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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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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5 00:5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潭边老桑 于 2021-3-25 21:30 编辑

  
飞鱼
文/潭边老桑
  
  宋伟骑着他父亲那辆铃木摩托来我家,开门见山告诉我叔我们要去旅行,“就是邓爷爷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的地方”。
  
  摩托车尾气呛得我叔连连咳嗽。
  
  “放心吧叔,我父亲在那边做大生意!”宋伟给我叔点上一支烟,朝我努努嘴,然后戴上头盔,拧了拧油门,摩托车嚣张地咆哮起来。
  
  七月的风夹杂着干旱的田野气息,吹在身上像一团粘稠的火,宋伟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起:“这次考个一本没问题吧?”
  
  我说:“估分差一大截,填了几个三本的志愿,也不知道怎样,听天由命罢。你呢?”
  
  宋伟“唉”了一声说:“我算是没戏了,预料之中的差,只想拿个高中毕业证,到外面闯荡,或者找宋大成做生意去。”
  
  我说:“你父亲在深圳做什么生意?”
  
  “我也不知道。”宋伟说,“和我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个酒鬼、赌徒。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变了没有。”
  
  一辆大货车拉着生猪驶过,扬起的灰尘弥漫过来。操他妈的,宋伟吐了口唾沫,换挡到最高速,铃木摩托飞一般向前驶去。宋伟载着我一直开到火车站。

       我们就这样踏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连绵的稻田和棉田在辽阔的江汉平原上掠过。隔着车窗,依然能感受到难耐的暑气。
  
  “你叔没想象中那么难搞嘛。”宋伟把手机搁茶几上,甩着手指,如释重负。一架飞机喷射着火焰,缓缓驶入停机坪,手机屏幕重复闪现着“恭喜过关”。
  
  我也没想到我叔会那么开明。之前宋伟提议一起去深圳时,我很犹豫,没勇气向我叔开口。正是农忙时节,稻子抽穗,需要除草施肥喷农药;棉花长蕾,需要抗旱灭铃掐顶心。每年这个时候,我总是我叔好帮手。
  
  那天宋伟问我到底想不想去深圳,我说当然想,可是……宋伟挂掉电话就来我家了。那是宋伟第二次来我家。
  
  其实我和宋伟交往时间并不算长,我们甚至都不在一个班级。我们的相识缘于那场群殴。宋伟在某次校运会田径比赛上对我们班一女生“留下了深刻印象”,随后展开了攻势,可是我们班追求该女生者众,宋伟有一次来我们班“骚扰”该女生时,不幸和我们班的护花使者擦枪走火,宋伟寡不敌众当场被干翻。就在他们即将“痛打落水狗”时,我斗胆站出来拦住了他们,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引用了一句古话。我的行为于我们班男生而言无异于叛徒,但于宋伟而言,“没齿难忘”。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宋伟那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但也不喜欢他们骂他“有人养没人教”。他父母很早就不在一起生活了,他母亲因为受不了他父亲宋大成长期酒后殴打而诉诸法院,后来法官在宋大成缺席的情况下强制判决离婚,判决书一直未能送达宋大成手上。他和母亲起初生活在外婆家,后来母亲因生活窘迫找了个老男人再婚。他和他父亲一样,生活中崇尚暴力美学,学校里靠拳头说话。我对于暴力毫无兴趣,更多时候宁愿独处,没什么朋友。但宋伟愿意把我当朋友。我们去踢野球或者喝酒的时候,宋伟偶尔会谈起他父母。
  
  “我要和宋大成谈一谈。”宋伟靠在我肩头,眼睛眯缝着,车厢长时间的晃荡使他显得很疲惫。
  
  “这些年宋大成当我们娘母子不存在,毛都没寄过一根……这次我要和他算总帐。”宋伟似乎在对我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宋伟说完就打起了呼噜,火车拖着长长的汽笛声驶入隧道。我也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我发现宋伟满血复活正在手机上看电影,甄子丹吴京和任达华主演的《杀破狼》,吴京和甄子丹正在那条小巷子里短刀对钢管对打。
  
  窗外是和故乡相似的广阔平原,稻田和鱼塘交替向面后退去。渐渐地,火车慢了下来,出现了大片厂房与香蕉园。那些宽大的香蕉树叶子碧绿碧绿的,在午后的阳光下像一把把蒲扇在风中摇曳。蕉林间闪现着一些披着白披肩戴着尖顶斗笠的女人,她们弯腰锄草的样子让我想起母亲。
  
  下火车后宋伟没有带我去深圳。我的意思是我们去的地方并不是想象中繁华的深圳市区,我们和那些摩天大楼高架桥以及邓爷爷矗立的莲花山擦肩而过。
  
  但也没令人失望。大巴车飞驰在沿海高速公路,远处墨蓝色的大海和低沉的白云令人莫名兴奋,隔着车窗都能闻到海的气息。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大海,虽然它离我还有些距离,有些模糊。后来我们就到达了光明镇,深圳市下面的一个小镇。这个陌生而新鲜的小镇看起来比老家的县城要大,而且要大得多,至少在人口密度和建筑规模上如此。到处是工业园,到处是宾馆酒楼,到处是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男男女女,到处是带着不同口音的普通话。光明镇听名字就让人温暖,这也许是人们争相扑火而来的缘由之一罢。
  
  在光明客运站,宋伟给他父亲打电话,但没人接。妈的,好像老子不是他亲生的。宋伟显得很无奈。
  
  老乡,上车吧!一辆摩的机敏地停在我们身前。
  
  我们在城中村穿行,酒店、美容院、美甲店、刺青馆、牙科所、国医堂、麻将屋、粉铺、粥庄……狭长的街道阴暗潮湿,从下往上看,只能看见一线天光。
  
  宋伟反复比对着手机备忘录里的门牌号码,终于在一栋出租楼二楼找到了。
  
  开门的不是宋大成,而是一个女孩。

      女孩叼着细长的香烟,披着凌散的长发,穿着松松垮垮的吊带睡裙,眼睛有些浮肿,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烟雾虽然模糊了我们的视线,但模糊不了她的年龄,她看起来顶多比我们大一两岁。她的胸脯像两块平缓的丘陵,纤瘦脖颈上的珀金项链以及垂落乳沟的十字吊坠在灰暗的楼道里闪闪发光,乳沟两边的刺青隐入裙身,状若羽翼。
  
  “来找宋大成的吧?”女孩扫了我们一眼,提了提胸口的裙沿,双手顺势穿过发际往后理了理头发,“他可忙着呢。”
  
  “宋大成是我父亲,你是……”宋伟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我,显得颇为尴尬。
  
  “哦……”女孩似乎有些惊讶,随即掐灭了烟头,“你们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女孩说着进里屋去了。
  
  趁着女孩换衣服的工夫,我们往屋子里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屋子,客厅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沙发,音响,电视,冰箱。阳台那边是厨房和厕所,阳台晾衣架上晾着内衣、裙子、衬衣、T恤、牛仔裤。
  
  “走吧,带你们找宋大成去。”女孩出来了,描了眉,戴了美瞳,涂了口红,穿了条蓝色束腰长裙,乳罩的衬托使得原本贫瘠的胸脯丰满了许多。
  
  “第一次来深圳吧?”女孩轻车熟路地穿行在仿若迷宫的街巷中,“我刚来深圳时也是摸头不知脑,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熟了……对了,我姓余,叫我余姐好了,”女孩刚说完便捂住嘴,侧身看了看我们,又说,“还是叫我妙蕾吧。”
  
  宋伟和我都没说话,或者说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对小情侣吸着奶茶从我们身边走过,女孩挽着男孩手臂。余妙蕾,我心中默念着这个美丽的名字,想起了同桌的某个女生。
  
  “怎么称呼你们?你们看起来好像还是学生哦。”
  
  “本尊宋伟,这位是我朋友谭边,”宋伟说,终于有了话题,“高考结束了,出来见见世面散散心。”
  
  “真好,”余妙蕾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晶亮的光,“当初我也怀着同样想法来这里的呵呵……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呀。”
  
  我们在一间桌球室外停了下来,台球猛烈的撞击声和着男人们粗野的叫骂声使得这里更像一个雄性动物发泄过剩精力的场所。余妙蕾让我们在外面等候,然后朝里间走去。一个等待下一轮击球的男人像扛着一把**一样扛着球杆,眼睛盯着余妙蕾裙摆下裸露的小腿肚,吹出一个暧昧的口哨。
  
  “哟,小鱼儿来啦!”里间发出充满荷尔蒙的声音,“快来给哥亲一个,哥可想死你了……”
  
  宋伟和我跟了进去。
  
  里面一张长方形桌子边围满了推牌九的男人,每个人面前都堆着一堆筹码。一个脖子上挂着粗项链的男人拉扯着余妙蕾,余妙蕾刚挣脱开来,另一个小胡子男人又把她拉进怀抱。
  
  “别闹了,我找成哥有事!”余妙蕾挤着笑,推开小胡子并整了整裙子。
  
  “哈哈,成哥今天凑巧没来,许是泡妞去喽。”戴金项链的男人吐出一口烟雾,一把将余妙蕾再次拉进怀里,一条纹着青龙的手臂伸进裙口,“让哥摸摸这小山丘长饱满了一点没。”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余妙蕾回头发现我和宋伟正站在门口,猛然推开金项链男人,“叭”地甩出一记耳光,“敢吃姐豆腐,小心成哥扒了你皮!”
  
  余妙蕾冲我们说声“走”,径直来到大街上,拿出手机拨号。
  
  电话没通。
  
  余妙蕾在街上犹豫片刻,便带着我们拐过两条小巷来到一家成衣店。店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操着与我和宋伟相同的口音。
  
  “成哥今天来过没?”
  
  “一早来收过钱,后来就不晓得了去哪了。”
  
  余妙蕾最后带着我们来到一家KTV。KTV里灯光昏暗,墙壁上一排排条形玻璃将我们的身体分割成无数影子,房间里传来或温柔如水或声嘶力竭的歌声。一个胖女人突然哭泣着向走廊尽头跑去,一个秃顶男人喘着气在后面追。另一条走廊里,一个瘦男人五体投地傻笑着,腿脚不停地划动,仿佛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就是泳池。偶尔有服务员端着盘子进进出出。
  
  余妙蕾在318房间门外停下脚步,听里面的人唱完一首情歌经典《在雨中》,然后轻轻推开房门,举起双手鼓掌。
  
  房间里灯光明灭摇曳,点唱机里响起了另一首歌的前奏,玻璃茶几上摆满了酒水、自助餐碟以及覆盖着白色粉末的锡纸。一个扎着马尾发的男人低头在茶几上用吸管吸食着粉末。一群男女斜躺在沙发上,裸露的肚皮、臂背与腿脚布满刺青,男人纹着虎狼龙蛇,女人纹着花鸟虫蝶,他们搂抱在一起,晃动着酒杯与麦克风,发出欢愉的笑声与干杯声。
  
  宋大成光着膀子从女人的怀抱里站起来时,宋伟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他的胸腹纹着一条鲨鱼,鲨鱼头占据了整个胸脯,鲨鱼尾巴一直延伸到腰背。宋伟正欲开口,宋大成却先发话了:“小鱼儿!你个婊子养的,怎么不打个招呼就把他们带进来了?”
  
  “是,我是婊子养的。可你儿子大老远跑来找你,你却不闻不问躲到这里逍遥快活!”余妙蕾抄起茶几上的酒瓶“咕咚咕咚”就喝,喝完抹一把嘴接着说,“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你就不该把他带到这里!”宋大成暴怒,扬起手掌就朝余妙蕾抡过来。
  
  几个光膀子男人拉住了宋大成。
  
  “原来是成公子,失敬失敬!来来来,喝酒!”胸前纹着狼头的男人向宋伟和我递来酒瓶。
  
  “哥哥们放过他们吧,他们刚到光明,还没吃饭。我带他们去餐厅吃自助。”余妙蕾说完带着我们离开包房。
  
  回来的路上,宋大成温和了许多,问宋伟:“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考上了你也没钱供我。再说我也不想复读了。”宋伟把脸扭到一边,冷冷地说。
  
  一个驼背乞丐拦住我们,面无表情地举起一只木碗。“滚!”宋大成大吼一声,“老子还想有人施舍呢!”乞丐不紧不慢走开了。
  
  宋大成把头转向宋伟说:“那你来深圳干什么?”
  
  宋伟说:“ 我妈说,她养不起我了,让我来找你。她还说,当初法院判决,你每个月必须付给我们五百元生活费,合起来六万多,你把钱给我了我就可以做点小生意了。可到现在你一分钱都不曾给过。”
  
  宋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打开。纸张泛着黄色,折痕处都起毛了。
  
  “操他妈的!”宋大成扫了一眼判决书说,“老子现在确实没钱,外面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宋伟还想说什么,我拉了拉他胳膊。我没想到宋伟和他父亲的见面会是这般情形。我忽然记起了童年时候的事,那年一个漆黑的晚上,我想去隔壁看看刚刚淹死的玩伴,经过我家麦秸垛时,因为害怕我划着了一根火柴,刚好被我父亲看见了,我父亲以为我要放火烧麦秸,冲过来狠狠扇了我一耳光,我正要辩解,父亲又是一耳光。我火了,赌气跑到一座坟堆后藏了起来。后来父亲在黑暗的旷野呼唤了我不知多少遍我都没回应。
  
  余妙蕾赶紧过来打圆场,说我们坐了一天的车,可以想见该有多么疲惫,快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晚上,我和宋伟睡在客厅,由于确实太累,我们很快就睡着了。可是睡了不久,就听到里屋传来吵嘴声,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还是能听到些什么。余妙蕾说不要碰我,宋大成说老子今天就要碰你,然后就是抓扯的声音和耳光的声音。起初余妙蕾在抽泣,后来似乎被捂住了嘴,铁架床发出了吱呀吱呀吱呀吱呀的响声。后来里屋的嘈杂渐渐平息,响起深沉的鼾声,而阳台对面野猫的叫春声则开始此起彼伏。
  
  第二天,我们醒来的时候,宋大成已经走了。阳台上的洗衣机正在脱水,厨房飘来煎鸡蛋的香味,余妙蕾摘下围裙向我们走过来说:“睡好了没孩子们,起来吃早餐!”说完冲我们哈哈大笑,看起来十分开心。
  
  宋伟从沙发上坐起来边整理头发边说:“真当自己是后妈呀?”
  
  余妙蕾把围裙扔椅背上,回头俏皮地说:“要不呢?”
  
  宋伟揶揄道:“昨天晚上还没被宋大成折腾够?”
  
  余妙蕾沉下脸,摸出一根烟点燃,昂起头吹出一串烟圈,“你父亲让我今天陪你们出去散心,难道你不开心?”
  
  余妙蕾把脸转向我说:“我正琢磨着带你们去哪散心呢,公园,游乐场……要不去看海好吗?”
  
  十八年来我还从没见过真正的大海,这正是所我希望的。我点了点头。
  
  余妙蕾说:“那我们早餐后就去海边。”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海边。海面辽阔,海风习习。白云一朵一朵,低得几乎触手可及。海滩上随处可见游人,玩沙的,冲浪的,放风筝的,摆姿式拍照的……我和宋伟跟在余妙蕾身后,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风吹拂着余妙蕾的长发和裙裾,勾勒着她青春的线条,使她显得楚楚动人。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样一个和我们年龄相当的女孩子,真的会成为宋伟后妈么。
  
  “你……你老家是哪的?”我说。
  
  “广西的。广西北海,知道这地方么?”余妙蕾回过头看着我,给我一个微笑。
  
  “北海不知道,北部湾倒是很出名的。”我说。
  
  “北海就在北部湾啊!”余妙蕾说完笑出声来。
  
  “那你家是干什么的?”
  
  “我家啊,”余妙蕾吐出一口长气,甩了甩长发说,“我家祖祖辈辈都在北海打渔,我母亲说,我就是在海上出生的。可惜我父亲在一次出海时遇到大鲨鱼,我母亲……”
  
  余妙蕾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抿着嘴把头扭向一边。海浪一层接一层涌向海滩,潮头没过我们的脚踝。
  
  “那你呢,谭边,你家里人呢?”余妙蕾转过身来说。
  
  “我……”我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我,一时语塞。
  
  “他父亲死了。他母亲跟人跑了。”宋伟抢过话,从沙子中抠起一只死海螺,奋力向退却的海水扔过去,大声吼道,“操你大爷!”
  
  我们面朝大海沉默不语。
  
  远处蔚蓝色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货轮鸣着长笛驶过,海浪汹涌着朝海滩拍打过来,海水中的人们发出阵阵尖叫。一个戴着红蓝相间游泳圈的胖女孩由于躲避不及本能地抓住了身边的男孩,男孩抱着女孩摇晃了几下,一齐倒进海水中,女孩爬起来后一边哭笑一边捶打着男孩。
  
  余妙蕾说:“走,我带你们下海游泳去吧!”余妙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伟,然后走过去双手搭在宋伟臂膀上,“你父亲和我谈起过你母亲……他希望你能玩得开心。”
  
  “别碰我,我不会和你一起游泳的!”宋伟把臂膀抖了抖,弹开余妙蕾,“因为你是宋大成的女人!”
  
  “是吗?”余妙蕾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宋伟吃吃地笑。
  
  宋伟把双手交叠在胸前,嘴里咀嚼着什么,转过身去。
  
  余妙蕾只好向我走过来,邀请我去游泳。我搓着手,回避着她的目光,一只脚不停地踢着潮湿的沙子。
  
  余妙蕾说:“怎么啦?不是你答应来海边的吗?来海边了又不下海,有什么意思?”
  
  宋伟幽幽地说:“谭边是个旱鸭子。”
  
  “旱鸭子?你真的是旱鸭子?”余妙蕾俯下身侧着头寻找着我的目光,哈哈大笑,笑够了接着说,“真是个孩子,这么害羞!没事的,姐可是在海里出生海边长大的!”
  
  “谭边你跟她下海去吧,我一个人到那边冲浪去。”宋伟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离我们十余米远的地方,看着我说,“反正她也不只是宋大成的女人。”宋伟说完扔给我一个诡异的笑,然后吹着口哨走了。
  
  “宋伟你……”余妙蕾皱了眉头显得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宋伟扔下我们独自冲浪去了,我只好跟着余妙蕾向海水中走去。
  
  刚下到海里,一个浪头就把我扑倒在海滩上,我呛了一口海水,不停地咳嗽。余妙蕾拍着我的后背说:“没事没事,吐出来就好了……原来你真不会游泳啊。”
  
  我说:“我小的时候,和堂兄一起跟着大孩子去河里学游泳,堂兄不小心溺水死了,而我侥幸被救活。父亲从此不再让我靠近水边,否则就是一顿暴打。”
  
  “你,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余妙蕾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
  
  “病死了,绝症。”我说。
  
  “哦……”余妙蕾轻轻地叹息。
  
  “父亲死后,家里重担全压在我母亲身上,几亩水田和旱田的收成根本不够我们娘俩过日子。坚持了两年,母亲跟着别人出去打工去了,起先还给我寄点钱回来,后来就断了联系。村里传言我母亲在柯桥找了个本地人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孩子。后来我叔就让我住到他家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对余妙蕾说了很多。
  
  这时一个挑着椰子的老汉从不远处的海滩走过,余妙蕾提起裙子跑过去,抱了两个大椰子回来。
  
  “坐下喝椰汁吧,这里的原生椰子汁,味道不错的。”余妙蕾说。
  
  我们坐到潮头够不着的一处沙滩,边喝着椰子汁边看着大海。一群孩子正在海水与沙滩相交的地方追逐嬉闹,几个大人形影不离地跟在后面。远处,宋伟漂浮在海面上,一会儿脸朝上,一会儿背朝上,说不清是惬意,还是惆怅。
  
  “其实,我的家庭……上次没讲完,你愿意听吗?”余妙蕾看了我一眼说。
  
  “当然。”我说,“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
  
  “我父亲在海上被鲨鱼咬掉双腿后,渔民们把他救了回来。命是保住了,可他再也不能去海上捕鱼了,母亲既要照顾我,又要照顾我父亲,生活日益艰难。我父亲责备自己是个废物,几次劝我母亲改嫁,我母亲哭着不同意。后来有一天夜里,我父亲趁我们睡熟了,挣扎着来到海边,游进了海里,再也没回来。后来,我母亲带着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嫁给了一个……”余妙蕾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算了,还是不讲了。椰汁甜吗?”
  
  我点点头:“嗯。”
  
  “看!”余妙蕾指着海面上飞驰的摩托艇,对我说,“今天来寻开心的不是?我们去海上兜风吧!”
  
  几条摩托艇载着狂欢的人们,犁起一道道白色的水线,在海面自由地转着圈,然后驶向海天交接的地方。
  
  余妙蕾拉着我的手向停泊在浅水区的一条摩托艇走过去,一个皮肤晒得黑里透红的中年男人正举着“出租”的牌子向游客招手。
  
  “你不会游泳,穿上救生衣坐上摩托艇,不用下到海水里也可以饱览大海风光!”办完手续后余妙蕾让我坐到艇后,她则坐到驾驶位,然后一拧油门,摩托艇就像悬浮在海面一样出发了。
  
  “抱紧我!”余妙蕾大声命令道。强劲的惯性和海风使得我猛然后仰,我只好抱住了她。我们在碧蓝色的大海中飞驰,我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臀背,双手触摸着她纤细而柔软的腰腹,感受着她疾速的呼吸和身体的起伏。
  
  “多美啊,多壮阔啊!”余妙蕾熟练地驾驭着摩托艇,没有回头对我说,“在这茫茫大海上,一切都是那么渺小,什么烦恼什么忧愁都会被吞没。”
  
  海岸在远去,山峦和建筑渐渐模糊,宋伟的身躯像一片树叶消失在视线里。我紧紧抱着余妙蕾。在这浑然一体的海天之中,我感到无比松弛和愉悦,我希望摩托艇一直这样飞驰下去,没有终点。
  
  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岛,余妙蕾说:“我们去岛上歇一歇吧。”
  
  我们把摩托艇系泊在浅滩,然后上了岛。岛并不大,百十平方米样子。岛上椰树成林,一棵棵椰树向着大海斜伸出去,椰枝摇曳。几对男女正躺在椰树下吹着海风,几艘摩托艇锚在海水中晃来晃去。
  
  余妙蕾旁若无人地脱下湿漉漉的裙子,拧了一把挂在椰枝上,然后身子靠坐在椰树根,一条腿收拢支撑,一条腿舒展地伸向海滩。她捋了一把长发,然后后静静地望着远方。
  
  我向着她走过去。我的脸开始发烧,我从没见过脱下裙子只穿胸罩和短裤的女孩。她的身体虽然瘦弱但并不骨感,皮肤白腻,有些地方暗红或青灰。见我走过去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她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棵椰树。我默默凝视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已然构成了风景的一部分,它毫不吝啬地呈现在我的面前,那么自然,那么真实。她的胸脯在起伏,露出胸罩的翅状刺青在翕动,好像一只蜻蜓隐于花瓣。我不由得靠了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些。
  
  这时余妙蕾突然脱下了她的胸罩,但她仍然闭着眼,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我看到她的乳沟里卧着一条鱼,鱼的尾巴弯曲着,仿佛要跃起式的。
  
  余妙蕾轻声问我:“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鱼,家里的河湖以及课外书上都未曾见过。“不知道。”我说。
  
  “这是飞鱼。”余妙蕾睁开眼睛,望着我笑了,“一条长着翅膀的鱼。美吗?”
  
  我点点头。
  
  “这是我来深圳后纹的。这鱼只在南海有,我们北海看不到。”余妙蕾说,“还记得他们叫我小鱼儿吗?”
  
  余妙蕾抿了抿嘴,脖子上仰,望着头顶垂下来的篦子般的椰树叶子,接着说:“宋伟没说错。我不只是他父亲的女人。”余妙蕾说完看向我。
  
  我不知所措,欲言又止。
  
  “宋大成不是好人。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余妙蕾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也不是。我母亲改嫁后,那个男人起先对我们娘俩还算不错,后来我母亲满足不了他就开始打骂我母亲,要我辍学帮他卖鱼,我母亲为了能让我上学苦苦央求他,后来有一天晚上他酒后竟然摸进我房间钻到我被子里。我忍了他两年,想想就算读出去了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于是跑到这边来了。
  
  “我和宋大成在一起时间虽然并不长,但好歹他也救过我一命,那还是在福永的时候。我在电子厂打工时认识了一个网友,我们聊得非常开心,后来我们相约去万福广场玩,看电影,吃夜宵,喝酒,然后我们就去旅馆开了房。可是他居然拍了我们在房间里的视频,要我给他钱,说不然的话就发给我亲友和厂里同事。我一次次转钱他,他一次次得寸进尺。后来我跑到芳华街的酒吧里喝酒蹦迪麻醉自己,那天我喝得太多了,回去时走到酒吧外就倒在花台上,人们绕着我走,只有宋大成停下来我把捡了尸。
  
  宋大成说他在道上有朋友,帮我摆平了那个男的,然后带着我来到了光明。我没想到他是在福永赌钱欠债混不下去了才来光明的。来光明后他边赌博边对做生意的老乡收保护费……”
  
  余妙蕾的倾诉令我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感,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我和宋伟的母亲。我看着眼前这个赤裸着身体的女人,她正在收拢自己,双手抱膝,头埋进双腿间。
  
  我走到椰树边,摘下裙子,返身披在她身上。我蹲下身来,看着他胳膊上、胸前、腿上的淤青,说:“他每次都这样伤害你是吗?”
  
  余妙蕾没有回答我,她抬起头来,突然把我拉入怀里,抱住了我。我也抱住了她。
  
  许久,余妙蕾问我:“你有女朋友吗?”
  
  我说:“算是有过吧。”
  
  余妙蕾说:“什么叫算是?”
  
  我说:“她是我同桌,我们在一起一个学期,我给她写过情书,她牵过我的手,但仅此而已。后来,我们分班了,就没有故事了。”
  
  “她有我漂亮吗?”余妙蕾说。
  
  “你很漂亮。”我说。
  
  “你真狡猾!”余妙蕾说着就吻向我。


  
  余妙蕾驾驶着摩托艇带着我继续向着大海深处驶去,她说要给我一个更大的惊喜。
  
  小岛在我们身后不见了踪影,宋伟和海滩以及海滩边的山峦变成了低平的海岸线。我抱着余妙蕾,穿行在汹涌澎湃的海浪间,感觉我们的身体正在被巨大的黑洞吞噬,我们已经不是我们,我们成了海水的一颗水珠,唯有云层中光芒四射的阳光,让我感觉到我们的存在。
  
  前边忽然巨浪翻滚,一条庞大的黑色的鲨鱼游了过来,一条条青色的鱼儿跃出海面夺路而逃,余妙蕾把摩托艇打了个横,避开鲨鱼和鱼群。鲨鱼突然跃出了水面,张着血盆大口向鱼群咬去。这时,那些跃出海面的鱼儿突然扑腾着它们宽大的胸鳍飞了起来,他们越飞越高,最后慢慢从至高点滑向几百米外的海面,和海水接触的一霎那,再次跃出海面向更远处飞去。那些胸鳍像透明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彩虹般的颜色。
  
  “你看,这就是飞鱼。”余妙蕾转过头来,兴奋地对我说。然后,她从摩托艇上站起来,面向我,张开双臂上下挥舞。我看到她赤裸的胸乳间,那条青色的飞鱼跃跃欲试,然后一抖一抖地飞了起来。
  
  我们回到岸边时,宋伟正躺在海滩上玩手机。我说:“看到飞鱼了吗?”
  
  宋伟说:“什么飞鱼?”
  
  余妙蕾朝我笑了笑。
  
  宋伟说:“余妙蕾你真是个婊子,你可把谭边的魂都勾走了。哪有什么飞鱼?满沙滩的人们都没看到。”
  
  那天晚上我和宋伟没在他父亲那里睡,余妙蕾给我们找了间小宾馆。第二天,我不想再这样玩下去,就去找余妙蕾辞行。
  
  余妙蕾问我:“去哪啊?”
  
  我说:“想找个工厂打工。”
  
  宋伟补充说:“这小子昨晚收到信息,被海洋大学录取了,想去挣点学费。”
  
  余妙蕾说:“是吗?那太好了,恭喜恭喜。”
  
  余妙蕾转身问宋伟:“那你怎么办?”
  
  宋伟说:“宋大成一日不还钱,本尊一日不离开光明。”
  
  我向余妙蕾辞别,我说:“离开宋大成吧。你不想做一条真正的飞鱼么?”
  
  余妙蕾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一个月后,当我结清工资从工厂走出来时,余妙蕾正站在门口,她穿了一条洁白的长裙,剪了一头短发,样子显得很干练。
  
  “回去好好读书,好好研究海洋生物!我也要走了。我想回到北海修整一段时间,然后带上我母亲去旅行,去草原看日出,去海上看飞鱼。”她握着我的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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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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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发表于 2021-4-14 19:21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4-14 19:12
雪白对小说的悟性是很高的。悟本身就是一种能力,有这种能力的小说爱好者并不多。悟其实就是方法论,包括 ...

谢谢桑版。桑版是有格局的人,是可以写出大格局的小说的。其实写小说是一方面,小说写通了,世界上的事就通了。期待桑版佳作!
74#
 楼主| 发表于 2021-4-14 19:12 | 只看该作者
雪白演义 发表于 2021-4-14 15:47
谢谢桑版,既然说了,就多说两句吧。多说,也是说给内行人。我以为,想法是一回事,小说呈现是另一回事。 ...

雪白对小说的悟性是很高的。悟本身就是一种能力,有这种能力的小说爱好者并不多。悟其实就是方法论,包括怎样布局谋篇,怎样设计人物关系与场景,怎样融入主题等等。

雪白关于拙作的某些建议是很内行的。包括你所说的简洁,在一个空间将人物与故事完全施展开来,把人物写透,关于少女的浪荡与收敛的拿捏,这都是非常内行的。所以我说我这个作品是有问题的,这里面包括人物关系与人物形象都有通透圆融的修改空间。

很受益。握手。
73#
发表于 2021-4-14 15:52 | 只看该作者
小说主要写了两层关系。父子关系,情人关系。两层关系互不关联,就成两层皮了。我觉得应该把笔墨放在男女的暧昧关系上——写好这层关系,小说就完成了。
72#
发表于 2021-4-14 15:47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4-14 11:35
批评的人可能成为诤友,从批评声里可以得到警醒与参考,因此就没有得罪之说了,雪白同志显然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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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桑版,既然说了,就多说两句吧。多说,也是说给内行人。我以为,想法是一回事,小说呈现是另一回事。读者不关心作者怎么想,只关心文本。小说写了两个场景,一个在家,一个在深圳。在家的场景多余,是一块赘肉,切掉为佳。如果小说以“开门,见到的不是父亲,是一个女孩”做开头会是什么样呢?小说一下子就简洁了。小说是简洁的艺术,尤其是短篇小说。简洁就是力量。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如果把小说设定在深圳,在深圳一个小县城“开机”,完全施展得开,完全可以是把人物写透。写透,这才是小说的基本要求,也是最难的要求。就说那个女的吧,就没有写透,至少没有写出层次来。女的,卖淫女,卖淫是她的职业,职业之后,她会保持淑女的形象,越浪荡,越要装,越散板,越要收敛。尤其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还脱,那不是叫自己的男人看不起码——多说了,见谅!
71#
 楼主| 发表于 2021-4-14 11:35 | 只看该作者
雪白演义 发表于 2021-4-14 07:37
阅读是桑版的长项,桑版的阅读是目光独到的。写就相对弱一些了。小说可能有两个硬伤:对陌生的“我”,余妙 ...

批评的人可能成为诤友,从批评声里可以得到警醒与参考,因此就没有得罪之说了,雪白同志显然客套了。

要说的,要说的,所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网络论坛强于纸媒的一大显征,就在于读者与作者之间能够及时交流甚至畅所欲言。

本篇《飞鱼》,从构思与主题以及框架大的方面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较之前的两个人物主线的设置有所进步,这也是对同时写三个主要人物的一种尝试。

这里面实际上写了三个青少年,也就是十七八九岁样子。写了父子父女母女关系,同时主要写了三个青少年那种青春期的懵懂、迷惘、沉迷和觉醒,或者说成长蜕变中的阵痛。这是我要表达的最核心的主题思想。

至于同伴父亲的形象与同伴本身,确实写得较弱一些,父亲的心理微妙的处理更细腻翔实些我也赞成的,儿子这个角色也不是没用的,对他的设置,我也是想对比“我”来写的,三个少男少女中,显然这个儿子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代表,“我”代表着进步,少女则代表着觉醒。实际上这两人物只是一种催化剂或者“桥梁”作用。写作过程中我已经感觉到这一点了,但不想再去“润色”——完全可以花更多时间去打磨的——论坛嘛,下那么大苦功搞个首发还是较累的,能力当然也是一方面。

你提到的少女这个角色,对,她实际上是一个肉体与精神双重扭曲的一个形象,倘若我把她设置成一位淑女,那后面的裸露与引诱就不洽了。但是,她早年受继父的摧残,去深圳打工又为男友的作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救她的中年男人,却沦为其暴力下的肉体之奴。而当她遇到同龄的我与同伴时,我觉得她的裸露,她的母爱的流露,后面她对我在肉体与精神上的袒露,我以为这个是比较正常的。她渴望爱情,尽管从当前的处境上似乎有不伦之嫌。而且我在写的过程中,也不是一下子“裸露”的,这个我也是花了心思的,而是逐渐对“我”打开了心扉,甚至希望在我这里得到真爱,哪怕露水一样短暂——这也是我设置她与我在椰岛上那一幕的目的。

前几天看刘震云访谈,他谈起评论家时,流露出一种很不满与不屑的态度,说这些所谓的评论家哪里懂得他为什么那么设置与设计哟,他根本就看不出作者的苦心与隐喻。刘震云是大小说家,他当然可以这么“自以为是”地骄傲地自信地说这些话。而我们这些小写者小作者,其实从学习的角度讲,还是更愿意听到雪白这样的评论者批评的。逆耳忠言,苦口良药。表扬令人沾沾自喜甚至迷失自己,批评却永远会让人警惕甚至警醒。从这个意义上讲,多一些批评,多听一些批评,何乐而不为呢?
70#
发表于 2021-4-14 07:37 | 只看该作者
阅读是桑版的长项,桑版的阅读是目光独到的。写就相对弱一些了。小说可能有两个硬伤:对陌生的“我”,余妙蕾凭什么“裸露”自己?包括身体的裸露和语言的裸露。一般来说,这种卖淫女很少真诚,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情感的。反而是虚与委蛇比较多。除非男人成为她的铁子,就算她人性未泯,在于男人交往时也会上上保护色。其次就是我的同伴在整篇小说中除了带带道,基本没有什么作用,看着有点多余。再就是父亲太不像父亲了,父亲是流氓可以,但他见到儿子时,他的角色需要转换,至少表现出作为父亲的微妙心理。我的意思是,父亲这一角色有点概念化了。还想说说别的,时间不允许了,未必对,桑版得罪!
69#
 楼主| 发表于 2021-4-13 21:26 | 只看该作者
唐僧没有肉 发表于 2021-4-12 09:13
极好的小说。真没想到来中财还读到如此精妙的文字,这算是意外之喜啦!
节奏、意味、嗅觉以及结构,很地道 ...

谢谢老师雅赏赐评,惭愧。这个小说还存在很多问题,希望自己的每一次写作都能有所提升。
亲切问好老师,向老师学习!
68#
 楼主| 发表于 2021-4-13 11:40 | 只看该作者
姚玉凤 发表于 2021-4-13 00:55
热烈欢迎潭版来春夜指导工作!学习不敢当,应该多多向你取经才是

最初来中财论坛,第一感觉即散文版文章质量高,之后这种印象一直保留至今。有空写写散文,回忆点人事啥的发到散版,倒也是方向。要去的,要去的。
67#
 楼主| 发表于 2021-4-13 11:36 | 只看该作者
柯英 发表于 2021-4-13 09:25
老桑的小说写得中规中距,单线条讲述一次深圳之行的故事,很顺溜。语言得体,细节处理不错。可是这样架构小 ...

这样的批评,很痛快也。
在太虚难得一见真批评家,很多跟帖每每敷衍逢迎学不到东西。柯大侠所言虽逆耳却忠言,受之有益焉!
66#
发表于 2021-4-13 09:25 | 只看该作者
老桑的小说写得中规中距,单线条讲述一次深圳之行的故事,很顺溜。语言得体,细节处理不错。可是这样架构小说过时了啊,短篇的悬念设置、情节的变化、表现手段的多样化,都缺少啊。哪怕是一个新鲜的主题,写法如果老套,也难以取胜,更何况是旧题材呢。
65#
发表于 2021-4-13 00:55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4-12 13:22
谢谢姚版来读,汗颜也。有空去春夜版向您学习。

热烈欢迎潭版来春夜指导工作!学习不敢当,应该多多向你取经才是
64#
发表于 2021-4-13 00:10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4-12 13:22
谢谢姚版来读,汗颜也。有空去春夜版向您学习。

要多多向你学习才是!
63#
 楼主| 发表于 2021-4-12 19:11 | 只看该作者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21-4-12 19:03
为她伤感,为她流泪,也为她庆幸。一个流浪的女子,堕入了歧途,遇到了我,重新开始生活,这可能就是作者要 ...

多谢九月雅赏品论。汗颜!写了这些年短篇,没什么进步,而且,最熟悉的生活掏得已差不多了。每构思一个新的都难,下笔也不够耐心与细腻。永远期待下一篇写得更好些罢。
62#
发表于 2021-4-12 19:03 | 只看该作者
为她伤感,为她流泪,也为她庆幸。一个流浪的女子,堕入了歧途,遇到了我,重新开始生活,这可能就是作者要表达的主旨吧。行文流畅,扣人心弦,一拍赶着一拍,耐读,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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