问底是一个很优秀的品质，跟朋友吐槽这件事，才惊觉自己在人际关系上的浅薄和幼稚。
　　
　　午休的时候，王蔷辗转反侧，脑海回放着高老师涨红的脸，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对知识的求真，还是因为发现了高老师的失误才那么兴奋？她觉得自己的做法可能真的有点欠妥了，所以她不再午休，爬起来骑车去了商店。
　　
　　那天下午，办公室只有王蔷和高老师，阳光尚好，是一个容易心情美丽的时刻。
　　
　　对不起，高老师，上午我不太会说话。
　　
　　没事儿。
　　
　　刚开始的对话有些尴尬，王蔷知道自己在课堂上直指高老师的错误有些欠考虑，所以她抱着很诚恳地态度道歉的，并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个牛皮文件包。
　　
　　高老师，请原谅年轻人的横冲直撞。我看您的文件包已经很旧了，我买了一个新的送给您，表达我的歉意。
　　
　　高老师转身看了王蔷片刻，伸手收下了那个文件包。
　　
　　高老师，这段时间咱们专业的工作多谢您的指导。您知道我离开校园很久了，而且这许多年也没在会计行业工作，所以一直在忙活动策划和学习的事，没有想过这些人际交往的事，以后请您多提点，我一定改正。
　　
　　小王，其实前不久校长找我了，主要说了会计专业的教学上也想让你负责，我有些不高兴。我以为你私下跟校长说了，他才决定的。我还想你年纪轻轻的，心机还挺深的。
　　
　　高老师，我明白，您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但事实的确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做，您说的这些我一点也不知道。
　　
　　小王，说实话你挺厉害的，少见年轻人有你这种冲劲，尤其还是个姑娘。看看你，再看看我，突然在想我是不是太失败了？我也是满五十的人了，却在和你竞争同一个岗位。我明年就退休了，我需要一份工作，我结婚晚，年近三十才结婚，生了两个儿子，如今两个孩子马上要上大学，还要给他们买房、娶媳妇，想想真的觉得挺可怕的。我感觉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高老师说完长叹了一口气，王蔷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眼角的一抹光亮。
　　
　　六
　　
　　“我决定让高老师走了。”
　　
　　王蔷被校长叫到了办公室。
　　
　　“高老师其实也有他的过人之处，毕竟他有资历，这也是目前会计专业比较需要的，您要不再观察一段时间给他个机会？”
　　
　　王蔷有些震惊，也很难过，这个结果是她想要的，可她不知为什么就说了那些话替高老师求情。
　　
　　“高老师的确是有他的优点，但他的为人处世的确跟我不太合得来，我也不是拿不起他那份工资，但是他至少要能让我的付出和得到成正比，他没有什么想法就罢了，一件事跟我反反复复汇报了三次，但一直也没给一个解决方案。每周工作汇报都是走形式，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王蔷知道高老师应该是说会计专业开网课的事情，但高老师不肯跟她多吐露一丝一毫的信息，可能是怕被她抢了功劳。其实这是个很好的点子，能为学校会计专业打开局面，同时招生面也更广了，只不过高老师因为年纪偏大，又对互联网不是很熟悉，他给不出太过具体的方案，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跟校长汇报了，他想让校长明白他在为学校的发展谋思路，但适得其反了。
　　
　　此时学校里的暖气也早已开始供应，由于太热有些其他专业的男同学穿起了单衣，窗台上的富贵竹也恢复了勃勃生机，积蓄着力量，等待春天的繁荣！
　　
　　王蔷突然很鄙视自己！因为校长做出这个决定有自己设计的成分在，况且高老师的确太不容易了，一大家子人需要他养活，如果不是被逼到了一定份上，他又何尝不愿意在周末的时候养养花种种草，好好休息一下呢！他为了那几百块钱，挺着并不太硬朗的身子，忍受着腰疼在讲台上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王蔷，我真心不喜欢工作汇报走形式，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真心为学校发展，不是说提一两个点子那样简单就行的，首先你得告诉我这件事可行度有多高，如果施行了，你要怎么做，需要多长时间，成本多少，需要多少人。不要在网上找一堆模板，装模作样地写一大篇，但问题其实还停留在最初阶段。”
　　
　　王蔷连连点头，她悄悄记下了校长的话，鬼使神差给高老师发了一条微信。
　　
　　高老师，很抱歉上周说了伤害您的话。但您的问题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很多学生反映您上课死板，课本上没有的一概不讲，就连课间十分钟也不肯在教室多待，咱们学校跟正式学校不同，民办学校，新开专业需要创新才能打开局面，您有过硬的知识如果能改变一下授课方式，学生们一定会很喜欢的。另，您汇报工作最好提一些可行性方案。
　　
　　这条微信发出去后，高老师一直没回复。王蔷明白，或许他还在为他们之间的矛盾耿耿于怀，但她做了力所能及的，尽管可能改变不了结果。
　　
　　七
　　
　　周一上班，王蔷到了办公室，感觉有些空旷，她意识到高老师没来上班。
　　
　　“蔷姐，你知道吗？高老师被辞退了。办公室晓旭姐跟高老师聊离职的问题的时候，他竟然偷偷拿出手机录音，他还故意引导晓旭姐说违反劳动法的话，估计他是打算讹咱们学校，还好晓旭姐发现了，你说高老师是不是还挺有心机的，之前我就跟你说好多次了，他爱耍心眼，经常背后搞小动作排挤你，还好你没被他挤走，不然我这个刚出校门的职场小白肯定会被他欺负死的。”
　　
　　陈辰一下课就凑到王蔷耳边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些话。
　　
　　从前的王蔷经常会被这样的话鼓动地义愤填膺，而此时的王蔷内心却很平静，她记起那个上午，刚因为被打小报告而被约谈的她因为发现了高老师讲课的疏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难掩不住的兴奋，那样的自己很丑陋。
　　
　　“陈辰，别说了，其实高老师也挺可怜的。”
　　
　　听到陈辰说晓旭姐，王蔷反应了好半天，突然想起来就是那个休产假归来顶替自己负责办公室事务的校长亲戚。她张张嘴想说说陈辰不要总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但还是没能说出来。
　　
　　“蔷姐，你不知道，高老师没有搞到录音，情绪特别激动，大骂我们是骗子。还说咱们天天跟他搞宫斗，他骂了咱们两个人，尤其是骂你最凶，说你两面三刀，还把你之前发给他的微信截图给了校长，骂校长招了你这样的人，你一边在校长面前讨乖，一边骂他岁数大，最后还想着在他面前落个好人……”
　　
　　陈辰的嘴一张一合，王蔷再没心思听下去。她以为那个牛皮文件包已经化解了高老师的仇恨，却没想到一句话的不得当，又激起了他内心的千层浪。
　　
　　年龄这个话题，估计不光是女人的禁忌，还是老人的禁忌吧！王蔷想那句话是真的伤害了高老师吧！而且她毕竟也设计了这一场戏，如果不是在那间阴面的教室上课，或许学生们还是能听进他的课的；如果她没有去找校长谈那些话，或许高老师会留在学校吧！他明年退休了还能在学校教课，有了这份收入补贴家用，他身上的担子会轻许多吧！
　　
　　“陈辰，我觉得女人，善良一点才可爱！”
　　
　　王蔷咬咬牙吐出了这句话。
　　
　　“蔷姐，你什么意思？”
　　
　　陈辰惊在了那里。
　　
　　“我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说实话可能咱们到了高老师这般年纪，面对你我这样的年轻人，落得和高老师一样的场面，也不一定比他体面到哪去。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体会！”
　　
　　王蔷看着错愕的陈辰，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这番话。
　　
　　八
　　
　　高老师就这样淡出了王蔷的世界，会计专业也如王蔷预期的那般，迎来了招生高峰。
　　
　　众多的应聘者，定了一个女老师，姓孟，四十五岁，看上去一脸和气。
　　
　　在办公室，王蔷对孟老师说：“孟老师，我很喜欢您，看得出来您很直爽，我希望在您明天入职以后，能跟你和睦相处，坦诚相待。”
　　
　　“王老师，我也挺喜欢你的。我是东北人，说话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子，咱俩和脾气。”
　　
　　孟老师抬头对着王蔷微笑，眼角的皱纹攒成了一朵菊花。
　　
　　王蔷的目光被那朵菊花吸引，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那个午后，那双深陷的眼睛，还有那滴晶莹的光亮。
　　
　　“孟老师，我这个人说话经常不分场合，也因此跟之前的老师闹了点矛盾，说实话他没少跟校长说我的不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还延续之前的问题，如果我有什么不周到的，您直接指出来，我会改进的。”
　　
　　王蔷如此坦诚，她只是希望明日之后能跟这个孟老师在以后有一段纯粹的同事关系。
　　
　　“妹妹。我不是那种踩着晚辈向上爬的人，你放心吧！我更希望托你们这些后辈一把。”
　　
　　看到孟老师笑意盈盈，王蔷放下了心。
　　
　　会计专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孟老师也很快上手，在王蔷的推荐下她直接掠过了试用期，成为了正式聘用教师。
　　
　　团队建设初步完成，王蔷想自己终于可以从人际关系的恩恩怨怨中摘出来，大刀阔斧、大展宏图，为会计专业发展拓展新思路了。
　　
　　学校很支持王蔷的想法，并出资送王蔷去省里进修学习。
　　
　　王蔷很努力，她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有了更确定的思路，她想到了一个词，未来可期。
　　
　　王老师，孟老师跟我反映，她对你的一些决定不是很赞同，我把孟老师的一些想法转给你，你看着平衡一下。
　　
　　王蔷去省里进修期间，校长发过来一条微信。
　　
　　看完孟老师的建议，王蔷心中一怔，条分缕析都是针对自己。她有些庆幸自己做出了成绩，获取了校长的信任，她站在进修学校的草地上，内心释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改变不了外界，但可以改变自己的内心。
　　
　　“孟姐，最近迪奥出了一款口红，我觉得很配你，给你买了一支。”王蔷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给孟老师送上了这份小礼物，并附赠上了微笑。
　　
　　“谢谢小妹，你给看看好看吗？”
　　
　　孟老师第一时间打开了礼盒，掏出小镜子涂上了口红，很开心的样子。
　　
　　“嗯，看上去年轻多了！”
　　
　　王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窗台上的富贵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高了一大截，郁郁葱葱。

童心是

提读支持精彩继续周末快乐。

童心是

精华作品必须欣赏学习学习。

香薰古琴

加精理由：小说用碎片化的穿插叙述，展示了职场的规则和人际关系的复杂性，构思完整，写法成熟稳重，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改变不了他人和环境，只能适应。

无才浪子

实在是不舒服，先加分支持，以后再来学习！

瑞雪洪荒

小说揭示职场规则和人心人性，极具现实意义。欣赏学习佳作。

香薰古琴

这篇小说我之前就读过一遍，现在重读，依然记忆犹新。
小说用碎片化的穿插叙述，展示了职场人际关系的复杂性。王蔷在高老师和小陈的关系中斡旋，她对工作的认真和单纯，使她疲于应付。作品也塑造了王蔷性格直率和善良的一面，老高走了，他的高傲和对生活的无奈使她反思自己，在新来的同事关系中渐渐成长。一个公司就是一个协同作战的团队，而人性又使得这种关系微妙起来。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改变不了他人和环境，只能适应。
作品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在这种淡然的叙述中，深刻表达了人在职场的复杂和人中性的自我的一面。语言朴实，网状结构，明日之后，一切会怎样？作品留下一些空间。

素离歌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20-7-17 14:53
容我把小说拔了毛，细细瞅一番。

精修了一下。估计是因为有点灰色

香薰古琴

容我把小说拔了毛，细细瞅一番。

素离歌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0-7-17 11:10
感觉素素这篇由过去的手法成熟进入主题成熟了，从《来电奇缘》的理想中走出来，很踏实的成熟。或许我对于现 ...

年轻，哈哈，都穿的少，我去描几笔！

素离歌

淡淡不如风 发表于 2020-7-17 10:04
她咬咬牙冲着电话那头毕恭毕敬地称呼对方。

这句不太通啊。

果真是老师，厉害！学习了，以后多注意！

草舍煮字

感觉素素这篇由过去的手法成熟进入主题成熟了，从《来电奇缘》的理想中走出来，很踏实的成熟。或许我对于现实题材有偏爱吧。
憎恨分明——爱憎分明
另外，前面对陈辰穿着的描写，与气候和王蔷的羽绒服有冲突，这或许另有深意。

淡淡不如风

她咬咬牙冲着电话那头毕恭毕敬地称呼对方。

这句不太通啊。

加个“着”，称呼着。她咬咬牙、冲着电话、毕恭毕敬地称呼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