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荣送佳客

喻芷楚

折荣送佳客
　　
　　喻芷楚
　　
　　王十一一只脚踏进村道，他就有股既熟悉又陌生感。
　　
　　村公路连接乡公路处有一个车站，王十一从巴士上下来，拉了拉背上背包。背包是个绿色军用旅行包，他正好穿着也是一身军绿衣，长袖长裤，是他在网上买的。他对绿色情有独钟。他拉拉背包后，又挪挪位，伸手去掏裤子口袋，但没摸到什么，便向车站后面的小卖部去。买了一包香烟。随手撕开香烟封口纸，抽出一支，向身边一个抽烟的男人借了火点上。
　　
　　他深吸一口气，左右前后环顾，公路两边建了一里地楼房，人来人往，又鸡飞狗跳煞是热闹。
　　
　　他深吸慢吐出一口白烟，抬腿向村公路走去。村公路比乡公路稍窄，只够两车相会，多了不行。水泥路明显有受损痕迹，高低裂口错错落落。
　　
　　眼前景象，眼下是中秋过后近重阳的日子。天高气爽，山色翠黛，向日葵在路边田埂上欣欣向荣地开放，田间是成片的稻谷，已然金黄，甚至有些人正在收割。
　　
　　王十一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抽了一半的烟，弹灰，掐息烟火，剩下的一半夹右耳上。
　　
　　他手搭凉棚，遥望了远处五里地远的小山，山脚下有片村落。看着心里有几分喜悦。坐了五个小时的高铁，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巴士，由上午九点半算起到现在有七个多小时。
　　
　　他迎着四点多的太阳，暖暖的浑身舒服。近处村子房舍也是种类多，新式别墅，盒子楼，旧平房，老式的白色马头墙黑瓦房。
　　
　　王十一最有感觉的当然是那种老式黑瓦马头墙的徽派建筑。他家和他隔壁邻居都是这种房，有些年头。
　　
　　五里地不远，合步算也就一万步左右。大步迈起四十分钟，或者都不要。不过王十一不急，好不容易回来总要慢慢看。
　　
　　白的白鹭，金黄的稻，戴草帽的农民，大型收割机……挺好……挺好的。王十一心里一直腹语，社会主义新农村，是寂静了点，但确实是丰收的景象，怎么也是解放劳力的半机械化。
　　
　　他走着看着，这时从田里走上一个人。有把年纪了，背微驼，身穿补了好多块补丁的灯芯绒布衫，戴顶旧草帽，呈灰白色，帽檐用花布条锁边。他仰起头时，可以看到他面黑，胡子拉碴，全白色，额头平阔，额纹浅皱。
　　
　　他一面在草上来回踏掉赤脚面上的泥，一面去取一棵树上挂的一个军用水壶喝水，一面看眼王十一。王十一瘦高瘦高的，尖下巴，宽额头，板寸头。
　　
　　王十一也不由下意地拿眼看老人。
　　
　　一时他们都笑了，老头喝过水，水壶就拎在左手上，右手去摘下草帽，一面笑说:“十一，是你啊。”
　　
　　“李爷你好，你好。是我。”王十一赶紧伸出手和老人握手连说。
　　
　　“你也见岁数了，十一，头发也在白。”
　　
　　“可不，今年都五十了，再过十年就该退休了。”王十一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寸板头，说，“您老这几年倒没咋变。”
　　
　　“还往哪变。白头白胡子，背驼腿软，做不了什么就颤微微的。”
　　
　　“您都八十多了还下地，不简单。”
　　
　　“我不下地，地就荒了。”老人说，“老婆子没了，儿子没了，大孙子跟他妈在外打工，留个小孙孙给我作伴。”
　　
　　“不是说快回来了吗？”
　　
　　“可不，都是你十姐好人啊，想着来我们这开发旅游，搞民宿。”
　　
　　王十一微微笑:“我们家就十姐有志气，进了政府。其他过得平常。”
　　
　　“嫁的也好，要不男人哪里会支持她天天往这里跑？是这个理不？十一？你妈生你姐十个才生到你，你也在外省有出息，不辜负你娘辛苦一辈子。”
　　
　　王十一摇头说:“惭愧啊，李爷。我回来还占我十姐便宜，我说家里老宅她拿去算了，我就不回来签合同，她非让我来趟。说丁是丁，卯是卯，父子还要明算账，何况还隔了你姐夫，不能给他便宜。”
　　
　　老人哈哈地笑:“你十姐是个爱玩笑的人呢。”他们这样寒暄一阵老人像想起什么，连说，“瞧我光记着说话，快，快，家里去，接到你电话有些日子了，总不见，以为你不来了。”老头说着向地里的开收割机的人喊话说说我先回了。”
　　
　　那边人应好勒，您忙吧，李爷，我给您拾掇好。
　　
　　李爷领着王十一往家去。他们不紧不慢地走，依然在讨论王十一的十姐。
　　
　　王十一十姐小名就叫十姑娘，大名十凤，比王十一大一岁半，率性泼辣，瓜子脸，短发，身材依然姣好，曲线玲珑。她年轻时特别漂亮，现在依然风韵犹存。她大学读的是工商管理，在工商局很长时间，总有二十多年，然后调去旅游局做局长。
　　
　　于是十姐便在旅游事业上用心事。
　　
　　王十一和十姐在家族群聊天随意说了句，天天说诗在远方，怎知诗就在家门口，看我们乡下老家山背后的湖也不小，咋就不可以搞些旅游项目？顺便把我们前村出门不在家的空余房子弄些做民宿？
　　
　　十姐一点就透，最近四年她即着手调研开发做项目。
　　
　　王十一走在村公路上，与老人一直闲聊中眼睛没闲着。
　　
　　村路两边除了稻田还是稻田，金浪起伏，白鸟飞翔。
　　
　　就快到村里，王十一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仰望村子后面的小山。说小山其实也不算太小，海拔高度可能超过九百米，绵延数十公里。近看山，山上色彩斑斓，轻雾缭绕。有几条山路通往山后。
　　
　　王十一他们村就在山脚下，叫前湖村。前湖村杂树林成片成片的。在村口有株枫树，树龄少了说一百多年，树上叶子红黄绿三色交叠，树下有一个板墙稻草顶的简易棚杂货店，杂货店门楣上一块手写店牌。点牌名:肥宝店。店门左边挂一个牌，写着代寄快递，代收快递。杂货店门靠右棚檐下是个猪肉档。案板上竖摆着三条五花肉，横放一个猪心，两个猪腰。竖的横杠上挂着五根排骨。案板后面坐着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眼睛细成一条缝的中年男人。他脖子上套条蓝色布围裙，上面沾满了猪肉碎沫钉子。
　　
　　他眼尖，显然一下就认出了靠过来的王十一，远远的便喊:“是十一哥吗？你终于回来了。”人跟着声音过去。
　　
　　王十一快步上前，本能的想拥抱卖猪肉的肥男人。卖猪肉的男人却慌退后几步，连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一身猪腥油腻，不能脏了你的衣服，十一哥。
　　
　　“什么话，肥宝，我们什么关系，一起滚泥巴，偷瓜掏鸟蛋的兄弟。”王十一重新拥抱了肥宝说，“说实在的你这体重又增加了哈，要减肥。”王十一松开肥宝打量肥宝说，“十姐说我家老房子全靠你和你媳妇收拾。谢了哈。”
　　
　　肥宝嘿嘿笑，仍回案板后面说:“十一哥瞧你说的，我儿子在你公司都托你福照顾，他小子他才有长进，才自个买房买车娶媳妇。”一面说话一面拿起一把把手油腻腻的蒲扇扇苍蝇。苍蝇黑漆漆的小身上煽动翅膀飞的专心，瞅空处就落，肥仔一手不停地有节奏的煽动蒲扇一手拎起一条五花肉和两个猪腰两个排骨给李爷说，“李爷，您先拿家去，我再守会，等我二哥送快递来，我收档去您家，和十一哥喝您做的菊花酒，好好的干上几杯。”
　　
　　李爷一面应好，一面往案板侧面抽几根稻草绑了五花肉和排骨并猪腰离开，王十一同肥宝说声待会见，便随李爷去了。
　　
　　李爷向杂货店右边拐过去，不远有座小山丘。路从山丘中间撕开一道小口，仅够一个板车宽。路带坡度，两边杂树杂草杂花，不但有麻雀在里面穿来穿去，叫的欢，还有二十几只鸡被尼龙网圈围着在那寻食，不停飞上树，同麻雀争架。
　　
　　王十一看着微笑着，问李爷:“都是谁家鸡。”
　　
　　“你家，我家，肥宝家，二宝家的。”李爷扭头向两边的鸡姑姑几声笑说。王十一却糊涂了，惊问:“我家的？我哪养鸡了？我人都不在。”
　　
　　“别急嘛，听我说，是你十姐让我帮忙代养的，说家里有家禽热闹有气氛。”
　　
　　王十一哑然失笑:“这是我十姐想回来吃放养鸡吧？”
　　
　　李爷嘿嘿笑两声说:“要不说你十姐聪明，什么都为家人想到了。”
　　
　　“惭愧惭愧，十姐真是又难为你了。”王十一脸微红。
　　
　　“哪里，是你十姐变着法给我钱，给我收入。她可怜我老头子呢。”
　　
　　“瞧李爷您说的，是十姐相信您的饲养鸡的技术。”
　　
　　说话间走过小山丘，又过一个土坡与菜园篱笆夹出的小道。土坡上边的树枝斜过菜园篱笆那边，形成一条林荫小道。
　　
　　小道尽头，竹篱院门，便是李爷家。李爷家往右拐的一条逶迤蜿蜒小路就是通向王十一家。在小路和篱笆间是片菜畦，菜畦地里长着几杆小青竹。而竹篱上爬满喇叭花，不过喇叭花此刻都蔫萎了，如果是早上就可以看见红的紫的白的花。开的十分鲜艳热闹。
　　
　　李爷打开竹篱笆门。王十一抬头看篱笆上的门楣，上面有块竹板匾额，匾额字体浑圆遒劲，相当饱满。不由他呆住，他好歹也算是一个书法爱好者，但从没见过如此古朴浑拙刚劲的字体，不是柳体也不是欧体，当然更不会是瘦金体，附近可没有这么好的书法家，李爷哪求的这幅字？
　　
　　李爷开门转身不见王十一进来，只仰头看匾额，跟着出来也抬头看，笑眯眯说，这字好吧？王十一连连点头说太好了，您老哪求的墨宝？
　　
　　老人说，话说来有点长。王十一微笑:“ ‘折荣送佳客’农家院这个名也是写字人取的吗？”
　　
　　老人眼睛眉毛都舒展开笑，连嗯说:“你先进来，等下我慢慢同你说。王十一便随李爷进了篱笆门，他眼睛不免又是一亮。李爷家宽阔的大院子，前四年他回来还是一半土坯墙，一半木板的旧瓦房，眼下竟是横折两幢白墙黑瓦的新房，另一边靠篱笆栏是厨房。院子由原来的泥巴场地也铺上水泥。以前门前一棵石榴也筑了花坛，进院门左右全是秋菊。颜色满足你的想像，红、黄、白、橙、紫、粉红、暗红，单瓣重瓣，金丝最惹人欢喜。
　　
　　王十一又是惊诧。难怪他远远就闻到浓浓的菊花香，原来是李爷家养了这么多菊花。李爷看眼王十一说:“就知道你会有惊讶，我老头怎么就又做了花农。”李爷说，“我家不算漂亮，你家才算好看呢，你先放下东西，跟我来。”老人说话间进了厨房，放下手里的水壶和肉，拿了一个网捞和水桶向屋后去。
　　
　　他穿过正屋大堂打开后门，后面别有天地。
　　
　　后门打开，一片菜畦过去是口荷塘，面积有一个蓝球场大。王十一关心的不是这个，是荷塘那边——他的家。越过荷塘岸边高高低低的芦苇，他看见一丛芭蕉一座木质小亭和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小亭后面是几株橘子树，高过屋顶。橘子树上挂满橘子，黄的，青的。王十一狠狠往肚里回了一口口水，他不相信这是他的家，太陌生了。这些原来都没有，原来那些地都是菜畦猪圈。
　　
　　李爷这时已经下到荷塘上的小船上，一面弯身往水里捞东西，一面甩眼看王十一笑:“十一不敢认是不？我说你肯定不敢认，我也不敢认，可人家就是把我们两家通过这口荷塘连在一起，你瞧水上这些梅花桩，踩过来是我家，踩过去是你家。过了橘子林才是你家正房。你先踩着梅花桩过去看看，饭好了，我让小聪去喊你过来吃饭，反正做饭要时间。
　　
　　王十一嗯声，点头同意，他跨上木台，跃上梅花桩。梅花桩都是错开来的，让船有过的缝隙。过梅花桩不仅有趣还好玩，跳来蹦去，一时让王十一有回到幼年的时光中去的恍惚。拂开近将白的芦苇，跳上岸，小亭上背手走来一个中年人。中等的身材，不肥不瘦，银盆脸，大背头，一身银灰色亚麻休闲装。他嘴角微翘，双眸注视在水上跳的王十一，面色竟是有几分俏皮。王十一专心在脚下，在梅花桩上，上岸咋见中年男人不觉诧异，咦声，眼前男人他再熟悉不过，是他们地华集团的懂事长——沈总裁。此时不由脱口唤:“沈总？”
　　
　　“呵呵，我地华陶瓷厂的王总工也很是有孩子气嘛。”
　　
　　王十一一时面红，有几分小尴尬，嘿嘿几声，摸摸后脑，竟不知该说什么。沈总微笑说: “谁人不曾年少？我想这是效果出来了。”
　　
　　“您是说，我们前湖村的民宿是我们地华公司假日酒店承办的？”
　　
　　“有何不可？”沈总反问。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说我如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事先竟不知我们公司假日酒店在我家村里承办了民宿业务。真是惭愧。”
　　
　　“你一心在陶瓷新产品设计上不知道不为奇。”沈总一面说一面转身穿过橘子林，绕过十几米长的竹围篱进入一片空阔的草坪上，草坪上成堆各色的小花，过了草坪，前面是一座简易竹建的小竹屋。在王十一记忆里，这个小竹屋应该是紧临他家肥宝二哥家的菜地。王十一跟在他们总裁后面问:“你是专门到这视察工作吗？”
　　
　　“我听说还有一份合同没签，询问王局。王局说我准时过来剪彩就对，其他不需要担心。我便查阅没签合同的人，一看是你。”沈总回头看眼王十一笑，“令姐还是掌握了你的行程。”
　　
　　王十一苦笑，想，我十姐根本就是在开我玩笑，这么大事也不跟我说声，总裁到我面前来了，我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用说，像这些建筑园林方面一定是地华集团建筑公司完成，总裁特别重视这期有关旅游方面的扶贫工程，所以亲自在这时视察工作。他觉得自己真该死，这不仅是生活上消息问题，还有相关外面了解问题的实质性问题，他这个陶瓷厂的技术总工怎么可以胜任技术花样方面的设计工作？
　　
　　“你有负担？”
　　
　　“沈总面前不敢撒谎，的确有。信息时代，我没有全方位了解情况的主动性。”
　　
　　“承认不足便好。”沈总大步迈进小竹屋，这是幢喝茶聊天唱曲的房间，有一百来方。茶座都设计布置好了。它不仅是游客可以在消闲，村里也是一样可以在这里消闲娱乐。
　　
　　穿过小竹屋便是王十一家。又是一百多平方的院子，青砖铺地，盆景点缀，房前左右各一株丹桂。此时枝头花势正旺，橙红色的碎米粒香气袭人。两层楼的黑瓦马头墙焕然一新。
　　
　　里面的装饰恐怕就更不用说，那种因势利导，就地取材，是地华集团的一贯工作作风。沈总裁几乎成了王十一的向导，王十一跟在沈总的后面，完成对自己家的参观，并听取了他的设计理念。从楼上下来时沈总裁很抱歉地说：“我改变了整个房屋上下结构，能留下的只是了一些小陈设，希望这不足以成为你拒绝签约的理由。”
　　
　　王十一已经是汗颜不已。沈总裁拍拍王十一肩:“改变与保留有时不仅是要以市场为导向，有时也要以文化价值为取向。”
　　
　　王十一连连嗯。
　　
　　他们重新回到楼下大厅时，大厅里站了几个办事人员，其中一个年轻的女人将一份A3纸大小的牛皮纸封奉给沈总。沈总转手给王十一。王十一双手接过，打开看是一份民宿装修合同，一份是授权管理合同。他认真阅读两份合同，没有觉得有哪处不合心意便签名盖章，交回办事员。
　　
　　沈总示意办事员都离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跑进来，看看沈总，看看王十一，先是叫了沈总再叫王十一十一叔后笑说:“沈总，十一叔，公公请您们去吃饭，饭已经好了。”
　　
　　沈总瞅眼王十一，那意思是还走荷塘吗？王十一原也是顽皮的，一眨眼，说声沈总得罪，抢身就出了他家的大厅，直往荷塘跑去。沈总竟是不差，一个旋转身，三步两步就跑到王十一前面，苦了小男孩子在后面直叫沈总、十一叔您们慢点，小心点。
　　
　　两个中年男人完全放开身份，从梅花桩上跳跃地跳进李爷家。小男孩跟在他们后面没有显出小孩矫健身姿的长处，但飞跃的形态却是秒杀两个成年人。他气不喘跳上荷塘大叫公公他们来了，可以开饭了。
　　
　　应着声停，人也跳进场院中心。在石榴树下摆放着一张大饭台。
　　
　　李爷作为主人作为上了年纪的长者坐了主席位，沈总作为尊贵的客人坐在李爷右边，王十一坐在左边，肥宝也早来了，已然洗澡换了干净衣衫。他忙着端菜，小男孩跑去拿酒，菜上齐，从厨房出来一个女人。王十一但看女人，齐耳的短发，大大的眼睛，花格围裙下一身藏青色工作套装裙，英姿飒爽的。他第一反应是晕倒桌上。
　　
　　李爷瞅女人说:“十姑娘，你猜着了，十一真晕了。”
　　
　　“多谢沈总没给我穿帮，保守秘密，要不真不能教训十一，看他不求上进，关闭耳真急死我了。”
　　
　　王十一恨得他十姐牙痒，倏忽一下坐正身说:“十姐，您就这样给你龙弟接风洗尘?”
　　
　　“你还想怎样？有总裁相陪，有十姐亲自掌勺，难道还不够隆重。”女人笑眯眯，取下围裙挂在厨房墙外的墙上，然后在李爷对坐坐下。
　　
　　小男孩子则在将一坛酒放桌上，解开封布泥塞，为每一个倒满酒，酒在刹那间出酒坛那刻，酒香四溢，菊花香满院。王十一心里叫好酒，好多年没喝过了。他仔细注视装酒的粗陶碗，碗底还刻着主人家的姓名。他瞬间有流泪的感觉，声音哽咽，对他十姐说:“十姐，……”
　　
　　小男孩倒完酒先碰王十一说:“十一叔，其实您功劳最大。没有您，就没有沈总投资建设我们村，我们家才不会有这么漂亮呢，十姑姑想给我们村搞旅游项目，没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十姑你说是不？”
　　
　　王十一倒是糊涂了，想我也没做什么，更不曾向沈总建议什么，我真的什么没干。
　　
　　他十姐夹起面前一块藕说，你确实没做什么，就是有时也比较感性，你四年前过年回来，可你媳妇没回来，你见我们家庭前两株桂花，一时文艺心起，发照了两张庭前桂，配了首庭中有奇树的诗。
　　
　　庭中有奇树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
　　
　　不等他十姐往下去说下去，他豁然开朗，一时完全记起来，不禁看向他的总裁说:“您一定是看到了我微信配文发图，然后有了做民宿舍的想法，李爷院门上的字‘折荣送佳客’也一定是您写的。”
　　
　　沈总微微抿嘴，向上挑了一个弧度，细吟诗句说:“我们总想拿最好的东西和朋友亲人分享，我们的产品又何尝不是一个道理？创意、灵感总在一瞬间，闻香怀佳人，看图念家乡是每一个人的情怀。”
　　
　　“十一你学着点，让我们姐弟敬沈总一杯。”
　　
　　肥宝嘿嘿笑，说他不会说话，反正他知道不是扶贫工程在村里举行。他肯定也要出去打工，幸亏走的晚，那天遇上沈总来村里，他带沈总在村里转了几天，山前山后的跑，最后还出资给他在村口枫树下办杂货店和卖肉，二哥又跑村里村外的快递，他心里欢喜。举起杯自己先干三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已很晚，沈总的办事员来接他回城，王十一送他到村口，转身仍回李爷家，酒席还没撤，肥宝见他回来，赶去厨房又端出一盆菊花鱼片汤。王十一用汤勺勺起如牛奶似的白菊鱼片汤，慢慢喂进嘴里喝，慢慢入肚。星子落在酒杯里，月亮的光辉洗白洗白的铺满院子。

       王十一喝完汤，自然地从耳朵上摸下他半支香烟点起火……
　　
　　2020/10/26

喻芷楚

楚耘 发表于 2020-10-31 17:15
跟随老师的文字，一路走来，看到遇见的尽是新农村的新人新事新气象，拜读学习了，点赞问好！

谢谢文友阅读支持，晚上好！

楚耘

      跟随老师的文字，一路走来，看到遇见的尽是新农村的新人新事新气象，拜读学习了，点赞问好！

喻芷楚

淡淡不如风 发表于 2020-10-29 10:54
王十一一只脚踏进村道他就有股既熟悉又陌生感。
王十一一只脚踏进村道——他就有股既熟悉又陌生感。
王十 ...

用逗号比较好，来加上。

淡淡不如风

王十一一只脚踏进村道他就有股既熟悉又陌生感。
王十一一只脚踏进村道——他就有股既熟悉又陌生感。
王十一一只脚踏进村道，立时就有股既熟悉又陌生感。

喻芷楚

月牙 发表于 2020-10-28 10:09
我们这儿，下雪也稀罕。一下雪吧，整座城过节似的，断桥真个快踩断了

是现在天气太被我们人类整坏了，想我们小时候一到十一后十二月初就会开始下雪，现在难得在过年前后听到有冻雨下。

月牙

喻芷楚 发表于 2020-10-27 21:50
下雪也挺好啊，我十来年没见过雪。

我们这儿，下雪也稀罕。一下雪吧，整座城过节似的，断桥真个快踩断了

月牙

喻芷楚 发表于 2020-10-27 17:09
看你说的，无论哪种，读者都可以说，因为文字写出来放在这其实对文字已经不是有作者掌控，但有一点就是对 ...

楚楚大气:hug:

勺，规范用法只有做名词和量词，此处用作动词了。所以不解。

临沂风铃

喻芷楚 发表于 2020-10-27 22:02
列入计划中，好山好水好盆友要去看看

大美临沂欢迎你

喻芷楚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10-27 21:53
来我们临沂吧，冬天经常会下雪的。

列入计划中，好山好水好盆友要去看看

临沂风铃

喻芷楚 发表于 2020-10-27 21:50
下雪也挺好啊，我十来年没见过雪。

来我们临沂吧，冬天经常会下雪的。

临沂风铃

喻芷楚 发表于 2020-10-27 21:49
求之不得，希望有这个缘！

                        

喻芷楚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10-27 21:46
我上次去是冬天，去的第二天下了雪，雪后的苏州一片阴冷

下雪也挺好啊，我十来年没见过雪。

喻芷楚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10-27 21:47
咱们都没去对时节，再去求偶遇

求之不得，希望有这个缘！

临沂风铃

喻芷楚 发表于 2020-10-27 20:14
我也有这个想法，那年去是夏天，天热的要命，再去一定选择在春天的时候去，桃红柳绿。

咱们都没去对时节，再去求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