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然野 于 2020-11-3 11:10 编辑
霜降秋风凉,庄稼已归仓,树木落残叶,荆草遍地黄。
走进大山深处一下子就感受到瑟秋的镜像,站在高处望上一望,往日被葱郁遮掩的盘山路弯弯套弯弯悬浮在山表,前几天还色彩斑斓的大山一下子变得灰蒙蒙的。山里静极了。侧耳听,山风飒飒,远处眺,山峦起伏,山巅上,白云缥缈,山谷里,万籁归真。
阳光把大山沐上了一层金,看上去有些迷蒙,茂密的林木似乎还带着娇羞不好意思的裸露出枝干,是的,繁华逝去摘去叶片这才是树木的本真。
山林茂密,亦是由一棵棵树组成,大山与岁月走出了木而林,林而森的辉煌。
经过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的垭口,进入视线的几乎全是桦树林,曾几何时这里金灿耀目,现在已经是白色栅栏的世界。桦树是高海拔树种,它的美,一是晚秋树叶的金黄,二是落叶后枝干洁白的俊美。时下,桦林间还有屈指可数的几片残叶在摇曳,就像金色的蝴蝶在桦林间翩翩起舞。一旦挨得近了就会发现,桦皮上的黑色树疤像极了黑色的眸子,象形的笑脸,愤怒的表情……
山榛子是山里的大众树种。天然生就恣意生长,丛丛簇簇满山满坡,虽值霜降可它们干爽的叶子还在挺立着。厚实的叶片已经呈浅褐色,卷曲着,相互摩擦时会发出类似金属的声音。
山杏是山里的主打树种。春天开花时满山是粉红色云霞,秋天叶红时把整个山谷染红,眼下黑黢黢的枝干显得十分悲怆。早先山里人会捡拾杏核卖钱补贴家用,这已经成为历史,山杏树下变黑腐烂的杏核落了一层,成为日后山杏林繁盛的厚积勃发。
山榆是山里的一个树种。单棵混迹其它林木之间的只是少数,大多汇集长在山脚的边缘,每当秋至秋深它的叶子也会变红,只是落叶早些,时下已成光秃秃一片。它的色彩也很别致,白里透灰,灰中染白,就像老人灰白的头发。山榆的繁殖力极强,可能一片儿干爽的榆钱儿,只要时机成熟就能嬗变成一棵小榆树,山里人对它有“榆栅子”之称可见一斑。
山桃、山榉、栎树、椴木、红黄栌、枫树、山槐、杨树算是山里的小众树种。可惜秋风和霜打已经改变了它们的模样,小众聚成大众融进山林之间难以区分默默无闻。倒是人们种植的松柏墨绿常青,值得一提的是柳树,别瞧它出芽早可它落叶晚,现在仍傲霜挂着黄绿色的叶子。
比树低的就是荆草了。它们都已经泛黄、干枯、倒伏了,酸枣棵子只剩下红彤彤的干酸枣挂在枝上,藤蔓类还紧缠在邻居的枝干上不放以致勒出了印痕。荆棘丛生是荆草的形态,它们见缝插针扎苒山间伏于地表,仔细看,贫瘠的山体上倒伏的荒草丛中出现了二次泛绿的草芽,虽说娇嫩的叶儿被秋霜打成暗黑色,但它们还在抗争着绽放着生命的旋律。
已经认不出它们的草名,看见的只有干枯的花蕾,飘飞的絮毛,干挺的茎秆,撒落的花籽。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会有二月兰、山丹花、蒲公英、车前草、山蕨菜、地黄、远志等中药材……
山林可远观根本走不进去。沿着山民辟开的崎岖小径深入到山林一隅,虽视线受阻但各种鸟鸣声传入耳鼓此起彼伏:大嗓门的、窃窃私语的、断断续续的、拉着长音的、尖利的、哑嗓的,这些声音纠合融汇在一起在沟谷中久久回荡。不时从林间惊飞的山雀、雉鸡、半翅、石鸡,起飞振翅的动静吓得人一激灵,山崖畔有老鹰、鹞隼盘旋的雄姿,树丛中有小松鼠蹿跳的身影。
山风乍起,看着残存的几片树叶打着旋儿落下,可以想象到一片叶子的春发夏长,可以亲眼看到一片叶子的叶落归根。落叶叠加着,拥挤着,支翘着,尤其是一片红叶浮在落叶的最上面,在山风的催促下稍微动了那么几下就归于宁静。或许此时此刻会心生怜悯,或许此时此刻见证了生命的轮回,或许这就是草木一秋的现场诠释。
从一棵白桦树下往上看,视线会寻隙枝杈分割天空,白驹过隙在这里显得那么逼真。树下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嚓嚓作响,先前落下的已经开始腐殖泛黑,看见有黑色的甲壳虫在落叶里忙乱的爬藏。
来到大山深处感悟的是返璞归真,倾听的是大自然的声音,吸纳的是纯净的山里空气,享受的是难得的清寂清净。
来到一条山沟,隐着一个小村,山上树荆漫布,沟底坝埂农田。村头一块不大的洁净的水泥地面上散放着谷杆和豆秸,一小堆儿红豆煞是扎眼的堆放在一角儿,几小垛的谷穗儿大模大样的占据着中央。山民养的鸡享受着饕餮盛宴,吃的鸡嗉子都歪歪了,一群家雀饱餐后落在秸秆上叽叽喳喳。
顺势走进一块收割后的农田,小心躲避着地里锋利的茬根儿。地梗上的旱苇子摇曳着毛绒绒的穗絮,可能是背风的缘故,坎下一片山杏叶红的正浓。视线抬高逐向山根儿,一片山榆树形成条状把山脚围起,再向上就是耸立的山峦。白色的苇絮,火红的山杏叶,灰白的山榆树,层层色彩托起了迷蒙的大山。
村边有一棵斜躺的老柳树,看样子有年头了。它十多米长,倾斜大约有40°角儿,树干朝上的方向滋出了一排枝条自成别样风景。树下有一口山泉汨汨流淌,
坡上头一座玲珑小庙供的是“龙王”,山坡上,一座袖珍小屋供的是“土地”。这样的情形不深入大山是看不见的,诚然,“龙王”和“土地”是离老百姓最近的神灵,风调雨顺护佑一方水土是老百姓最初衷的祈盼。
一阵山风袭来在斜柳树下卷起了小旋风,瞬间,娇黄干爽的落叶飞了起来,腾上老柳的枝干,再一次与母体亲吻,而后飘然落下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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